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算好友吧!」威拿笑得非常和霭。
凭着多年知交,肯萨怎会不知他在打什么主意。「十坛青焰(烈酒名)。」
「成交。」
「看了别后悔。」
「不会不会!」
肯萨伸手揭去黑纱,如意料中的看到威拿一张呆滞的脸。
「回神啦!别忘了十坛青焰。」
「难怪没有死人愿意活!」威拿不禁感叹出声。
「你还正常吗?」该不会他也疯了吧!
瞪了肯萨一眼,那啥表情啊!「我只是觉得,做儿子的都美成这样,做母亲的不就美得更没天理,难怪没有人抗拒得了茵沙的怀抱。」
冷冷的瞥了威拿一眼,「你想太多了。」继续狂灌他的闷酒。
「我是说真的,你自己小心,我不认为那家伙是说着玩的。」城都送了,人就……
「我知道。所以──」故意拉长尾音,肯萨笑得异常邪媚。
「我会先杀了他。」
半年后,依卡沙──(夏末)
「这该死的是怎么一回事!」肯萨的语气冷得像冰。
出兵攻打拉克那帝国,栖兰王是发什么神经?不论就任何角度而言,这都是一种几近愚蠢的自杀性行为。
看着肯萨快抓狂的表情,赛法诺斯深深觉得自己非常可悲,托利雷兹和费提早在肯萨变脸时,就先一步告罪离开,彻底的远离暴风半径,现在,整个房间内只剩下他──一个据说是肯萨挚友的可怜人,必须留下来单独面对肯萨的怒气。
更可悲的是,一旦他说出理由,很难保证肯萨会不会在一怒之下,失手把他宰了。
「老实说……你最好不要知道实情。」吞吞吐吐的语气,充分反应了不想告知的想法。
「快说。」如冰针一般的语气深深刺入威拿的神经。
「你还记得拉克那帝国曾遣使来访吧!」
肯萨微微颔首,算是给了一个肯定的响应。
「那个使者应该算是来……求和的,他带了一封皇帝的亲笔信,陛下看过那封信的内容后异常震怒,所以我就在这边了。」跳过有杀伤力的部分,威拿祈祷肯萨不会追问。
但,同事这么多年了,肯萨非常明白威拿一定有所隐瞒,「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信的内容。」会让陛下震怒的内容,肯定是十分有杀伤力的文字。
「那是一封修辞很有礼貌的外交信,用辞也没有贬低栖兰国的意图……」
「说重点。」不耐烦的打断威拿的话,看着友人顾左右而言他的态度,可以肯定信的内容一定跟他有关。
「重点……重点是──」望着肯萨冰一般的眼眸,他不禁有股夺门而出的冲动。
「我可不可以不讲?」他还不想死啊!
回答他的是一双如冬夜般冷彻的眼眸。
「拉克那皇帝愿意与我国签定和平条约,但条件是必须将『闇夜战鬼』下嫁于他。」他豁出去了。
「下嫁于他?!」过度的震惊令肯萨不知该如何反应,只能呆愕的重复威拿的语尾。
「接到这种信,陛下的震怒可想而知,拉克那帝国使者还差一点被杀。」威拿边说边退往门边,陛下都气成那样,很难保证肯萨会不会在失去理智的情况下把他砍了。
「也就是说,如果我在肯迪.那沙屠城,也是可以被接受的是吗?」不如预想的咬牙切齿,肯萨的语调甚至堪称……温柔。
但威拿十分明白,肯萨是十分认真的在考虑屠城的可能性。
「最好不要,残杀老百姓不是军人该有的行为,更何况现在是要侵入对方国境,但求速战速决,恐怕没有多余时间屠城。」
「是吗?」十分惋惜的口气。「那是否也代表必须放过四散的敌兵。」
「基本上而言……是的。此次作战的目的仅是毁掉肯迪.那沙城,不必要的行动只会招来危险。」尽责的劝告友人,威拿不禁佩服起自己不怕死的勇气。
