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龙越冰真的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了。
“哇哈哈哈……好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了……好香。”
即使被人发现，老头也没有半点惊慌的样子，还满不在乎地大笑。
“老人家……似乎晚饭时间还没到吧？”
“可是我饿了嘛……”
“偷吃人家东西是极不道德的行为……”龙越冰冷笑着，缓缓操起门后的大扫帚，“我想现在有必要清理一下厨房了。”
“别这样……别激动……”老头急忙丢掉酒瓶站起来，嬉皮笑脸地道，“不如我们来玩个游戏吧，你猜猜我是谁？”
“抱歉，我没兴趣……”只是有兴趣揍你一顿。
“那、既然你猜不出来，我可以给你几个选择……”老头一边后退一边赔着笑，“一，我是林环……二，我是花莲生……三，我是当今圣上……四，我是……”
“我拒绝选择。”还是只想揍你一顿。
“哇啊……虐待老人家啊……！”
（３９）
“是谁啊？弄得鸡飞狗跳的……”厨娘“咚”地一下把门推开，“这里可是厨房！”
闹哄哄的场面顿时凝固住了。三个人面面相觑。
“小岳……”厨娘呆愣。
“小花……”管家茫然。
“湘儿……”老头傻笑。
“居然是你！臭老头子！”环视了一下周围的状况，厨娘一下子暴跳如雷，指着那个脏兮兮的老头破口大骂，“你这死鬼！居然还有脸给我回来！”
“啊……哈哈哈……”老头一边嬉笑着解释一边往窗子上爬，“我原本也没打算露面的，只是外出这么久了，突然很想吃吃你做的饭菜……”
“你还想吃干抹净了就拍拍屁股走人！？”
“等一下……”龙越冰一把拉住老头的衣领，把他从窗子上拖了下来，“你到底是什么人？”
“年轻人啊……你自己不耐心地把选择听完，这第四个选项嘛……我是赵悠云的爷爷。”
龙越冰一下愣住了，手中的力道不知不觉地放松，让老头趁机重获自由。厨娘见他又要去爬窗子，连忙拾起龙越冰丢在一旁的扫帚，继续在厨房离追打那个老头。
“死鬼！你给我站住！”
“啪！啪！”
“哇啊！湘儿饶命！湘儿饶命！我错了……”
“我今天非好好教训你这个无赖不可！”
龙越冰在混乱的环境中沉默了半天，缓缓地开口问道：
“他……真的是悠云的爷爷？”
“对。”
“他就是那个前任武林盟主，名满江湖的赵明泉……？”
“对……虽然不太像。”
“那……他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年轻人啊，不可以以貌取人噢。”赵明泉边躲避厨娘的扫帚攻击边说，“隐退之后，我一直过着在五湖四海漂泊流浪的日子，不像那些大侠般威风潇洒也是情有可源嘛……”
“不是这个问题……现在是连正常人都不像的问题……”
“啊……你太过分了吧？”赵明泉用可怜兮兮的口吻说，“年轻人，你好打击人家呢。”
“死老头！你给我站住！”
“湘儿……暂停一下好不好？”
“不好！”
这个被厨娘追得四处躲闪，蓬头垢面的老头子……真的是《怎样当好一个武林盟主》一书的作者吗？
龙越冰有些怀疑自己看到和听到的事实。
“你……给我老实点！”厨娘一个飞扑，抓到了赵明泉，然后立刻用麻绳将其五花大绑起来。
“湘儿……我们夫妻好久不见，你不至于……”
“你闭嘴！你这段日子恐怕玩得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吧？”厨娘怒目圆睁，“两年前你说要出去逛逛集市，结果给我逛到现在才回来！我倒是不介意你失踪一辈子！可是悠云却要惦记着你啊，你这个死没良心的爷爷！”
“啊……我的乖孙儿还好吗？”
“被你和他父亲所谓的英才教育差点调教成木头人一个，你说他好不好？”厨娘听他发话，不由得怒气更盛，“你丢下这堆烂摊子，爱走就走，爱滚就滚，我才懒得理你！但你干嘛偏要留下一本莫名其妙的书？悠云从小被你制造的假象蒙蔽，对你尊敬得要死，你说你定下的条例，他能不去照着做吗！？”
