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爱,那么恨续极光逐影 下——格蕾思琳
格蕾思琳  发于:2008年12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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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酒辞之后,美味佳肴轮番上阵,上上下下一团和气,杯光酒影交筹不断,席间充满了欢声笑语。
加利文王子回复了之前的谦恭和蔼,不时和杰伊、罗伊交谈,他的脸上依然是平和的微笑,和普通少年没什么区别,只是在和罗伊碰杯的时候,一丝不易察觉的诡魅和阴冷,掠过那双貌似平静的冰蓝色眼睛。
战书
接下来的一切都很顺利。
第二天,加利文王子代表诺灵帝国,和罗伊所代表的桑斯特帝国,在桑斯特国王和两国大臣的见证下,庄重地签下了和平条约。至此,两国长达数十年的对峙状态宣告结束,从此走上了和平的道路。
和约签定之后,双方又进行了一些友好的交流。随诺灵使团一起访问的还有一些商团代表,民间文化团体,以及其他友好团体,他们在桑斯特进行大宗的交易,文化上互通有无,使双方进一步地了解对方,增进了友谊。
加利文王子在罗伊的陪同下,参观了桑斯特的一些名胜古迹,游览了主要街道。出出入入都是前呼后拥,好不气派,所有街道提前清空,为他们的出行提供方便,商铺虽然开放着,却没有一位顾客,仿佛是专门提供给来宾参观的,店主们个个笑容可掬地为客人作介绍。加利文王子观赏着各类精细的商品,嘴上微笑着,偶尔给予赞美之辞,心里却不是很爽快,这和他书上所读到的繁华热闹的景象大相径庭。
三四天下来,罗伊和加利文越来越熟络,两人都是性格随和,不喜欢那些繁琐的贵族礼仪,这几天客套的笑容让两人的面部肌肉都僵硬了,于是他们约定在非正式场合尽量保持自然,少用谦辞和尊称,让紧张的神经喘口气。
第五天晚上,国王举行了盛大的舞会,请来了全城的贵族大臣,以及他们的家眷。诺灵的使团也受到了邀请,成为座上的贵宾。
国王的用意是从另一方面促进双方的情谊,让两国的青年男女有认识的机会,希望能促成几桩美好的姻缘,特别是得知加利文王子到了适婚的年龄还没有未婚妻之后,这样的意图更加明显。
可惜王子对这样的舞会兴趣不大,礼节性地跳了三支舞之后,便以劳累为名,找个角落休息去了。罗伊见状,连忙以作陪为借口,避开了淑女们那些热情的目光,坐在了加利文身边。
"殿下这么做,会让很多小姐失望的呀。"加利文笑着,从侍者手中拿过一杯饮品,递给了他。
"我已经有家室了,她们又不是不知道。"罗伊苦笑着摇头。
"哦?殿下已经完婚了,怎么不向周边国家宣告,有很多公主还梦想着嫁过来呢。"
"我和他并没有结婚,但我们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罗伊笑了笑,语气中带着骄傲。
加利文啜了一口杯中的酒,眼睛望向华丽的舞池,一对对男女正在忘我地旋转着,五光十色顿时让人迷茫。过了一会儿,他才看向罗伊,好奇地问道:"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配得上这么优秀的亲王?"
