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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就知道吃

一众人说说笑笑，日落黄昏才散去，梅奇奇又混了个泥滚猴，让青龙很是头疼，不许他再攀上自己衣衫，好在小狐狸是个爱跑的，瞧著碧青手里拎的两个大食盒开心得不得了，在青龙脚步间窜来窜去。
还未到院子，就瞧素白领著几个黑衣蚁奴立在院门外迎接。
小狐狸迫不及待的扑上去，几个泥爪子印在衣摆上，“阿白阿白，爹爹给我取了名字！我们还带回来好多好吃的，阿白你饿吗？”
素白从碧青手里接过两个食盒，又交给身後的蚁奴，示意拿去厨房。
“阿白不饿。”素白用哄孩子的声音与小狐狸说话，说罢又沈了声，对青龙说：“大人，晚膳可还用上？”
“不用，碧青你下去用膳吧。”
碧青垂首，行礼告退。
这就是每天能够见著青龙的代价，每每遇上请宴，只能瞧著他们吃吃喝喝，他作为下人却只能站著伺候。以前觉得後院那些人一个月才能见一次青龙，比不过他天天见，天天有机会，但渐渐也不再满足，熊掌与鱼如可兼得，那该有多好。
青龙瞧了一眼挂在素白衣摆上的泥狐狸，吩咐说：“带他下去洗洗。”又对小狐狸说：“不许哄著阿白给你栗子糕吃，洗干净了，才能再吃一块。”
小狐狸懂事的答道：“爹爹，我知道的，不多吃。”
青龙自个往书房去了，素白则带著小狐狸回了房。
等素白兑好水，小狐狸跳进去，憋著气滚了一圈，将毛发全部打湿。
“阿白，眼睛睁不开了！”
素白用布巾给他擦干眼睛，捏著他小而软的前爪搓揉。
“阿白，我和你说哦，我今天吃了好多好吃的呢，剩下的，涟姨姨还让我都带回来了，一会咱们一起吃！”
素白发笑：“你倒是节俭。大人可说了，洗完才能再吃一块栗子糕。”
“好吧，一块也行。”
一盆清水成了泥汤，素白又换了盆，给他全身打上胰子。
“阿白，爹爹给我取了名。不过他们说，一般都是有了人形才取名的。”
素白道：“那是你爹爹疼你。”
“可是我以前也有名呀？”
“那不一样，那是小名，你爹爹今天给你取的，是大名。”
小狐狸头上顶了一团白沫子，歪头思考：“这样啊……”
素白问：“大人给你取了什麽名？”
“胡离，可是我本来就叫狐狸呀。爹爹说，是古月胡，离别的离，我不懂。”
“胡离……那阿白以後就叫你阿离吧。”素白笑，“阿离，挺好听的。”
“阿离阿离阿离！”小狐狸在木盆里蹦跳，“嗯！好听！”溅出的水花把素白打了个半湿，他笑著用手背抹去脸上的水珠子。
又是三盆水才洗干净，素白用干的布巾给他擦的干透，一人驮著一狐去了厨房。
从濯涟夫人那拿回来的食盒，一个装著好几种精美糕点，都是青龙和小狐狸爱吃的。看样子不像是剩下的，倒像是另做出的一份。另一个食盒则装满了新鲜的莲蓬。
喂了小狐狸一块栗子糕，就见他还是两眼放光。
素白把食盒盖上，哄他说：“这些点心都是你的，但今天不许吃了。”
小狐狸不依的在桌上蹦来蹦去，“阿白，再给我剥几个莲子吃吧！我今天吃的可少呢，就吃了三块栗子糕，两块莲子枣泥糕！後来讨厌的人来了，我就没吃了，再後来……嗯……爹爹说我脏，不让我上桌。”其实是他自己顾上玩，没顾上吃。
素白猜想讨厌的人，大概是後院的馥雅公子。不过他一向不参与後院争斗，也没兴趣打听，只说：“那要不……你去问问大人，看他还给不给你吃。”
小狐狸想了想，“好吧……”
白红的小身子蹦下桌子，一溜烟往前院跑去。
素白叹了声，哄孩子也挺累的。
回到屋里，准备好侍寝的牌子，端著往前院青龙书房走去。