“可是那本书写得真的很好啊……充满了正义感和道德感。”赵明泉为自己辩解道，“照着书中写的去做，应该就能成为一个好盟主的。”
“放屁！你见过哪个盟主开武林大会还要翻书？”厨娘骂道，“你当盟主的时候，有哪一点像书中写的那样了？最不讲道理的人是你！总独断专行的人是你！爱落井下石的人是你！做完坏事之后每每还做出一副又无辜又正义的模样，你说这种缺德事是不是你做的！是不是你！”
“好嘛好嘛……湘儿，我承认我是把自己的行为反着写进书里的……原本以为只有圣人才会那么做，结果没想到悠云居然完全照搬。”
“总之。”厨娘拉紧了麻绳，用力地把赵明泉往门外拖拽，“这几天你哪也不准走，先给我把悠云对你的盲目崇拜彻底消除再说！”
“湘、湘儿……你轻点……啊呀呀……要撞了……”
“啪”的一声，赵明泉的脸着地了。
原来……这就是教育失败的根源啊……龙越冰彻底明白了。
傍晚时分，赵悠云归来，看见许久未见的爷爷居然回家了，欣喜若狂。
“您终于回来了！悠云好想您！”
“呵呵……呵呵……是吗……”在厨娘的严密监视下，赵明泉不敢随便乱说话。
“我们一家人终于团聚了，爷爷这一次应该不会再走了吧？”
“呵呵……不会，不会。”
“真是太好了，悠云有好多的话想对您说。”
一旁的龙越冰不知道自己此刻该露出怎样的表情。一方面他很想上前痛揍这个罪魁祸首一顿，另一方面，他又在这个怪里怪气的老头身上嗅到了同类的气息。厨娘评价赵明泉的那些话，他怎么听怎么像在说他自己……
“悠云啊。”赵明泉拍拍赵悠云，不紧不慢地问道，“今天下午威天堡朱少堡主和丐帮刘帮主的比赛，到底是谁获胜了？”
“爷爷，是朱少堡主。大家都在议论现在的后起之秀着实了得呢。”
“呵呵……是啊是啊。”
赵明泉露出一个“我就知道会这样”的笑容，调皮地冲着龙越冰眨了眨眼睛。
……算了，放弃揍他一顿的想法吧。别看悠云的爷爷一副蠢样，但这位前任盟主根本就不是什么简单人物啊。
龙越冰也对他报以了浅浅的一笑。
（４０）
第二日早上的比武，由武当派的周墨岩掌门对阵映红山庄的殷陆峰庄主。二人均属于武艺非凡，阅历丰富之人，这场比赛无疑是一场龙虎斗。
龙越冰靠在一棵大树边，悠闲地观望着擂台上势均力敌的缠斗。在他周围的人都是一副屏住呼吸，看得入神的模样。
当殷陆峰的身影如同光一般射向对手，在擂台上展开一系列速度极快而又丝毫不显慌乱的流畅攻击后，才有人像回过神似地喃喃道：
“都说赵氏剑法乃天下一绝，如今看来，殷氏的影舞剑法竟也如此凌厉华美，不逊丝毫。不知两家相争，谁才是真正的赢家呢？”
“这武当的周掌门应该还没使出真本事来吧……”
龙越冰微笑着张张嘴，正想说些什么，却忽然感到有人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反射性地抬头一看，赵明泉倒挂在树上冲他打招呼：
“嘿，年轻人。”一张老脸充满了与那个年纪不相符的活力。
“老爷子？”龙越冰皱了皱眉，有些惊讶地问道，“你是怎么出来的？小花不是把你绑在房里了吗？”
“嘿嘿，那根细细的绳子怎么能栓得住我？”赵明泉得意地一笑，从树上翻下来，稳稳地落在龙越冰身旁。他扬起脸道：
“今天是周傻子和殷疯子比武的日子，我想来看看他们这两个小蠢蛋到底有进步没。”
周墨岩和殷陆峰虽然不如赵明泉年长，但二人都已五十上下，并且在武林中颇有声望。现在被赵明泉这么一说，仿佛他们都还只是十几岁不懂事的毛头小子。周围听见这句话的人，都忍不住回头瞪了赵明泉几眼以示不满。
看来现在，已甚少有人能够立刻认出这个怪里怪气的老头子就是大名鼎鼎的前任武林盟主赵明泉。
“老爷子，那现在你觉得他们有进步了么？”blzyzz
“唉，还不就是那个样子。”赵明泉摇摇头，“殷疯子心浮气躁的毛病还没改，周傻子又太能忍耐了……啧啧，你看看，他恐怕这辈子也学不会什么叫先发制人……”
赵明泉很快又得到了来自四周的无数白眼，他依旧悠然自得，一点都不介意自己受到注目。
台上，周墨岩先后化解了殷陆峰一连串的招式，虽然有点吃力，但还是得到了台下的一片叫好声。
