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夜轻轻嗯了一声,没有把视线移走。
大奸同样地也不移动半分。
他们互相注视的侧脸,没来由的让我有些平静、有些感慨,有些......想回到某人身边的盼望。
"端,快八点了,你来城堡前一下,把我们七人入队。"属於耀的那牌文字,出现的时机太恰当,却也太刹风景。
人家在那边深情相望你侬我侬,你却只会谈正经事吗......
叹气,我快速的在一个个滚金红衣人中找到那位没感情的大哥和其他六名大队长。
"西门OK了,我们决定让无剑守南门,与同在北门管後援,阿沧会去帮助他,至於城堡你要让燕尾蝶驻守对吧?你和娇娇、竹靡、濂四大队一起守东门和内部,详细组别和打法天夜他们战前五分钟会再用队频说一次......"
好吧,我承认我也一样。
73
套上黑色的连帽斗篷,利用游戏的阴影遮挡住人物的面容,我没有拿出迅风或狙雷,而是用了一本封面镶著十字图案的圣经当作武器。
我要伪装成一个完完全全的牧师。
守光城的战略大致上已经拟定好,看看轮转之戒,差两三分钟城战就要开始,耀他们七人带著各自的队员站好了防守与进攻的位置。
同样是商人的大奸边在城里游走边当军师,天夜站在城堡顶端,拿著望远镜向四处张望。
我走到北门与同负责的地方,靠在一处没什麽人徘徊的喷水池边坐下。
与同他们离我还有一大段距离,这个不近北门又不近城堡的地方,除非其他公会攻进来了,否则应该不会有什麽敌我经过。
"大家注意,我看到Cherry Cat的猫兵了。"天夜在我们十三人的队伍上说道。
相对於夺暗的黑衣、光之空的金纹红战装,Cherry Cat的城战制服是让人过目不忘的猫型玩偶衣,所以几乎所有公会都称他们为猫兵。
"夺暗无双没有来?"红衣诧异地问。
"是「还没来」,也许他们打算先埋伏,然後再杀我们个措手不及。"第一次听燕尾蝶说话,没想到她想的竟和我完全一样。
"总之,等等有情况就告诉阿天或奸御,默契一定要够,除非特殊情况否则不要擅自行动,今天大家要好好打。"与同一到了城战,就不像平常那副随随便便的模样,变得比较认真可靠了。
队频传来十一个人信心的应和声。
"嫂子,你一个人行动,自己也要小心。"妃莉安突然说道。
"是啊,亲亲大嫂哥哥,守城的任务就交给我们达成就好了哟!大嫂哥哥也要加油干掉任我行啊!唷西!加油、加油、加油!"这个连看不用看就知道是飘飘了,不过听说鲜少参加城战的她,今天感觉起来特别有活力呢。
"谢谢。"我靠著水池,把手伸进碧蓝的池水里,看著里面模糊的倒影,忍不住微微一笑:"大家加油。"
"嗯嗯,加油!"
