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在下徐昌。”
“徐昌?这不是中国名字么?”我不解。
“难道你是……”张禽忽然想到什么,眉头紧缩。
“两千多年之前,先祖徐福,从蓬莱出海,到达此地。三百童男童女,繁衍生息,乃有东瀛胜洲。”
原来是为秦始皇求药那拨子家伙!
那么,此人,要说自己是日本人,真还无人能够反驳。
但是他也无可置疑是我华夏后裔。
——大山旭说得对。日本不过我国一个属国行省。几番恩怨,顶撞长辈,长辈却终归不能绝情相对。
“那么,这日本的修真协会,也是你在统治了咯?”我忽然想起来。
难怪此人能力高强,徐福原本就是我们修真者的老祖宗啊!早已经羽化成仙散逸无踪的人物。
四十一,日本
“不能算是统治。但事实上,我们徐家控制着整个扶桑国的命脉走向。”徐昌轻摇折扇,看起来清癯似古人。
“哦,我还以为是天照?”我出言讥讽。
“我们并不买他的帐。幕府与皇室之争便是一场彼此之间的争端;最后遇上时代大更大替,终于达成协议:人间的事情他不再插手;而我们徐家负责无论如何,终归要保佑他的神庙供奉,香火不断。再有一例,天皇家族原本是他的嫡系,然而自从近代以来,历朝皇后,都是我徐家门徒,监视控制他们的一举一动。”
“那么七十年前那场鏖战也是在你们控制之下?”于阗冷哼。
“那件事情……”徐昌苦笑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当时正逢世界大破大立,大劫大变之时,前后数十年因缘复杂,难以赘述,就不要追究了吧。”
张禽拍拍于阗的肩膀,示意他莫再此处纠缠。他是亲历之人,当时天翻地覆千头万绪的格局,也确实不是一时能够说清。
“那么,现在你想要怎么办呢?我们几个虽然有一定实力,可也不是满舱满船的西来血族的对手。何况现在状况,还不止血族那么简单,极有可能是西方诸族联手的一次行动……你们日本的全体修真之人加起来都不是对手,多我们几个何用?!”张禽道出问题关键。
“其实,我未想过要抗衡。”徐昌露出难以捉摸的笑容,一抹悲凉在他眼底深处被我捉住。
我心中猛地一跳,那种沧海浮云的感觉又一次浮起来。
这个人……这个人……会死掉。
军神说得对。
观沧海不是知道未来发生的事情那么简单。
宿命就像是淡淡的光影,在每个人面前流逝,人人不得不面对,有人睁大眼睛,勉强可以感觉到它的脚步;有人浑浑噩噩,临死才知道一切早就注定。
而观沧海其实是一种眼力,让你在那变化当中,可以看见,每一抹宿命转身时候留下的印痕。
徐昌奇怪地看我一眼。
先前的一刹那,我知道,他定有一种奇怪的,被人看穿的感觉。
我别过头去,看外面阳光。
“日月之力在此处融合之时我便已经感觉到……”徐昌并未多作停留,继续缓缓说出来他的计划。“绑架你们的亲人,只是为了让你们答应一个条件……这件事情虽然千难万险,由你们来做,却终究还有一线生机。”
他踱了几步。
“我已经挑出来日本各脉各流纯血后裔,以及根骨奇佳的修真者一千二百人。我也已经订下了一条大大的船。我收集了全日本的法器,全部都在那艘船上。”
他忽然一撩大袍,跪了下来。
“求你们为我,将船驶回中国……留下我扶桑最后一点血脉。两千年繁衍,一亿子孙,所能存活,不过一枚方舟而已……”他喃喃说着,眼中闪出一点点竭力压抑的晶莹。
张禽伸出手,扶起他。
“我们的日曜虽然纯正,但月曜只是修炼而来的杂合之力。”日曜力量从军神那里得来,自然纯正。月曜力量来自妖族修炼所得,就如普通修真者体内功力一般,乃是间接转化的力量。只有地位同军神类似的持有锁妖塔的昆仑一门,才拥有纯正的月曜之力。然而昆仑一族自从分裂出蓬莱诸岛和茅山一派以来,元气大伤,锁妖塔也鲜少在人间露面,纯种月曜,已是稀世难求之物。
“如果你所说的事情十分凶险,那么以我们的力量也未必能够完成。”面对如此诚恳的态度,张禽也以诚相对。“然而我们自己也要想法逃离,为你带些人回去,想来我们并无理由拒绝。——只是,你为何不自己来做这件事情?你的功力,说老实话,在我们任何一人之上。”
徐昌站起身来,眼睛如深潭一般。“我要做一件更重要的事情。”他牙齿轻咬嘴唇。我忽然发现,其实他的风度气质之出尘,已超过我所见的任何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