“年轻人。”赵明泉脸上浮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你有没有兴趣猜测一下比赛结果？”
“这还用猜么？”龙越冰浅浅地微笑道，“虽然现在的情况好像是殷陆峰占据着上风，但他毕竟旧伤未愈，因此最终获胜的一定是周墨岩。”
这句话一出口，周围的人全把诧异的目光投给了龙越冰，同时开始了唧唧喳喳的议论。
“殷庄主受伤了？”
“看不出来啊……怎么可能？”
“你是怎么知道的？”赵明泉带着笑意问道。
“仔细一看不是就能发现了么？”龙越冰继续望着台上的打斗，不紧不慢地说，“虽然你刚才有意误导我，让我认为殷陆峰是个性子急躁的人，但直觉告诉我这不太可能。殷陆峰的右手臂应该有旧伤，坚持不了太久，所以他才会如此急切地想要速战速决。他现在的动作跟最初的时候相比，已经带有了一丝迟缓，我相信认真观看比武的人一定都能发觉得到。”
只见周围的人又立刻齐刷刷地把头转了回去。因为……他们之中根本没有任何人发现了这一点。
后生可畏……赵明泉用带点新奇的眼光上下大量龙越冰，压低声音问道：
“我听到了点风声，现在想确认下……你是悠云的什么人？”
“悠云是我的人。”龙越冰泰然自若地回答。
“噢……原来如此。”赵明泉恍然大悟，“怪不得悠云不准我再提他跟珏儿的婚事……原来不是珏儿有了心上人，而是因为赵家来了你这么个人物。”
“反正事实既定，我们就不要再继续这个话题了，还是找其他的乐子吧。”
赵明泉忽然嘿嘿一笑，诡秘地道：
“你这么厉害，我想我有必要代我那可爱又单纯的孙儿查探你的底细……你师承何派？”
“无门无派。”常用回答之一。
“别欺骗老人家啊……多不道德。”赵明泉一点也不相信龙越冰的话，“我虽然老了，但没糊涂，这点常识还是有的。你师父是谁？”
“无可奉告。”常用回答之二。
赵明泉见他拒绝合作的态度十分坚决，眼珠狡黠地一转：
“既然如此……我就让你用行动来回答好了！”
他忽地向龙越冰攻来。龙越冰知道对方想逼他出招，借以看出自己的门路，断然采取了不抵抗策略。
“喂……老爷子，人家在擂台上打，我们在下面凑什么热闹啊……”龙越冰毫不慌乱地回避着对方的攻击，一步一步地向后退。
“没关系，我也好久没活动筋骨了，今天正好可以跟你玩玩。”
“悠云会生气的。”
“他不知道就好。”
“小花也会生气的。”
“……大不了被她揍一顿。”
周围的人见这两个忽然打起来了，怕受波及地匆忙散开，腾出一片空地供他们自由发挥。
“年轻人！你别躲，认真点行不行？”
“不好意思，我没兴趣……”
赵明泉的招式贯彻了赵家武功之精髓，同时又带有一种不同于赵悠云的虚无飘渺感，古怪难测。或许是这些年在外游历，融合了众家精华也说不定。
真是个难缠的老头子……龙越冰打算如果对方迟迟不收手的话，他就跑到前排找为这场比武作见证的赵悠云求救，反正到时候场面被搅得一团乱也不是他的责任。龙越冰正在这么想的时候，忽见家中打杂的下人阿发急匆匆地朝这边奔来。
“岳、岳管家……”阿发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仿佛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似的。
龙越冰连忙跃到那下人面前，对追过来的赵明泉摆摆手道：
“现有要事，停战停战。”
“岳管家……”
“阿发，怎么了？”
阿发扯扯龙越冰的衣角，示意对方低头，然后凑近他耳边轻轻地说：
“威、威天堡的朱二少爷……在家里捣乱……”
“他做了些什么？”
威天堡的少堡主朱青文的弟弟朱青河，是个名声不怎么好的家伙，武艺平平，恶习颇多。
“他调戏家里的侍女……”阿发结结巴巴地说，“而且、而且不仅是侍女……连长得漂亮的侍从他也……”
“这头猪还真是饥不择食……”
“回去看看？”赵明泉凑上来问他。布满皱纹的老脸上一副兴味盎然的表情，不知道心里又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