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厚重的地毯踩上去有种不自然的黏湿感,但他们仔细观察了半天也没在上面看到有类似血迹的东西存在。
门没锁,轻轻一碰就打开了。
男人仰面躺在地上,高高的书架倒下来砸到他身上,书本散落了一地。他的眼睛还一直望着窗外的星空。
许颜不敢再上前了,何晏也有些不适的别过了头。
检查了一圈之后,程月疏和郑敛合力把书架扶了起来。男人的身体被砸的扁平破败,有什么软绵绵的东西从他的腹中露出来,一张画着被射杀的乌鸦的卡牌掉落在他手边。
“这是……人偶?”郑敛问到。
“是人偶。”程月疏蹲下身子,人偶做的极其逼真,在这样的夜晚里看上去格外瘆人。躺在地上的人偶倒不是被书架砸死的,他喉咙上插着一根利箭,箭身不长,尾羽只露了半截在皮肤外。
“扎进去只是一瞬间的事,‘乌鸦’没有挣扎过的痕迹,当场死亡。”郑敛也不知道从人偶身上看出来的这些东西作不作数,但就目前的状况来看,似乎也没有其他可供参考的东西了。
宋凉在他们围着人偶的时候已经把这间屋子转了一圈,他道:“把书架放回去。”
墙上有一块明显要比其他地方白一些,书架原本应该就是摆放在那里的。程月疏把它沿着轮廓严丝合缝的推过去,就听到宋凉说把书也统统放上去。
众人七手八脚捡起地上乱糟糟的书,没人记得他们原先的位置,所以就随便乱放一通。这会儿还没等所有的书都被摆放上去,就听见一声极其细微的‘咔哒’声,自书架后面响起。
魏凌手一顿,抽出了刚放上去的书去摸那面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墙壁。
那面墙上果然有一个极不起眼的凸起,稍微施加一点压力就被按了下去。与此同时,在他们身后正对着的地方,画中的少女缓缓合上了双眼。
“大家纷纷放下了手中的食物,欢笑声停止了,随着一串串急促的脚步声,他们来到了敞开着的房门前。
‘天啊!’夜莺说,‘怎么会这样,可楼上只有他一个人!’
友人焦急的在走廊中走来走去,口中喃喃的念着些什么,‘是机关,看这幅画的眼睛……是谁,是谁在这里杀了人。’
事件发生在无人知晓的夜里。”
画的背面是隔壁房间里的摆放的复古式西洋钟,他们进去的时候刚好是晚上十点,钟摆摇摇晃晃的,整个屋子里都充斥着沉闷的回响。
“老天爷,住在这里的人真的不怕就此聋了吗?”沈岫捂着耳朵难以置信的问到。
“我觉得他不怕,因为他已经聋了。”作为已经被侦探先生排除嫌疑的安全人物之一,徐光动了动柜子上的留声机,一阵磨损割裂般的巨响过后,唱片转动起来,震耳欲聋的乐曲震慑着在场众人的耳膜。
宋凉啪的一声按住了声波攻击的源头,面无表情的看了那两个人一眼。沈岫吐了吐舌头,灰溜溜的躲到一边去不再添乱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侦探小说准则其实有二十多条,这里借用其中几条推一下剧情!就……不要深究QVQ
☆、ACT32.笼中鸟
“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发现?”程月疏问。
宋凉打了个呵欠摇摇头道:“老花镜、助听器,这里住的是个眼神和听力都不怎么好的老人,但这并不能排除他的嫌疑。”
是的,无论怎么想,距离案发地点最近也是最容易布置机关的这间屋子的主人的嫌疑都是最大的。
“而且这个地方……”他转过头去捂着嘴又打了个呵欠,酸胀的眼睛洇上了一层水气,“我们一路走进来,铁门、电网还有各自手中的卡牌,到更像是被囚禁于铁笼中的鸟儿。”
“肯定,肯定还有什么我没找到的线索。”宋凉说完,困意又再度翻涌上来,他啧了一声,狠狠咬了一下自己的食指强迫自己清醒过来。
到底忽略了什么呢?
手指被人轻轻地从口中抽了出来,指腹上带着一个被咬出的齿痕,痕迹并不算深,很快就消失了。他舔了舔唇瓣手无意识的蹭了蹭鼻尖,突然一阵甘甜的酒香混入了被扰乱的思绪中。宋凉记得他们吃饭的时候桌子上的酒是被有人动过的,他又把手抬起来仔细嗅了嗅,问到:“你刚刚拿过什么?”
程月疏仔细回想了一下道:“碰过书架和掉在地上的书吧?”