还未进门就听小狐狸的吵吵声：“要吃要吃！”
青龙面前摊开的宣纸上，刚写完的几个大字，被踩的乱七八糟，小狐狸才洗干净的白爪子上，又是黑乎乎的一片。碧青本是在一旁研墨，被甩过砚台的狐狸尾巴波及，溅了一溜的墨点，气恼极了，却不敢显露半分。
青龙沈著面孔，训斥道：“整天的就是吃吃吃！让你修炼不好好修炼，八百年连个人形都幻化不出，还好意思吃，不许吃了，明天也没得饭吃！再这样无法无天，爹爹就不要你了！”
碧青从袖口里掏出帕子给青龙擦拭脸颊上的两滴墨点，垂著的眼眸中，满是幸灾乐祸的喜悦。
小狐狸趴在纸上，也不顾白肚皮被墨染黑，小声嗷嗷的哭起来。
长这麽大，爹爹还从没说过不要他的话。
瞧他哭的伤心，青龙倒又心软下来，从鼻尖喷出一口浊气。
素白把手中的漆盘搁在桌上，赶紧上前跪下求情，“大人您别生气，小少爷还小，不懂得分寸。”
碧青悠悠道：“是啊，小少爷才八百岁，是还不懂得分寸。不过话说回来，大人您老这样纵著他也不行，现在在宅子里，您保著没关系，将来要出去闯了什麽祸事出来，可就悔之晚矣。”
素白狠瞪了碧青一眼，而後说：“大人，小少爷是您一手带大的，他的秉性您是最了解的，不过就是爱吃，调皮了一点。从来只有人欺负他，打他骂他掐他，他却从不在您面前告状，最是心眼好的，比不得有些人，惯会在您面前讨巧卖乖。”
碧青心中一凛，怕素白将他欺负小狐狸的事说出来，只好闭嘴不言。
小狐狸哭的愈发伤心了，嗷嗷个不停。
其实青龙哪里就真生他的气了，不过是被他扰的恼了，生气时说的话，哪能算数，疼他还来不及，就是一辈子修不出人形，也是一样疼他的，更不会不要他。
但碧青说的没错，几百年了，一直就纵著他，只怕将来出去闯了祸。
可素白说的也没错，小狐狸到底不是他亲生的，背後总有人偷著欺负他，也亏他心眼好，从来不在他面前告状，不然追究起来，真的没完没了，整的家无宁日，谁都不好过。
“行了，素白你再带他下去洗洗干净，瞧他这一身的墨。”
素白放下心，应了声，又问：“大人，今晚还翻牌子吗？”
青龙没了心情，挥手道：“不了。碧青，去把浴池准备好。”
这事便揭过去了。

    14.危机感

等青龙与碧青离开，素白才把蔫搭搭的小狐狸抱了搭在肩头，端著漆盘，往後院自己房中走去，“不是与你说过你好多次，你爹爹写字的时候别去闹他，没得讨骂。”
小狐狸哭声渐收，“阿白，你说，爹爹……是不是，不要我了？”
素白安慰他道：“哪会的，他疼你还来不及。”
“可是我笨，八百年了还修不出人形，还贪吃。”
素白轻笑，他对自己的缺点倒清楚，“阿离不笨，阿离聪明的，只是没有用心。”
这东秀山，灵气充沛，宅子更是建在灵气最丰盈之处，小狐狸是没慧根，小时候又被冻伤了根本，可架不住天天拿仙果喂著，但凡用功一点，也早该修出人形了，像他这样，天天的胡跑，不肯安心的待上一刻，怎会有人形。
“是这样吗……”
小狐狸不太肯定，但素白说的话，他总是信的。
“当然了，只要你能静下心来好好修炼。”
一直就过的无忧无虑，没心没肺的小狐狸，被这一通的骂，忽然就有些开窍了，又吸了两下鼻子，认真的说：“那我以後要好好修炼。”
他想起以前後院的坏人和他说的话，“你还真以为自己是少爷了，大人是你的亲爹爹了？你有什麽资格喊大人爹爹，哼，不过是他顺手捡回来的小玩意，大人喜欢你了，喊你几声宝贝，给你吃给你喝。哪天你讨了他的嫌，立马就会被赶出去。”
他再问了一遍：“阿白，爹爹真的不会不要我？”
素白道：“不会的，阿白什麽时候骗过你？”
小狐狸郁郁的没说话，暗下决心，以後再不能这样贪吃，得好好修炼。
等素白给他洗完澡擦干，迫不及待的往卧室跑。
