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翼,你有止痛片吗?"我再也撑不住了,用手扶住痛的快要裂开的头。
他没说话,只是默默的从随身药箱里掏出药瓶,倒出一些在手心里,递给我。
看着他手上的药,白花花的一片,还在晃啊晃的......
"给我这么多吗?我没什么事......"
我笑,然后眼前一黑......
睁开眼睛,自己已经从刚才吃饭时坐在床上的姿势变成了躺着,罗翼在床边凝视着我,那种目光似乎是有分量的,压在我身上。
"我刚才不是晕过去了吧?啊,对不起,在讨论这么重要的问题的时候......"
他似乎是轻轻叹了口气打断了我的话,"现在还要止痛片吗?"
我试图接过玻璃杯,却发现水在里面不停的晃荡,最后还是他端着杯子帮我吃的药。
"谢谢,我好很多了。"
"你啊......"他皱着眉头看着我,一脸的不相信与担忧。
"别担心,我没问题。"我朝他笑了一下,"其实咱们两个差不多,都丢了重要的东西,你丢了爱人,而我......恐怕丢了自己。"感觉他的目光骤然紧绷,我继续笑道,
"不过不要紧,我还活着吗,只要活着,总有解决问题的方法。"
他看着我,看了半晌,也笑了,
"我一定可以找到白云致,希望你也可以找到自己。找人吗,不见得是什么很难的事情,还是那句话,我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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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又一次晕倒让罗翼又紧张了起来,给我量了体温,38度多,我笑着说这是好消息吗,病情稳定啊,之后又和他聊了一些关于云的话题,转眼已经快9点了,我懒洋洋的又想睡觉。
"我要出去一趟,你自己没问题吗?"他边说边把云的照片放进了衣兜里。
"这么晚了还出去?"难道要去找云?为什么选择在晚上出去?
"恩,我想......"罗翼神色间有几分犹豫,似乎正不知如何开口的时候,电话铃声响了。
"没事没事,应该是旅店服务台打来的。"仿佛是看出了我瞬间的浑身紧绷,翼一面随口安慰着,一面接起电话。
"喂?207房间,啊?"翼说了两句,先是一愣,然后眼睛溜溜的一转,露出满脸诡异的恶作剧笑容。
"是吗,服务真周到啊,可惜我对女的不感兴趣,如果有男孩子到是可以考虑一下......"
我晕倒。这个白痴说什么呢............
"啊?不用了不用了,我随口说说的,再见。"有些慌忙的喀嚓一声挂断电话,他转过身来看着一头雾水的我,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又有些难为情的挠挠头。
"现在是什么世道啊,拉皮条的竟然还懂得电话传销......"
去!什么乱七八糟的!想起他刚才说的话,谁能怪我狠狠的给了他一个白眼。
"白痴!你如果欲求不满的话尽可以出去混,别把男孩子招到这里来。"我故意加重了男孩子三个字的揶揄语气,虽然我知道他只是说着玩的。
"呃......你不要表现的像在吃醋一样好不好,虽然我知道自己确实很帅......"他用食指摸了摸挺直的鼻梁,又捋了捋头发,朝我自以为很有魅力的一笑。
"你个白痴,谁会吃你的醋啊,臭美去吧你!"抓起枕头就向他扔了过去,却力道不足,枕头连床的范围都没飞出去就软绵绵的落了下来。
"你看,我就知道你不舍得真的打到我的......啊,饭盒不能扔!"夸张的用手护住脸,他叫着往后跳了一步,离床更远了些。
我哈哈的笑,很开心的笑,我承认这种打闹有些幼稚的几乎弱智,简直不是成年人应有的行为,但是这个时候,我的心里却是平安快乐的,久违的轻松。也许思考这种东西真的不适合现在的我吧,徒增烦恼罢了,只是难为他也陪着我一起将智商退化到学龄前水平。
敲门声起。怪了,今天怎么这么热闹。
"不会真的来上门服务了吧?"他把蒙住脸的手张开一个缝隙,眼睛快速的眨了几下。
我眉毛一挑,"我才不管什么男的女的,谁招来的谁摆平。当然,如果你真的......"
