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国的光与影》[生子文] ——作者:争无尤
争无尤  发于:2016年05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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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他想些手段,逼得主神同意,或者主神其实一开始也是想剪除它的,却因为这样那样的顾虑没有行动。那么,主神同意后,谁又能进来陪他蹚这摊浑水?
大结界的中心,可是主神被禁锢了数万年的牢笼,来到这里需要通过三面镜阵。镜阵中映出的,都是些不堪往事和对未来的各种臆想。这样的地方,谁能来过之后,不被猜忌怀疑?
无数念头一瞬间涌入尤利尔的脑海,又被他一一清除出去。
总之,主神就算早有算计,算计的不过是他死于死亡之树、或者死亡之树死于他,又或者两败俱伤,皆大欢喜。
主神真是各种不吃亏。
想到这里,尤利尔伸手扯下了腰间几乎快要走到尽头的计时符文,远远地抛了出去。天火峰并没有传出法阵,这种符文会在时间计时终止时,将指定的人带出天火峰,但对距离有要求。想来这世上也没有人愿意在天火峰多呆一秒,所以也没人考虑过,如果佩戴的人不想按时返回,把它丢了怎么办。
尤利尔丢掉符文后,便抡起审判之剑杀向了死亡之树,直截了当地削掉了朝着他飞过来的枝条,同时手里迅速划出一道净化符文,打在残枝上,只听一阵如强酸腐蚀的声音,那段残枝泛着臭气熏天的气泡消失殆尽。
一击得手,尤利尔并没有停顿,而是就着剑势腾跃起来,劈头向死亡之树砍下。死亡之树的无数枯枝在这一刻都活动起来,像是一只黑色的海葵,它主干上那些细小扭曲的骷髅头也在同一刻发出尖利的悲鸣。
尤利尔只觉腹中一阵剧痛,却丝毫没有减势,指尖轻画,又是几道圣光符文。手中的审判之剑更是抡成一道光弧,瞬间削下了一大片枯枝。可那些枯枝中承载的怨气也在这一刻喷薄而出,形成一道道黑影,缠向尤利尔的四肢。
尤利尔手中的圣光符文也在同时迎上那些黑影,光明和黑暗的能量碰撞后瞬间湮灭,荡出的冲击波却加速了周围天火的燃烧。尤利尔只觉得腹中的抽痛一波波地加剧,咬紧牙关,他将目光扫向死亡之树和大结界之间那些若有似无的丝绦。
明白自己的身体不耐久战,尤利尔简直已经将审判之剑抡成了一道闪电。挥动着散发出淡金色光芒的六翼,尤利尔的身影也像是一道光一般在死亡之树周围挪移,无数残影吸引着死亡之树那些宛若砍不尽的枝条。
冲天的怨气合着悲鸣声,和天火一起时刻炙灼着尤利尔的圣灵。尤利尔勉强可以忍住,但他腹中的孩子虽然有寒萃石保护不畏天火,却经不住那直击灵魂的怨念。腹中的绞痛渐渐变成了坠痛,尤利尔感觉到有一股小小的热流,正伴着那阵疼痛沿着自己的大腿缓缓流下。
尤利尔蓦然感到一阵暗含恐惧的心痛。
他一生从未因为什么事物产生过恐惧,可此时此刻,就因为那微不可查的一小股热流、为了一个他本没有太看在心上、不过觉得怎么说也是条性命、所以才留着的孩子,感到了一阵怕不能挽回的心痛。
只是一念之间的停滞,死亡之树细密的枝条便卷上了他的脚踝。
极致黑暗的魔物,碰触到炽天使纯光明的身体,巨大的怨念瞬间融掉了尤利尔的一层皮肉。
尤利尔迅速回撤审判之剑,割断枝条的同时,净化术和治愈术也附上了伤处。
在身前拉起光盾阻挡下死亡之树接踵而至的攻击,尤利尔心想,自己之前倒是高估了它,这棵树不过是个怨气冲天外加臭气熏天的植物。没有与力量相匹配的灵智,再厉害也不过是案板上的肉。多大的肉,慢慢剁总是会剁碎。
可他现在唯一缺的,就是时间。
脚上的伤恢复得很慢,不过既然羽翼尚在,自然不影响活动。这也是他觉得这棵树蠢的原因——你没事缠什么脚啊,缠翅膀明显更有用。
将杂念摒除,尤利尔想得很开,自己死在这里,肚子里的孩子也没活路。自己活下去,总有办法救它。
将手中的审判之剑的速度舞到了极致,尤利尔几乎是以拼命的心态不断绘出神圣符文,净化着死亡之树的怨念。可下意识地,他还是分了一分力量守护住下腹。将手中的符文四面八方袭向死亡之树的主干,尤利尔的身影灵活地在它密集的枝桠间穿梭,群攻法术更是不管不顾地砸下去,一时间,本有千万枝桠的死亡之树在尤利尔只身攻击下,却犹如置身万千敌人之间。
