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文的声音随着风飘到整个陷阱区内，士兵们的不安更加厉害了。
“不要慌张！”率队的次席天使高喊着，“他们只是吓唬人的！”刚才的咒文是高级的陷阱束缚魔法，以那些天使的等级根本不能发动。然后他错了，就在他试图安抚士兵们的急躁时，他突然觉得身体动不了了，地下长出了粗大的藤蔓，将他的双脚牢牢缠住，无形的风又将他的上身固定，这绝对不是普通的陷阱束缚魔法！回头，只见灵力不如他的士兵们早已被封住了所有的动作。

“快去报告陛下，说拦住了三分之一左右的士兵。”见魔法生效，一个天使对一名负责传讯的小天使吩咐道。小天使点头立刻向塔基亚赶去，他则迅速把其他天使召集起来。

“我们也赶快去和陛下汇合，这里的魔法阵应该能持续个五天左右，多亏了陛下。”他回头望了一眼被困住的士兵们，普通的陷阱束缚魔法仅借助风精灵的力量，而契尔希却教了他们复合上地精灵的魔法，原本地克风，两者无法同时发动，但契尔希的力量却神奇地使不可能变为了可能，还在附近设下了几个隐蔽的魔法阵，对天使们的力量进行增幅。

第一波的陷阱过去，吉拉艾尔的士兵变得谨慎起来。然而危险层出不穷，天空中突然出现大团雷雨云层，使队伍失去了秩序，雷电的攻击更致使不少士兵死伤。部队不得不降低了飞行高度，但接着便受到了一大群迁徙的尖喙鹰的撞击。这种鹰虽然不会主动攻击，但极高的飞行速度和锐利的喙使得前进的部队措不及防。为了躲避鹰，指挥军队的天使命令士兵们再降低高度，几乎落到了地面上，却没有想到那里已经被施了障眼术，成为了一个迷路森林。

几次折腾，终于越过重重危难的吉拉艾尔的部队，到达塔基亚前方契尔希布阵的地方时，已经折了一半左右的兵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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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吉拉艾尔看着阵前的契尔希，一身白色的装束，领口绣着金色的圣皇印纹，胯下骑着一头毛色油亮的褐豹，双眼的冷然中透着犀利的锐气，简直就像一眨眼的工夫，那个受着自己的“关爱”的少年摇身一变成了令人敬畏的王者。或是契尔希原本就该有如此气魄，只是一直在巧妙地隐藏，就像自己对他一样。

“契尔希艾尔，你好像太小看你了。”吉拉艾尔严厉的目光投去，但契尔希丝毫没有畏缩。
“你也看到了，你赢不了我的。”契尔希直截了当地说道，麒龙被赋予的自然的力量，任何天使都是望尘莫及的，即使是被钉上了逆十字也不会影响他的任何力量。

“那可未必！”
吉拉艾尔手掌一挥，天使们张开翅膀，向着敌方飞去。剑和剑的碰撞，魔法和魔法的撞击，天界有史以来第一次的大规模内战，就在这偏僻的地方打响了。契尔希示意毕鲁塞向上方移动，俯视整个战局。吉拉艾尔一方的理应都是正规的士兵，然而经过这一路的波折，已经疲惫不堪。而自己麾下的天使们虽然对战事生疏，但个个精力充沛，相比前些日子，他们的灵力已经提高了许多，而且这一战是为了他们自己，还有一些已经被蹂躏得无法再挽回的亲友，他们无论如何都是必须战胜的；再加上对附近地形的熟悉，又有自然的化身的麒龙，士气加上地利，使得吉拉艾尔一方的士兵们竟有些被牵制住了。

契尔希的视线不经意间落到了奥菲那边，黑色的头发在整个战场上格外显眼，也因此招来了不少凶狠的士兵。奥菲拼足全劲奋战着，但无奈挥舞着才刚幻化出没几日的圣灵剑的动作显得很生硬，身边一同作战的天使也都陷入了苦战中。契尔希拍了拍毕鲁塞，深褐色的猛兽带着少年箭一般地俯冲了下去，圣天剑在瞬间显现，晶莹甚至梦幻般的剑却也是天界第一的武器，剑刃所到之处，只见璀璨如星辰的轨迹，血滴从剑尖滴落，剑却丝毫没有沾污的痕迹，仍然透明无尘。奥菲觉得自己看呆了，脑海里只有那红色飞洒的鲜血和银色飞舞的长发，强大得令人畏惧，美得令人窒息。