"呵,应该说是我太幸运了,配得上那么优秀的他。他去北方视察水利,还要五天才能回来,应该赶得上为你送行。"
"亲王讲的可是首相大人?"加利文想起罗伊在介绍重要官员时,惟缺首相。
"对。"罗伊幸福地笑了,他喜欢一个人,从不藏着捏着,恨不得人人知道他们的事,称赞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回过头来,看着略显安静的加利文,罗伊问他:"你怎么也待在这儿,那边有一大群姑娘等着你去邀请她们呢。"
舞池的对面坐满了女宾,眼光齐刷刷地望向他们,不是在看着罗伊,就是在盯着加利文。这是两个截然不同的少年,相仿的年纪,相仿的身高,却有着两股不同的气质。嘴边都是噙着微笑,罗伊的笑像阳光般爽朗,精神再怎么颓靡的人,见到那样的笑容也能充满希望,是一种沁人心怀的温暖。加利文的笑如风一般地温和,甚至还带着一丝伤感,冰蓝色的眼睛像镜子一样平静,又像大海一样蕴涵着波涛,有一股神秘的力量,让人不知不觉地被他吸引。
加利文扫了一眼这些或含蓄,或热辣的眼光,不以为然,淡淡地说:"我不适合这样的场面。"
"其实女孩子很容易相处,只要保持绅士风度就可以了。"
"亲王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其实......我已经有心仪的人了。"
罗伊一听,知道不能勉强,只好抱歉地笑笑:"原来是这样,不好意思,我一直听说殿下是单身的。"
"没什么,我确实是单身。"加利文唇角挤出一丝苦涩的笑,"他已经离开我了。"
"真是太遗憾了......"罗伊安慰着他,忽然明白他为什么从一开始就那么阴郁,刚才自己幸福的语调,在他听来只怕是相当刺耳。
"我好羡慕你们,过得那么幸福,只是短短的十几天,也能从你脸上看出深深的思念。"加利文流露出淡淡的哀伤,让那双冰蓝色的眼睛显得更加的深邃,但他的唇角始终保持着一抹让人捉摸不清的笑,"他离开我已经一年了,和这一年相比,十几天算什么?和一辈子不能相见比起来,十几天就更加微不足道了。"
"你也不要那么悲观。"罗伊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我相信你是爱他的,可能中间存在什么误会,才会负气离开。只要你们之间情谊还在,这样的误会迟早会澄清,他会回到你身边的。"
"谢谢你,亲王殿下,你的话让我的心情好多了。你说得对,只要我们情谊还在,任何困难都阻止不了我们在一起。"加利文豁然开朗,眼底的阴霾一扫而光,低头看着酒杯中琥珀色的酒液,指尖轻轻掠过放射着光亮的杯沿,低沉的声音有一种诱惑的磁性,和不容否决的坚定,"你知道吗,我是一个锲而不舍的人。只要是被我认定的东西,不论他是一个人,还是一件物品,我都会想尽办法把他弄到手,更何况是心爱的人?我和他在一起,一样会幸福的!"
"那好,为我们各自的幸福干一杯!"
两人举起酒杯碰了碰,把杯中酒液一饮而尽。然后又聊起了这几天一些有趣的事情,谈笑中发现两人竟然有许多共同的爱好,于是聊得更加起劲。
舞会一直到午夜才结束,罗伊送加利文回驿站的时候,两人已是相谈甚欢,称呼对方的名讳,像是相交多年的朋友一样地密切,两人还相约明天有空再继续今天没有聊完的话题。
香水
加利文王子的行程已经过半,还有三天就要结束访问,所有重大事项都完成了,接下来的安排十分轻松。大部分时间,罗伊都在他身边,陪同他去想去的地方,两人的话题也越来越多,从开始的客套变成愉快的交谈。
这一天,罗伊陪加利文参观皇城里最古老的街道。这些街道都是由两个巴掌大的石砖铺设而成,古朴而坚固的建筑默默地屹立在街道两旁,见证着城市的建立和扩张。
加利文饶有兴趣地观看着四周,偶尔伸手摸过红褐色的砖墙,街道上的一草一木都保护得完好,到处是古色古香,只是周围少了一些流动的风景,和之前一样,这里一早就被封路了,看来看去只有恭谨待命的侍从和日夜警惕的侍卫。
"真是煞风景!"加利文低低地埋怨了一声。
"怎么了?"罗伊轻声问他。
"我来贵国,是想见识一下这里的人文风景。几天下来,风景是看了不少,人文却一无所获。"
罗伊知道加利文在抱怨什么,他出入也不喜欢带着一大群人,像个流动的监狱把自己和外界隔开,可是有什么办法,谁叫他们生下来就得被人看着的?所以他只能学学母后平时的口吻,开导开导这位烦恼的王子:"这些人也是为了殿下的安全着想,人流拥挤不安全。"
"也是,还是你想得周到。"加利文嘴上打消了念头,心里却忿忿不平。
游览到傍晚结束,罗伊照例用马车送加利文到下榻的驿馆,两人礼貌地道别,罗伊目送加利文走进驿馆,才命人驱车离开。
马车行进不久,罗伊就让人停车,自己跳了下来,走进一家服饰店,很久都不见出来,等侍卫们进去找人,他已经无影无踪,只在换衣间找到一张纸条:"不用找我,我只是随便走走。"
对惯于逃出宫外的罗伊来说,这点伎俩不算什么,此时他已经是一身平民的装扮,走在华灯初上的繁华街上。逛了几圈,确定无人跟踪之后,他又溜到了加利文下榻的驿馆,这次,他选择了一个不起眼的小后门,耐心地等待着。
一直到了晚上八九点钟,那道小小的门才有了动静,一个黑影迅速地闪出了出来,又不动声色地把门关上,左右望了望,似乎不知道往哪儿走。
罗伊悄悄地走了过去,轻拍了那人的肩膀,他被这一拍吓了一跳,差点叫出声来,罗伊捂住他的嘴,做了一个"嘘"的手势,那人看清了罗伊的脸,冷静了下来,拿下罗伊的手,惊讶地问:"你怎么在这里?"