死亡之树显然被逼得有些抓狂。它一直站在这层层天火的掩映之下,其实并没有什么实战经验,生平第一战就遭遇了尤利尔这样的对手,它只能更拼命地从大结界中吸收能量,同时将自己无穷无尽的枝桠狂舞起来。
尤利尔的身形在死亡之树疯狂的攻击下,突然又是一顿。仿佛是无法再维持高速的移动,尤利尔再次拉起光盾阻挡住眼前的攻击,本来只是再寻常不过的一次抽击,可他却在那一击之下,后撤了二十余米,停在了死亡之树常规的攻击范围之外。
捂住小腹,尤利尔弯下腰,几滴触目惊心的鲜血自他袍角滴落在地。再看他的面色,已经是惨白如纸,豆大的汗珠沿着额角不断滴落,几乎浸湿了前襟。
死亡之树显然觉得机不可失,数不清的枝桠拧成一条带着汹涌怨气的巨枝向尤利尔袭来,甚至它的部分根系都从地底钻了出来,与枝桠纠结在一起,但求力量够强,一击毙命。
连接着大结界的那些细小的丝绦,此刻为了满足死亡之树这倾力一击,变得鼓胀起来,大结界上的流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灌入了死亡之树体内。
不过眨眼之间,那团聚集了无数怨念的黑暗力量便奔袭至尤利尔面前,贯穿了尤利尔的身形,狠狠击打在地面上。大片的烟尘瞬间腾起,烟幕中,只见一道寒芒,缀着金色的弧影将死亡之树粗大的枝干拦腰截断。断口处腾腾升起黑色的浓烟,同之前那次攻击腾起的烟尘一起模糊了整片世界。
紧接着,一道金光冲破了这如烟瘴般密集的黑暗。那金光竟是来自死亡之树的体内,同时,更多金色的光芒沿着大结界上黏着的鼓胀丝绦,源源不断地流入死亡之树的树干。树干上的骷髅再次发出尖利的悲号,这次却是源自真正的痛苦而非刻意的攻击。
无数净化符文在死亡之树周围飞舞,它们同那些不断腾起的黑雾碰撞在一起,归于虚无。
最后,一道刺目的金光自死亡之树的根部亮起,死亡之树的主干瞬间膨胀起来,金光自它树干黑色的纹理中透出,隐隐有些发红,看起来仿佛喷发前的岩浆。
尤利尔就趴在死亡之树面前不到两米的地方,审判之剑还握在手里,却已经失去了原有的光彩,看起来就像是一柄许久没有打磨过的寻常长剑。他的另一只手护在小腹处,掌心微微发出淡金色的光,是他凝聚最后一丝力量使出的治愈术。
看着即将被圣光崩裂开的死亡之树,尤利尔眼中闪过一阵嘲讽,低声喃喃着:“你这种黑暗邪祟,还敢贪我天界大结界的能量,真是不知死活。”
可他已经无法再挪动哪怕一根手指。
天火对圣灵的焚烧仍旧一刻不停,腹中的疼痛也片刻不曾停歇。
很好,尤利尔不禁心想着,疼就是还在。
唯一的问题是,如果死亡之树这时候爆了,恐怕就是一尸两命。
早知道,这最后剩的一分力气,应该用来逃命的。
就在这时,已经几乎鼓胀到尤利尔面前的树干骤然一缩。
尤利尔暗想,吾命休矣。
居然不但没有搞死主神,还被主神搞死了。真是不爽。不知道自己死迟了一万多年,能不能见到撒旦。见到撒旦后,会不会继续被念叨说自己像个傻蛋。
后来转念一想,不对,撒旦那家伙,似乎转生了。
连魔神的魔核都被那家伙吸了。
说到这里,魔核的事,怕是瞒不久,也不知道路西斐尔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已经吸纳了魔核。
这要是让主神知道了,恐怕又是一桩祸事。那个有时候靠谱,大部分时候都在坑队友的大天使长,能不能搞定呢?
自己死了,恐怕就不会有人再去帕格特瑞浇灌土地,好容易建立起来的几个人类城邦无人照拂,会不会衰败下去?
魔界的力量还是太弱,席欧乌尔虽然是个战将,却没有经营一界的气度和过硬的实力。彼列虽然有智计,格局却是太小,不能容人。把整个魔界交给这俩人,其实也有些前途未卜。
大结界被死亡之树所累,此番可以说是遭遇重创,修补起来只怕不易。加百列虽然天资极高,却毕竟太过年轻,修复大结界的重担完全交给她,似乎还有些勉强。
这数亿生灵被释放后,只怕要被天火燃尽。灵魂不得转生,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可生命之树骤然接纳如此多的灵魂力量,会不会营养过剩,产生什么不好控制的变故。拉斐尔尚未接手伊甸园的工作,拉贵尔职责所限,也不好去过问生命之树的事,如果生了变故,谁能及时发现解决?