“战场上不要走神。”契尔希的警示让奥菲回了神，重新摆好了架势。那是银翼天使的力量，君临整个天界的王的力量，那根本是战无不胜的啊，那么自己还有什么需要惧怕！

“麒龙为天，顺者生，逆者亡！”奥菲轻念着，提着剑向又袭来的敌人挥去。
契尔希的剑下已丧生了十几个天使，他并不喜欢血腥，但也决不会躲避血腥，残酷是每个君王都必须具备的，即使是再仁慈的君主也无法避免牺牲和流血。这个世界原本便是适者生存，既然自己的存在便是代表了天界的自然，那么下手时则更没有犹豫的必要。

身后，一股强劲的魔法袭来，契尔希一个警觉，灵敏的毕鲁塞已经载着他高高腾起，向侧闪去，金色的光就从契尔希的肩边射过。
“契尔希艾尔！”
吉拉艾尔已经愤怒不已，他的确低估了他，以为他手下的仅是一群不用畏惧的乌合之众，却没想到短短十几日，反叛的队伍已如此壮大。
契尔希已没什么想与他交涉的了，二话不说拔剑上前。天界最强的两人之间的战斗开始了，无论速度、威力都不是底下交战着的天使们可以相提并论的。毕鲁塞退到了一边，看着两个飞速移动的影子，两人之间时不时迸出激烈的魔法的火花。麒龙的力量在天界理应是压倒一切的，但奇怪的是，吉拉艾尔竟然与契尔希打成了平手。这连契尔希都觉得疑惑，突然一丝不好的预感从心中萌发，接着视野中又出现了与那天一样的魔法阵。

那究竟是什么魔法？！
激战中的契尔希根本没有闲暇仔细考虑这个问题，迅速开始采取应付措施，口中的咒文使胸口的石头放出了魔气，然而面前的吉拉艾尔又攻了过来，对操纵魔气并不熟练的契尔希顿时有些应接不暇，吉拉艾尔的剑就从胸口前擦了过去。人是一点没伤到，但稳住身体的契尔希很快发现了吉拉艾尔的企图，那一剑瞄准的并不是他，而且那块石头！吉拉艾尔的圣灵剑上放出的强烈的灵力把正在释放魔气的石头一下震了粉碎，契尔希抬起头，眼睛里流出怒色，那块石头绝不是个普通的道具，那是赫斯迪送给自己的，从在魔界起便片刻不离身，现在却被眼前的人轻而易举地破坏了！

然而，吉拉艾尔却没注意契尔希的表情，只是扯出一个得意的笑，手中，魔法阵已经绘制完毕。
契尔希举着剑，但身体又像上次那样无法自如动弹了。丝丝密密的网缠在身上，任凭怎么挣扎，都只是越缠越紧。契尔希开始停止动作，试图仔细寻找一个突破口，但是那看不见的力量像作茧一般，把自己困在了里面，连整把圣天剑也被那股力量束缚。

“上次是我大意，这次不会让你逃走了！”吉拉艾尔带着猖狂说着，“你和这个天界终究都是我的！”
契尔希脸色开始发白，身体里的灵力被牢牢锁着，这情形就如当初被赫斯迪封了翅膀一般难受。一旁的毕鲁塞看见主人痛苦的样子，连忙上前，但被无形的墙阻挡在外，无论怎样也接触不到契尔希的身体。

“乖乖投降吧，契尔希艾尔。”吉拉艾尔上前了几步，攫取的目光，贪婪的笑容，“你斗不过我的，只要你是麒龙，就斗不过我。”
……什么意思？！契尔希心中一紧，吉拉艾尔的这种力量难道是专门压制麒龙的吗？天使怎么会有这种能力？！在战前他曾询问过特吾希尔，但特吾希尔也只告诉了他吉拉艾尔是个不平凡的天使，护天使名为法纳赛，与特吾希尔差不多是同一代人，曾经是拉德罗维尔身边的重臣，也是天界叛乱后的第一任首席天使。吉拉艾尔是第四任，按照年龄来算，法纳赛也应是三千岁以上的长寿天使，但具体什么时候死亡的却无人知晓。其他关于吉拉艾尔的事，连特吾希尔都不知道，看来其中的秘密极不寻常。天界不存在比麒龙更强大的生灵，难道说……！

