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姬傲疯叫他，他还没有从震惊中完全恢复思考的能力。

　　第十五章李寂千

　　寂灭坐在临江酒楼的楼顶，呆呆地灌下一瓶酒。

　　本来练级练的好好的，可自从看到那条“寂灭，我会回来的”的系统广播，已经上面红艳艳的“遗言”两个字，再看到等级排行榜上自己高举榜首的名字，他就郁闷的几乎要发疯，就好像从前对着那个沉默寡言的同桌，满腔的欲望无法发泄的感觉。

　　好不容易，才看见那么相像的人……

　　＊＊＊＊＊＊

　　十六岁以前，李寂千只爱又香又软的女人。

　　他并不排斥同性恋这件事，却坚决拒绝这件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即使是家族的需要也不行。

　　叔伯们，兄弟们，甚至是爷爷辈里，有这种癖好的人不少，只是，决不包括他。

　　然而，他偏偏去了那所学校，跟那个叫做张翔的人当了七年同学，三年半同桌——高中三年，大学包括军训在内却也只有半年是固定座位的。

　　他一直知道，那个人是有秘密的——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把自己那张光看轮廓就知道很好看的脸藏在平光眼睛和刘海儿之下，没有人会对于别人的碰触那么敏感……

　　更何况，他手上厚厚的老茧明显是练武的结果，然而李寂千却无法从他身上感觉到丝毫的气。

　　李寂千动用了家族的情报网，却查不到他的丝毫讯息。

　　这一切的一切，都说明了这个人的不寻常——对于他这种日复一日地承受着死一般的无聊的人来说，那就是生命的曙光。

　　更何况，那个人本就是这个学校里唯一一个可以跟他竞争的人，虽然那个人一直给自己披着坏学生的外衣。

　　＊＊＊＊＊＊

　　高一开学两个星期以后，李寂千有生以来第一次找了家族的心理医生。

　　“我怀疑我的性向出了问题。”

　　“怎么了？”

　　“我对一个男生有了欲望了……很奇怪，单纯是看着他就会有反应。”

　　＊＊＊＊＊＊

　　两个星期以后，李寂千接受了自己的新习惯。

　　他开始在张翔因为夜夜打工而在课上睡着的时候盯着他看。

　　他命令家族里研制香水的人尝试着模仿他身上那种淡淡的青草香味。

　　＊＊＊＊＊＊

　　高二那年，他第一次找了MB。

　　高三毕业，他报了跟他同一个学校的本硕博连读班，并且动用手里的关系和他再坐了三年同桌。

　　李寂千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为了一个男人做到这个程度，对一个男人抱有好感七年天天见面，三年半的朝夕相处，他居然没有表露出来任何东西。

　　大学毕业，他看着那个人穿上博士服，依旧是只能看到十分之一二的面容，然而嘴角勾起的那个弧度，却是说不出的狂傲。

　　那才是真正的他吧……冷傲疏狂，毫不掩饰自己的锋芒。

　　一瞬间，突然有一个人从他的脑海里划过——那个险些成功政变的戚家六少爷戚傲风，似乎在记忆中的几次见面也都是那么笑着，俊美如神祗的容貌甚至连他也要失色一分……

　　那个人，似乎在那之后就失踪了吧，戚家，也不大可能长久了。

　　那个家族里，能够让他提得起兴趣的人，只剩下自家老弟的那个冤家——戚凌了。

　　说起来，戚凌似乎也是那次政变的参与者吧，而且，他是最后一个离开戚傲风的人，会被戚家抓到还是因为他入侵了政府网络，修改了戚傲风的资料，并且留下了一只小虫子，使得戚家要想动用政府力量通缉戚傲风必须付出全国网络瘫痪还得代价。

　　何况，当李寂千见到戚凌的时候，他似乎失去了跟戚傲风相处的记忆。

　　这就更有意思了。

　　第十六章七绫若晓

　　镜头转回姬傲疯这边。

　　“欺凌，你过来一下，我有点儿事情跟你说。”姬傲疯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去碰碰运气，能多赚一点儿是一点儿。

