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那本瘫坐在墙角的小太监,不知从哪里摸了把剪刀,他闭上眼睛朝沈悠飞扑过来,哪知沈悠早有防备。用脚轻轻一磕桌子,桌子上白玉凝脂的茶碗飞了出去正扣在剪刀尖儿上,茶碗在小太监手中爆开,如雪花散落一地,其中一片碎片镶在那太监腕子上,“咣啷”一声,剪刀掉在青玉的地面,随着剪刀清脆落地的声音,小太监再一次瘫做在地上。
“你这奴才倒还算忠心,”沈悠背对那小太监说道,“可惜,不该在我沈悠面前昭显你这狗奴才的忠心。我沈悠恩怨分明,不想牵扯别人是非。今日不杀你,只断了你的手筋,以后若要再拿什么想做什么,先瞧一眼右手腕子,心里掂量掂量。”
七柳把那小太监抬了出去,埋怨道:“就算偷袭,连我都没把握赢他,你找死呢!”
小太监警醒过来,连忙给七柳叩头:“谢叶先生救命之恩,还望叶先生救太上皇啊!”
沈悠纵声狂笑:“救太上皇?我根本就没打算杀他,救什么救?我只是要他亲眼看着我是如何杀尽他的子孙,嫔妃,亲眷和姘头。反正当今皇上和几家王爷,还有这长安城内沾皇亲的,都已经入了我的瓮。我随时一抬手,这长安城就会成了皇家的祭坛。”
七柳一惊,一把拉住沈悠:“你可知道,你这样已经犯了大不敬之罪,十次都不够你死的。快放了皇上和众家王爷。皇上和太上皇不同,皇上已经答应七柳要给沈家雪冤,还你王府和爵位。”
沈悠冷眼看着七柳:“死?你以为我还想活着么?我只恨他为什么独独放我一条生路,如果那时把我一起斩了,哪里来的这么多事让我天天挂念天天烦恼?让我亲眼看着爹娘兄弟姐妹的头一颗一颗落下来,他……那……那是人做的事吗?”
七柳嘶声叫道:“那你现在所作,岂不是在重复这种事情,比他更甚,更非人能忍受,更加恶毒!那善心温良的小菜头哪里去了!”
沈悠拍案狂笑起来:“你还当我是人?我……早不是了……忆起一切的时候,我便不是那个单纯无知的小菜头了,从那时起,我便化作了沈家的怨气,我便是索魂的冤鬼,我便是三十四条人命的债!”仰天长笑的沈悠,两颗珠泪滚落了下来。
说时迟,那时快。坐在床上的痴呆老人突然动了起来,如狡兔般灵敏,沈悠和七柳发觉时,床上的老人已经捧了一个竹筒在手里,拿着那竹筒对准沈悠,开口道:“只要我一按蹦簧,就会有千条见血封吼得毒针射出。你能躲得了十条百条,我却不信你能闪过千条。”
“哦?”沈悠冷眼扫过那床上的老人,看着他胸前被口水浸湿那一片水渍,沈悠挂上讥讽的笑容,在桌边稳稳当当坐了下来,“果然是只老狐狸。我猜得没错,你果然是装疯的。”
“只因你手段毒辣是出了名的,自知道你漏网之后,我早就防着你来杀我报仇,最后还是想到装疯上。虽然我早就想到你定然不会轻易杀我,一定会折磨我,但是我没有想到你如此狠毒,要杀尽我皇子皇孙。你放了我王儿,我给你沈家平冤,还你王府爵位,然后自尽。否则咱们同归于尽。”太上皇扣住竹筒的手指的指节已经发白。
沈悠坐在太上皇面前,耸肩一笑:“你以为你还有资格跟我谈条件吗?你的皇子皇孙已经在我手心里捏着呢,我若不回去,他们一个个都会憋死,饿死,渴死。因为没人知道他们在哪里……哎……听说六皇子刚给您添了第一个重孙子,虎头虎脑的确是可爱啊。不像我……谢原顷说我小时候就跟一球似的,一点也不可爱,所以我很喜欢你的小重孙子。本想多看几天,与他多玩几天的,谁想他这祖爷爷却不顾他的死活,一定要置我于死地。”
太上皇怒道:“就算我不杀你,放你回去,你不一样还是要他们死!还不如先把你杀了,我再下令细细检查。”
沈悠点了点头,悠悠一笑:“你猜对了,我根本没打算回去,我根本就打算饿死他们,渴死他们,憋死的可能性会大一些。人哪,无论哪方面都是有极限的,根本不用我动手,时间一到,他们自然会死。横竖都是死,倒不如先把我解决掉,再细细地盘查,不过……”沈悠突然伏案狂笑,声音却冰冷如刀,丝毫没有笑意:“你以为你杀得了我吗?”