“还要硬撑？”
契尔希使劲地抬头瞪着吉拉艾尔可憎的面目，这么下去不是办法，体力迟早会消耗殆尽，但现在石头碎了，自己的翅膀不是黑色的，因此体内也几乎没有魔气，该怎样才能摆脱！

风拂来，吹起契尔希的长发，吉拉艾尔眯着眼，伸手抬起契尔希的脸，却在手指刚刚触到契尔希的下巴时，像被触了电一般迅速收了回来。有一股力量介入了两人之间，吉拉艾尔愤愤地向力量的来源望去，而契尔希也顿时觉得身上的压迫感在渐渐消失，连忙提升灵力，把破了孔的束缚力全部冲散，一下子神清气爽了。

“你怎么光惦记着那块石头而不想到我呢，契尔希宝贝？”
“谢谢，斯迪。”契尔希深呼吸了几次，转头看着已经瞬移到身边赫斯迪。论魔气，除了魔界的环境，有谁能比过魔帝？只不过契尔希没有料到赫斯迪会来这里，而赫斯迪也只是一时兴起想来看看好戏，却正好赶上了情人的危机。

“魔帝！”吉拉艾尔气急败坏地怒视着坏了他好事的赫斯迪，然而很快又露出了得意的表情，“原来魔帝还有闲情在天界凑热闹，我劝你还是滚回魔界去！”

他的话里显然有所指，但是赫斯迪并没有表示出吉拉艾尔预料中的困惑或者惊愕，反倒抱起了双臂，一脸怀笑，“哦，首席天使指的是你的那些手下么？”

这回轮到吉拉艾尔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不安。
“你想亲自去魔界看看么？”赫斯迪的话语里残酷的成分增多了，“现在去兴许还赶得上看到几具尸首。”
“什么？！”吉拉艾尔不由得惊住了，但很快他又找到了可以挑拨赫斯迪和契尔希关系的地方，“契尔希艾尔，你看到魔帝的本性了吧，我派去魔界的精兵里有你们塔基亚的天使，就这么被他全部杀了，这样你还要……”

“谁说我杀了塔基亚的天使？”赫斯迪慢悠悠地说着，一手还搂过了契尔希，“我好不容易才得到了契尔希的誓言，怎么可能杀他的子民？”宠溺地看了一眼情人，旁若无人地在他唇上印下一吻，赫斯迪的眼睛里已经充满了懒洋洋的高傲。

 
45
此时的魔界，在从东部前往帝都的必由之路的一处山脚下，已经血流成河。附近的魔族居住区的魔族还清楚地记得突然有无数卸去了伪装的天使从东方出现，然而就在他们惊慌失措之时，更多的魔界军从山的背面现出了身影。打头的是魔界第一将军利维斯，十万对三万，天使们完全没有料想到落入陷阱的会是他们。

“自作聪明的天使！”利维斯的嘴边勾起血腥的冷笑，但他并没有立刻发动进攻，而是用魔力使一块纹章浮上了天空。“你们给我好好看看这是什么！”

大多数的天使疑惑地望着空中的纹章，看起来像是天界的东西，但是他们并不认识。利维斯也早就对赫斯迪的意思觉得奇怪，现在更加困惑了。纹章慢慢在天使的部队上方移动着，突然天使中发出了小声的骚动。

“那不是圣皇印纹吗！”有天使喊出了声，接着纹章开始发光，白金色的光芒中几行文字浮现，“‘从我者，立刻返还天界，否则就此从天界驱逐。天界第8代麒龙契尔希艾尔。’是契尔希艾尔殿下的命令？！”

十几个塔基亚的天使和另一些听说过这回事的天使们马上动摇了，权衡了吉拉艾尔和契尔希艾尔两方的命令后，一致选择了后者，看着魔族还没有动作，一齐飞离了队伍，而魔族果然也没有追来，反而还帮着他们顺利离开。

留下的天使接着面临的便是一场激烈的战斗。这也许不该称为战斗，而是魔族单方面的屠杀。力量上的悬殊，再加上赫斯迪下了一个活口都不留的命令，很快天使们的尸体遍布山野，红色的血汇聚成了河流，利维斯轻蔑地看着胆敢进军魔界的天使们的尸体，一边不得不佩服自己的主君料事如神。而对于天使那一方，却是死不瞑目，吉拉艾尔从很久之前就开始派人潜伏在魔界策划着这一切，直到事发之前都没露出过一点破绽，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自然，契尔希偶尔来东边时感到了微弱了伪装魔法，以及赫斯迪神不知鬼不觉地派了部下在附近仔细勘查的事，他们永远也无法得知了。

