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龙灭了房中亮光，又在他眼皮上舔了舔，“睡吧，宝贝。”
“爹爹，你会不会不要我？”
寂静的空间，微小的声音听上去有点可怜又底气不足。
“不会的，爹爹以後都不会说不要你的话。”青龙保证道。
“真的吗？”
“真的。”
“那……”小狐狸终於安心，“爹爹给我讲故事吧，昨天的故事还没讲完呢！”
青龙轻笑一声，“昨天讲到哪了？”
“嗯……”他想了一小会，“好像是很久很久以前。”
“好吧。今天接著讲，很久很久以前……”青龙尾巴轻轻的甩，好比一只温暖的大手，在他身上柔柔的抚摸，小狐狸睡著。
这个故事，永远都只有很久很久以前。
糊弄狐，屡试不爽。
作家的话：
今天临时去了趟外地办事，晚上才赶回家，略累~
好在这一章是两人温馨场面，所以还算码的快，人一多我就卡_(:！」∠)_
15.成人
小狐狸说要认真修炼，青龙和素白都是听过就算了，谁也没当真。
却不想第二日他起了个大早，一只狐安静的蹲在院里吐纳，吸收天地灵气。修炼是件枯燥的事，很考验耐性，小狐狸几次三番的坐不住，都按捺著忍下了。
素白送早膳过来，一眼就瞧见蹲在院中间的小小一团，还以为他又发现了什麽好玩的东西在那玩的起劲，走近一看才发现他居然是在修炼！
简直太惊悚，心道今儿太阳真是打西边出来了。
自小狐狸会说话起，就没瞧见过他正经修炼。
将早膳送去房里，碧青已伺候著青龙洗漱完，正穿衣。
青龙看素白进来，笑著问他，“小东西还在院里修炼？”
素白也笑：“还在，我瞧著倒是很认真。”
青龙特老怀安慰的说：“总算是懂事了。”
虽说他不介意小狐狸一辈子胡混日子，但能够认真起来，自然是个好。
碧青插话道：“要我说，还是昨日大人那顿训起了作用。怎麽说小少爷也八百岁了，您老纵著他也不是个事，真要上千年还修不出个人形，出去没得让人欺负笑话。”
“有我在，谁敢欺负笑话他。”青龙不以为然。
“现在是有您在身边护著他，可往後的日子，小少爷总会成年……”
碧青话没说完，就被青龙拂开双手，僵在原处。
青龙迈了两步在桌前坐下，素白只当没见，伺候著摆开碗筷。
只见碧青转过身来，扑通跪下，跪行了两步来到青龙脚边，“大人，是青儿多嘴，青儿原是为小少爷好，不曾想著恼了大人。青龙看小少爷贪玩，便想起以前和哥哥一同在山洞修炼的日子，哥哥性灵，又极努力。青儿那时不懂事，只顾玩耍，静不下心修炼，哥哥疼惜我，并不迫我。後来哥哥出山，留了青儿一人，吃了好些苦头才懊悔当初。後来进了大人的门，才算是过上了安稳的好日子。青儿只是不想小少爷将来出去吃了亏，是一番好意。”
他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青龙恼的不是他，只是被碧青触到一个点，不管是五千年还是一万年，小狐狸终究要长大，长大代表什麽，代表不会再像现在这样粘他，心会变大变野，会想离开。
青龙想起让自己厌弃的亲生儿子。他一直以为自己无情，只因不是他要的，在那孩子的成长过程中，从未亲自动过一根手指，连个最基本的拥抱都未给过。很多时候甚至忘了他的存在。後来某日，他长大成人，来与他拜别，自己二话不说就应了，没有任何不舍之情。
可现在一想到自己亲手带大的崽子，也会有离开的一天，原本因见小狐狸认真修炼而生的好心情，被糟蹋的一点不剩。
青龙挥了手，让碧青起来。
碧青小心翼翼退到一旁，再不敢多言，心中对那好福气的蠢狐狸恨意更甚。
这时小狐狸从院中跑进屋里，跳上桌子。
素白问：“怎的不练了？”
小狐狸捧著一只荠菜包子咬，含糊的说：“吃完再继续！”
青龙在他头上抚摸，“别累著自己。”