太上皇咬了咬牙,喝道:“叶七柳,你身为大内高手,还不拿下这个乱臣贼子?更待何时?”
沈悠冷眼扫过七柳:“看来你也是炮灰啊。什么大内高手,临死之前的挡箭牌!给自己坟里垫背的!”
七柳抱拳道:“我是吃皇粮的,皇命难违。请!”说罢,从腰间抽出名动江湖的软剑——七柳剑。七柳剑如毒蛇吐信般爆着寒光,被叶七柳一甩,已变得笔直。
沈悠翘起嘴角,露出如贝般洁白的牙齿,也抽出自己刚刚收回的剑。沈悠听得七柳一个“请”字,便飞身攻了过去,却不是飞向七柳,而是如鬼魅般飞向坐在床上的太上皇,太上皇一惊:“护……”驾字还没说出来,就让沈悠点了穴道。太上皇便当真一动不动了。沈悠把剑架在太上皇脖子上。
“你……聪明啊,知道挑拨这头混帐驴。是你最后一颗棋子了,你也不忘利用一下啊。”说罢,一个巴掌“啪”扇在太上皇脸上。太上皇嘴角缓缓流出血来。
“不可以!”七柳想扑过来阻止却也晚了。
沈悠用剑划破太上皇颈子少许,鲜血缓缓流出,七柳无措,无计可施。沈悠道:“叶七柳,你过来。”
七柳如言站在沈悠旁边,只听“啪”一声清脆响声,沈悠一个巴掌扇在七柳脸上,七柳捂着脸:“干吗打我?”
“他叫你杀我你就杀我?什么吃皇粮的!什么皇命难违,我看你就是欠抽!你还不知道我的手段?就是灭了他皇族让你做了皇帝也不是难事!”沈悠说着,火气又上来了,“啪”又一个巴掌扇了过去,“再说我沈悠岂是你说杀就杀的?若不是我有心想死,不想活着,试问天下谁人能杀得了我!”
七柳跺脚急道:“我怎会不知你的手段,你就放过他们如何?!你就别再跟自己较劲了!”
“难道我喜欢跟自己较劲?欠抽!”一个巴掌。
“别闹了,天下不可一日无君,你为私仇,不可乱了国家。”
“我管你这么多了!欠抽!”又一个巴掌。
“难道你还要造多几个像你这样的只知恨的沈悠出来吗?”
“放心!我会杀得干干净净!欠抽!”一个巴掌。
“难道你忍心杀死这么多无辜的人?”