越接近最後倒数,城里便益发安静下来。
"端,我只开你密频,有事一定要密我。"端的话,在城战开始前一分钟传来。
"好。"
没想到只是耀的这点小动作,就足够让我的心泛出一股甜味。
道路两旁的树木,几片树叶随风飘进池里,我用手指拨了拨水面,一层层涟漪使它们摆盪不定。
我静静地等待这一场战争来临。
系统:五月二十五日,攻城战即将开始,请每位玩家遵守游戏规定,享受城战的乐趣。系统倒数,五、四、三、二、一。
不知不觉,离上次悠閒地替光之空攻城,已经过了一个月了。
东门的方向,我们这边术师的火墙交叠相映,竟是齐天的高,一道道白光沿著红火飞至天上然後瞬离,如人只有一条命一样,蔚蓝的城战只有一次能留在场上的资格。
死了就是死了,可是如果没有队友的死,缺少了这些含著无限信任的牺牲,胜利和目标就不会到手。
"转师,东转风、南转水。"大奸在队频下达指示,再由各队队长传令下去。
"无剑,带著你的队员分散一点,不要一团人挤在一起。"想必天夜也是正在忙碌的衡量战况。
"男舞,一半照之前的组别两个人一组,尽量解决掉缺血的骑士,女舞绑住他们的暗杀。"
"暗杀者保护好转师和牧师,扩大范围没关系,不要忽略自己的安全!尽量拖著敌人往南北移动,燕燕你们也要准备迎战了。"
"光皇耀,你们那队往东门冲。"
他们两个人第一次合作,倒也默契十足。
城战如火如荼的进行著,在城较後方和负责提供援助的妃莉安、燕尾蝶、无剑、与同他们也专注著精神预备下一秒的出手。
"穿黑衣的来了。"站在最高点的天夜说出这料想之中却不太妙的消息。
Cherry Cat的人数太多,要是再加上夺暗,我们战况会很吃紧。
"拚了!"娇娇坚决的语气再度验证了她豪爽的个性。
看著队频上的对话,黑衣人攻入时,我也站了起来。
"神曰:「无伪、宽爱、惩戒。」"我念出三个分别用来现形暗杀者、把自己防御力提到最高,并且被五次攻击内立刻恢复满血,以及伤害度反弹的高等牧师技能。
绕著脚边的米黄、桃红、黑紫三色圈,警告著敌人不要随意对我出手,虽然代价很高,我的MP值会完全见底,不过我的目标只有一个,所以无所谓。
只有在城战时才有办法毁掉敌人的武器防具。
任我行,接招吧。
那把藏情,我已经不会再留恋了。
因为我的手,早已缠上另一个人的链戒。
74
就算我不去找任我行,我笃定他也一定会自己登门来,所以我选了一条通往塔顶的无人小路,坐在冰冷的阶梯上等待著。
城堡四周皆是轰隆隆的对战声,几把破魔箭从城堡的两侧飞过,落到地上时便变成灰烬消失掉,牧师不断唱著技能歌、剑士防御盾牌和敌人兵器相交的铿锵声,光城里的气氛紧张混乱。
"娇娇?"天夜的问语在队频中出现。
"抱歉,我游戏机太烂,刚刚lag被打死了......"娇娇黯然地道。
"没关系,红衣,你马上去补娇娇的位子,阿耀,发一个公会命令,叫娇娇那队的人快找到红衣,不要当无头苍蝇乱冲。"天夜冷静地判断。
"嗯。"耀和红衣同时回答。
"那,你们加油喔!"娇娇说完,为避免妨碍战况,退出了队伍。
"嫂子,你那边还好吧?"下一刻,娇娇便密我了。
"不晓得,任我行还没出现。"
"对了,刚我和几个女舞挡在门口的时候好像也没看到任我行,可夺暗无双的人几乎都入城了......难道......他根本没来?"
"不一定,说不定他隐了身,刚刚门口有牧师唱「无伪」吗?"
"没,大家为了敏捷都拿杖,这样好了嫂子,我去一趟夺暗主城看看。"
"好。"应允了娇娇之後,我又突然想起一个人:"娇娇。"
"嫂子,什麽事?"
"刚刚进城的时候,你有看到一个夺暗的女暗杀叫紫晶的吗?"
"紫晶......?"娇娇半晌没有回话。
夜空,忽然飘下了雪。
之前听耀说过,光城的最後一场雪是在春天下的,只要这场雪过去,光城的花朵便会全开齐,冬天这才算完全过去。
"无剑!下雪了,快把南边的火属转掉,东门至城堡一律换成水属,水术都放大范围技能,其他术师用风属专攻对方剑士。"
还在看著天夜的命令,娇娇此时却突然道:"啊,是有一个拿著紫刀的女暗杀跑在最前头,嫂子,这个人怎麽了吗?"
