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心情极佳。这一高兴,即便是称呼平时厌恶的“玄王大人”也无所谓了。
“柳、柳哥哥!”光秀也站了起来,紧张地手舞足蹈。啊~真是的!柳哥哥到底在干什么呀!
玄王的注意力转向他们这边,径直向他们走了过来。
阴谋得逞,而现在光秀的注意力也在逐渐靠近的玄王身上。
柳生咧着嘴。
“我推!”
看准时机,快速站到光秀背后,手往他背上用力一推——
“……哎?!”
这一推实在太过突然,光秀大脑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柳生的力气很大,和他平时柔柔弱弱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光秀顺着推力身体向前走去。然而由于他是站在最上一层的台阶上,这下一脚就踏空,身子往前栽了出去——
刚好就栽进玄王的怀里,扑了个满怀。
玄王及时接住光秀,将他紧紧搂在怀里。先是看了一眼光秀确认他没有崴伤,然后责备的目光立时刺向肇事的柳生。
柳生耸了耸肩,居然能直面玄王责难的眼神。然后,他手握拳贴在嘴边清了清嗓子,故意发出一声长长的“嗯哼”。
于是光秀知道,柳哥哥又在想法戏弄他了。这声“嗯哼”就是信号,想必是想把方才二人的对话,再完完整整复述一遍给玄王听吧。
比如说“光秀喜欢你”之类的。
啊!那不羞死人了!
光秀紧紧抓着玄王的后摆,抬起头,抢在柳生出声前高声道:“欢迎回来!玄王大人——!!”
声如洪钟,响彻庭院。
玄王被光秀这一搅和,有点不知所措。他低头,看向羞红着小脸,正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注视着自己的光秀。
总觉得,光秀和平时不太一样。
有点欢跃过头了。
对柳生的怒气倒是消了一半。
“唔,余回来了。”玄王腾出一只手,照例摸了摸他的头6" 不要报恩要抱抱5" > 上一页 8 页, 。
光秀没有松开玄王,而是抱得更紧。
他虽然偶尔也会撒撒娇,但是还从没像现在这样黏过他。
“……怎么了吗?”玄王轻声询问。注意到夜羽的气息离的很近,所以他推测在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至少不是因为安全问题让光秀变成这样。
询问的视线投向另一个当事人。然而原本应该站在台阶上,一脸坏笑看好戏的柳生,此时已不见踪影。
……看准时机溜了吗。
光秀紧紧攥着玄王的衣服,脸贴在他的胸膛上,听着玄王平稳的心跳,感受着玄王身上的淡淡香气,让他无比安心。
没错,就只是——
“我想你了,玄王大人……”
——就只是这样而已。
玄王的神情柔和了下来。放在光秀头顶的手顺着发丝来到他圆润的脸颊,用指尖轻轻扫着。
“让你感到寂寞了。”
玄王的手指冰冰凉凉的,熨帖着他滚烫的脸颊,很是舒服。光秀像只小猫一样偏了偏头,享受着玄王指尖碰触自己的舒适感觉,还配合着玄王的动作蹭了蹭。
“嗯……”发出满足的声音。
光秀完全没有松开玄王的意思。似乎要把这一晚上分离的寂寞现在一口气补回来。加之自己臆测一整晚,那个一直被玄王大人找寻的人没有出现,心安让他身体为之放松,软绵绵地抱着玄王撒娇。
这倒让玄王犯了难,可又总不能把光秀推开。于是玄王的两只手从光秀胳膊下面穿过,将他托举了起来。
光秀的身高,要比玄王矮上一头。这样一举,光秀刚好和玄王达到同一高度,与他平视。
“?!”
光秀还是第一次这样平视玄王。以往仰望惯了,现在这样近距离面对面看着,反倒有点不习惯——不,与其说是不习惯,倒不如说是光秀因为羞赧无法正面直视玄王。
彼此可以感受到呼吸的距离。
光秀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就像一颗熟透了的番茄。
他别过头,羞于与玄王直视。
“你还是很瘦,要多吃点,吃胖些才好。”
光秀的体重很轻,这样托举着他并不是很费力气。保持身材固然是好事,但是过于纤细就本末倒置了。
光秀的视线盯着玄王的脚尖,抿着唇,缓缓点了点头。
被这样举着让他感到很不好意思。
所幸玄王放开了他,将他放到最上一层台阶上,帮助他站好。在光秀准备再次扑到玄王怀里紧紧抱住前,玄王很巧妙地后退了两步。
“夜羽。”
“是,御前伺候。”
随着玄王一声轻唤,光秀身后先是传来“咚”的一声,类似于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让他惊诧地寻声回头。然后他看见夜羽半跪在地上,在对玄王说话。
他就好像是从天上突然落下来的一样。那“咚”的一声,正是夜羽鞋子与地面接触时,发出小小的一声响。
其实,夜羽完全可以无声无息的出现。之所以故意发出些声音,是为了避免突然站到光秀身后吓着他。
玄王道:“起来吧。有什么要向余汇报的吗?”
