他扶着墙想要走回去,脚下却是踉跄了一下,多亏了云初子在后面扶了他一下,他一把推开云初子,慢慢向自己房间走去。
云初子看着他的样子,也知道不太对,看着他把自己关进房间,琢磨着别出事才好。左右想了想,去找了一些处理外伤的药,又熬了一碗凝神静气的药,小心翼翼的敲了他的门。
等了一会也没人应,她试探的推了一下,发现竟然能够推开,小心的探进了头看了看,见他靠坐在椅子上,倒不像是有什么事的。
她端着药进了门,走到他面前。正想着该如何开口,忽然听他道:“你能让司令不在那个地方呆着吗?”
“要想让顾司令不在那里,还要你想办法,找点什么军队上的事就能拖住他了。”
“军队上的事?”陈赋宗冷笑一声,把手里一直握着的那封信狠狠的拍在桌子上:“我有这个机会跟他说吗?”
云初子看着他拍在桌子上的手,手背是一片血肉模糊,也不知道他使了多大的力气,小心的拉过他的手,给他处理伤口,想了想说:“我可以想办法让顾司令暂时离开那里。”
“什么办法?”陈赋宗刚想收回手,忽然听见这句话,立马来了精神。
云初子把那碗药推到了他面前:“别生气啊。”
陈赋宗不明白她的意思,云初子也不说话,把他手上的伤处理好了之后,起身把他的大衣拿了过来,铺在桌子上。闭上眼睛低头默念了一段,随后双眼猛地睁开,双手结了一个手印,慢慢旋转开来,好像有一个球撑在她双手间。忽然猛地一指着那件大衣,口中喝了一声:“起!”
陈赋宗看的疑惑,这下听她喝了一声,再看那件大衣,竟然真的晃晃悠悠的立起来了,只是看着有些不稳,好像随时都会掉下来一般。
“这是?”这场景看上去十分诡异,陈赋宗都不禁觉得有些发毛,可云初子在这,想必是没什么事。
“既然我们都不方便亲自去叫顾司令,那就让他去吧。”云初子说着对他一笑:“法术而已。”
虽然云初子是这样说,可陈赋宗还是隐约感觉有些不对劲,可也说不出什么,想着这样也好,便对云初子点点头。
“去吧!”云初子对着那件大衣说了一声,大衣就晃晃悠悠的向门口飘了过去,云初子给它打开了门,它就出了门,向柳烟尘的房间飘了过去。
陈赋宗看着大衣飘的没了影,这才试探的问云初子:“这是正经道术?”
“你什么意思?难道我还会些什么邪魔妖术不成?”云初子转过头瞪了他一眼。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这看上去太诡异了,不像是……”陈赋宗看了这一出,也想不起来生气了,也想起了云初子是帮了他,这看上去会惹她不高兴的话,他也就闭口不说了。
☆、心事
这大白天的,顾司令当然不像柳烟尘那样愿意睡觉。他看了看怀里的柳烟尘,见他睡的正香,枯坐了一会觉得实在无趣,便轻手轻脚的下了床,仔细的给他盖好了被子,知道他怕冷,所以严丝合缝的,一点风也透不进来。
他披了大衣,打开门站在门口透了透气。其实说是大白天,但也不是很早了,冬天日短,再过不了多久天也要黑了。他想柳烟尘还得睡一会,就准备回办公室看看,刚走了没两步,便看见一个什么东西远远地飘了过来。
顾司令胆子大是出了名的,他迎着那东西走过去,近了些才看出来那是那竟是一件大衣!
这真是大白天见鬼了。不过也好在是大白天,顾司令是一点也不怕,两步走到大衣前面,围着他左右看了一圈,也没看见那里吊着线之类的东西,这玩意到底是怎么飘起来的?
可那大衣像是不愿意给他多看似的,吊在那里停了一下就开始向后退去。
顾司令当然不能让它就这么飘走了,抬腿便追了上去。一路追着,看似不紧不慢,可却永远都在差一步就能抓住他的时候滑过他的手飘走。这一路追也没看路,再抬头看时,竟然已近快要到陈赋宗门前了。
陈赋宗早就透过窗户看见顾司令了,本来他还有点不放心,现在见顾司令果然过来了,便也松了口气,可这口气还没松完,他就想起了另一个问题,那就是怎么跟顾司令解释这件大衣的事。
大衣飘到陈赋宗门前,见门关着,转了一圈,就一下子从关的不太严的窗户里撞了进来,直挺挺的躺在桌子上不动了。
陈赋宗是真的吓了一跳,可还没等他定下心神,门就被推开了,顾司令一下子冲了进来,一眼就看见了桌子上的大衣。
“这是你的?”顾司令指着大衣问陈赋宗。
“好像是吧。”陈赋宗现在是真的惊魂未定,不是看见顾司令紧张的。
“我就说看着这肩章有点眼熟。”顾司令念叨了一句,问陈赋宗:“它是怎么飘起来的?”