"成了成了,我摆平还不行吗?"向我求饶的一摆手,罗翼走出去应门,边走边向门的方向喊"我们不要女孩子,也不要男孩子~~~~~~~~"
哎,喊这么大声干吗?又不是走街串巷收废品的......
听见门口传来的说话声,果然是拉皮条的上门服务,好象还带了"样品"在身边的样子,说什么这个男孩子很漂亮,虽然年轻但是经验很好,很听话也很便宜,您一定满意之类的,还有一些话说的声音很小,听不到。真是够了......罗翼这家伙干吗呢,打发这种人不用这么费劲吧,还想听他把一套广告词说完?
等到罗翼终于出现在房间门口的时候,我忍不住笑呵呵的问,
"干吗这么恋恋不舍的?你不会真的看上了什么"男孩子"吧......"
他却没有答话,而且竟然脸色奇差。
"莫非......你向某个男孩子表白结果被拒绝了?"
我仍旧笑着拿他打趣,底气却开始不足。他的表情......也太奇怪了......怎么竟然有一种怜悯的味道?就算我最狼狈最无助的时候他的脸上也没有过这种表情,那样子好象......知道我得了什么绝症将不久于人世似的[自由自在]。
"喂,你用不用表情这么庄严肃穆啊?到底怎么了?"
"你过来。"似乎又深深的看了我一眼,他冲门厅说道。谁过来?不会真的是什么男孩子吧?我奇怪的睁大了眼睛看着即将进来的人。
一个瘦的仿若一缕清风的男孩子,但是风里却夹杂着一股尘的味道。穿着紧身的皮裤,把纤细的腿部线条展露无遗,同色的上衣只草草的系了两粒扣子,露出由脖颈到胸口的大片肌肤,白而细腻的奶油色,但是乳珠却隐在衣服的阴影里,似露非露,脸上施了淡淡的妆,眉目间流动着绝对可以称的上是勾引的媚惑......
凝视,原来也可以是一种酷刑,时间一分一秒流走的声音竟然可以这么清晰。
他脸上那种职业到炉火纯青的表情在看见我的刹那瞬间凝固,下一个动作竟然是开始用手哆哆嗦嗦的试图把上衣的扣子一粒粒系好。人在有些时候果然会做一些毫无意义的蠢事,说不好是自欺还是欺人,只怕是谁也欺骗不了的欲盖弥彰。
他的身子微微颤着,目光有些向门外的方向游移,应该是想要逃走吧,但是双脚显然失去了移动的力气,稍微一动就失去重心的靠在了墙上。淡淡的妆容起不到一丝一毫的遮盖作用,所有的情绪全从他漂亮的眼睛里支离破碎的溢了出来,不过请原谅,我真的不知道那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目光,正如我不知道自己的眼睛里现在究竟有着怎样的目光一样,有重逢的惊喜吗?夹杂着震惊?绝望?退缩?心碎?
我只觉得......有些时候,你有什么理由责怪别人不够坚强......?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居然听见自己浅笑着说,
"云,好久不见。"
草:55555............写的偶好痛苦啊,晕死ing~~~~~~~~~~~~~~~~这么整人,难道我真的BT到不把人逼疯就不甘心的程度了??深刻的自我检讨与反省中~~~~~~~~~
第七章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居然听见自己浅笑着说,
"云,好久不见。"
这句简单的招呼简直像是过了电流的高压线,线的那一头似乎是连着他的脊骨,云本来软软的贴在墙上的身体瞬间僵直,似乎是直到听见我的声音,才能为这一出荒诞的重逢平添半分的真实。
其实无论如何,发生了的就是真实的,一如我的微笑和他的颤抖。
"云,你现在还怕我吗?还认为我想伤害你吗?"我温柔的看着他的眼睛温柔的问,眼神应该也是温柔的吧,可惜我们的眼神并没有交会,他略微将头偏开,眼睛低垂的看着地面,但是却缓慢而坚决的摇了摇头。
"太好了,真高兴你相信我。"我嘴角更上扬了几分,连空气里都带弥漫着笑意,飘忽而清晰的传递着我的话,
"那你为什么不敢看着我呢?是觉得没脸见我吗?"