「那真是无趣啊!」非常遗憾的口气。
「对了──你有空陪我比划一下吗?」
闻言,威拿感到一股恶寒凉过整个背脊。
「那个……我……我还有……对了,我要去准备出兵事宜,所以,下次再比吧!」顾不得礼貌,威拿以堪称逃命的速度夺门而出。
「威拿。」轻柔的语调。
「还有什么事?」勉强停下脚步,却没有转身的勇气。
「麻烦转告其它人,暂时别接近这里──如果不想死的话。」
「好。」极为干涩的嗓音。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威拿仅能快步离去,只希望在开战前,肯萨能恢复冷静。
肯迪.那沙──
大陆公路的重要商镇之一,与佩诺隔督伊司山脉遥望,为通往西南伊欧斯大陆的必经要道;与依卡沙不同,虽亦是苏那走廊的一部分,但较为宽广,因有来自督伊司山脉的雪水滋润,形成一个小型的冲积平原,与沙尘满天的依卡沙有着不同的翠绿风情。
看着敌方的阵式,肯萨不禁皱起眉头,二万多的敌兵实在太少了,肯迪.那沙的驻兵大约有四万,扣除守城的必要人数,至少能有三万人投入战场,除非另有埋伏,但这四周的平原地形根本无法提供有利的掩蔽条件。
但,敌方的指挥官位在中后阵,这代表敌将不是个贪生怕死的家伙便是个智将;不论他们在搞什么鬼,先将指挥官解决总能少一点麻烦。
「帮我拿一副长程弓箭过来。」随意吩咐了声,他已决定此战的打法。
「你要弓箭做什么?」威拿不解的问。
「射下敌将,我讨厌站在部属后的将领。」
「这么远的距离,你在开玩笑吗?」别说射下敌将,能不能射到中阵都还是问题。
「我从不开玩笑。沙克,你和达特带一半军力由左翼进攻;吉雷克将军,请你带七千骑由右翼包抄;中阵由我和威拿负责。别将敌军包围,留一个开口让他们逃,此战只求速战速决,别作无意义的追杀,敌将一倒,立刻开战。」简单明确的下达指示,但肯萨心中的不安却越来越强烈,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
「有埋伏?」威拿低声问道,居然不下令屠杀,肯定有其它方面的顾虑。
「依卡沙方面没问题吧!」虽然补给队昨天才刚到,肯萨依旧再问了一次。
「目前为止,没有。你担心被夹杀吗?」
「只是不安罢了。」轻描淡写的带过。
真的只是不安吗?威拿开口想说些什么,却在瞥见士兵接近后住了口。
只见肯萨接过弓箭,俐落的搭箭上弦,簇黑的箭矢射出,没入敌将眉心,沉重的尸骸顺着箭势向后倾倒,第二支箭已穿过尚不知所措的副将咽喉。
将弓箭随意拋掷在地,肯萨抄起斜靠在马上的长枪,如黑色的箭矢般一跃而出;要克服不安的唯一方法,便是令眼前的敌人全都躺下。
仅略慢了肯萨一步,金色的身影亦极快的冲向战场,没时间为抓不到头绪的问题烦恼,尽力打赢战争才是军人的要务。
指挥官接连中箭倒地,慌乱就如同涟漪,由中阵不断向外扩散,恐惧支配了大部分的心灵,只能无助的让自己的生命,消失在敌军的枪尖和剑下。
微薄的战意如同晨雾,在旭日的照耀下消失殆尽,脆弱的生命还来不及挣扎,便被闇夜的鬼魅夺走了呼吸;纷乱的哭号和杂沓的马蹄声充斥整个草原,泉涌的鲜血汇成纤细的河流,在大地上失去了踪迹;翠绿的草尖滴下过于沉重的血珠,如同哀悼逝去生命的泪水。
乍见包围网的开口,如同沙漠的旅者看见了绿洲,拉克那士兵们莫不争先恐后的挤向缺口,反抗的意志轻易的被逃走的意念击败,唯一的渴望便是逃离这片充满铁锈气息的杀伐平原。
