挛————chansaowan
chansaowan  发于:2008年12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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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继续待在这里才是对不起自己!」凌仁没好气地瞪了邵明圣一眼,生闷气地继续喝酒。
  「哎,你真是死心眼!怎麽不下去跳跳舞?来PUB就是要尽情享乐,不用害羞啦!」邵明圣向他挤眉弄眼的,然而不知怎的,凌仁却觉得邵明圣其实并不快乐。
  「我坐著就好,」凌仁的视线游走在舞池的疯狂男女身上,寻找著某个身影。「倒是你,怎麽不去把妹妹?」
  是因为贝尔提斯的关系吗?凌仁小心翼翼地观察邵明圣的反应,果然如他所料,邵明圣愤然将杯子往桌上一放,恶恨恨地瞪著舞池中的那个人。
  今夜的贝尔提斯又换了另一种风格:不甚整齐的喷漆白衬衫配下苏格兰风的领带,窄窄的七分裤将他修长优美的腿展现得淋漓尽致,腰间的银制链子反射著耀眼的光芒,与因胸口大开而泛出的薄汗相辉映。
  人群因他的媚惑舞姿而疯狂,以他为中心围成圆圈,不时会有一些大胆的男女跳进去与他搂著共舞,尖叫声与欢呼声因而不绝於耳。
  贝尔提斯彷佛就是活在这种世界当中似的。
  邵明圣突然心慌了。
  他走了过去。
  凌仁嘴角噙著一抹揶揄的笑意,看著邵明圣饱含怒气与坚决的背影。
  就在邵明圣抓住贝尔提斯忘我甩动的手臂时,凌仁已从前门溜了出去。
  此时不溜还待何时?

  晚上的风很闷。凌仁松开脖子上的领带,深深地舒了一口气。
  自己果然是个一板一眼的人哪!连去PUB也是一套整齐的西装。
  对於这种时下流行的聚会场所,凌仁并没有太大的兴趣,若是让他选择的话,倒不如回家睡个觉还比较好。
  在同年龄的人的眼中,这样的个性大概会被归类为无趣吧?
  那麽,哥哥又是如何呢?十几年没见面,凌佳多了一份近乎沉郁的稳重,那彷佛结了千年的眉头,凌仁每次想起都会觉得心痛。
  若是这份痛也能传递的话,该有多好?这样一来,哥哥就会知道......他是如何地思念著他,无时无刻地,在吃饭或看电视发呆的时候、在洗澡或工作的时候、在买东西或跟同事聊天的时候......
  他无所遁形。无论身在何处,在做些什麽,哥哥的影子都会萦绕在心头,伺伏著,等待被发掘的机会。於是慢慢地,他的心被风蚀得什麽都不剩了。
  只剩下无尽的思念。
  『呯──』!
  彻天巨响。
  枪声!
  身为刑警的凌仁下意识地开始朝声源处奔跑,很近!近得他几乎可以目击现场了!
  若是心痛也能传递的话......
  凌仁僵立在纽约街头,被涷结的视线无法移开──那跟自己拥有同样的一张脸的人,正揪著不断涌血的胸口,被血气氤氲了的眼,直直地向他投来。
  他看见他了。
  就像在孤儿院上演的生离一幕,此刻,他们的视线再次交会。
  这次,凌仁已不再顾虑任何的阻碍,直向他最深爱的人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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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被子弹嵌入心坎的瞬间,凌佳觉得自己是胜利的。
  他没有忽略一旁德曼斐斯的表情,赞赏、惊讶,或许还有那麽一点惶恐。
  的确,精明如德曼斐斯一直对深不可测的凌佳抱持著一种审慎的态度,他怎麽也没想到......凌佳竟会以身体替他挡子弹!
  在德曼斐斯错愕的瞬间,凌佳确确实实觉得自己赢了──直到他看见了另一个身影。
  这个完美的计划若说有什麽失算的话,就是他没有料到凌仁的出现。
  原本打算死也没关系的凌佳,在那一瞬间整个人动摇了。
  他想再多看他一眼,他想再陪在他身边......
  「哥!」痛彻心扉的嘶喊声传到他的耳中。凌佳的视线逐渐模糊,可是他懂的。懂得凌仁的心此刻会有多痛。
  他一直是个善良的孩子呵!
  然後,他便坠入无边的黑暗。
  「你是......?」德曼斐斯将心中的那股疑惑压下,以询问的眼神探视著凌仁。
  「我是凌佳的双胞胎弟弟。」苍白的嘴唇颤得几乎无法言语,凌仁呆滞地凝视著哥哥死白的脸。
  「没听说过他有弟弟。」即使是在这种时候,德曼斐斯仍然不失冷静。
  「我们从小就被分开了。」凌仁不愿多说,只是一味急焦地喊著:「救护车呢?救护车呢?」
  「已经叫了,你不用担心。」德曼斐斯的语气柔和了许多,但并没有完全松懈了戒心。
  凌仁紧抱著凌佳逐渐冰凉的身体,完全没有察觉,自己已泪流满面。
  「我不会让他死的。」德曼斐斯的保证是凌仁目前唯一的依靠,此刻他已顾不得那家伙是他们的仇人,什麽都顾不得了。
  如果哥哥死掉的话,什麽东西都没有意义了。