沈岫余光瞥见两人又要脱离大部队单独行动,她正要出声,身边的徐光就碰了碰她,“人家过二人时光你非掺和过去干什么?”
沈岫噎了一下道:“那我不是,不是想问问宋凉是不是想到什么了嘛!难得他跟我们说这么多话,我怕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不会。”徐光说到,“跟上只会给他添麻烦,还不如在这看看住了这些人,免得真正的凶手趁乱销毁证据。你不会也相信这个世界真的这么安全吧?就连死者都是用人偶代替。”
扁了扁嘴,并在内心暗骂了他一句之后,沈岫决定还是先留下来。毕竟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
他们这边敷衍的摆弄着桌子上的物件儿,那边有人喊了一句,“找到了!”
“往左边一点。”宋凉被人抱着,脸上到还是端的四平八稳。这书架真的有这么高吗?刚刚他们把书摆上来的时候不是轻轻松松?还有这个人为什么不能直接把书取下来呢?
程月疏笑眯眯的,听话的把身子往左边挪了挪。月光透过薄薄的云层从天窗中洒进来,正正好好的打亮了他们站的这一方狭小天地。宋凉凑近了在书架上寻找着,最上层显然很久没被人动过了,即使上面的东西被弄乱重组过,还是留下了一层浅浅的灰尘,他打了个喷嚏,身形一晃。
不过还没等他开始害怕,就被身下的人稳稳的扶住了。只是一场虚惊,可他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一点雀跃。
“找到了。”还没等他弄明白这到底是一种怎样的心情,他要找的东西就出现在了自己的视线中。书脊上带着一大片晕开的浅红色痕迹,闻上去倒像是有些年头的名贵红酒。宋凉伸手把它从书架上取出来,但等了片刻,下面的人却似乎并没有想要放他下去的意思。
程月疏愣愣的盯着地上惨白的月光出神,直到宋凉用手上的书碰了碰他,方才如梦初醒般平稳的把人放到了地上。
“你是不是……”宋凉犹豫了一下,往他身边靠近了一点。
可程月疏却避开了他的动作,但目光也重新放在了他身上,刚才那一点冷漠厌恶似乎是错觉,那双眼睛里盛着满满的温柔,然后看着他沾上了点儿笑意。
“没事,你不用这样,我知道你还没有习惯。”程月疏伸手揉了揉他的发顶,其实之前就想这么做很久了,“只是突然想到了很久以前的事,你别想太多。”
宋凉果然浑身僵硬了一下,然后渐渐放松下来。
书上的污渍和NPC手上尚未完全风干的红酒渍应该是同一种东西,就在程月疏半跪在地上查看的这空当中,宋凉又接二连三的打了好几个呵欠。
“别撑着了,先去睡吧。”程月疏无奈的又劝了一边。他之前就发现了,宋凉一天中有一半的时间都半死不活的,就算没走几步路也困倦的像是一歪头就能睡过去。他这么想着,也就随口问了出来。
宋凉披着他的外套趴在桌子上,睡眼朦胧的动了动唇,但他意识虽然迟钝了些,但因为平日里一直注意着,所以及时想了起来,“告诉你倒是无所谓,但系统不会让我说的。”
……
门被轻轻的带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程月疏低声问:“南南,这一层评级是什么?”
指南阴阳怪气儿的说道:“喔,原来你还记得我哦,有了媳妇儿忘了娘……指南!”
程月疏:“……”
不过她其实也并没有真的在生气,毕竟在不暴露自己的前提下,他不跟自己说话是比较明智的。所以指南还是尽职尽责的说到:“07层评级为C,再次重申:楼层的等级并不是危险程度。”
“那现在的进度呢?”
指南查找了一番,很开心的告诉他:“只有百分之八耶!”
程月疏:“……”
“程程?”沈岫从另一间屋子里出来,正看见他站在走廊上出神。程月疏转过身来,轻轻冲她做了个小声点的动作,她这才瞧见对方怀中还抱着个人。
宋凉睡的沉,整个人缩成一小团,被外套一盖基本上不仔细看就找不到人了。
找了个干净的房间把人安顿下了,程月疏才合上门跟沈岫出去。
“发现什么了?”
沈岫道:“你们出去之后没多久,就有人在门牌后面找到了画眉的图案。后来有人提议区别的房间看看,因为大家互相都不信任,所以只好所有人一起去了。大概就是,房间和主人的‘名字’都对应上了。”
走廊上住了人的几间屋子果然门牌都被人反转了过来,离他们最近的是夜莺的房间。这个夜莺好像已经在书中出现过了。
程月疏把他们从乌鸦房里带出来的书拿给她看,“这是死者临死前在看的书,之前慌乱之中没人注意到把它又放到书架上了。”
而动手的人很明显知道乌鸦一定会把这本书取出来,所以它应该就是启动装置的按钮。能看的见星空的窗子,和一本必定会被翻开的书,这其中,到底隐藏着一个怎样的故事?
