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瑾行挣脱孟阍的手,冲上去大喊:“穆少何!”
穆少何转过头,眼中已无人的意识。
只剩邪恶与杀戮。
梅瑾行停在他面前,人已经痴了,只会不断喊:“穆少何........”
穆少何抓住他,张嘴咬在梅瑾行的肩上,辟血人的血十分甘甜美味,只有兽性的穆少何着迷地舔了几口,准备将人抢回井底,养着慢慢吃。
一直以树种形态待在梅瑾行身上的神树开口:“这就是你要救的山鬼?”
梅瑾行被穆少何扛着:“他不是山鬼。”
神树:“差不多了。继续吃下去,迟早的事。”
穆少何将梅瑾行扔在地上,扑上来又要咬,梅瑾行反手紧紧抱着他,任由肩上的伤口加深:“你别吃我。”梅瑾行把脑袋搭在他的肩上,手慢慢从他的后背抚到他的头发上,轻轻摸。
穆少何松开嘴。
梅瑾行将他推开,用手将他嘴上的血擦干净,一边擦一边说:“我遵守约定,来救你了。”
穆少何只愣了一会儿,反应过来后张嘴又要咬,被梅瑾行用口封住。
两个人抱在那里,一个毫无章法地乱咬,一个温柔地亲吻。血顺着两人的嘴角流下,滴滴答答,又苦又涩。
他们滚作一团,一个狂野却无知无觉,一个肆意勾引慢慢引导。
直到穆少何觉出意思,握住上面人的腰肢,世界颠倒,毫不收敛地释放欲望,将人弄得无力反抗。
“大人!”惊恐愤怒的声音,很快戛然而止。
呻-吟,低-吼,肉体碰撞,各种声音、各种思绪、各种感觉将梅瑾行填满,他的意识模糊,只瞧见扳着自己双腿不断进出的人,伸出无力的手,发出细微的声音:“抱住我。”下一刻又被一个顶冲,撞出婉转的语调。
梅瑾行醒来后,发现穆少何难得地睡着了。梅瑾行用手指描绘他的眼睛、鼻子、嘴巴,像在擦拭世间最美好的珍宝。
被迫听了一整场春宫的神树又开口了:“你到底想做什么?”
梅瑾行眼睛没有移开过穆少何:“这具身体吃了好多好多人,不能要了。”
神树:“你想我为他重新塑造一个肉身?但即使这样,他的灵魂也已经被侵蚀,很难恢复。”
“我许愿,求你将他变回原样,可以吗?”
神树:“实现愿望,其实是一种牵引作用。比如你祈求没有风雪侵扰寨子,我这里起一阵风,风诞生后产生各种影响,新的影响继续进行.......但要拯救这个人,这种细微的影响,改变不了什么。”
梅瑾行早知道这个结果,换了一个问题:“照你这么说,如果我想要每一世的我来到这里,你能办到吗?”
神树:“命运的指引,这个可以。”
梅瑾行把穆少何头发上的灰尘弄走:“那等下我将他杀死,灵魂放进树种里。到时他分享你一半的力量。”
神树糊涂:“什么?”
“你不断生长的力量给予他不灭的肉体;而我向你许愿后献祭的灵魂,也为他所有。”
神树明白了:“你想用自己的灵魂去修补他的灵魂?别傻了,你献上来的灵魂不过是自己的一部分,力量根本不够.......”
梅瑾行语气轻松:“我知道。所以一次不行,还有第二次,第二次不行还有第三次。这一世完了,还有下一世........生生世世,我都会来到这里,来到他身边,将我献给他。”
梅瑾行将树种塞进穆少何的嘴里,低头,用舌头顶进去。穆少何猛地睁开眼,梅瑾行马上抱住他,然后趁其不备,从地上的衣服里掏出匕首,捅进他的心脏。
穆少何不甘地闭上眼睛。
若是没有神树,没有躯壳的穆少何会以邪祟的形态苏醒,但有了神树的束缚,他的灵魂相当有了一个家,不会在尘世的漂浮中沾染邪气,失去自我。
梅瑾行无暇顾及一旁的孟阍,拢好衣服,让他出去,抹了一下脸,发现上面有泪。
所有的一切,都在他严密的计划内。但亲手杀死穆少何,要比想象中的令人痛苦。
神树听完他大胆的计划,叹了一口气:“希望如你所愿。”
☆、第二十六章:终章(1)
穆少何清醒后,根据残存的记忆,以及神树的只言片语,猜到梅瑾行为他做的事。
他不敢出山,一是怕错过梅瑾行,二是他身上邪性未除。
刚醒来的那几年,每隔半年,穆少何失控一次。届时,他无法维持人形,变得嗜血,喜欢杀戮。他只能将自己困在无人的山里,直到恢复原样。随着时间的推移,穆少何发作的时间间隔越来越短,后来变成一个月一次。
神树说,只要梅瑾行再献一次灵魂,他应该就能好了。
“他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人,为你逆天改命,而且似乎就要成功了。”
穆少何:“不,这次我不会让他献祭灵魂。”
神树:“命运指引下,他会来的。”
穆少何:“他当然要来,他的心上人还在等他。”
狂风渐平,翡清湖湖面一片宁静。似乎刚才的滔天波浪,不过海市蜃楼,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游客与工作人员的争吵还在继续。一方说现在可以继续开船,一方因为暴雨坚决退票决不上船。
“谁知道等会儿又会发生什么事情?”