　　七绫若晓轻轻在牧阳耳边说了句什么，然后走到村口。

　　“欺凌，你知道，那个，”姬傲疯看着七绫若晓，琢磨着怎么开口，“就是，就是，就是，我，我不是缺钱么？所以，你有在舟行里，那个，就是那一行的门路么？”

　　七绫若晓皱眉：“那一行，你小子该不会想要去当鸭子吧……”他的理解能力倒是很强，姬傲疯说的如此之含糊他都能听明白，“怎么，还差多少钱？”

　　不愧是戚凌啊，这个敏锐的反应以及和自己的默契程度是其他人根本达不到的：“不多，我自己应该能够搞定。”

　　“看着我，”戚凌把姬傲疯不停地往旁边瞟的脑袋扶正，“本来还以为不多的……但是看你这个反应，应该不会少于一百万吧……”

　　姬傲疯看着自家兄弟熟悉的面容，叹了口气，拍拍对方的肩膀说道：“果然瞒不过你……可是，这件事情，我真的不想你插手。”

　　他停顿了一下，眼神飘向远方的牧阳：“欺凌，我欠你太多了……也许你不知道，可是，我很明白我欠了你多少，”那个雪夜，戚凌护着丹田被破武功全废的他和小雨逃离了那个家，甚至给了他们新的身分，而这么多年来，戚家也没有再找到过他们，他很明白，这需要戚凌付出多少，“你和牧阳现在的关系，应该是属于很微妙的平衡吧，假如你跟他低头……”

　　“我怎么样无所谓！”七绫若晓猛地打断他的话，呼吸明显急促了很多，“狂舞，说真的，我怎么样真的无所谓，虽然我脑子不好，有几年的事情一点儿也记不起来了，可是，我知道假如你出了什么事情，我会后悔的想杀了我自己，”他骤起眉头，眉宇之间有明显的痛苦，“我自己也好，我和牧阳的关系也好，我的心告诉我，都不如你现在凑钱想要做的事情重要，至少对我来说是这样……”

　　“那也不可以！”姬傲疯的声音也开始不稳，该死的，戚凌这小子到底是怎么了……

　　过于沉重的负担，近乎绝望的境地，以及长期以来的压力积累，不知不觉中，姬傲疯已经开始失去理智：“欺凌，你是我兄弟好不好，不论是你还是小羽，都一样，我不可能为了一个去牺牲另外一个！”他低下头，微微的颤抖。

　　姬傲疯完全没有留意“七绫若晓”是不应该认识“戚傲雨”或者“张羽”的，只是说着自己下意识想要说出来的话：“你和小羽，都不可以，哪一个都不可以……”

　　对面的七绫若晓却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死死地抱住头，从唇边泻出一丝痛苦的呻吟：“痛……头好痛……”

　　“戚凌！”姬傲疯猛然惊醒，一把抱起蜷缩在地的七绫若晓，开始呼唤那边的牧阳，“牧阳，你他妈的给我滚过来！”

　　毫无顾忌地骂出一句脏话，一种久违了的气息突然从体内喷涌而出，姬傲疯俊美的面容上无可避免的浮现出几丝暴戾的色彩，却在看到友人痛苦的样子的时候化为焦急：“欺凌！你坚持一下！”

　　好熟悉的话啊……似乎在很早以前他也曾经这么对着戚凌吼过。

　　第十七章戚凌（上）

　　牧阳下意识地向这边框奔，姬傲疯在那一瞬间那种傲视天下的霸气让他一下子被摄住了心神，听从他的命令。

　　“欺凌！”他看见七绫若晓惨白的脸色也吓了一跳，虽然被七绫若晓先是诱x，再是死死纠缠，每次在一起都被折磨得凄惨无比，但他却的的确确是对这个男人有不小的好感。

　　七绫若晓的身上猛地闪烁起各色的光芒，却是牧阳心急之下把所有辅助和回复技能全甩在了他身上。

　　然而，两秒钟后，七绫若晓的身影仍旧是化为白光消失在了舟行世界。

　　“妈的，是现实里出事情了……”姬傲疯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臂弯，低声骂了一句，然后下了判断。