"紫刀?"我一时间忍不住看著这两个字发愣,好巧不巧地,三种「神曰」自护技能在这时候解除。
後方突然出现的人影猛惊回我的神志。
"端──"
果然是,拿著藏情的紫晶。
在用情人戒指铸成的藏情面前,不管我怎麽防御都没有用的。
"神圣束缚──"
"圣属性加强──"
紫晶那张熟悉而陌生,不再充满灿烂笑容的豔容,被一道白色的光芒笼罩著,然後在我面前停格,倒下。
"哥!你没事吧?"乐喘吁吁地跑到我身边,把我拉离紫晶几步。
"你在发什麽呆?差点你就完了知不知道?!"另一个跑上阶梯怒著一张脸的,竟是琳恩。
"抱歉。"
琳恩听了我的道歉,微微脸红,哼一声别过脸去。
暗杀者都有暗属性的体质,紫晶被神圣束缚以慢速吸取著HP和精神值,渐渐没有力量再从地上爬起来。
但她却依旧不断尝试著用藏情撑起身体,我这才从她的脸上,看到以前的她的那种倔强。
纤瘦的肩膀,一次次倒下,补充了补品後,再一次次爬起来,然後又再倒下。
终於最後,她连握住武器的精神值都没了。
"哈......要毁掉藏情就快吧。"紫晶突然笑了,看著她对藏情毫不重视的样子,我心底竟然像被针小小地刺了一般,痛虽无法致命,却又如此尖锐深刻。
只要我把藏情毁掉......我们的一切,我们的过去,就真的要结束了。
我蹲了下来。
"我只想问你......当初你说你喜欢我,真的是假的吗?"
"哈哈哈......是假的吗?是假的吗?"紫晶半疯狂地笑著,一会抬眼看我,眼神竟是失望痛苦的脆弱:"他也这样问我,你也这样问我......我不过是一颗被利用的棋子不是吗?"
"一个是游戏中的爱人,一个是现实相依为命的亲生弟弟,我还能怎麽做......还能怎麽做......?"
"为什麽你还要再回来......就这样消失对我们不是都好吗?为什麽你还要出现......"紫晶的眼泪,在一瞬间溃堤。
当初,那个很爱很爱她的我,已经消失了。
当初,那个总是笑得天真,个性有点骄纵的女孩,也已经不见了。
任我行、紫晶,我们三个人之间,难道只能只有恨?
"只有恨吗......?"听著紫晶比哭还伤人的笑声,我也闭上眼睛,让眼泪从眼角汨出。
现在我才了解,原来就算在游戏里,我们也是会哭的。
这个虚拟世界给的羁绊,早已不比现实中少。
在游戏世界里的感情,也不会比现实虚假。
紫晶看见我的泪滴在雪上留下的痕迹,瞠大了双眼。
"紫,再见了。"唤著我以前总这样叫她的小名,紫晶在飘落的白雪下,和众多白光一起回到了她选择的地方。
75
"端?"
"我没事。"没想到,耀居然会在这个时候密我,用衣摆擦了擦刚刚的泪痕,我收拾好心情,笑了笑回应:"你们那边还好吧?"
"还可以,小濂那组破了夺暗的暗杀团,他们现在有些自乱阵脚。"
"嗯,这样很好......"
"......端,你真的没事?"
"没事,我已经拿到藏情了。"我上前一步捡起藏情,突然觉得,肩上有什麽东西,已经卸下了。
低下头,我看著紫晶方才留在雪地上的凹印,只想找一个无人的地方,好好发泄一场,然後以後,一切就真的结束了。
"哥......"乐乐过来,怯怯地拍了我的肩膀一下:"你还好吗?"
