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刘胜广!祝昀的脸色非常吓人,他缓了缓,冷着脸道:“你回去吧, 这里没你什么事儿了。”
工头松了口气, 刚想开溜,忽地听见不远处拉响了警笛。他面色当场就白了, 连连摆手,结巴道:“不是我啊老板!!我我我真没敢报警。”
连夜偷偷掩藏污染物, 期间还失踪了五个工人,不被发现还好,东窗事发他这负责人第一个吃不了兜着走。祝昀心知这一点,故而还算冷静,只冷冷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几分钟不到,警车已经到了近前。祝昀微微皱起眉头,只见为首的一名年轻警官走下来,出示证件后很不客气地问道:“谁是负责人?”
祝昀微微颔首:“我是。您好,我姓祝。”
警官模样生的不错,被制服衬得肩宽腿长,但神色却倨傲,看起来有几分不近人情。他傲慢地瞥了一眼祝昀伸出的手,没有回握,只将视线落在了几人身后的工地上,道:“接到家属报案,说是有工人失联超过了12小时,是怎么回事?”
祝昀不动声色地收回右手,面上笑意不变:“这队工人玩忽职守,不仅旷工,还关闭了联系方式,公司也正在着手调查。”
警官狐疑地挑眉:“旷工?你家工地半夜上工?”
工头冷汗刷地下来了,扭头去看祝昀。祝老板不愧是经过大风浪的人,不慌不忙道:“昨夜下雪了,有些器材没来得及收好,所以连夜喊了人来处理。”
警官将信将疑地接受了这个说法,道:“既然你们也要调查,不如带我们一起进去看看?家属找不到人非常着急,万一工人的确是困在了废墟里……”
这个理由太正当,实在不好拒绝。祝昀抿唇,半晌方道:“行。”
接到祝昀眼神示意,工头抹着冷汗卷起封锁线,白、祝昀外加一行警察先后走进了一片死寂的废墟。
祝昀打了个手势,解释道:“你们也看见了,大部分爆破工作都已经结束,工地里没什么危险。你们要调查请随意,不过最好不要碰仓库里的机械,毕竟它们不能淋雨,昨晚才刚刚收好。”
几位警察对视一眼,显然对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说法抱有怀疑。
一名女警好声好气地跟他打商量:“照你们的说法,几位工人是在整理器材时失去联系的,那里或许有什么线索。祝先生,我们只在仓库里四下看看,不会弄湿它们的。”
祝昀不情不愿地点点头,道了声好吧。
几名警官立刻转身,往仓库方向走去。眼见打发了他们,祝昀松了口气,准备招呼白去处理旧楼里的蜘蛛。谁知一转身,却见最初那位警官仍跟着他们,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这警官望向他的眼神还挺警惕,显然已经把他这资本主义余孽摆在了广大劳动人民的对立面。祝昀无奈了:“我们四下转转,您也要跟着一起?”
警官凉凉道:“有什么问题?”
祝昀举手投降:“没,不敢,您请便。”
几人默默无语,在废墟上溜达了一圈,祝昀状似若无其事地扫过水潭。正如工头所说,那附近的雪地依稀可见昨夜抽水机压出的痕迹,却连人带器材彻底消失了。
祝昀忧心忡忡,压低声音道:“他们……还活着吗?”
白抽抽鼻子:“没有血腥味,应该还活着。幻形蛛的进食时间通常在午夜,或许是想把他们留着做今晚的口粮。”
警官在不远处随意翻看,不时望上他们一眼。这会儿,他放下石板走过来,道:“刚我就想问了,既然你是负责人,那这位是……?”
祝昀冷淡道:“我助理。”
警官明显不信:“长成这样?当助理?”
祝昀面不改色:“我是颜狗,聘人看脸。所以麻烦您不要总在我面前晃来晃去了。”
警官:“……”这特么好伤人啊!他好歹也是分局一支草,万万没想到还有被人嫌弃长相的一天。他很有点儿不服气,可别说白了,单凭相貌,他连祝昀都及不上。
突然,白似乎看到了什么,拔腿欲走,警官忙拦道:“你去哪儿?”
白薄唇轻启,淡定道:“撒尿。”
祝昀翻了个白眼:“怎么?您要陪他去吗?”