“就是啊!我们就要退票!还钱!”
工作人员指着旁边的一块牌子:“天气原因不在退票范围内。现在重新开船,如果不想去的,拿着票下次再来!”
一个大妈:“下雨怎么办?”
工作人员职业微笑:“我们的专业人员看了,没有问题!”
“你们什么专业人员?”
“不可信!还是给我退票吧!”
“还专业呢,上去湖面就起雾了!”
“有没有搞错,不给退票,还国家五A的旅游景点,我呸!就一个人造湖,吹什么吹!”
“当年为了这个湖,下面几个村子都被淹了,搬迁费也没多少!”
“是啊是啊,搞不好还有人在底下不肯搬,直接淹死了!”
“唉哟,可怕!”
现场一团乱麻,说的话越来越夸张,最后经理赶来,满足退票要求才结束一场混乱。
“早这样不就得了!”大妈泼辣。
四十多岁的售票员忍不住,尖刻骂:“没钱就不要出来旅游了,丢人!”
经理瞪了她一眼,叫了另一个刚工作没多久的女生出来。
女生强撑着笑:“这不是我们能决定的,不好意思。欢迎下次再来!”
游客不满地散了,她松了一口气。旅游行业真累人啊。她溜到湖边,想透口气,转身见到经理也来了,偷懒被抓到,有点尴尬,正要装作十分自然的样子回去,扭头看到一个男人横抱着一个人,往没人的小路走。
“等一下!”
她和经理追上去。
男人停下来。
经理生怕发生事故,问:“请问需要什么帮忙吗?”
眼前的男人衣着不凡,一副精英模样:“我朋友晕倒了,我带他回车里。”
经理:“但你现在走的方向,不是去停车场的。”
男人笑:“我的车就停在那边,穿过这个小林子就到了,走这边更快些。”
女生见他怀里人一副休闲打扮,像大学生,与他西装革履的社会人士不一样,忍不住出口:“你一个人照顾他不方便吧,先带他到我们办公室休息吧。”
男人客气地拒绝了,抱着人就走,经理也不管了。
女生总感觉怪怪的。
经理一副过来人的样子:“没事的,两个男人有什么事。如果他抱的是女生,就要提高警惕。”
女生嘀咕:“男生也不安全啊。”
经理:“你说什么?”
“唉呀,不行,我还是去看看吧。”女生往那边走。
“你别找借口偷懒啊!”经理懒得管了,打道回府。
暴雨刚过,土地湿滑,女生走得有点慢,刚到上坡,透过低矮的灌木,就看到两个人在激烈地争斗着。
原本昏倒的男生醒了,被西装男人拽住手,男生一脚把人蹬开。
“你们在干什么?”女生大惊。
男生望了女生一眼,未发一言,闷头往更深的林子里冲。
西装男人一边喊大人,一边追了上去。
女生喊:“不能去那边,那里是没有开发的区域!”
两个人并没有停下脚步,很快消失在她面前。
梅瑾行恢复记忆,醒来便对上孟阍的脸。如果他能不冲动,乖乖顺从,或许能找到更好的机会逃走,但他不敢和孟阍待在一起,宁可造成如今狼狈逃窜的局面,他都不敢去赌。
他怕被篡改记忆。
梅瑾行在茂密的树林里跑,因为土地湿滑还有很多苔藓,脚一滑,摔在地上,手臂上流了许多血,他爬起来,往又黑又深的地方钻,踩在枯叶上的沙沙声、拨开树枝的窸窸窣窣声,以及跟在他后面,叫魂似的——
“大人!”
“大人!”