声音不大,语气也很平和,但是这句话却像是携着冷风破空而出的箭,而且毫无疑问的......正中红心。云的头立刻抬了起来,身子像被钉在了地上,一双大眼睛却直直的盯着我,里面闪动的全都是难以置信的惊讶,目光跳动如战栗在冷风中的火花,似乎预感到却不肯相信下一秒就要熄灭的命运。我安慰一样的柔声说道,
"用不着不好意思的,其实服侍我和服侍别的客人有什么不一样?别担心,我完事后也会给钱的,不会因为是熟人就赖帐,这年头谁挣钱都不容易是不是?何况你好像身价并不高的样子。不过起码打个折吧,一个晚上要多少钱?"
我笑......
真无聊......无聊透了......
云面如死灰,口红也不能阻止血色从他的唇上消失,红而不润的唇红的很勉强,他选择用牙齿死死的咬住唇瓣来抑制它们的颤抖。
"何允?!"是罗翼的声音,他在叫我?
"恩?"我把笑意盈盈的脸转向他, 听不下去了?
"翼,有事吗?"一个翼字,被我说的酥软入骨。罗翼的脸色刹时变的难看,他的语气,表情,眼神,全都透着一种不信与不忍,是在为谁不忍呢?云的目光也由死死的盯着我改成看着他,但是头却转的很慢,迟钝的像生了锈一样。
我笑......
无聊......何允你真他妈的无聊......
"你......他是白云致啊......你不是一直在找他吗?他不是你的......"罗翼有些局促而小心翼翼的开口,似乎是在提示,在试探,也似乎是在规劝。而我,只觉得笑的面部肌肉都要僵了。
"呵呵......翼,你真有意思,我当然知道他是谁,我不是一直在叫他云吗?我和他可熟了,不过......"我用一根手指支着脸颊,若有所思的慢悠悠开口,
"我的印象可能已经不准了,刚才那个拉皮条的不是说他技术很好吗,这个我以前倒是没发现,也是,人总是会变的吗,所谓熟能生巧嘛......"
云的样子真有点可怜,像个毫无招架之力的靶子,正在被许多的却锋利无比的利刃不紧不慢不慌不忙凌迟,一刀比一刀犀利,毫不犹豫。终于,云认命一样的疲惫的闭上眼,隐忍了多时的泪无声无息的淌下来,划花了脸上的残妆,浇熄了眼中的火花,再睁开眼时,里面已经绝望的如一潭死水,而作为刽子手的我,依然笑的如沐春风,温柔的像是个人畜无害的洋娃娃。
空空的流着泪的眼睛看了我最后一眼,云如同机械一样的转身,动作近乎木讷的向门口的方向移动,似乎是完全被掏空了,只剩了完整的空壳,任何一个碰触都能让他灰飞湮灭。而我,看到这个单薄的近乎孱弱的背影,轻轻的耸动双肩,笑了,在我越来越大的笑声里,他的身影摇摇晃晃,却终究没有摔到,就这么踉跄着消失在了我的视线里。
什么东西......冰凉的......好苦......是眼泪吗......只是......他没看见,我不知道,原来我的眼泪早就和着笑声一起震碎了我的心。
无聊......真的是太无聊了......
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
"说什么丢了自己,我看你根本是故意把自己弄丢了的。" 翼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我面前,低沉的声音敲击着我的耳膜。
我浑身一震,什么?故意把自己弄丢了?我吗?
"因为被伤害,所以伤害别人,想获得近乎报复的快感......只是这么做......你难道真的快乐吗?"
