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国的光与影》[生子文] ——作者:争无尤
争无尤  发于:2016年05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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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容了它两日。
明明只是累赘,除了它发芽前,他曾打算用冻泉之水融了它,之后,他居然一刻也没想过,除掉它。
果然人老了,就是容易心软。
只不过,人总要为心软付出代价。
站起身,穿好衣服,尤利尔回过头。
路西斐尔已经醒了,趴在床上小猫一样看着他,金色的长卷发乱糟糟的,湛蓝的眸子又清又亮。
勾起嘴角,尤利尔俯身,帮路西斐尔理了理头发。
少年的目光瞬间变得更亮,脸颊飞上淡淡的红晕。这场景,纯情又赏心悦目,比起自己变着法子让他远离自己时,令人舒畅一百倍。
也令人烦躁一百倍。
尤利尔突然就觉得有些意兴阑珊。
摇铃叫来魔仆,吃过早餐,尤利尔有意问了一些问题,魔仆一一解答后,他便让魔仆退下。
整理了一下衣装,穿上一件轻便的长袍,用丝带将头发系在身后,尤利尔便告诉路西斐尔说他出门有事要办,让路西斐尔等他回来。
路西斐尔想要跟着他去,尤利尔就说是找席欧乌尔有些私事,不方便他跟。但告诉他如果无聊可以去领主府的藏书房,那里有很多天界都没有的书籍,记录了第一次世界战争的事情,也许他会感兴趣。
路西斐尔作为一个学霸,当然很欣然地就去了。
尤利尔在领主府里随便溜达了一圈,约莫着路西斐尔已经在书房里遇见彼列了,便根据魔仆的指点,来到了领主府的了望台。
席欧乌尔从前最喜欢做的事情有两样,登高望远,和振翼驰骋。果不其然,在了望台上,让他遇见了正在喂好龙图特吃东西的魔君。
图特此时正抓着了望台的尖塔,骨翼伸展,巨大的头颅探向观景台的方向。观景台上,席欧乌尔一身黑色便袍,拖着一筐牛胸肉,正一块一块往图特嘴里丢。
看见尤利尔,席欧乌尔明显一愣,手里的牛肉失了准头,划着抛物线就往观景台下的万丈深渊坠去。图特一声龙吟,追着牛肉也飞了下去。巨大骨翼掀起的风,将席欧乌尔的头发吹了一脸,甚至吹进了他刚想说话的嘴里,引得他不停地往外吐头发。
尤利尔走上前,帮席欧乌尔将头发从嘴里理出来,又从自己脑后抽了绑头发的丝带,将席欧乌尔的头发聚在一起绑好。
席欧乌尔呆愣当场,尤利尔则靠在观景台的栏杆上,身体微微后仰,下面就是万丈深渊,盘旋而上的大风将他失去了束缚的头发吹得飞向天空,银色的长发,在魔界阴郁的天空下,就像是一束束柔和的光。
“魔君昨天最后对我说的那句话,”尤利尔看着席欧乌尔的眼睛,“是真的吗。”
席欧乌尔不自在地干咳了一声,将整筐牛肉连筐一起丢给了从深渊里飞起来的图特。图特又是一声龙吟,追着筐再次飞下了深渊。
席欧乌尔将发辫理到身后,显然不想继续之前的话题:“殿下找我有事?”
尤利尔摇了摇头:“我来找你谈一下细节。”
席欧乌尔说:“这里风大,殿下随我去里面吧。”
尤利尔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抬起一只手,红色的荆棘跃掌而出,就像是一根红色的丝带,飘摇在风中。
尤利尔说:“光之荆棘可以破开第七狱的结界,可驱动它所需的力量越大,它就会相应地吞噬掉我越多的圣灵。”
席欧乌尔的目光闪了一闪,手在身侧缓缓成拳。
尤利尔笑了笑:“你以路西斐尔为质,逼我就范。可路西斐尔于我,并不同彼列于你。天族炽天使的数量虽然只有五名,但不表示我会为了他,牺牲自己。”
席欧乌尔拉住尤利尔抬起的手腕,指尖微光闪过,光之荆棘便没入尤利尔的掌心。可席欧乌尔并没有松开手,握着尤利尔的手腕说:“你不是见死不救的人。”
尤利尔轻笑一声:“你以前,也不是能拿我的命,不当回事的人。”
席欧乌尔眼中闪过一丝隐忍的痛苦,“彼列追随我堕天,在魔界颠破流离了几千年,现在又……我不能不管他。”
尤利尔感受着席欧乌尔手上越握越紧的力度,又轻笑了一声:“你说得对。我不是见死不救的人。门,我会帮你打开。但是你拿什么向我保证,事后我能带着路西斐尔回到天界?”