小狐狸摇头，“我说过的，会认真修炼。”
青龙叹了声，“爹爹的小宝贝要是一辈子都不长大就好了。”
小狐狸眨巴眼，里头眼珠子木木的，“什麽？”
青龙点点他凉凉的黑鼻头，“长大了，就会想离开爹爹了。”
小狐狸忙表态，“不会的，阿离一辈子不离开爹爹！”
“小笨蛋，你知道一辈子有多长吗？”
小狐狸想了想，摇头。
阿离，离别。
青龙倏然懊悔给他取这个名字，真不是个好兆头。
用完早膳小狐狸果真又去修炼，院里没人看好他，以为顶多也就三五天的热闹劲，过去了还会是老样子。谁知这次都看走了眼，三天，五天，三个月，五个月，三年，五年……小狐狸竟是个说话算话的。
认真修炼，加之仙果辅助，一百年来深居简出，梅奇奇终於修得人形。
这一天极为重要，青龙略微担忧，以狐而论，他家崽子真的不算好看，毛色杂乱无序，真个杂毛狐狸一只。
但精怪首次幻化出的人形，多少会受他所见人脸的影响，就比如说，碧青素白虽不是亲生兄弟，眉眼却有相似，那是碧青受了素白的影响。後院里好看的，多数是幻化成人前，见过众多凡人，集许多优点於一身。但也有总在深山里的，没见过人，不知美丑，只好说是两个眼睛一张嘴。
更有甚的，奇形怪状，模样恐怖。
第一次幻化出的人形，就像精怪的原身，是定了的。虽说之後可用习得的法术变幻样貌，但那都只是临时。
小狐狸几百年来见过美人无数，修出的人形应该不会丑，青龙担忧的是……像谁。
书房里，碧青与素白分立青龙两侧，小狐狸身上被一层白光拢住，片刻後，光芒消散，原地出现的，是个只有人类四五岁孩童般大小的白嫩娃娃，光著屁股，头上一对红白杂色的尖耳朵，还有身後那根蓬松的大尾巴却还在。
他四肢并地爬行，青龙蹲下身，向他张开手臂。
“爹爹爹爹！”终於修出人形的梅奇奇喜出望外，扑进青龙怀抱。修出人形，意味著他憋闷，枯燥的日子终於到了头。
青龙将他抱进怀里，举高了，“爹爹的小宝贝！”
圆脸，塌鼻头，小嘴巴，其他还瞧不出个一二三，只那一双上挑的凤眼，十足的像级了青龙，青龙高兴，没白手把手的亲养他九百年。
但同样的眼睛，青龙那一挑一勾，是极有韵味与风情，稍被他看多两眼，浑身连皮带骨的发软，小狐狸却不然，呆的眼珠子都不会转，碧青在一旁腹诽，真白瞎了一双好眼！
作家的话：
今天也是一更，晚上要看电影去，所以白天抽著空赶出了一章，嘿嘿─3─
最近工作忙，疲累，没法双更~等周末看看如果不出去玩我就多写点_(:！」∠)_
16.不安好心
不久，青龙发现一个问题。
小狐狸成了人，却不用脚走路，确切说，不是不用脚，是不止用脚。他虽有了人形，却还是四肢并地，一开始只道他不习惯，後来发现，他是不会走。
白嫩嫩的小身子在地上爬来爬去，身後火红的蓬松狐尾一晃一晃。
人类的手心脚心没有软垫，蹭的久了，发红发疼，梅奇奇不乐意，又变回狐狸。和青龙说了声：“我出去玩啦！”眨眼间跑的影子都瞧不见，憋了一百年，可不是憋坏了。
青龙没有童年，他由上古混沌之气而来，有记忆起，就可随意幻化，走路并不需要人教，於是问素白：“那时你刚得人形，也不会走吗？”
“禀大人，我原身是蛇，习惯爬行。初时倒不是不会，而是不适应。”素白想起当初自己扭动著走路那可笑模样，“不过素白修出人形时业已成年，阿离兴许是还小，腿脚没发育好，便用爬的。”
碧青道：“我瞧著不像，小少爷明明跑的飞快，怎会是腿脚没长好？”
不管素白说什麽，碧青总要与他对著干的，时间久了，倒成了习惯。
不过这回碧青说的挺有道理，素白想了想说：“我们修炼，是想当人，阿离却不是，他一直当狐当的愉快，这百年来认真修炼，大约……还是因了大人您的关系，他怕您嫌弃他笨，才迫不及待想要修出人形，并非真的想做人。现成功了，不过是完成了任务，至於人应该怎样，他大概并不在意。”
