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不是我的女人。]
[奇怪了,你从前不会放过任何一朵可以采摘的小花。]
[你是指责我花心?]弗拉面带喜色。太好了,笛哈尔吃醋了!
[你在我之前有二位……也许是三位数以上的女人。这是事实,我没有指责的意思。]
[可是你走之后我只慰藉过失去丈夫的寡妇,而且只有个位数。]
从鼻子里冷哼一声,笛哈尔道:[怪不得老公爵敢把爵位传给你。]
只要离开床就变的冷淡起来的笛哈尔使得往昔的影子淡去。本以为只要他回来便可以重温旧梦的弗拉大失所望:[你没有吗?在我之前,男人……啊!一定有女人!你的子爵给你安排的客人有一个沙龙,他自己的主顾又是谁?国王吗?]¬¬
闪着银色的餐刀从他耳侧飞过,笛哈尔冷淡道:[即使你是科洛肯特公爵,也不准你污蔑菲安。]
华丽的金发下,弗拉蓝色的眼睛闪过危险的神采:[流浪狗又找到新主人了?真怀念啊!以往你也是如此捍卫梅拉妮•克窿维耶,却在最后一走了之。]
仿佛被北风冻住的容颜,颜色从未转淡的眼睛闪动着凛冽寒光。
他在为另一个男人生气,他漂亮的深棕色头发甚至为了接近菲安•德利安而染成纯黑色!忍不住走过去,弗拉捧住他冰冷的面颊:[说吧!什么才是成为你主人的条件?你要如何才肯回到我的身边?]
[公爵大人,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懂,笛哈尔。]显露出急噪来,他道:[你留着我送你的珍珠,六年前被德利安带走只是个错误,他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告诉我,你还爱着我对不对?]
低垂下头,手指按在坠子上,笛哈尔道:[我承认你的权势不比菲安差,可是他给我一切并非为索取什么,假如你要问我六年里改变了什么,那么我可以告诉你……]
视线转向远方:[我已经不爱你了,证据就是……即使戴着你送的珍珠,重逢那夜我也没有认出身边的是你,一点也没有。]
手指捏住垂在优美锁骨间的心型黑珍珠,弗拉一下将之扯下,在笛哈尔的脖子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那又何必留着它!]
坠子从塔楼的窗台上掉落,笛哈尔的视线却始终看着意图察觉破绽的弗拉。
[您说的……非常正确。]
抱着失望离去。因为恼怒,弗拉没有再见笛哈尔。于是,笛哈尔被管家交付到另一个人手中。
[笛哈尔•德利安骑士?]素雅的长裙一直拖到地面,可以用天姿国色来形容的女性收拢双手站在门边。明媚的金发衬着宝蓝色眼眸,温婉中带着坚毅的表情。
仅仅在无人引见的场合下见过一次,迪哈尔却轻易认出眼前的女性是弗拉二十四岁仍未出嫁的长姐——日兹连娜•科洛肯特。
从容的走到金发女子面前,屈下单膝,将手按在胸前:[日兹连娜小姐,见到您非常荣幸。]
在笛哈尔起身后,日兹连娜牵起裙摆轻轻欠身,保持着一位公爵家的贵族小姐应有的得体举止,直视他的眼神中不带半点波动:[希望你对目前的生活觉得满意。]
单看容貌完全会忽视掉年龄的美貌,疑惑他为什么甘心埋没在乡间,而不在首都的社交界大展风采的同时,迪哈尔又回忆起仅有接触。六年前年轻美貌的少女,以前之前更久——他在佩雷斯舅舅的城堡小窗里远远看见的天使女孩。
第十章
领着他离开狭窄的塔楼,在身后活泼跳动的灿烂金发和弗拉相比明显柔顺许多。
拿着一串钥匙打开一间主楼的卧室,华丽的陈设与首都相比毫不逊色:[我兄弟相当失礼,并且以有违骑士准则的手法侮辱了您,我代他想您致歉。在安排您平安离开前,不妨把在科洛肯特城堡的日子当作一次修养,我将尽我所能为您安排的舒适。]
当日兹连娜说完,笛哈尔忍不住轻笑出来。
[笛哈尔先生,有不妥的地方吗?]