　　怎么办？戚凌现实里的身体一定出了什么大问题，他却根本无法去看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对了，旁边不久有一个人么？

　　他转过头，对待在那里的牧阳喊道：“李沐泉，你赶快去戚家，戚凌现实里出事了！”

　　牧阳呆了一下，也没有反应过来姬傲疯为什么会知道戚凌和他的身份甚至真名这个问题，立刻问道：“戚凌住在戚家的什么地方我不知道啊！我马上叫人去查……”

　　“不用查了！”姬傲疯根本忘记了要掩饰身份这件事情，“戚家主宅地下四层最尽头的房间，通行码是……”通行码，通行码是什么来着的？“通行码我也不知道，你过去以后一个一个试，你的生日也好，他的生日好，总之尽量试，千万不要强行闯入，他的房间很危险！实在不行就给我打电话，我把我的光脑号给你发过去！”

　　＊＊＊＊＊＊

　　李家大宅

　　一个身影以普通人根本无法看清的速度窜出，冲进车库，几秒钟后，一辆最新型的磁悬浮高速跑车从车库里飞驰而出，刹那间就已消失不见。

　　李沐泉开着车，过去二十年接受的训练在这一时候完全发挥了出来，以常人难以想象的技术操纵着狂飙的磁悬浮跑车，从车与车之间的缝隙穿过。

　　到了这个时候，他才勉强恢复了刚刚被夺走的思考能力。

　　那个姬傲疯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对他和戚凌的事情那么熟悉？还有那种气势，他一向只能在各个权势滔天的人物身上见到，但是，哪怕是李寂千也没有那么狂暴，能在一瞬间让他失去思考能力，只知道盲目听从命令的强大气势。

　　而他对戚家的熟悉，也是恐怖的很——戚家的规矩很奇怪，每个成员在大宅里的住房从出生开始就是不会变的，但是，对绝大多数人来说，也是互相保密的，绝大多数人在那里住了一辈子都只知道自己的房间里住的是自己，对其他的一无所知，哪怕是家主也只能靠慢慢摸索来确定哪一间屋子住的是谁。假如不是过命的交情，是不会有戚家人把自己的房间告诉别人的。

　　那个姬傲疯不仅知道戚凌的屋子是哪一间，还知道危险与否……那他不是应该是去过很多次了么？

　　第十八章戚凌（中）

　　淡淡的酸意从心里产出，李沐泉不由得又想起姬傲疯那张美的超越了性别的面容。

　　刚刚那两个人的对话他其实都听见了，只是一时之间却没有心思去管，现在想起来，却很不是滋味。

　　什么叫“我怎么样无所谓”，什么叫“我和牧阳的关系也好，都比不上你……”

　　那两个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而七绫若晓那家伙，到底把自己放在了什么个位置？

　　想他李家六少爷，被他用手段强上了以后也没怪他，后来被他慢慢打动也好，性事中的残虐也好，他从来没有说过……他跟了他整整三年，三年里，原本应该是花天酒地，夜夜笙歌的李家少爷却一直只有他一个人……

　　七绫若晓一直在拒绝跟他现实里见面，只告诉他现实里的身份是戚家的戚凌，他也不强迫他，只是在现实里耶一直为他保持着那所谓的“贞操”……

　　他一个男人，为了他做到这种程度，可欺凌到底怎么想他的？他把他当作什么？

　　一想到刚刚那两个人的言行心里就有一种难言的疼痛，之前做到一半的时候七绫若晓接到姬傲疯的通讯，愣是强行忍下了欲望，带他过来，看那人的眼神也是少有的温柔，而直接扶住对方的脸的举动更是对自己也没有做过……

　　越想越不舒服，眼看着戚家大门就在眼前，李沐泉干脆开启了车子的悬浮功能，直接从墙外跃了进去，围墙和大门上方的电网接触到他这量特制的车的外壳没有任何效果地流过。

　　一下子冲到主宅门口，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环顾闻声而来的保安，朗声道：“李家李沐泉前来访友，请放行！”