但身后的修罗并不打算轻易的放过他们,马蹄不曾稍缓,凶器毫无怜悯的刺穿血肉,留下一具具尸骸由马上滚落。
将枪尖自敌军的胸膛中拔出,在鲜血尚未滴尽前便没入另一具温暖的胸膛,肯萨不耐烦的瞪视四散的敌兵,过于轻易的胜利令人不安,拉克那军的表现就如同一盘散沙,轻轻一击便溃散四窜,没有援军、没有伏兵,这二万多的敌兵就如同牲畜般任其宰杀。
极度的不安笼罩着肯萨,一面倒的战况丝毫不能给予他些许的安慰,现在的他就像踏入陷阱的盲者,看不到未知的危险将由何处袭来。
厌恶和不安深深刺痛神经,宣泄不出的不快加深了原本就狂炽的杀性,漆黑的身影在血光中驰骋,以敌军的鲜血编织出一条死亡大道。
战争已迈向终局,仅剩下单方面的追杀,望着先一批的逃兵居然越城而过,肯萨心中的不安已经渐渐具体化。
城内有埋伏?还是……
糟了!脑中一闪而逝的念头为这一切的不安做了回答,挑衅信、不合理的布兵只是为了要将他们绊在这里,「银狼」真正的目的是──栖兰王都。
「撤退!」
突兀的命令在战场上响起,每个人都有着瞬间的错愕,即便是万分的不理解,仍旧是迅速的整队离开。
策马追上友人,「怎么了?」威拿的语气有着万分的疑惑。
「我们中计了。」没有多做解释的心情,肯萨只顾着赶回依卡沙。
但愿一切都还来得及。
当晚,恶耗便传入营地,当满身是血的传令兵报告完退路被截的消息后,整个帅营便笼罩在愁云惨雾之中。
「要杀回去吗?」问是这么问,但,怎么想都觉得很勉强。
「没那个必要。」肯萨的语气比冰还冷,「往回走只会造成不必要的伤亡,不如拿下肯迪.那沙当谈判的筹码。」反正国是亡定了,现阶段也只能尽力减少伤亡。
「即使攻下肯迪.那沙,也只能死守至投降,还不如杀出一条血路。」吉雷克提出了相反意见。
「你认为这条血路上会有多少敌兵?」
「那不是重点。为什么我们非投降不可?」
威拿的话如同极风,令帐内的温度冷却至冰点。
「因为即使我们能穿过六万帝国军,也没有我们可回去的地方。」冰冷的语调透着一丝绝望。
「攻打拉欧兹只是个幌子,皇帝亲征的目标是拜依兰山脉后的栖兰王都。」
肯萨的话如同寒冰,冻结了在场所有人的心跳。
「依卡沙一万,我军三万,栖兰国五成的兵力都在拉克那帝国的控制下,即使紧急的将所有兵力召回,十万对四万,王都陷落只是迟早的问题罢了。」
「你还真冷静。」极为沙哑的嗓音。
「彼此彼此。」
「将军!」沙克急急的唤了声,却不知如何开口,依卡沙事件,任谁都难以启齿。
「战死沙场如何?」达特连忙提了一个可行的主意。
「他不会信的,败战处理是身为主将的责任,我无意规避,各位请回吧!」
「将军!」
不理部属的叫唤,肯萨起身走入内室。冷静吗?天知道他现在多想不顾一切冲去宰了那匹死狼,原以为自己是冷血无情至极,却依旧还是放不下。(icyangel2)
抚着额上早已愈合的伤,这份屈辱有讨回的一天吗?
肯迪.那沙──
肯萨坐在屋顶上,发呆似的看着远方。
空荡荡的死城、灰褐色的牢笼、阴霾的天色如同心情,是一片灰色的沉重。
「将军。」达特戒慎恐惧的唤了声,为什么这种苦差事都会轮到他。
「什么事?」懒懒回了句,肯萨并未掉回远眺的目光。
「属下在政务室找到一封拉克那皇帝给将军的信。」
「拿来。」
「是。」
颤抖着将信递上,达特迅速的退到安全距离外。
忍着撕破的冲动,肯萨耐着性子展开了信,只是看不到数行,信就在肯萨的蛮力下裂成两半。
那匹该死的狼!