席欧乌尔说:“我答应你,便必不会反悔。”
尤利尔说:“你拿到了魔神的遗赠后,必定要立刻将其吸收转化。到时候,如果彼列想做什么,恐怕就不在你的控制了。”
席欧乌尔突然笑了:“原来你是不信我!”
尤利尔看着他有些受伤的神情,摇头道:“我从始至终,不信的,只有彼列。”
席欧乌尔拉着尤利尔的手腕,将他扯近:“彼列不会违背我的命令。”
尤利尔直视着席欧乌尔的眼睛,笑得十分没有诚意:“那莉莉丝是怎么来第五狱的?我可不记得她跟彼列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她告诉我,我在魔界的消息是她对你说的。你对此作何感想?”
席欧乌尔的眼中,隐隐闪过几分阴沉的怒意,缓缓松开尤利尔的手,他沉声说:“那你希望我怎样做?”
尤利尔说:“我需要两张通往帕格特瑞的传送符文。你可以在第七狱之门打开后给我。别告诉彼列。”
席欧乌尔沉吟片刻,终于点了点头。
离开了望台,尤利尔没有回客房,而是去领主府后山的龙穴里转了一圈。图特此时还没有回巢,龙穴里只有一头正在孵蛋的母龙,看见尤利尔后,母龙一双猩红的眼睛瞪得几乎要夺眶而出,但由于契约之力的束缚,它并没有轻举妄动。尤利尔心想,这大概就是图特的妻子,被自己弄死那头龙的母亲。
伸出手,白色的光之荆棘破出掌心,舒展开枝叶,自一片叶脉顶端缓缓飘出一丝黑色的烟雾。尤利尔用另一只手划出几道金色的符文,黑色的烟雾便聚集起来,凝成一个光滑的圆球。
弯腰将圆球放在母龙面前,尤利尔说:“这是你儿子的龙魂。用聚魂术将这龙魂导入尸身,再用治愈术将它断掉的头颅接合,便能再活过来。莉莉丝向来爱惜羽翼,她一定愿意帮你。只是若再闹市行凶,定还有别人取它性命。”
说完,尤利尔转身走出龙穴,又走出一段路,才扶着一棵树,缓缓弯下身。
他刚刚强行使用了神圣之力,此刻自食恶果,只能一阵苦笑。
他毁了莉莉丝的傀儡在前,如果连她的龙也给杀了,可真对不起她喊的那句阿爹——即便她喊时没有几分真心,主要目的也是为了取他性命。他之前从来没做过一个爹应该做的事,之后也没打算为她做什么,只有此时此刻,就算是替撒旦,再最后宠她一回。
尤利尔回到客房的时候,路西斐尔已经坐在会客室的落地窗前,神情有几分恍惚地看着窗外。
尤利尔笑了笑,心想,这孩子恐怕没少被彼列洗脑。
说到这世上最恨尤利尔的人,彼列排第二,没人敢认第一。偏偏尤利尔全部的黑历史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不用添油加醋,就足够让人对尤利尔敬而远之了。
发现尤利尔走进来,路西斐尔飞速回头,眼神不无惊喜,神色间却多了几分犹豫。
尤利尔走到他面前,坐在他旁边的另一张椅子上,将双手交握放在身前,微笑道:“看到感兴趣的东西了?”
路西斐尔的目光有几分闪烁,不过他还是点了点头:“我遇见了彼列。”
尤利尔说:“哦。”
路西斐尔抿了抿嘴,抬起头,一双湛蓝的眼睛直接望进了尤利尔眼中:“你是不是知道他在那,也知道他会对我说什么?”
尤利尔不动声色地将手在身前收紧,点头说:“彼列曾是我的副官。我教过他时间魔法,能在时间之镜中重现过去发生的事,有时候,也能折射出附近发生的事情。”
路西斐尔蓦地一笑,表情却带了几分惨淡:“你就这么想把我推远?你以为让他给我看了那些事情,我就会讨厌你、远离你吗?”
尤利尔说:“你会怎样不在我的考虑。但你既然要喜欢我,首先需要了解我。彼列是个不错的途径,贵在全面。”
路西斐尔说:“那又怎样,我听了、看了,还是喜欢你!”
尤利尔笑了,“那你就喜欢,谁拦着你了。”
路西斐尔被他说得一愣,觉得刚才想说的一堆煽情的话都忘了。
尤利尔看了不由觉得几分好笑,但内心实在替自己累得慌,站起身,就打算往内室走。结果还没迈出一步,就听见路西斐尔说:“尤利尔,用灵魂孕育孩子有多痛苦?”