警官分身乏术,最后还是决定盯紧“主谋”祝昀,示意白快去快回。祝昀假装查看打了一半的地基,引着人朝反方向走了一段,直到余光瞥见白顺利溜进筒子楼,方才松了口气。
警官闲闲靠在一旁盯着他,道:“我直觉你俩有什么事儿瞒着我。”
“哦?直觉?您平时都凭这个定罪的吗?”祝昀心情本就不好,反唇相讥。
“怎么会,我们受过专业训练,讲究的是证据。”警官咧嘴笑了,英挺的眉眼舒展开来,“但办案嘛,有时候差的就是那么一点直觉。”
祝昀直起身,无奈道:“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人了?黑心煤老板?十几条人命埋在矿下,还只想着隐瞒真相?拜托,人丢了,我跟你们一样着急。”
警官倒是没有反驳他,点点头:“方才我的确怀疑过你,不过现在看来,你好像也没说谎。”
祝昀气笑了:“直觉?”@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警官煞有介事:“直觉。”说话间,他朝祝昀背后走了两步,下巴探过他肩膀,静静看向不远处的水潭。
祝昀只觉得温热的鼻息喷在颈侧,不自在地往旁边挪了挪。
“你躲什么?”警官的声音压低了,带着笑意,“这么敏感?”
祝昀皱起眉头,心里隐约产生了被调戏了的错觉。但两者都是男人,扭扭捏捏反而奇怪,于是他坦然道:“别靠我太近,我不习惯。”
警官礼貌地后退一步,碰碰帽檐:“抱歉。”说实话,他的五官线条非常挺拔,修眉俊目,眼若寒星,严肃时倨傲,笑起来却有些痞气。小麦色的皮肤衬着警察制服,几乎能看到溢出的荷尔蒙。
若不是祝昀见惯了白的模样,说不准还真会对他多看两眼。
警官见他一脸警惕,不由失笑:“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说着他偏偏脑袋,微笑着露出雪亮的牙齿,缓缓开口:“祝先生,你也是那个吧?”
祝昀心里一跳,慢吞吞地对上他的视线:“您说什么?”
警官眯起双眼,笑意更深,锋利的犬齿在阳光下一闪。祝昀下意识地向后退去,却听他嗓音低沉:“祝先生,你也喜欢男人?”
祝昀:“……”艹,还真是被调戏了!
直到这时,祝昀才发现对方身上的许多细节,例如帽檐下整整齐齐的鬓角,保养得当的皮肤,一丝不苟的制服褶皱,还有若有若无的古龙水气味……更过分的是,这家伙特么工作时间居然还开着gaydar!
戳破这层皮,祝昀也懒得装了,毫不客气道:“干你屁事。”
“不打不相识,交个朋友咯,”警官毫不在意他的态度,摸出纸条,龙飞凤舞地写下电话,“我姓陆,陆光尘。有事可以来H区分局找我。”
祝昀面无表情地接过来,随手揣兜里,思忖着一会儿找个空地丢了。
陆警官亦步亦趋地跟着他,暧昧道:“说起来,刚才那真是你‘助理’?”
“不是,”祝昀冷冷道,“是我老婆。”
陆警官摸摸下巴,视线向下扫过祝昀的腰臀弧度:“其实当1很累啊,没有耕坏的地,只有累死的牛。要不要试试我?保证你当一次0就忘不了……”
祝昀面带讥讽,打断他:“我腰好肾好不嫌累。您自己不行,别推己及人行吗?”
被质疑了能力,陆警官也不生气,追上去还想说什么。谁知,就在这时,不远处竟传来了一阵细弱的哭声。
陆警官立刻肃容,比了个收声的手势。两人原地站定,屏息等待。不出一会儿,那声音又颤巍巍地响了起来,哭得非常伤心,像是野猫,又像是幼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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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昀这会儿顾不上和他打嘴仗,皱眉道:“小孩儿?”
“在那里。”陆警官听力卓绝,飞快辨出了方向,拔腿就往斜坡侧后方跑。
祝昀知道废墟里蜗居着外星生物,怎么也不可能有小孩溜进来玩。他心存疑虑,不由脱口而出:“等等。别过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陆光尘手长腿长,动作灵活,转眼已经跑出了一二十米,闻言匆匆转身喊道:“你原地等着,我过去看看。”
啧!见对方不听劝,祝昀太阳穴一跳,终于体会到了“恐怖片遇猪队友”的暴躁心情。他偏头回望黑洞洞的筒子楼,白还没出来,而另一边,陆警官就快要拐过斜坡了。
祝昀咬咬牙,追着陆警官跑去。
好不容易拐过弯,他刹不住腿,险些一头撞在陆光尘坚实的背脊上。陆警官扭头扶了他一把,示意他往前看。
祝昀张望了一眼,呆滞道:“卧槽,还真有小孩儿?”