  「好痛!放手啦!」贝尔提斯一边呼痛,一边想甩开邵明圣的箝制。
  「......」一点都不怜香惜玉的邵明圣依然强硬,直把贝尔提斯拖离人群,回到座位上来。
  「你做什麽啦!疯子!」贝尔提斯又是委屈又是生气,含著泪光揉著被抓痛的手臂。
  「......」邵明圣没有答话,只是用深思的眼光睨著贝尔提斯。
  「你哑巴啊?说话啊!」
  「你不要太招摇。」邵明圣考虑个半天,终於说出一句话。
  「招摇?是你自己说要来PUB的耶!我哪有招摇啊?只不过是跳舞而已!白痴!」贝尔提斯忿忿地拿起酒杯就灌了一大口。
  「喂,那杯是我的。」等贝尔提斯喝了一大半的时候,邵明圣才慢条斯理地说。
  「啧,没差啦。」贝尔提斯说著又舔了舔嘴,不甘愿地将酒杯放回邵明圣的面前。
  邵明圣只觉得全身都因此而发烫了。
  为了掩饰自己浮动的情绪,他只好将视线移开,转而观看其他在跳舞的人。
  「阿仁呢?」贝尔提斯这才发现少了个人。
  「咦?」邵明圣刚才的心思全放在贝尔提斯的身上,根本没发现凌仁溜了。
  「你真是白痴啊!」看到邵明圣的呆样,贝尔提斯更是不屑地哼道。
  「还不都是因为你──」说到这里,邵明圣猛地收口。这不就摆明了自己在注意他吗?
  「我什麽?」贝尔提斯的眼波流转,被酒意染上了一层醺红。
  「没事。」邵明圣慌张地举起酒杯就喝,等喝下一口之後才又发现这等於是......间接接吻!
  於是,他更加地慌乱了。胸中那股莫名的情绪在翻腾著、鼓动著......
  「没事我就要去跳舞了。」贝尔提斯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身上的领带以一种诱人的姿态垂吊著,衬衫的前个钮扣已不翼而分,呈现一种颓废的魅力。
  邵明圣盯著贝尔提斯那红艳湿润的唇,再也无法压抑──
  「走吧。」再次抓住贝尔提斯刚刚被弄痛的手臂,邵明圣抱著『必死』(?)的决心将人拉出了PUB。
  当然,在门口遇到了一些阻碍,因为......他们还没付帐。不过这无碍於邵明圣带贝尔提斯出场的气势。
  「喂,你很莫名其妙耶!」从贝尔提斯大舌头的程度来看,已经醉了一半了。
  「你醉了。」
  「我才没有!你这混蛋!」贝尔提斯开始不断捶打邵明圣的头。
  邵明圣本来还不想跟他计较,但没想到贝尔提斯越打越起劲,因此他不耐烦地捉住他的手,按在墙壁上。「别闹了,笨蛋!」
  「谁才是笨蛋啊?」贝尔提斯仰望著邵明圣的脸,噘著嘴喃喃道。在昏暗的灯光下贝尔提斯看不真切他的表情,因此猛地向他靠近。
  鼻尖与鼻尖的碰撞让两人都心一惊,但当邵明圣暗叫不妙,松开手想要退缩的时候,贝尔提斯却突地捧住他的脸。
  「你为什麽要逃?」贝尔提斯几乎是贴到他的脸上般地说著。
  「你在胡说些什麽啊?你醉了!」邵明圣还在装傻,一边寻找机会摆脱眼前放大的脸。517授权转载 Copyright of 惘然
  「你不敢看我的眼睛是不是?」贝尔提斯轻笑了起来,带著淡淡酒味的气息拂上了邵明圣的脸。
  「谁说我不敢!」话才刚说完,邵明圣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只因他才一对上贝尔提斯的眼,心中就大喊完蛋了!

  『啪!』

  理智断裂的声音。

 

凌仁茫然地站在医院的走廊上,刺眼的白光使他身上的血迹更为明显。
  这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德曼斐斯已在保镳的陪同下回家了,他向凌仁保证会揪出狙击的凶手。
  但对凌仁来说,谁是凶手,已经不重要了。
  甚至,他知道......凶手,是哥哥暗中策划的。
  德曼斐斯是他们的仇人,哥哥怎麽可能会替他挨子弹?唯一可能的是......
  凌仁那被血丝缠绕的眼睛定定地注视著手术室外的灯,在安静得可怕的空间里,他感受到一种无助的孤独。
  双胞胎是不是只要一个人活著,另一个人就不会死?

你害怕吗?