[不。]露出怀念的笑容,笛哈尔道:[您和令弟的个性完全不同;如果不是容貌,难以相信你们是有血缘关系的。]
日兹连娜微楞,注意到笛哈尔不自觉的轻吐着舌头,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露出让追求着们为之倾倒的笑容:[如果不是为了我母亲,我也会怀疑的。]
迟了六年,在弗拉生闷气的时候,笛哈尔却和他最讨厌的姐姐日兹连娜结成了奇妙的友谊。
在科洛肯特城堡的生活也因此变得丰富起来。对于这位出众的青年,所有人都抱着好感,而城堡的实际管理人日兹连娜小姐的认可更是令从上到下的仆人把自己的好感争先恐后的表达出来。
[笛哈尔大人,你需要剪子吗?]园丁在帆布围裙上擦着双手,递上一把修剪花枝的铁剪。
把食指含在嘴里,笛哈尔感激的接过剪子和鹿皮手套。
[漂亮的玫瑰为什么总是带刺呢?]遗憾的抱着一大捧玫瑰,继续在玫瑰丛中寻找含苞带放的花朵。
日兹连娜在今晚有一场小小的聚会,拜托悠闲度日的他选择一些红白玫瑰来装饰,日渐深厚的友谊令他无法拒绝这点小小的要求,来到花圃里挑选。
接过选好的玫瑰一枝枝的修掉花刺,园丁道:[大人您来的真是时候,要是前几天我连一朵玫瑰也无法给你呢!]
[哦!什么缘故?没有一位贵族小姐的花圃不需要玫瑰。]
[还不是我们伟大的弗拉老爷?]上了年纪的园丁痛苦道:[我向上帝发誓,并非我不尊敬亲爱的大人。如果是日兹连娜小姐或者老公爵大人,决不会那样对待我的花圃;他们了解我,关心花朵;而弗拉老爷从小就只会在花圃里肆虐,拔掉我可怜的花苗。上一个礼拜日前,我本想让我的小姐在胸前带上最美的白玫瑰去教堂做礼拜,弗拉老爷却在大清早来翻我的花圃,毁灭了靠着墙的整片花田。您这样的人一定不会想到一位尊贵的公爵会如此残忍的对待可怜的小花吧!谁也不知道他是为什么,但是我相信他是故意的。我可怜的小姐首次去教堂而没有带一朵装饰的鲜花!她一定会因此被人嘲笑的。]
[我理解你,他向来如此。]视线向上,在园丁为之哀悼的花田上房,正是弗拉曾关押他的塔楼,黑珍珠坠子被抛落的窗子现在封上了厚实的木版。
听着园丁絮絮叨叨的形容弗拉像个恶魔一样践踏花园,笛哈尔很快就选好了玫瑰。¬
[但愿小姐会因此原谅我没有看好花圃。]园丁颇为感伤的说着:[我为这个家服务了三代,从老公爵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哦!上上一代的公爵也是德行足以上天堂的好人,上帝保佑他。]¬
[他在天堂必定在想念你的花圃。]低语了一句,避开园丁感动的想要流泪的老脸,笛哈尔抱着花往中庭走去。
远远的,他看见日兹连娜背对他站在廊柱边。
[美丽的日兹连娜,你为什么还不愿意嫁给我呢?]打扮的相当招摇的男子手肘支在廊柱上,同神情淡漠的日茈连娜交谈着。
[杜拉骑士,我已经向您解释过很多回了,城堡的事向来由我管理,无法答应任何人的求婚。]
[你的理由太牵强,城堡有你的兄弟,为什么要你来管理?日兹连娜,你已经二十四岁了,这样的美丽还能持续多久?不答应我的求婚,你再也没有别的机会。要等你兄弟娶了个相好的寡妇回来,恐怕只有修道院可以让你养老了。]半是威胁的说着,伊卡尔•杜拉试图靠近她。
[日兹连娜。]及时的出声,笛哈尔走到两人中间:[我找了好久,原来你在这里?]
可以与日兹连娜相较的美貌瞬间令伊卡尔动摇,但是黑发美人男子的打扮却让他有了敌对的意识。
[日兹连娜,你从什么地方找来的?他是吟游诗人吗?]
[杜拉大人。]日兹连娜终于抬起头直视他,令对方欣喜不已,然而下一句话却又把他打入地狱。
[我注意到您一直称呼我的闺名?我可曾允许您吗?]