孟阍的声音波澜不惊,紧追的脚步声像踩在梅瑾行心脏上,每一步、每一声,都令人无法忽视。
梅瑾行拐进一个非常隐蔽的三角地带,靠在一块大岩石上,屏气。
孟阍的声音越来越远,最后消失。
岩石上长满青苔,脚下的野草长到膝盖,周围的树木扭曲在一起,后面稍高一点的山崖也挤满了树,它们叶叶相接,一层叠一层,挡住天空,掠夺空间,沉重,叫人喘不过气来。
叶子上的雨落在梅瑾行的头上,浑身冒了个冷颤。
扑腾翅膀的声音。
梅瑾行抬头,见到孟阍的蛊鸟火焰落在岩石上,黑豆般的眼睛,像鹰眸犀利,盯着他。火焰张开嘴巴的瞬间,梅瑾行抬起手掌拍在石头上。
他手掌上,用自己的血画了一个小阵法,印在岩石上面,同时附近几个位置上浮现光芒,刚刚画的阵法在最后一个阵眼完成的瞬间启动,无数电光汇聚,将火焰电晕过去。
梅瑾行松了一口气,只要避开火焰的追踪,他逃脱的机会便更大一些,他担心孟阍循着火焰的踪迹来,不敢在这里久留,马上往湖的方向逃。
到时候沿着湖的边缘跑,很快就能离开林子。穆少何现在还在湖里吗?
他翻过一个山坳,穿过林子,往亮光的地方跑,最后映入他眼的,便是澄澈的翡清湖。没等他来得及高兴,后面突然响起脚步声,梅瑾行回头,就被抓住手按在地上。
孟阍在他上面,像盯着猎物的豺狼:“看到大人往林子深处跑我就猜到,你要在里面做陷阱,所以提前在这附近等着你了。”
梅瑾行不断挣扎,孟阍折住他的手,整个人压在他后背上,有点得意道:“大人,我已经不是从前的孟阍了。”
梅瑾行放弃挣扎:“从前的孟阍是什么样子的?”
孟阍见他不闹腾了,起身蹲在地上,将梅瑾行扳起来,十分认真:“大人,你为什么要跑?让我照顾你不好吗?我们就跟以前一样。”
梅瑾行的右手本就受伤,刚刚被他用力扭了,现在已经动弹不了。
他坐在地上,盯着孟阍:“我真后悔,在那条街上捡你回去。”
孟阍的笑容慢慢消失,掐住他双臂的手像钳子,梅瑾行痛得皱了一下眉。
“大人,你恢复记忆啦。”孟阍盯着他,语气平淡,像风雨欲来的前夕。
梅瑾行抬起左臂,啪地一声,打在他脸上。
“所以,你还想干什么?”梅瑾行毫不留情面。
孟阍:“我要你忘记山鬼。”
梅瑾行冷笑:“不可能。”
孟阍紧绷的那根弦,因为他这句话啪地断了:“从前我为了得到你的认可拼命学习!现在我的术法进步了,在这个时代有钱也有地位,我第一次觉得,我可以配得上你了,你却还在想那个肮脏的山鬼!他根本配不上你!”
“所以我问你,你到底想做什么?”梅瑾行把视线投到孟阍的下面,笑中满是嘲讽:“说那么多废话,从以前到现在,你想干的就一件事,就是上我。”
孟阍暴跳如雷,不停摇梅荆瑾行:“如果我想这么做!当年我囚禁你时,早艹、你千百遍,让你边哭边抱着我不放,让你忘了那山鬼!但我要这个吗?我就想你变回以前那个高高在上的国师,让我敬仰,让我追随的光!我看到你在山鬼身下的样子,我硬了,我还在怪自己亵渎你!结果你跟我说你自愿的!”
他的眼睛通红:“你自愿的!这样自甘堕落!这样污浊!你把我心中的大人毁了,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
梅瑾行像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我当北淮的国师,因为我要救穆少何;我带你们奔波那么多年,做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穆少何,为了你心中最憎恨的山鬼!”
孟阍骂:“你给我闭嘴!”
梅瑾行哈哈大笑:“不好意思,你喜欢的国师大人,跟那山鬼睡了不知多少遍,自愿的,主动的,甘之如饴!”
孟阍站起来大喊:“闭嘴!闭嘴!闭嘴!”
梅瑾行见此时机,一脚扫过去,把刚站起来还没立稳的孟阍绊倒在地,左手在地上一撑,起来要跑,被地上的孟阍抓住脚,拉了下来,两个人在地上打成一团。
最后还是孟阍卡住梅瑾行的脖子,凶狠地说:“大人,乖乖跟我回去!”
梅瑾行浑身没力,被压着,不说话,扭着脸不看他。
孟阍喘着粗气,盯着近在咫尺的人,低头在他脸上虔诚地亲了一下,没忍住,沿着下巴一直亲到锁骨。
梅瑾行望着湖面,十分冷静:“我让你上-一回,然后你放了我。”
身上的人停住。
梅瑾行抬眼看他:“还是要两次?三次?四次?不管几次,睡够了就放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