只见空地中央,背对他们蹲着一个红裙子的小姑娘,细瘦的肩膀一抽一抽的,哭得十分伤心。她的书包带子似乎断了,花花绿绿的文具册子在身侧洒了一地。
作者有话要说:
陆:做攻多累啊,不如试试我咯。
祝昀:……
白默默叼走祝小昀。
第四十二章 蛛女
这片空地正位于大楼阴影中, 四周一片荒凉, 她红色的裙子似乎成了唯一的光彩, 鲜艳得烫眼。
陆警官不调戏人的时候,还真称得上是一脸正气。他缓缓走近女孩身侧,柔声道:“怎么哭了?”
小姑娘抽抽答答地扭过头, 瓷白的肌肤非常细腻,衬得那一双杏眼格外的黑, 沾了水湿漉漉的, 仿佛荔枝仁儿。
见她面露恐惧, 陆光尘无奈停在原地,耐心哄道:“有什么困难可以和警察叔叔说啊, 哭鼻子可就不漂亮了。”
谁知,小姑娘闻言竟恨恨瞪了他一眼,旋即扁着嘴,嚎啕得更大声了。祝昀扑哧笑喷, 忍不住上前,说你怎么这么招人恨啊?
陆光尘满脑门问号,非常不能接受自己一天内接连两次魅力受挫的事实。祝昀推开他,蹲下身, 轻声问:“你东西掉了, 我们把它收起来好不好?”
小姑娘瞥了眼祝昀的脸,缓缓止住哭声, 怯生生地点了点头。祝昀半跪着,将散了一地的彩纸蜡笔和绘画练习册收拢在一块儿, 小心翼翼地塞回书包里。小姑娘蹲在他面前,不时沉默地递来几页散落的卡纸。
两人的温馨互动看得陆光尘目瞪口呆,不断碎碎念:凭什么!凭什么就是不理我?
祝昀头也不抬:“凭你丑到人家了。”
收拾好背包,祝昀发现她的书包带断了一根,没法再背回背上,便单手提着。小姑娘仰起头望他,突然张开手臂,比了个要抱抱的姿势。
祝昀瞬间就被萌到了——他是家中老小,还真没见过这么可爱的妹妹。祝少捂着心口,随手将书包丢给陆光尘,俯身抱起了小女孩儿。
女孩儿趴在他的肩窝里,软糯糯地开口要求:“哥哥,骑脖马!”
祝昀萌得心肝颤,毫无原则地把人往上一顶,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小姑娘软软地揪着他的头发,终于停下了抽噎。
陆光尘还有点理智,仰起脑袋盘问:“你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爸爸妈妈呢?”
女孩沉默着,垂头把玩祝昀的头发,不肯开口。祝昀拍了拍她的小腿,放软声音:“说吧,别怕。”
她扭了扭,忽地抬手一指:“蝴蝶结头绳,被小黑叼走了。”
陆光尘扭头望去,身后是一间集装箱改的简陋小房子,看门老头值夜时便睡在那里。他疑惑:“小黑,是狗吗?你确定叼去了那里?”
小女孩点点头,小声说:“太黑了,我怕。”
闹了半天,原来是她不敢进屋取头绳,所以蹲在门口哭了许久。见小姑娘终于显出点幼稚模样,陆警官忍不住笑了:“行,等着,我替你去拿。”说罢他转向祝昀:“钥匙呢?”
“门……好像没锁啊。”祝昀眯起眼睛,只见黑洞洞的房门露出一丝缝隙,大概正好只够一条野狗通过。
陆光尘唔了一声,抬腿走向小屋。恍惚间,祝昀似乎听到肩膀上的小姑娘轻轻笑了,银铃似的,十分动听。与此同时,不知是不是错觉,周围建筑物的阴影加深,隐约弥漫开一股子水腥气。
暗处,黑条条的影子缓慢地扭曲着,像是一根根张牙舞爪的手臂,挣扎着探向祝昀身后,只差几米就要捉住他了……
而祝昀紧张地盯着前方,丝毫没有发现影子的异样。陆光尘的手已经按上了虚掩的房门。忽然,祝昀听到了一声熟悉的“滴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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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他似被一盆冷水兜头浇下,跨前两步,大吼道,“别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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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动静,陆光尘下意识地回过头,随后疑惑的神情转瞬变作惊恐。他面目扭曲,直指祝昀,甚至吓退了一步:“卧槽,你背着个什么玩意儿?!”
“什么?”祝昀没反应过来,顺着陆光尘的视线缓缓垂眸。就这一眼,吓得他几乎魂飞魄散——他手中原本扶着的两条白生生的小腿,不知何时,竟变作了毛发坚硬的粗黑螯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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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祝昀汗毛倒竖,立刻撤开手。谁知,甩开了两条螯肢后,却又更多的长腿从身后伸来,缠绵地搂住了他的腰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