[我……]
[如果没有还是称呼科洛肯特公爵小姐为妙。]笛哈尔瞧着他的长相非常眼熟,却记不起他是谁。
[卑贱的下人!谁又允许你和我说话了!]扬起手就要殴打笛哈尔,日兹连娜发出惊慌的叫声。
不慌不忙地踢中他的小腿,笛哈尔立刻灵巧的跃到一边以避开他摔倒的方向。
[身手差了点啊!骑士大人。]¬
[你……]毫无防备,整张脸砸在地上,碰破的鼻子流出鲜血来。¬
伊卡尔•杜拉气得跳起来,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吼道:[小子!报上你的名字!在杀掉你之前,我不会忘记今天的耻辱。]
捧着满怀妖娆美丽的红白玫瑰,宛若花之精灵的笛哈尔不以为然的挑眉:[我也是一位骑士,即使有仇恨也要用决斗来解决。请选择一位见证人吧!骑士之间是要按规则来办的。]
[你是一位骑士?这是我听过最可爱的笑话了。日兹连娜,你不会是看上他了吧?]
园丁的鹿皮手套扔在他面前,笛哈尔道:[我以国王亲自册封的黑珍珠之名发誓,你再不离开就要接受我的挑战。]
并非虚张声势吗?伊卡尔终于意识到自己犯了个大错,在另一个骑士面前侮辱有地位的小姐可不是开玩笑的。
一句话也不说的从两人面前消失,笛卡尔望着他的背影想起什么:[伊卡尔……]
[你认识他?]
[伊卡尔•杜拉吗?我们曾在克萨维耶城堡相处过。他一时没认出我吧!您也一样,小姐。]带着伤感,他把花交给日兹连娜。[他为何敢来打扰公爵家的小姐?]
望着手中的玫瑰,日兹连娜梳理着花瓣:[我也有无法说明的理由,被纠缠是正常的。好在这里适婚的贵族已经不多了。不过我并我担心,城堡里多的是人手,他不会动手。]
[……弗拉他不知道这些事吗?]
[我的兄弟和我始终彼此讨厌,伸张正义是不可能……就像我想装做不知道他过去和现在都在做的事一样不可能。]
[……]诧异的望着日兹连娜优美的侧脸,笛哈尔沉吟。她在暗示明白一切吗?
[笛哈尔!]一道人影突然冲到两人之见,弗拉扯着笛哈尔的手臂拉开他们的距离:[你要对我姐姐做什么?]¬
抛下他甩门而去之后又说这种话?皱起眉头,笛哈尔冷冷的甩开他:[你来的太晚了,要对你姐姐无礼的人已经被我赶跑了。]
[你管她干什么?她要是去当修女而不是赖在家里不就没有麻烦了?]弗拉眼里冒着火光。看见伊卡尔跌跌撞撞的跑出去,担心才赶来的,谁知却见到笛哈尔送花给姐姐的情景。如同在物候同行的光与影,外表看来就像王子和公主一般相配的两人亲密无间的交谈着,令他心生妒忌。¬
[你怎么能这样对日兹连娜小姐说话?]
[你也说过不会喜欢和我长同一张脸的女人啊!哼!就知道家贼难防!日兹连娜你给我滚回房间去。]
轻轻欠身与笛哈尔道别,日兹连娜无视兄弟饿怒气:[我去安排宴会厅了,谢谢你的玫瑰。]
一路被人强拉着走,笛哈尔连道别的机会也没有就被揪回卧室。
[你在我的侍从礼之前说过不会喜欢她的!]弗拉站在房间中央指控。
笛哈尔坐在椅子上,托着头轻笑:[我倒不记得这么说过。]
[你居然不承认?]弗拉瞪大了眼睛,凑到面前抬起他的下巴:[好象得势后就可以忘恩负义吗?你相信不相信我会把你过去的事全都说出来?什么国王册封?你不是父不祥的私生子罢了,恐怕德利安为了替你编造身世还花了好一番功夫吧?]¬
笛哈尔抬起右手勾画着他的耳后,没有动气的意思:[谁都知道所谓贵族这个阶层之后藏着什么样的污垢和罪恶,我不是孩子了,弗拉,你以为我会在乎吗?]
弗拉咬着牙,抓住他的手按在唇边,神情复杂:[骆尔夫说你会离开是以为犯了罪的人没有当骑士的资格……他说你在德利安面前发誓,你会为当上骑士做任何事。]
[我说过又如何?]