夜羽起身,然后走到玄王身边,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玄王一边听着,一边蹙起了眉头。视线再次回到光秀身上时,神色有点复杂。
“把柳生和张洪带过来。”玄王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传到两人的耳朵里头。
说完这句话,玄王径直向堂屋走去。
“怎么感觉玄王大人似乎有些不大高兴呢……”光秀望着玄王离去的背影,问着夜羽。
夜羽就叹了一口气:“那是当然的啊。因为他们教了你一些没用的东西。”
“没用的……”光秀的脸忽然红了,“那、那个,夜羽大人,你昨晚到现在都在哪里啊?”
“房顶上。”
其实夜羽一开始是漂浮在府宅的正上空,配合着光秀他们的气息调和着结界的密度,好让别的人完全进不来,而他们几个完全不受影响。因为晚饭照例是让酒家的小二送过来,在他来访的这段期间结界暂时解除过。
他不像玄王精通结界的施展,因此调和花费了一定的时间。等作业完毕,准备回房间休息时,刚好看见光秀从玄王房间里走出,他只好在空中又待了一阵子。后来听到东厢房的旖旎动静,而他的房间就在柳生他们旁边,就只能待在房顶上过夜了。
“也、也就是说,刚、刚才……”刚才柳哥哥和自己的对话……
“嗯,听了个一清二楚。”夜羽微笑着。
“哇啊……!”光秀双手覆面。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夜羽安慰着拍了拍他的肩:“放心啦,你们刚才的对话我并没有告诉玄王大人。”因为夜羽判断,光秀现在对玄王的恋慕之心是非常危险的。他们的任务,只在找到光秀的家族,为他寻到合适的安身之所后就结束了。光秀的心情只会给玄王大人徒增烦恼。
而且他们,也不可能。
且不说种族问题,人类的寿元是十分短暂的。失去伴侣的那份相思之苦,作为玄王的部下,他不想让自己的主人独自承受这些。
——道是不相思,相思令人老。
目前,玄王并未对任何一个人动真情。玄王顺着沁竹公子,但那并不是爱。四灵将认为,保持现状就很好。
※
柳生和张洪一起走进了玄王的堂屋,夜羽和光秀紧随其后走了进来。
“坐。”
虽然这人平时就是一副扑克脸,但现在的表情似乎要比平常还严肃。
柳生和张洪对视了一眼,选择了距离玄王稍远一些的位置坐下。
当然这个位置并没有远到不方便交谈,从尊重主人的角度考量,算得上是适度的距离。
夜羽站到了玄王的身侧,光秀按照玄王的指示,坐到了他的旁边。
“余打算今天就送你们出城。”
“咦?”张洪有些意外,“可是乞巧节不是明天……”
按照预定,明天他们将混在人群中,设法出城。
“明天余有别的事情要忙,没有时间照顾你们。”
张洪还想说些什么,这时柳生拉了拉他的衣角,让他先不要说话。
柳生起身,笑眯眯地抱拳躬身:“那便多谢玄王大人。”
乞巧节嘛,难逢热闹。指定是玄王明日想多陪陪光秀,不想他们在一旁碍眼。
于是玄王用了一个最直接也是最惊险的办法——直接要求庆云班的班主放人。
班主哪里肯放掉这么肥的鸭子?拍案而起,怒发冲冠。
玄王放在那张大理石桌上的手稍稍用了些力,那桌子轰然崩塌,变成粉屑。
戏班请来的打手,也被夜羽教育的全体趴在了地上,痛哭哀嚎。
班主的脸色“刷”地铁青。
玄王还是保持优雅,从袖口里摸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
这一千两,别说戏班大大小小二十来口人,就连他们的子子孙孙,都绝对受用。
班主舔了舔干涸的嘴唇,一双眼满是贪婪。
交易于是成立,班主同官府撤了案,不再追究柳生和张洪的事。
这小俩口也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地搭乘着夜羽买来的马车,离开莲姬城。
玄王命夜羽给了他们一些盘缠,本来二人不愿意收,经由光秀力劝,最终收下了。
他们送到城门口。张洪正同夜羽和光秀道着谢,柳生便走到站在稍远处一点的玄王身边。