罗翼,你狠。这一针直透心肺,似乎胸膛真的被穿了一个洞,冷风飕飕的吹进来,顺着血管猖狂的上下窜行,冰的我血液凝滞,呛的我不能呼吸。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已经没有力气去计较脸上挂着笑还是流着泪,我用近乎懵懂无知的眼神看着他。
"何允,被伤害......真的可以成为伤害别人的理由吗?"
"我听不懂你说什么......"喃喃的念叨着听不懂,却惊恐的发现刚才一直停滞的大脑竟然开始有工作的迹象......我不要......我害怕清醒,因为它往往也是一种酷刑。
"好,你可以听不懂我说什么,"罗翼走近,拿起我的一只手,放在了我的胸口上,
"听听你的心,听听它在说什么。"
扑通、扑通、扑通......
无力的心跳急促的几乎要失去节奏,却是那么真实的在我的手掌下脉动着,温度一点一滴的渗透,我就像是梦游的人被惊醒,茫然四顾,却发现自己手上竟然握着刀,刀刃上刺眼的鲜血正流下来,艳丽的滴入尘土......
那血不是我的......为什么......为什么那血不是我自己的?我......伤害了谁?
我的心告诉我答案了,它的每一下跳动都重复着同一个名字,
云......
"罗翼,罗翼......"
当啷一声,我听见自己仓皇的扔掉手中的刀,慌张而震惊的看着手上的血,甚至连懊悔都来不及,知道的只是喊罗翼的名字,似乎他是我在即将溺毙的刹那看到的救命稻草,除了抓住他我别无选择,我像在黑暗中摸索一样颤抖着伸出的手,叫他的名字。
"我在这。"低沉的声音传来的同时,我的手真的被有一只有力而温暖的手握住了,我立刻毫不犹豫的死死抓住,有想哭的冲动。
"罗翼,罗翼你相信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当时......当时头脑只是一片空白,那一刹那我只是恨......恨连他都来伤害我......恨为什么连他都要伤害我......恨为什么受伤害的总是我......这个念头再往后......我就不知道我都干了些什么......我一定是疯了,一定是着了魔了......"我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慌慌张张解释着自己不是故意打破那个玻璃杯的,可是这次......我打破的是一个人的心啊......而且那个人,天知道,我真的宁愿伤害自己也不想为他带来一丁点的伤害,云......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还爱他,但是最起码你依然是关心他的,这么对待一个你关心的人,最后受伤害的到底是谁啊?何允,如果你已经清醒了,请擦干净眼泪,因为你的云,他又不见了。"
依然是沉稳的语气,却点燃了心底的不安,想起云转身前那纯粹绝望的眼神,一股透心的寒气让我打了个寒战。
云,我求求你,我错了,你千万别出什么事......
第八章
站在漆黑狭窄的巷子里,一阵仍然夹杂着残冬味道的晚风吹过,我才发现穿着拖鞋穿着睡衣,在近乎萧瑟的春风中瑟瑟发抖的我样子要多狼狈有多狼狈。身上很多地方痛的厉害,尤其是双膝,只是站着都在不停的打颤,在几乎要跪倒的刹那连忙用手撑住膝盖,手心却像被火燎到一样的痛,这才看见原来手掌全磕花了,血正磨磨蹭蹭的从淤青凌乱的伤口里渗出来。刚一下床就跪到了地上,来到楼梯口却发现一层层的阶梯飘忽不定的简直像在跳舞,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来的,难怪会摔的这么惨。
"云!云你听的见我吗?云!"茫然的看着四周,蒙蒙亮的路灯盖不住半点夜的颜色,好安静,没有半个人影。发了太久的烧,嗓子很痛,抬起昏沉的头看这个勉强可以称为旅馆的小店,深黄色的灯光打在班驳退色招牌上,似乎写着华宁旅店。华宁......看来这里是城南的华宁路......云在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