尤利尔身体一僵,缓缓转头,却听见路西斐尔接着说道:“我离开图书室的时候,席欧乌尔正好过去。彼列看见他本来挺高兴的,可是突然不知怎么就跪坐在地上,捂着肚子脸都疼得皱在一起了。我看他抓着席欧乌尔的头发,把他的发带连着一大把头发都扯了下来。”说到这里,路西斐尔抬头看着尤利尔,目光隐隐有些逼人:“那个发带,我看着眼熟。好像是你早上用过的。”
尤利尔暗暗松了口气,迎着路西斐尔的逼视说:“不过一条发带而已,有什么好在意。”
路西斐尔说:“尤利尔,席欧乌尔都有主了。你看人家怀个孩子也不容易,你就别去给人添堵了。”
尤利尔眉梢一挑,错步站到路西斐尔坐着的椅子前面,双手拄着扶手,将他推挤在靠背上,然后,把嘴凑在他耳边,低声说:“我就是这样的人,席欧乌尔乐意,彼列也拿我没办法。你又有什么立场置喙。”
说完,他撑起身子站直,丢给路西斐尔一个轻蔑的笑容,转身走入了内室。
路西斐尔一时不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因为他没听过那句话,就是:你这个不守妇道的人!

☆、遇袭

席欧乌尔用了两天时间来准备第七狱之行。
由于去遗忘之门,需要路过目前战火连天的第六狱北境,席欧乌尔准备轻装简行,只带上了三个堕天使随从。此外成员,就是尤利尔、路西斐尔和彼列。
三个堕天使明显认识尤利尔,在看见他时,虽然之前似乎已经做好心理建设了,但表情仍有些僵硬。彼列看向尤利尔的目光,真是时时刻刻如针似刀,路西斐尔都替他眼睛疼。席欧乌尔护在彼列左右,不时献个吻,看起来依旧狗男男。至于尤利尔,永远就是一副置身事外、发生什么都跟他没关系的样子,实在没什么好说的。
这些人的分工也非常明确,三名堕天使,两名负责轮流警戒,一名负责携带堆成小山一样的元素晶石,传说是为布置继承法阵准备的。彼列作为魔界顶尖魔法师,布置法阵的任务自然是他的。席欧乌尔是此行主角。尤利尔负责打开第七狱那据说自己崩开就会炸了、被光之荆棘击破反而没事的结界。而路西斐尔,他姑且算是人质吧。
虽然来的时候钻的下水道,但回第六狱走的是最下窖之门。这座被路西斐尔惦记了很久的门,果然是重兵把守、结界重重,周围的建筑也都庄严肃穆美轮美奂,虽然门本身只是一个黑漆漆、不时有魔力耀斑闪过的洞。
穿越第六狱南部的路程,因为有魔君坐镇,可以说是一帆风顺。可到了北境,路西斐尔第一次见识到什么叫血流成河。本来他以为这句话只是一个夸张的形容词,可站在北境的红土上,感受着口鼻弥久不散的血腥味、看着眼前一片荒原白骨的时候,他切身体会到了战争的残酷。
一行人迅速穿过一个又一个秃疮般散布在丛林间的战场。进入北境后,彼列的身体就有些吃不消,经常趴在席欧乌尔肩头干呕。席欧乌尔后来干脆抱着他走。彼列就趴在席欧乌尔肩头,偶尔向尤利尔递去一个挑衅的目光,但大部分时候还是病恹恹地在席欧乌尔耳边说话。席欧乌尔听了,偶尔会去吻吻他,也有时两人相视而笑,并不怕不看路会撞在大树上。
被狗男男各种花样秀恩爱闪瞎的路西斐尔偷偷去看尤利尔的表情,发现尤利尔依旧面无表情。想是注意到他疑问的目光,尤利尔转过头对他说:“这些荒地,都是由诅咒波形成的。役魔族擅长诅咒,如果遭遇,别等他们完成咒语吟唱,直接攻击。但如果遇见能力强的大巫师,就先跑吧。”
路西斐尔心想,尤利尔真是一名好老师,时刻不忘科普。不过科普什么的,在这种时候真的适合吗?于是他忍不住吐槽道:“碰见大巫师还能跑得掉吗?”
尤利尔笑了笑,眸子里精光闪过:“跑是跑不掉。但运气好,能留个全尸。”
路西斐尔被他笑得全身发毛,心想,尤利尔现在果然心情不好,还是不要惹他。
可彼列却在此时插嘴道:“有魔君在,区区大巫师算什么。也至于你们吓成这样?”
可能是他恩爱秀得太过遭了天谴,话音未落,一道血色的利刃便从天而降。席欧乌尔披风一挥,一道黑色的屏障瞬间立起,迎上血刃,“嘭”地一声巨响后,屏障碎成了渣渣,血刃也消失于无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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