“再次感谢玄王大人相救。”柳生抱拳躬身,知他不喜欢这些客套话,便不等他提醒起身,看了一眼光秀,说道:“我虽与光秀相识不长,却是真心把他当弟弟看待。光秀他……还从未这样开朗过,一定是因为和玄王大人一起真的很开心吧。”他看向玄王微微一笑,“玄王大人,为了不让那孩子寂寞,请你不管到哪里都把他带在身边吧。”
——你之所在,便是他幸福的归处。
他只点到这里,剩下的,应当由光秀自己来说。
玄王眸色闪闪,却沉默不语。柳生就当他是默许,再次拱了拱手轻声道了句:“多谢。”
那厢张洪招手,柳生便上了马车,对着光秀,只说了一声:“珍重。”
“驾——!”张洪操持着马鞭,赶着马车扬尘而去。此生将红尘相伴,不离不弃。
第20章
天空刚刚泛起些鱼肚白,光秀便急着穿戴好衣服,起身洗漱。
莲姬城每逢乞巧节最是热闹。虽说作为压轴的灯会和焰火要等到晚上,但这白天的节目也不老少。
从昨天下午开始,小贩们便准备着各自的摊子。他们彻夜不眠地工作,就是为了今晨一大早就能顺利开张。
此外还听那茶馆的人绘声绘色着说,在往年的乞巧节上,街头会有各种表演看,热闹非凡。这话便被光秀记在了心头。他最是爱热闹,尤其是这些个花哨表演。想想今日能一饱眼福,他从昨夜开始便兴奋地睡不着觉。
天色虽早,但集市上已有不少的游人了。只有他们这富人区,被各种教养规矩所缚,才安静得一点也不像是在过节。
不过偶尔还是能听见墙外头有马车声经过。从光秀起身到穿戴完毕再到打水洗漱好,总共才经过那么两辆马车。这个时间富人家的子弟大多还都睡着。光秀觉得,他们指定是不知道一天之计在于晨这个道理。
想起年幼时,每逢过节,没等鸡打鸣,阿娘便早早喊他和兄长起床。那时多想贪睡一会,阿娘不让。然后他们随便洗把脸,换上件好看的衣衫,迎着朝升,跑下山到山脚下的落叶镇,快快乐乐地疯玩上一天。
那个时候别提有多热闹、多开心、多快活!
过节就是要热热闹闹的!现在这般宁静安逸,成个什么样子!
光秀真替这些有钱人感到悲哀。
想想玄王大人,也是这些富人子弟之一。
光秀突然就原谅他们了。
看看时辰,还尚早。他便让自己耐着性子,再多等一会儿。
这宅子没有请一个下人帮佣,可各处却捯饬的井井有条。除了每日餐饭是从酒家订外,完全没有一件事值得费心。下人的存在反倒多余。结果光秀没事可做,只好在庭院里来回踱步用来打发时间。
传统的四合院基本是方方正正,“口”字形状。他沿着墙边笔直着走,每踩着一块地砖,他便在心里记个数。当踩到第二十八块的时候,光秀停了下来。
因为他已到了尽头的墙根。
他便开始倒踩。
这二十八块地砖便被他来来回回踩了三遍。这三遍都不见正房和东厢房有过动静。
他盯住玄王寝室的门窗,发着怔,这时脑中忽然闪过一道灵光——说来他还从未见过玄王大人的睡颜呢。以往每每服侍玄王大人晨起时,进门见他都醒着,根本没这眼福。现在岂不正是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于是他踮起脚尖,轻悄悄地靠近房门,慢慢推开。
玄王住的正房是三开间结构。中间堂屋,左侧是卧室,右侧是书房。
他将门掩开一条可以让脑袋伸进去的缝隙,往左侧卧室窥探。可惜下垂一半的帷幔遮住了视线,他看不到床上。
光秀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推开门,蹑手蹑脚走到寝床前。他的心就好像一头活蹦乱跳的小鹿,噗哒噗哒地乱撞。
他猛地一伸头,却见被褥叠放的很是工整,如霜一样的床单上没有丝毫的褶皱。
床上哪里有玄王大人的身影?
正自纳闷,突听右侧的书房那边传来一道温和的声音:“你今起得这么早,可是也睡不好么?”
“呀!”吓得光秀一激灵,就好像身上通了电流,直起身子抖了三抖,还发出了失礼的鬼叫。他寻着声音,僵硬的将头转过去,看见玄王穿戴整齐,正坐在书桌前,手里拿着抄本。想来光秀进门前他应该是一直在阅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