“对!杀得一个不剩!欠抽!”又一个巴掌。
“冤冤相报何时了。”
“我不会留给他们报仇的机会!欠抽!”一个巴掌。
“放手吧,放手之后我与你退隐江湖,相伴终老。”
“你……你就当我死了吧……”又一个巴掌。
七柳咬了咬牙,抬手扣住沈悠的脉门,沈悠瞪大了眼睛看了他一会儿,居然松了口气,开口笑了:“你也学会了……”
那次在竹林,沈悠回过身子,闪电般扣住七柳腕上的脉门,七柳又惊又怒,七柳涨得通红的面颊,唇印上了唇,沈悠松开了七柳的脉门,七柳并没有反抗,只是闭上眼睛,任沈悠激缠自己的口舌,占领自己的口腔,双手只是死死抓住沈悠的肩膀,越抓越紧,沈悠甚至能感觉出七柳手上厚厚的茧子在摩擦自己的脊背。这些画面在二人脑中不断翻过。
七柳定了定神,伸手解开太上皇的穴道:“太上皇,臣已制住沈悠。还请太上皇从轻发落。饶他性命。”
“这人留不得!”说罢,太上皇拿起竹筒便扣下机关。只听“唰唰”几声,几千支针齐向沈悠飞去。沈悠却直勾勾看着七柳,似笑非笑,一言不发。
七柳一看不好,急忙回身把沈悠抱在怀里,用身体护住沈悠,滚到墙边。几千支针全都刺在七柳的背上。七柳立时便晕了过去,沈悠安放好七柳,面无表情,一步步逼近太上皇,冷冷道:“解药,拿来!”
太上皇抱着竹筒,浑身颤抖。
“那个已经发过了,变成了废物,还抱着他做什么?把解药拿来。”沈悠启齿笑道,“不然的话,我有的是手段整治你那皇子皇孙,还有重孙子。至于你,一天敲断你一根骨头,接上再敲断,断了再接上,接上继续敲断如何?不、不、不、这法子应该留着给你大儿子享受。不然每天天梳下你一条肉来,再撒些盐水泡着?嗯,不好,这法子留给你二儿子享受。再不然,挑断你的手筋脚筋,在你身上撒些蜂蜜,引蚂蚁蜜蜂来啃食?你想动却不能动,骚痒却不能挠,这法子好不好?嗯,这法子还是留给当今皇上享用好了。你那重孙子……不如就做了我的娈童吧,忘记告诉你了,我是个喜欢男人的男人,尤其喜欢粉嫩的小伶哥儿。调教好了,还可以接客赚银子。你看你,生了这么多儿子孙子的,我很长一段事件都不会寂寞了……至于你……我可要好好想想……”
太上皇抱着竹筒,浑身颤抖。几滴豆大的汗珠落了下来:“放了他们,放了他们!”
“解药!”沈悠把手一伸。
太上皇抱着竹筒,浑身颤抖着摇头:“你若放了他们我自然给你解药。”
沈悠眯起眼睛,甜声笑道:“等我放了他们,眼前这人只怕是死定了,太上皇,你说我是会要个死人伺候我呢,还是会选你那重孙子做我的娈童呢?你知道吗?我曾经用沾了辣椒水的小刀划破猛虎门掌门的大腿根,每天只是浅浅的划一刀,那猛虎最后变成了只疯虎。所以……他如果有半点损伤,我管你是玉皇大帝,整不死你的!”
太上皇稍稍看出了些倪端,气息稳了下来,笑道:“他对你很重要?你若怕叶七柳命丧于此,不如与我做笔交易,你放手报仇的事情,我救叶七柳性命。”
沈悠抬起太上皇的下巴,对他微微笑着,声音却冷如刀刃:“他的确对我很重要,所以他若死了,我肯定会发疯的,你就不怕他死后我发疯么?我若发起疯来,是连自己都怕的。到时候若做些什么只怕是天王老子也拦不住。”
太上皇的笑容僵住,脸色一变,把脖子一梗:“横竖是个死。”
沈悠摇了摇头,冷笑道:“死法却多得很,多得很,可以都试试。”
太上皇的冷汗已经冒了出来,但是还是不肯妥协:“你放了他们,只对付我一个人,我便给你解药。”
“只要你自尽,我便不再为难他们。”心里计算着时间的沈悠也越来越急。
“一言为定,击掌为誓!”太上皇与沈悠三击掌后,太上皇从怀中摸出一支黑色瓷瓶。沈悠一把抢了过去,倒出一颗,捏起太上皇的下巴,就扔了进去,“咳咳……咳咳……你放心,是真的解药,他们在哪里?”