尤利尔突然觉得自己似乎要死不瞑目了。
就在尤利尔揣着一颗操碎了的心,准备慷慨就义的时候,突然又是一道刺目的金芒,穿越了茫茫的烟幕,投射到尤利尔身上。于此同时,死亡之树酝酿已久的爆炸也终于发生,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瞬间刺入尤利尔的耳朵。尤利尔却没有感到应有的刺痛。
什么人,正死死趴在他的身上,全身散发着刺目的圣光,将那气死磅礴的爆炸以及随之而来的热浪、冲击波,统统挡在圣光之外。
就连天火焚灵之痛,和那个孩子即将离体的坠痛,也在这一刻减轻了很多。
尤利尔一阵安心之下,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晕过去前,他还忍不住想道:以前还不觉得,原来路西斐尔这小子这么沉。

☆、亚当

尤利尔醒过来的时候,第一件事就是抚上小腹。感觉到那个孩子还在,他不由松了口气。
接下来,需要想的就是,那棵死亡之树,跟主神之间,是什么关系。
那时候没来得及多想,就冲了上去。如今细想,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
很快,尤利尔顿悟了。
死亡之树可以吸纳怨灵,同时也可以阻止怨灵被天火焚灭。当年主神因为绝望也好、责任也罢,与亚当一同投入了天火,彻底压制了天火的蔓延。要说绝望这种感觉,其实不过是一时的死结,就算永远解不开,仍然有往前去的活法。过了这么多年,主神不可能还自陷在当年的情绪中。那么,对于他一向宠溺的儿子,可能他已经没有了当年的爱恨两难。
从魔神的话里,也能知道,主神是希望亚当可以转生的。
转生就需要灵魂,亚当的灵魂在哪里?
又是什么,可以保得主神和亚当的灵魂,在数万年里也不被天火焚灭?
主神明知道大结界上存在一颗毒瘤,还能这么多年不去摘了它,那么最可能的原因,就是这颗毒瘤里,包裹着动不得的东西。
对于主神来说,那样东西最可能的就是亚当的灵魂。
只是他的灵魂同那些怨灵掺杂在一起,难以区分,所以主神才不敢轻举妄动。
也许,自己是误会主神了。他罚自己去天火峰的时候,并没有想到自己会去动大结界。也是,自己从未做过有损天界的事,主神想不到自己会对去大结界做手脚,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于是,自己一个脑抽,差点搭了两条命进去,换来的,仍可能是主神的震怒和进一步的疯狂。
真是想想都够了。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打了个滚,生不如死地哼了一声。
结果,就听见一个无比紧张的声音,风一般地刮至耳边:“尤利尔,你哪里疼?”伴着声音,路西斐尔略显憔悴的脸也出现在他的意识中。
虽然尤利尔哪里都疼,可仍然坐起身,满脸淡定地说道:“我没事。天火峰的事多谢你。”
说着这句话的时候,他也同时感觉到了自己目前的所在。
显然,这里不是他熟悉的任何一个地方,甚至不是医院。此刻,他正坐在一张大床上,这张床摆在一间宽敞的高举架房的中间,床上的用品白色为主,布料里都织着流淌着神圣之力的金色能量符文,床周围堆了好几层金色的帷帐。屋内的摆设也以金色为主,连雕像和花瓶都埋着金线,家具更是镶金描金、甚至有些根本就是金的。连地上铺的地毯,里面都织着金丝。几扇巨大的落地飘窗凸到房间外面,圣都同样是白镶金为主的景色一览无余,处于天空的神塔和另外四座圣殿也是金光灿烂。
连屋内另一个活物,大天使长路西斐尔,都顶着一头金发,穿着金色符文描边的白色礼袍,周身满布金色的圣光。
感受完此处的情景后,尤利尔觉得幸亏自己看不见,否则非得给晃瞎了不可。以及,路西斐尔这是有多强迫症,这屋子住着能睡得着吗?
路西斐尔显然感受不到他的吐槽,见他坐起来,忙在他身后塞了个金色的靠枕,扶着他缓缓靠在上面,然后轻声说:“都是我不好。”
尤利尔心想,你哪里不好了,难道你是指你锁灵符文使得不够多,没有把我锁住?结果路西斐尔接下来的话,让他觉得自己真的不应该醒过来。
路西斐尔说:“我会对你负责的。”
路西斐尔指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纵然是淡定如尤利尔,此刻也有些淡定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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