“鸟……什么笼子,鸟笼子?”沈岫的眼睛里写满了疑惑。
程月疏笑了一下,“《笼中鸟》,好像是国外的一个有点恐怖的童话故事。”
“诶!你这么一说我好像想起来了。”沈岫一拍脑袋,“是不是那个,有个小男孩抓到一只金丝雀,把它关进最华丽的金笼子里天天逼它歌唱,为了防止它逃走甚至剪断了金丝雀的翅膀那个?”
程月疏点点头,情节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但故事的最后鸟儿还是挣脱了囚笼,拼尽全力啄瞎了男孩儿的双眼,最后死在碧蓝的天空下。
沈岫伸了个长长的懒腰,“那线索说不定就在金丝雀的房间呢,不过不行了,我也好困……”她揉了揉眼睛,“明天再去找找看吧,年纪大了就是熬不过你们这些年轻人。”
看着她状做垂垂老矣的沧桑背影,程月疏哭笑不得的跟她道了晚安。所有人都去休息了,沈岫似乎是为了不让他们遗漏下重要信息才特意等在这里的。
这是一份好意。
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房门,低低的叹了口气后进了另一间空屋子。
07层的夜晚并不寂静,婉转的啼鸣声透过半开的窗子闯入耳中。屋外潮湿,飞虫瞅准了空隙偷偷钻进屋里,这些小东西虽然无害,但嗡嗡的扑腾翅膀制造出扰人的杂音,在这种盖上被子嫌热不盖被子又冷的天气里,宋凉不可避免的被吵醒了。
他心情可不算好,床头边放着一杯水,身边的位置是空的,没有一丝褶皱和残留的温度昭示着这里根本不曾有人停留过。他拍了拍突突跳着的太阳穴,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毫无察觉的睡过去,但却生平头一次面对这样的事情犯了难。
总结一下,冲动害人。可是冷静下来之后自己后悔了吗?也没有。
他所纠结困惑的,归根结底只是一直以来的情感都压抑过了头,不知道怎样去证明自己的‘喜欢’。
烦闷终于打散了困倦,他推开门,在走廊四处张望了一下,发现了通往屋顶的一条狭窄的楼梯。他心道果然如此,既然有天窗,那就应该是可以到屋顶上去的。正如徐光所说,这座小镇风景很好,在清浅的月光下像一幅冷色调的油画。
宋凉裹紧了身上的外套,意外的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巴掌大的便签纸来。上头还画着些什么,是他勾勒的乐园,原来一直都没有扔掉。
思索片刻,他压着凹凸不平的砖瓦动起笔来。
……
沈岫觉得宋凉很不对劲!他总是莫名其妙的盯着自己看,这不禁让她毛骨悚然,仔细思考起来自己是不是有什么地方惹到他了让他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自己小命是不是要不保了!
她搓了搓胳膊,感觉鸡皮疙瘩不断的往外冒。耳边又响起一声叹息,她神经质的一哆嗦,端着自己的一份汤往旁边的位子上挪了挪。果不其然看见宋凉的眉头拧了起来。
沈岫:“噫!!!”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也是饱受脱发困扰的当代女性!我好像要秃了Q皿Q
☆、ACT33.金丝雀
“你说,如果宋凉想要杀我,我活下来的可能性有多大?”沈岫戳了戳徐光,对方正专心嘬面,直到喝光了最后一口汤又从她盘子里抄走两块薄饼后才开口,“无限趋近于零吧。”
竟然想从这种人嘴里听到什么人话的自己可能就是个傻啵儿,沈岫护好了剩下的薄饼,试图用凶狠的目光杀死他。然而徐光根本不为之所动,用桌上的手帕擦了擦唇角和手之后抬头看了一眼道:“啊,他过来了。”
沈岫顿时紧张起来,那边的宋凉踌躇片刻朝她走过来在她面前站定,像是不知道怎么开口似的墨迹了一会儿,然后问:“能跟我过来一下吗?有点事想问你。”
咦?只是有事想问?沈岫搓了搓脸以此来证明这不是幻觉,然后原地满血复活怀揣着一颗熊熊燃烧的八卦之心跟了过去。徐光瞅着他们离开的背影,默不作声的把玉米薄饼拉到自己面前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