瞧他刚那奔出去的势头，只怕佛祖都拦不住。
青龙道：“他那人形倒像是为我修的。”
素白笑道：“原就是为您修的。看来还得您费心，教阿离如何当人。”
青龙叹道：“算了，他既觉做狐开心，便不强让他当人了。”
碧青顺著道：“是呀，只要有您在，小少爷爱当狐便当狐，爱当人便当人，您护著他，一辈子也不能叫他吃亏了去。”
碧青捏准了青龙的脉，几句话说的他龙心大悦。
素白不去看碧青献媚的神情，说：“要不您就教个走步吧。总算有了人形，万一哪次出门您想带也方便。上回您去了两个月，阿离天天蹲在门口，都快成望父石了。”
青龙沈吟，他心里不愿带小崽子出门，怕他知道人间的好玩，乐不思蜀，野了心，再不肯过山上单调的生活。但孩子总要长大，哪能一辈子拒在这井大个宅子里，就是他自己，也得三五不时出去透气。
“也是。”青龙喟叹一声。
对於青龙总能将素白的话听进耳里这点，碧青很是不忿，睨著素白的眸子里尽是妒色。
“素白，你来我这也有一千多年了吧？”青龙忽然问。
“有一千六百年了。”素白答道。
“一千六百年你都没下过山，不觉得闷？”
素白垂首，“不闷。”
碧青马上道：“大人，您怎麽不问问青儿闷不闷，青儿就比哥哥晚来两百年，也是一千四百年啦。”
青龙一声笑：“我出门多少回，你就出门多少回，你哪里会闷？”
碧青一怔，不想青龙如此了解，横了素白一眼，认定是他在青龙面前嚼了舌根。
“青儿也就是出去透透气……”碧青娇娆的说，身子往青龙身上倚去。
青龙顺势搂了他进怀，勾著碧青的下巴，弯著嘴角笑的魅惑，“我什麽时候有说不许出去透气了？自然是应该的。”
碧青整个人都软了，像株茧丝子，攀附在青龙身上。
素白依旧低头，退著脚步往外，给他们腾屋子。
谁知青龙却突然放开碧青，往前走了两步，碧青差点没软在地上。
“总闷在宅子里不好。下回出门，你与阿离同我一起去。”
“是，大人。”素白平静道。
“先别与小崽子说，给他个惊喜。”
碧青稳了身形跟上两步，“大人，那我呢，不带我去吗？”青龙正想说，又听他软著嗓音道：“有些事，还是我好伺候，素白不行的。”
外头这时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春雨绵绵，最近时常有，也正是後院躁动不安的季节。
素白道：“我去把阿离找回来，这雨瞧著是要往大了去。”
“行──，你也跟著去。”青龙又对素白说，“你去吧，找回来後给他洗个热水澡，别像上次，惹了病。”
肉体凡胎的，小时候又被冻的伤了根本，别瞧平时健健康康，淋个湿透又吹了风，免不了还是得病一场。
素白去了。找了果园，又去了濯涟夫人那，最後在後花园的假山石洞中找见了小狐狸，嘴里正在嚼著什麽吃食。
素白把小崽子驮在肩上，撑著油纸伞往回走，“这回乖了，知道避雨。”
小狐狸嘴里还在嚼巴，素白问：“吃什麽呢？”
“冰糖葫芦！”小狐狸答的含含糊糊，嘴巴一张一合，化了的糖水顺著口角流到素白肩头。
素白笑说：“又是濯涟夫人给的？”
“不是，是後院的坏人给的。”
“馥雅公子？”
小狐狸点头。
“既知他是坏人，你还吃他给的东西？”素白觉得奇怪，馥雅每回见小狐狸都没好脸色，怎的这次一反常态，别是憋著坏吧。又觉得自己多心，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宅子里使坏，不怕落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我原也没想吃，可是这冰糖葫芦好漂亮，红红的，亮晶晶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