青龙也已沐浴完，穿了一身白绸的睡衣，闭著双眼盘坐在床上打坐，脊背挺直，面孔精美。
小狐狸将门顶开，怯怯的，晃著尾巴在门边打转。
青龙睁开眼，朝他招了招手，“宝贝，过来。”
他三步并作两步，蹦跳著冲上去，在青龙右膝上坐下，火红的大尾巴左摇右摆，是讨好的意思。他虽平时总被宠著，倒没被养骄，兴许真是原生性子就好，怎麽样都没歪。而且素白教他，只要大人发火了，不管你觉没觉得自己做错，就得认错，这准是没错的。
小狐狸乖巧的说：“爹爹……我错了。”
青龙摸摸他雪白的狐狸头，点了点额上那抹火红，叹道：“爹爹也不好，不该骂你的。”
小狐狸想了想，“是我太贪吃，还扰了爹爹写字，以後我都不吃了！”
青龙笑起来，眉眼上飞，薄唇弯出好看的弧度。
“小笨蛋，不吃可是要饿死的，到时爹爹可要伤心的。”
小狐狸又想了想，“那……除了早膳，上午的零食，午膳，下午的零食，晚膳，还有夜宵外，我都不吃了！”
青龙轻弹他的额头，笑意加深道：“吃这麽多，也不见长个头。”
这个小狐狸自己也搞不清，只好说：“我也不知道，就是不长个，怎麽办？”
个头太小，没办法抱在怀里，青龙还挺遗憾。
“以後会长的。”
“以後是多久？如果我认真修炼，会不会比较容易长个头？”小狐狸孜孜不倦。
“以後……爹爹也不清楚，也许是两千年，或者三千年。”青龙也不太确定，瞧目前他这生长趋势，也许成年就得花上五千年的时间。
吃下长生果，其实并非真正的长生不老，不过是把生命线延长了。
普通妖精的寿命，得看修炼程度，不过再用心，最後修不成仙的，一万五千年也就顶了天了。所以才有这样的错觉，觉得吃了长生果能够长生不老，对於青龙这样与天地同寿的上古圣兽来说，并没有多大意义。
小狐狸皱起眉头，如果他有眉头的话。
毛茸茸的小尖脸，鼻头黑黑，眉头和鼻翼两盘几根数的清的胡须。平时一本正经的样子就够逗人了，现在偏还要做出苦思冥想的表情，把青龙惹的直笑。
小狐狸在思考，并不知道青龙为何发笑。
青龙忍不住问：“在想什麽呢？”
小狐狸过了一会才回答：“我在想，三千年……有多长。”
他忽然很想长大。
青龙道：“三千年啊，就是四个八百年加起来又少了两百年。”听到一串数字，小狐狸快被绕晕，青龙马上改口：“是四个八百年。”差两百年不是大事。
那还好，小狐狸觉得前八百年过的还挺快，那他离长大也不远了。
“爹爹，阿白说只要我认真修炼，很快就能有人形，是真的吗？”
青龙一愣，以前说让他修出人形，他从不放在心上，有一次还说，他喜欢当狐狸，觉得开心，并不想当人，很麻烦的感觉。
果然还是之前骂他的话，被他听了进去。
青龙一挥袖，一阵青色光芒洒落，他又幻为一直以来陪伴小狐狸成长的水青色成年狐狸。
一口叼住小狐狸後颈处的厚皮，把他拎到大床中间放下，而後躺下，小狐狸与他挨紧了趴下。青龙用舌头舔他，舔完了头部和後背，小狐狸舒服的摊开四肢，让青龙给他舔肚子，後肢间的凸起藏在绒毛之间，也被粗略舔过，小狐狸痒的咯咯直笑。
旁人说他不是亲生，是捡回来的，当时的小狐狸其实并不懂。
从口吻中大约知道可能亲生比捡回来的高级一点，但他对两性生子这件事，根本毫无概念。他一直以为青龙的原型就是狐狸，自他有记忆起，青龙就经常化为狐狸与他亲近，很小的时候，就是这样卧在青龙腹下睡觉。
是青龙亲口告诉他，他是他的爹爹，所以不管别人说的怎样恶毒，他压根不理解。
但有一件事他懂，就是今晚青龙说，“爹爹不要你了。”
被舔完了全身，小狐狸周身舒畅，闭上眼睛，与青龙靠在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