"呵,我可是出了名的逃跑专家,看你刚刚那副模样,就知道你不出逃一次不会死心。算了,干脆我来带路吧。"
"那就麻烦你了。"加利文已经换上了一身便衣,不好意思地笑了,"我们去哪里呢?"
"前面就是皇城最繁华的艾敏斯大街,我们去那里逛逛吧。"
两人钻进了人群,步行了一段,就到了艾敏斯大街。
眼前的景象着实让加利文大开眼界,到处是熙熙攘攘的人流,在大大小小的茶楼酒肆进进出出,一个五彩缤纷的喧哗世界,和他之前看到的冷清截然不同。
加利文像个好奇的小孩左顾右盼,罗伊在旁边紧紧跟着,即使在人潮拥挤的大街,他也能很快地认出加利文的位置。在他身上,总有一阵奇特的香味,是一种说不明道不清的幽香,在你不经意时总能闻得到,当你集中精神想要辨别是什么味道时,它又像不曾存在似的消失了。正是这种异于常人的香味,把他和其他人分隔开来,不论走到哪里,罗伊都认得出这种香,到最后,反倒像是这道香味牵引着罗伊往前走。
加利文毕竟体弱,走得并不快,一段路下来,已经让他有些气喘,罗伊担心他劳累过度,提议他找间酒馆坐下,休息休息。
两人坐下后,加利文开始摆弄刚刚在小摊上淘到的战利品,都是一些在民间才看得到的小玩意儿,他像得到宝贝一样给罗伊看,脸上尽是满足的笑容。
罗伊摇头笑着,眼前人脱去王子的外壳,也就是一名刚满十七岁,不谙世事的普通少年。他后天就要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重踏这片土地,这也算是了却他的一桩心愿吧。
这是一间安静幽雅的酒馆,把街上的喧哗隔在外面,酒馆里都是些有修养的人,聚在这里小酌一番,轻声地说着话。
在这种环境下,加利文身上的香味更加明显,像波浪一般阵阵袭来,竟然不显得突兀,反而有一种舒心的感觉,让人精神十分放松。罗伊出生皇家,也接触过不少名贵香水,但是这么奇特的味道还是第一次闻,好奇心驱使下,他忍不住问:"殿下,你身上用的是什么香水,味道很特别。"
加利文停下了手中的摆弄,抬起双眼,含笑看着罗伊:"你闻得到我身上的味道?"
"是呀,别人闻不到吗......"说到这里,罗伊才想起,在大街上,竟然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这种香味。如果说几天来陪伴他的大臣出于礼仪不好意思问起,那么走在街上的普通人闻到这样的奇香,一般都会回头寻找香味的来源,不可能不引起注意。罗伊有点疑惑,"难道只有我一个人闻得到?"