“我也不知道它怎么就飘起来自己出去了。”陈赋宗悄悄斜眼看了一眼云初子。
顾司令看见陈赋宗的眼神,这才注意到在一边站着的云初子,抬眼看了她一眼:“你怎么在这?”
“我们在商量着怎么除邪祟。”云初子这话说了等于没说,却也是最合理的。
“除邪祟?哪里有邪祟?顾司令在他们二人脸上来回来去的扫了几圈,隐约觉得这两个人有点不太对劲。
“就是它!”陈赋宗指着桌子上的大衣道:“它刚才自己突然间飘起来飞出去了,我觉得这事有蹊跷,就去找了道姑过来商量。”
“司令部里真的有邪祟,白天也敢出来?”顾司令一副费解的样子,陈赋宗马上对云初子使了个眼色,云初子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又想了想,过了好一会才开口:“平常的邪祟是不敢白天出来的,但据我这段时间观察,这里的邪祟不是寻常邪祟,法力非常高深,可能都已经成精了。”
其实这方面的事顾司令也不懂,完全是云初子怎么说怎么是,可偏偏她说得太不自然,谁也能看的出来她是在瞎编。
不过顾司令也没多问,看了看桌上的衣服,随口对陈赋宗说了一句:“这件衣服以后就别穿了。”说完就离开了。
陈赋宗见他离开,松了一口气,拿起桌上那封早就已经被揉烂了的信便追了上去,出门前对云初子使了个眼色。云初子这回明白的快了些,等到他们走远了,便也出了门。
顾司令知道陈赋宗和云初子不对劲,陈赋宗的不对劲他是早就知道了,原因也能猜出个七八分。可那件事和云初子扯不上关系,他们是不是在密谋些别的东西?
“司令,这是今天中午来的信,金矿那边情况不太好。”陈赋宗尽可能的把信展平了递给顾司令,看顾司令接过信还是皱了皱眉,不过也没说什么。
“我们是不是要再派支援军过去?”
“那个杂碎没有那么多兵,用不着派援军。”顾司令说着,把那封信扔在桌子上。
“是,我马上给他回信。”陈赋宗说着就要出去回信。
“你想办法把我叫过来就想跟我说这个?”陈赋宗刚转过身去就听见这么一句,好像一击雷正劈中了他的后脑,顿时蒙了。
“这是大事。”
顾司令踱着步子慢慢绕过桌子向他走过来,靴子碰击地板的声音一下下像是敲在他心上。他走到他面前,看着他的眼睛问道:“那件衣服是怎么飘起来的?”
“就是自己忽然飘起来的。”陈赋宗眼睛左右飘忽不定,就是不看顾司令。
“你和云初子到底在干什么?”顾司令勾着他的衣领,把他拉到自己面前,逼着他的眼睛看着自己:“凭云初子能在夜里下矿除邪祟的本事,怎么能在司令部这么长时间半点邪祟的影子都没找着?”
“司令部里的邪祟可能,可能太厉害了,她,她也没办法……”陈赋宗不敢看顾司令的眼睛。从小就是这样,他只要一看他的眼睛,就半点瞎话都编不出来了,所以他从小到大,极少在他面前说谎。可这段日子以来,他在他面前说的谎比之前那么多年加起来的还好多上好几倍。
“还不说实话?”顾司令知道他在说谎,他之前说的谎他全都知道,只是没问罢了,可看他越来越不对劲,他索性在今天和他把什么话都说开了。
“收了金矿上来的信,可你在柳先生那里,我也,不能去找你,所以就让云初子想了这个办法。”这句话有七成真。他虽然说的还有些磕巴,可总体还是顺的。
“金矿的事没那么要紧。”顾司令显然知道那三成更重要。
“我,我就,就是……”我就是不想让你和柳烟尘在一起!这句话在他喉咙里转了几圈,可就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就是什么?”顾司令本着之前的猜想,问了一句:“不想让我跟烟尘在一起?”