没有勇气接近肯萨,达特有一股想跳楼而逃的冲动。
「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是。」如获特赦,达特以逃命般的速度离开。
第二章
故国景色依旧,人事已全非。
重回栖兰,应有的感动早在亡国的阴影下风化为尘埃,城墙上招摇的是银色的异国军旗,刺目的提醒着肯萨败战的屈辱。
曾经再熟悉不过的王城大殿,此刻伫立的却是一群陌生的异国将领。坐在王位上俯视他的,正是他此生最想碎尸万段的对象。
真想冲向前让那抹刺目的银影首身分家,但身上背负的万余骑的生命,沉重得让他仅能跪在殿前,垂首立下「不变之誓」,面纱后的表情是愤恨的,渗出血丝的掌心昭显出肯萨的不甘。
「……赐你们万骑将之职,愿你们能尽心为帝国征战沙场,开拓我拉克那帝国的版图。」声音如同自远方飘来,隔层纱似的听不真切。
「谢陛下。」不甘愿的公式化响应,肯萨仅希望这一切能早早结束。
「将兵交换事宜就由提恩卿负责,近日内完成。」
「是。」提恩将军必恭必敬的答道。
望着殿下不驯的漆黑身影,「退朝。」他等不及想将他拥入怀中。
「奈雷依将军请留步。」
不甘愿的停下脚步,肯萨瞪视着来人,这种鬼地方他一刻也不愿多待。
「有什么事吗?」非常不好的口气。
「陛下有事与将军相商,请将军随末将前去。」无惧于肯萨杀人般的眼神,
赛可只是尽责的达成自己的任务。
「请带路。」该来的躲不掉,拋不下部属起的那一刻就注定他全盘皆输。
「肯萨!」威拿担心的唤了声,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挥挥手要友人别担心,肯萨踏步随着赛可离去。
「陛下,奈雷依将军带到。」
「退下吧!」挥手摒退赛可,眼光却一直驻留在肯萨身上。
「是。」赛可恭敬的行了一个礼,依言退下。
「好久不见了,自依卡沙一别后已逾半年。」皇帝走向肯萨,在距其咫尺处停下。
「是好久不见了,陛下。」他倒希望能永远不见,想是这样想,肯萨仍然恭敬的回道。
心疼的抚上肯萨眉心的伤口,「还是留下伤痕了。」语气万般不舍。
「小伤罢了。陛下急召臣前来,是有何要事相商。」那屈辱的回忆,肯萨不想多提。
「依卡沙的约定,你可还记得。」伸手揭开面纱,入眼的是自己朝思暮想的艳丽容颜。
疏离戒备的神情,却无损于本身的美丽。
「臣乃是男儿身,聘礼一辞,不适用于臣。」
「是什么都无所谓,我只要得到你就好。」低首吻上肯萨红唇,原本想浅尝即止的念头却在双唇相触的一刻化为飞灰,逾半年的思念让席尔凡失了节制,只能顺从本能的啃吮、掠夺。
肯萨一瞬间的呆愣成了席尔凡入侵的良机,灵巧的舌尖滑入肯萨口中,在唇齿间肆虐、纠缠。
忍着揍人的冲动,肯萨别过脸想逃避席尔凡不知餍足的索求,奈何紧扣在后脑的力道是如此强悍,令他仅能仰首承受席尔凡的掠夺。
到底还要吻多久?不耐烦的仰视着男人沉醉的表情,他可不认为这种无聊的举动有何取悦人之处。
吻,漫长的彷若不会停止,终于,席尔凡感到餍足了,还给了肯萨唇齿间的自由,却又不舍的在肯萨唇边舔过。
「承蒙陛下错爱,臣并不喜男色,尚祈见谅。」冷彻的话语如同冰水当头淋下,冻死了一地的情不自禁。
颓然的靠在肯萨颈项边,「没关系,久了就会习惯了。」语气充满挫败。
席尔凡的话令肯萨背脊发冷,什么叫久了就会习惯!「陛下请放开微臣,臣尚有要事待办,恕臣先行告退。」再待下去绝不会有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