“你冷宫井中的密室里。”沈悠话音未落,就抱着七柳飞身飞了出去。
“冷宫井中的密室里?”太上皇浑身冷汗,打了一个激灵,“幸亏没有杀他,若他不说,我定然想不到他所说的瓮就在我的后宫之中……”
第20章 [尾声]
沈悠嚼碎了药丸,嘴对嘴灌入七柳口中,抱着七柳的身子,手放在七柳鼻息之上,算算时间差不多了,仔细看七柳的鼻翼开始扇动,沈悠拍了拍七柳还有几分红肿的脸庞:“刺猬?混帐?驴?刺猬?醒醒!”
“你就不能好好的叫我一声七柳么?”七柳醒来之后的第一句话便是抱怨,“混帐也就罢了,怎么又多了驴和刺猬?”
沈悠把他扶了起来:“驴是因为你的确很像一头驴。刺猬是刚才帮你拔那些针的时候想到的,你满背都是针,很像刺猬的。”
“太上皇怎么会给你解药?”七柳问道。
沈悠看着他,沉吟半晌才开口道:“你怎么会躲不开那些针?”
七柳尴尬笑了笑:“就知瞒不过你。你可怪我?”
沈悠叹了口气:“不怪,放过他们,我心里也轻松了许多。你……刚才说的话还算数不算数?”
“什么话?”七柳问。
“我打你巴掌的时候,你说我若放手,便跟我一起退隐江湖,相伴终老,不离不弃。”沈悠答。
“算数。嗯?我好像没说不离不弃这四个字吧?”七柳又问。
“那么你是打算安抚我之后,随后离我而去了?”沈悠反问。
“嗯,我好像的确说了不离不弃这四个字!绝对说了……怎么会忘记呢?嗯?这里是哪里?”七柳不由笑了出来。
沈悠也笑了:“太上皇寝宫的屋顶。”
“我刚才虽然晕了过去,却还有一些意识的,你刚刚说冷宫井内有密室?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七柳问道。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沈悠伸了个懒腰向后仰天躺下。
七柳斜靠在沈悠旁边:“那你说的话还算不算数?”
“算数。”
“你打算以后与我一起浪迹天涯?”七柳轻轻抚着沈悠的侧脸。
“也许先帮谢原顷找找我爹投胎的地方,”沈悠轻笑,“若找到了,我也要给他剥栗子,刚出锅很烫的那种,我剥一颗,他吃一颗。”
“放弃报仇,你不后悔?”七柳轻握住沈悠的手掌。
“放弃官爵皇粮,你不后悔?”沈悠抬眼,反问道。
“我喜欢你。”
“我知道。”沈悠把涨红了的脸别了过去。
“你是不是该说:我也喜欢你。呐。”
“你是不是把嘴巴闭上,你怎生变得如此罗嗦了。”沈悠看着远方悠悠说道。
“想我不罗嗦,倒也简单……”七柳扶住沈悠脸庞,把自己的唇印在他的唇上,轻轻地用唇摩擦着对方的唇,沈悠吸住七柳的下唇,轻轻咬了一咬,真软,如看上去一样柔软,触感真好。
房顶上面春色无边,房顶下面却炸开了锅。
“冷宫的枯井下面四周都已经凿开了很大一个洞了,根本没有密室。”
“不可能!继续凿!”
“有水的井要不要试试?”
“一共几口井?”
“四十九口。”
“沈悠!!!!!!!你给我记住!!!!!!!”
“都挖!都给我凿开!”
“启禀太上皇,皇上给您请安来了。”
“王儿来了?快进来……什么?……王儿?!?!?!”
“王儿你可有怎样?有没有不舒服?是被困在哪口井中?我立刻命人去找。”
“什么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