"可能这是注定的吧,这支香水是我自己调配的,香味淡得只有使用者闻得到。当然,可能一些嗅觉灵敏的人也能闻到。"
"哦,想不到殿下还会自己调配香水。"
"呵,也不算什么,我从小就喜欢玩弄一些花花草草,久而久之也领悟到了植物的一些奥秘。亲王相信吗,那些自然界最不起眼的小花小草,看似柔弱无用,其实蕴涵着无穷的力量。"
"恩,我相信,最不起眼的往往最可怕。"
"这种香水我还有,你要是喜欢,回头我送你一瓶吧。"
"谢谢,还是不用了,别人闻不到的香水,自己用着总觉得可惜,还是你用吧,至少我能闻到这么舒服的味道。对了,时候也不早了,我们还是回去吧,免得被人发现了。"
"好的,今天真谢谢你,让我开了眼界。"
"哪里的话,小事一桩。希望这里给你留下了美好的印象。"
"是的,我不会忘记这一夜的。"
罗伊送加利文回到驿馆,深深地松了口气,其实他来陪加利文,一来是不想他出什么岔子,二来是想打发无聊的时间。
一个人在屋子里独处,寂寞得可怕。还好,他的法兰蒂尔,明天晚上就回来了。
交锋
法兰蒂尔就要回来了。
这个甜蜜的念想一直在罗伊的脑海里围绕了一整天,以至于他看什么都顺眼,外面的天气明明很糟糕,乌云像棉被一样盖满了整片天空,他的心情却是晴空万里,灿烂的笑容比春日的艳阳还要明媚。
这也是加理文王子待在桑斯特的最后一天,明天早上皇室将为诺灵的使团举行道别仪式,欢送他们顺利回国。这一天他们没有出行,杰伊设宴款待了他们,再次感谢他们的造访。
罗伊在一边作陪,心魂早就飞到了九霄云外,眼睛不时瞟向窗外,天色阴霾,随时都有下雨的可能,他开始担心这鬼天气会不会影响法兰蒂尔的归期。
好不容易等到宴会结束,诺灵使团需要回驿馆整理行装,罗伊不用再陪下去了。送走了使团,罗伊像支离弦的箭,匆匆地和杰伊打了声招呼,飞也似的冲回了家--他要回家打点一切,迎接他朝思暮想的人。
这是他和法兰蒂尔重逢一周年的纪念日。
鲜花、蜡烛、盛宴、美酒......还有礼物,这些都是为他准备的。
罗伊满意地看着桌子上的东西,手指拨弄着蜡烛上跳动的火苗,烛光中似乎能看见他美丽动人的脸,温柔地对着他微笑,不知不觉间视线模糊了,周围的事物全然不见,只剩下这橘黄色的烛火和那双明亮的眼。
自从十二岁那年在街上撞见了他,就注定自己这辈子都是他的。
只是没想到,有一天,他也会成为自己的。
一切就像是美好的梦,幸福得不愿意再醒过来。
一年来经历的酸苦辣都可以忽略不计,只要法兰蒂尔在他身边,什么味道都能转化成甜。
幸福溢满了罗伊的心,他眨眨眼睛,回过神来,看看窗外,天光已经被黑暗吞没,连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准备去外面等他,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见"咚咚咚"的敲门声。
罗伊心头一亮,这么快就回来了!
他笑嘻嘻地加快了脚步,满怀欢喜地打开了大门--笑容顿时凝固住了。
一个他怎么也想不到的客人,加利文王子。
罗伊怔了好一会儿,才轻声地问:"殿下......找我有事吗?"
加利文脸上是一如既往的微笑,只是这笑却比平时要冷上几分,苍白的脸色印衬着身后的茫茫黑夜,有种诡异的美。他右手捏着一支百合花,在风中微微地飘摇。
"打扰了,能进来坐坐吗?"
罗伊见他一身王子打扮,不像偷跑出来的,可是身边连一名侍卫都没有,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到底想干什么?他迟疑了片刻,还是让开了门,礼貌地说:"请进。"
加利文走了进来,环视了周围一圈,眼睛里闪着复杂的光,缓缓地说了句:"很舒适的房子。"
"谢谢。"罗伊关上门,刚想招呼他在客厅坐下,他却径直地走进了餐厅,仿佛是在自己家里一般,罗伊心里纳闷,只好也跟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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