回头看她们两个一眼,琳恩也许因为从没看过我这个模样,多少有点惊吓到。
"乐乐,放心。" 我敲了她额头一下,微微笑了下:"好了,走吧,我们该去帮忙了。"
"你不先毁了那把刀吗?"琳恩怪异地看著我问道。
我扬一扬手上的圣经:"现在毁不掉,等等我先去找飘飘拿武器。"
"哥,我跟你去。"
"喂,可别丢下我一个属性师。"琳恩吐了吐舌头,小跑步跟上我们。
依队频的对话看来,飘飘他们的商人後援现在应该在北门东边一些的石群後方,有夺暗和Cherry Cat的人已经潜入了城堡,天夜带著竹靡一队跟著进去防守了,东门大概已经战到中後期,大奸在做最後的部署。
妃莉安职守的西门、无剑负责的南门,少数几批侵入者也尽数解决,与同所在的北门因为雪段开始下雪的缘故,几乎没有什麽敌人出现,这也倒是幸运地让我们把後援摆在北方的计画出乎想像之外地成功。
看来只要天夜城堡内守住,今天就算是结束了。
我们沿著铃铛树旁边的小路走向北门,经过树下时,我突然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哥,怎麽了吗?"乐乐不解地同我一起往树上看。
"如果照天夜他们的计画......铃铛树附近应该都有人手埋伏著......"我谨慎地用密频回答她。
正当我决定用神曰无伪探察一下铃铛树时,忽然听到琳恩叫喊一声「小心」。
我和乐乐迅速回头,便见到数把爆破箭如流星一般,往我们的方向齐射而来,我想抱著乐乐闪开,却已经来不及。
恍若时间突然慢速度推进,琳恩穿著红色转师制服,张开她的双手,迎面挡住了那些爆破箭矢。
"能力反射──"爆破箭触到她的身体时,琳恩笑著喊出了几乎让对方同归於尽的牺牲技。
然後,琳恩就在火红色的爆炸效果中,制服撕裂成碎片,在火光之中消失了。
下一秒,大约在墓园的地方,也爆出一阵轰响。
"快跑!"琳恩此时突然密我,我一时还尚不能从「她死了,又出现了」的迷雾中脱身。
"快去找与同他们,刚刚我的技能没满格就放出,应该杀不死那个放箭的人!"
是啊,这是在游戏里,琳恩还活著......
"与同他们那边大概出事了......"嘴里不禁喃念著,我靠著暗杀者敏捷的速度,一手抱起乐乐朝北门移动。
躲在树丛旁,果然我们光之空的人包括与同,已经被敌人术师的终极技「绝对零度」封印在五芒星中。
难怪与同从刚刚开始便不曾发送过讯息,敌人连让他们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我心一冷,绝对零度的时效是五分钟,夺暗或Cherry Cat,甚至可能是别公会的人,不知从这里进来了多少。
"大奸,北门出事了,与同他们被用绝对零度。"
"怎麽可能?"队频里齐齐出现无法置信的声音。
没错,绝对零度,就像必须要大量女舞士才能施展的守护之鞭,也必须要有一整个团的高等术师才有办法结印。
这麽有计画的潜入.......意思就是,敌人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们的兵力部署。
"有内奸。"大奸不是光之空的人,才能简单地替大家把心里的猜测说出来。
"飘飘,你们那队有事吗?"代替其他人,我问了同样守在北边的她。
"没有,飘飘这边的人大多都派出去了,少数一些跟著飘飘,现在就躲在城堡附近。"
"很好。"进了城之後便很少说话的天夜突然开口:"剩下的商人都入城堡帮忙,与同,你看的到我的讯息吧?等等你们解除绝对後,继续驻守北门,现在城堡内还蛮多敌人的,不过还没人找到公会石的路,红衣,你们那队也快点进城,阿御......城堡外就拜托你了。"
"好。"
也许,新一波的战局现在才要开始。
"哥......那我们?"
"乐,你也进城堡。"
"那你呢?"
"我觉得琳恩刚刚反炸的那个人,应该就是光之空的叛徒,而且,我不相信任我行没有来,我要去找到他们。"
"可是你不是没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