[假如你明白我们相爱并非不可饶恕的话……为什么不回来?为什么说不爱我呢?]弗拉猛的抱住他:[你说啊!给我一个理由!就算说你爱上了别人。]
在炙热地发烫的怀抱里叹息,笛哈尔摇摇头:[没有理由,我也没有爱上其他人……不,我谁也不会爱。]
弗拉震惊的抬起头看着他。
[我要吻你吗?]闭上眼睛,笛哈尔轻轻碰触他的嘴角:[看,就算不爱你,我也可以吻你,同样可以吻任何人。弗拉你不是早明白了吗?在这世上没有忠诚、没有爱情、没有希望;只有背叛、利益和相互利用。所有人都是为了满足私欲走到一起,你以为亲如兄弟的人会为了一袋金币出卖你;你以为忠贞的妻子却有数名情人,从达官显贵到难以相信的卑贱之人。在首都,就算是夫妻共用的情夫我也见过,那里既没有上帝也没有公正,我所看到的贵人们都背负着足以下地狱的重罪,更别说……什么骑士准则,你的好朋友阿尔西德呢?他还在前线为了一点钱卖命对不对?而伊卡尔?一个鄙视你的人却在追求你的姐姐,妄图搭上公爵的名声!这样的人和你我一样是骑士!和克萨维耶一样是骑士!]
[迪哈尔……]弗拉忧虑的望着他激动的绯红面颊:[别这样。]¬
笛哈尔带着受伤的表情:[我所盼望的一起毫无价值,我看不到上帝在何方,就算犯罪也没有天使来惩罚我,既然如此……既然如此我又为什么要在你身边当一个傻子?]笛哈尔愤恨的望着他:[你不是对我失望吗?你不是说我改变了吗?是,我改变了,我变得和你一样!一样认清事实……你是喜欢我,即使你知道一无所有的我待在你身边永远无法抬起头来!即使你知道我有多仰慕你,多想成为同你一样的勇士,你也没有给过我一句肯定。我是你的小羊对吗?即使你毁掉我的人生!毁掉我的希望!在死前的一刻我也会信任你,在你的指引下去喝沼泽的毒水……你所爱着的,就是这样的我……天真的、可爱的、仅有一点小聪明的笛哈尔。]
脸上又浮现出阴狠笑容,笛哈尔道:[我看透了,所以我不会再看你,包括任何一个人,你更不必担心我会对你姐姐做什么。在科洛肯特城堡,你是主人,处置我是你的权力。可是你记住,只要我踏出这里,将有千百倍的报复落在你身上,我会杀掉你,就像我杀掉为你带信的朗•约克。]
[是你杀了他?]几乎克制不住情绪去掐死他,弗拉吼道:[笛哈尔!你为什么非和我作对不可呢?]
挂着讽刺的微笑瞧着暴怒的男人,他道:[只要关系利益我就不能反对你吗?果然你也是利益至上,可惜我为之效命的不是你的利益。]
[利益……你已经疯了。]弗拉失望的摇头:[朗•约克只是无关紧要的带信人,你却杀了他,是不是只要和你作对,你连克萨维耶、连梅拉妮也要杀掉?假如有一天面队阿尔西德或者兰德,你也要下手吗?]
[你不是在供述同伙吧?]笛哈尔挑眉:[不用拿他们考验我的良心,想要关心的人平安无事,你何必卷到首都的风暴圈去?安心在乡下当个领主啊!既然做出用世袭公爵的身份和克洛肯特的财富去争夺利益的事,就不要让与朗•约克同样无辜的人卷进去,否则有罪的是你而非我。]
[笛哈尔!]弗拉狂暴的把他连人带椅推倒在地,嗜血的蓝眸暴睁,双手卡在他颈上:「别逼我对你失望!」
一点惊恐的反应也没有,修长的手指轻拭他的唇,又放在自己的嘴唇上,暧昧的举动令弗拉失神。¬
「我因你体验过的痛苦你就不能尝试吗?」
最粗暴的亲吻,用着几乎要揉进体内的力量把笛哈尔抱紧在胸前,弗拉像只被猎人包围的狼在垂死挣扎。
不顾痛苦的迎合,笛哈尔同样不在乎会受到多大的伤害:「抱我吧!弗拉。用尽你的全力抱我。然后你就明白即使再占有我一千次一万次,我的心也不会再属于你了。爱情就像彩虹绚丽多彩,却不会为你停留整整六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