陈赋宗的眼睛瞬间瞪大了。
“我猜对了。”顾司令笑了笑,放开了他:“烟尘我是不可能让给你的,你要是真的喜欢男人,我以后找更好的给你。”
陈赋宗本来完全慌了神,可听见顾司令的话,他又冷静下来了,想笑一笑,可这一笑就收不住了,完全是放声大笑起来,笑得眼睛都有点发酸,他这才停下来,对着一脸诧异的顾司令说:“不用了,我不喜欢柳烟尘,你也不用担心了。”
“你说真的?”顾司令觉得不可思议。
“你看我敢看你的眼睛啊。”他微微一笑:“我说的可是真话,我真的不喜欢他。”我喜欢的是你啊,他在心里默默的念了一句。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他的,反正从他懂得这回事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了。但他知道这句话不能说。所以他就把这句话闷在心里,准备闷一辈子,烂在肚子里,直到他在这个世界上消失的时候随着他一起消散。顾司令也看不出来,这样真好。
顾司令一直以为陈赋宗喜欢柳烟尘,因为他感觉到他不对劲是从认识柳烟尘开始的,准确的说是从柳烟尘住进司令部开始的,所以他理所应当的认为陈赋宗是喜欢柳烟尘。可今天一看,他没说谎,应该是真的不喜欢柳烟尘。那他这段时间以来到底为什么会这样?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个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他什么时候也会背着他有自己的心事了。
叹了口气,看外面的天也黑了,他伸手替陈赋宗把刚才被他抓皱的衣领顺平,低着头道:“你也没吃饭吧,去做点吧,我今天想吃你做的饭了。”
陈赋宗看了看他,应了一声“是”就出去了。
☆、名字
柳烟尘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其实如果不是睡梦中感觉到了一些异样,他这个时候还醒不过来。
今天晚上没有月亮,天空中又零零碎碎的下着雪,不算大,却也不算小,起码能在地上覆上一层。
屋子里黑着,只有地上的火盆零星的亮着几个火点来,一切平常。可他就是感觉到了异样,这种感觉从前似乎是有过的,可大概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他足足想了一会才想起来。脸色顿时一变,一把掀开被子跳下床去,开了门冲了出去。
门外一个人都没有,起码看上去是这样的。他看了看面前毫无破绽的雪地,以指为笔虚空的对着地面画了几笔,随后以掌凌空向下拍了一掌。原本什么都没有地面,忽然又几处的雪毫无预兆的化了,露出了几个手掌大小的黑洞。
“你到底要干什么?”柳烟尘对着天空喊了一声,可话音落了,四周只是一片寂静,连雪花落地的声音都能听得见。
柳烟尘也生气了,以手指挨个点了一下那些黑洞,也不见他念了什么,只是慢慢抬起手掌做了一个“起来”的手势,那几个黑洞中便有刻着符咒的桃木桩子慢慢升起来,他一收手,那几个木桩便又各自倒在一旁。
他几步走出去,站在雪地里左右看去,依然是不见人影。
“你给我出来!”他对着空荡荡的院子喊道:“就凭这些东西就想对付我,别做梦了!”话音落下,四周又是一片寂静,连点回声都没有。
他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细微的感觉已经明白的告诉了他那个人的方位,他冷笑了一声,对着左边房顶上面喊道:“畏首畏尾的,算什么修道之人!”
他这句话似乎起了作用,话音未落,一道白影便又左边房顶之后一跃而出,直直的向他扑了过来。
陈赋宗知道顾司令对他仍然有所怀疑,可之前已经说了那么多,他现在反倒放松下来了。吃着饭,和他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说着就说到了小时候。他其实不太愿意提起小时候了,那个时候的日子太痛苦,如果没有顾司令,他肯定活不到现在。
“司令,你也别想那么多,你喜欢的东西,我是不会抢的,所以你也不用觉得有什么对不起我的。”陈赋宗想着这些年,凡是顾司令有的,全都给他也来了一份,他都明白。不管顾司令是觉得可怜他也好,觉得亏欠他也好,还是拿他当兄弟也好,他都无所谓,只要能在他在他身边,看着他就行了。
“赋宗。”顾司令看了看他,没有接着他的话说:“你是什么时候对我这么客气的。”
“我不是一直都这样吗?”
“你小时候叫我什么?”顾司令看着他的眼睛。
陈赋宗愣了愣,其实他也想不起来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就开始叫他司令了,反正参军之后他就对他客气了很多。这下顾司令问到,他便好好地想了想,其实那个称呼他一直记得,只是许久不叫,有些生疏了。见顾司令看着他,他展颜一笑,试探的叫了声:“大头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