魔界的战斗很快平息了，但天界的还在持续。让吉拉艾尔的心情坏到极点的赫斯迪依旧不紧不慢地用一种幸灾乐祸的语气挑衅着。
“说起来还多亏了你呢，要不是你送了那个假契尔希到我宫里来，我还真忘了你们天界的伪装术不仅可以伪装气息，还能伪装容貌。”
吉拉艾尔被气青了脸，手中扬起一个光球就朝赫斯迪扔去，却被契尔希的剑一劈为二，消失在空气中。
“你的对手是我。”契尔希陈述着，示意赫斯迪稍微离开一些，举剑向吉拉艾尔刺去。
吉拉艾尔挡下这一剑，随即开始反击。不用再担心那种奇怪的魔法束缚，契尔希越战越猛，但吉拉艾尔也不是省油的灯，巨大的能量在空中撞击，使得其他天使们几乎停下了作战，望着这激烈得惊叹的打斗。

“吉拉艾尔，你身上是不是有麒龙的力量！”开始气喘吁吁的契尔希终于把心中的疑惑问出了口，能与麒龙战平的，应该只有麒龙。吉拉艾尔露出了一个“你才发现么”的嘲讽的表情，契尔希换了个姿势，左手也搭到了剑柄上，“你和父王是什么关系？！”

“你的父王，拉德罗维尔是我的……”吉拉艾尔的话突然中断，契尔希条件反射地警惕起他的动作，却发现他的脸色开始变得惨白，接着又泛出青色，好似承受着什么巨大的痛苦，不是肉体上的，而是精神上的，像回忆起了什么耻辱，心中的恼怒随着一股强烈的气焰，一股脑儿爆发出来，在他身边炸开了一片金黄色的光球。

“他，是他背叛了我！”
怒吼的声音传到契尔希耳里，契尔希皱了皱眉，他分明地感到吉拉艾尔的气息改变了，接着便看到一把纯白金色的圣灵剑从爆炸的光球中刺来。契尔希一个侧身，反手接住那一剑，眼前的对手完全变了，蓝色的眼睛变得墨蓝，浑身散发出怨恨和愤怒，而他的力量也比刚才更加强大了，契尔希已经可以清晰地分辨出那力量里源于麒龙的那一部分。

“你是谁？！”契尔希边守边问。
“你就只有这么点力量吗！只不过是个刚成年的黄毛小子而已！”
“你不是吉拉艾尔，你是谁！”
“拉德罗维尔都没打败我，你又能有什么作为！”
契尔希吸了一口气，他怎么会与父王交过手？难道他是……
“你是法纳赛！”契尔希利用一次反击的机会，抽身腾跃到离他五步之遥的地方，仔细观察着眼前的人，之前的的确确是吉拉艾尔，而且他的护天使法纳赛早就应该过世了，要解释这一切只有一种可能性。“你用了禁忌的移魂魔法吗！”

移魂魔法是一种可以把施术者的力量和人格，也就是灵魂移植到另一个天使身上的魔法，但这种魔法成功的几率微乎其微，如果成功了，被施术者的灵魂会就此消失，身体被施术者占据，而一旦失败了，则双方都一命呜呼。

“对，我用了移魂术！”法纳赛激动地说着，“因为他还活着，我知道他还活着！他背叛了我，所以我要把他珍视的这个天界握在手里，当然还有他唯一的孩子你！我就知道他会给天界留下下一任麒龙，可没想到他竟然把你藏了那么久！嗬，不过也是托他的福，因为他给我的那些力量才使吉拉艾尔的灵魂没有消失，真是天助我也，吉拉艾尔竟然找到了你，而且看上了你，就如当初的我一样。”

又一阵剑的交锋，从开始到现在已经过了很久，契尔希感到自己的体力渐渐支持不住了。
“你……爱父王？”
契尔希试探地问。麒龙从不会轻易地把力量给别人，那么说法纳赛应该是父王很重要的人了，但为什么父王没有对自己提起过他？而且父王不是有母后在吗？

听到“爱”这个字，法纳赛的眼睛中，恨变得更浓郁了，接着扯出了一个嘲讽的笑，“爱？对，我爱他，我那么爱他，所以从一个不起眼的天使开始努力向上爬，终于能够站在离他最近的地方，可是他把我的爱当作什么！我恨！凭什么，我竟然比不上一个一无是处的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