　　周围的人一看是传言中那个不近女色、不问事务的李家六少，大都愣了一下——他们对这个身为李家年轻一辈儿掌权者的弟弟，却从不过问各项事务，也很少参加社交活动的李家六少爷可是闻名已久，更何况，在这个“舟行”已经成为政府明文规定的“第二世界”的时代，他身为第一牧师可是很多人的偶像。

　　只是，正常访友动静也太大了吧……

　　李沐泉心忧七绫若晓的状况，也无暇估计这几个人的反应，一步一步地向前，那些保安也不由自主地让出一条道。

　　他毕竟是李家六少爷，李寂千同父同母的弟弟，从小接受着最精英的教育，即使这几年来为了七绫若晓逐渐淡出众人的视野，可是那种淡淡的威压却是不可能消失的。

　　假若单从天赋上来说，他本就是不逊于李寂千的。

　　他本该成为狼，却被狐狸所引，放弃了狼的生活，乖乖地披上羊皮。

　　现在，为了那只狐狸，他义无反顾地脱掉伪装。

　　只是缓慢而沉重地前进了两步，他却已焦虑到了无法保持这个速度的程度。

　　强大的气劲透体而出，只是眨眼之间，他已经从宅口消失。

　　地下四层……妈的，戚凌的地位那么低么？哪怕是外姓也至少是三层啊……

　　一进到地下四层，感受到那潮湿的气息，李沐泉就气不打一处来——他的男人被人这么怠慢，扔到这种地方，他的面子往哪儿搁啊！

　　一想起七绫若晓平时在舟行里非好酒不喝，非美女不上的娇生惯养，他心中一痛，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这次见到欺凌，一定要带他回李家……

　　第十九章戚凌（下）

　　即使是从前惊才绝艳的李家六少，这几年，也不过是个被爱情俘虏了的绵羊。

　　他来到尽头的那间房，坚固的铁门紧紧地关着，上面有一个小小的密码输入窗口。

　　他开始一个一个的试。

　　欺凌的生日，他的生日，他们两个人见面的日子，两个人名字的转换码……

　　他受过最专业也是最残酷的解密训练，家里的密码只要他知道是谁的，很少有破解不出来的。

　　只是，都不行。

　　没办法，只能用技术手段了么？

　　李沐泉叹了口气，从衣兜里摸出四根长长的金针，准备动用技术手段。

　　这时候，他的光脑上突然传来通话信息。

　　“牧阳，怎么样？”姬傲疯那张俊美的近乎中性的面容出现在光脑上，“你到了么？密码试出来了么？”

　　李沐泉摇摇头。

　　“这样……跟你们两个有关的密码你都试过了么？”

　　“嗯，”李沐泉点头，摸出那四根金针，“我已经准备用技术手段突破了？”

　　姬傲疯却是被他吓了一跳，急道：“我不是跟你说了不能强行突破了么？那小子的房门绝对比你家的大门还结实，你们李家的度劫金针的确能够在不触动其它任何结构的情况打开门，可是，那个密码控制的是里面的炸弹……那个炸弹，以现在的技术应该是拆不下来的。”

　　李沐泉一愣，度劫金针也解决不了的问题？以现在的技术是拆不下来的？还要比自己家大门还结实？欺凌他到底是什么人？

　　“那怎么办？”

　　“你试试这个20991231”姬傲疯想了想，用上了自己的生日，“不行的话，21070103。”

　　“都不行。”李沐泉试着输入了一下这两个明显是生日的数字，结果都显示出error。

　　姬傲疯沉默了一会儿，他记得分别之前戚凌说过“密码是只有你我知道的日子，我真正的生日。”

　　“沐泉……”他沉默了一下，然后用不确定的语气问道：“你试试2111年的大年三十那天……”

　　李沐泉愣了一下，2111年的大年三十……没办法，慢慢算吧。

　　用算出来的数字，他一个一个输入到了电脑里。

　　门开了。

　　通讯那头的姬傲疯也沉默了。

　　2111年的那个大年三十，戚凌独自坐在大厅的角落，被姬傲疯带回了自己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