别担心,我会保护你的。一辈子。
就算我死,也会保护你。

我们是一体的,我绝不会比你先死,因为我知道你害怕寂寞。

  凌仁扣紧了颤抖的双手,在时间的煎熬下痛苦地咬住了唇。
  
  手术室内。
  「医生!心跳停止了!」
  「准备电击!」医生大声地命令,同时身旁的护士为他擦了擦额际的汗。
  「活下去啊!不要放弃生命!还有人在等你呢!」医生喃喃地为病人打气,一边将钳子伸住血管交错的心脏部位。
  做了心脏外科医生那麽多年,每天在生死之间徘徊,他曾经一度想要逃避这种几乎逼死人的压力──无法挽救的生命每每会成为他的梦魇,使他不得一席安眠。
  然而,每当拯救了一条宝贵的生命,他又觉得此生无憾了。
  医生的工作不见得有多神圣,但却是人类求生存的活生生的见证。
  每一次的手术,都是一场战斗!
  而一拿起手术刀,他就已将生命赌在上面!
  「不要放弃!我一定会救活你的!」
  然而,他却不知道......这个病人和以往的都不一样。
  他,没有求生的意志。
  一切都已计划好的了。
  最可怕的事情不是死亡,而是......孤独。
  凌佳的目的已经达到──德曼斐斯家族的人已经被铲除得一乾二净,除了德曼斐斯本人之外。
  那种『举目无亲』的感觉,对於一个像德曼斐斯这种脚已经踏入棺材一半的人来说,是种最可怕的滋味了吧!
  既然已经完成了计划,那麽自己的存在,也已经是不必要的了。
  『主谋者』的消失,将使这个计划成为一个完美的杰作,德曼斐斯将会和恐惧与不安之中渡过馀生......
  要不是凌仁出现的话......
  凌佳的心抽痛著。
  不是已经有麻醉了吗?为什麽心会如此地痛?
  本来想就这样死去,也抱过阿仁了,自己还有什麽遗憾呢?
  但为什麽......自己仍不愿放手?5EAEBAD0FD77A93授权转载 Copyright of 惘然

  「啾──」邵明圣正要不顾一切地亲上去的时候,贝尔提斯突地身子一软,昏过去了。
  「什麽嘛,原来是喝醉了。」邵明圣不悦地啧了声,用一只手撑起他的身体。「还真轻,到底有没有吃饭啊!」
  邵明圣掏出手机,想拨个电话给凌仁,但却打不通。
  怪了,他跑哪去了?
  看了看怀中的人,邵明圣叹了口气,随即又打了电话叫计程车。
  看来今晚,自己大概会很不好过。

 


作为一对双胞胎,他们却鲜少感受到对方的情绪波动。
  在同样的表相之下,他们却看不清彼此,只能跌跌撞撞地在黑暗中探索对方的身影,弄得遍体鳞伤。
  生与死的距离,只在於一张眼皮的厚度。
  凌仁在手术室外紧握著拳,发白的关节喀喀作响,成为寂静的走廊上唯一的寂寞声响。
  就算是自私也好,只要哥哥能活下来,要我做什麽也愿意......
  只要他活著。
  从来没有一刻凌仁是如此地体认到生存的意义。
  或许,为别人而活是可耻的,但如今凌仁却希望哥哥能成全自己的这个奢求。
  两小时又十二分钟之後,手术室的灯熄了。
  凌仁僵立著,没有勇气往前踏出一步。
  身上的手术服被汗湿了一大片的医生推门出来,以别具深意的眼神凝视著凌仁。
  看到凌仁,医生有种病人已经痊愈站在自己眼前的错觉。
  「医生......」凌仁发觉自己的喉头已哑得分辨不出在说些什麽,於是他吞了吞口水,正要再次开口,医生却已打断他的话──

  「对不起,我已经尽力了。」

  听到这句话的凌仁终於崩溃,还没来得及发出哀嚎便已昏厥。

  被章鱼缠身是什麽感觉?
  就是这种感觉!邵明圣发出低声诅咒,不爽地用脚踹开房间的门。
  还好现在是深夜时分,酒店内没有很多旅客,否则让别人看到他现在的样子,一世英名不全毁才怪!
  邵明圣一来到床边,就立刻动手想把身上的『章鱼』扯下,却没想到这只巨型章鱼异常厉害,双手双脚都缠在他身上,不肯妥协。邵明圣一个重心不稳,连人带章鱼一同摔落在床上。
  「喂,你醒醒啊!」邵明圣千辛万苦地腾出左右拍了拍贝尔提斯的脸,然而贝尔提斯却连眉头也没皱一下,更不用说醒来了。
  「你这家伙酒品还真差!」邵明圣不满地咕哝著,开始艰巨的脱身行动。
  「去死!」正在奋战的邵明圣突然听到贝尔提斯吐出这麽一句,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醉了也要骂人?我做错什麽啦?
  「混蛋!迟钝魔!去死!」还不止骂一句咧!
  邵明圣无辜地扁嘴,难道自己真的那麽惹人嫌吗?
  起码,贝尔提斯是在骂自己的这种认知邵明圣还是有的。
  「我的老奶奶,我做错什麽事得罪您啦?」明知贝尔提斯听不到,邵明圣还是自言自语地吐露出抱怨的话语。
  「混蛋......」贝尔提斯的声音越来越小,邵明圣得要将耳朵靠近他的嘴才能听得清楚。「你不知道......我......」
  啥?
  邵明圣的心脏突地加速,屏息著等待下文。
  一秒、两秒、三秒......十秒过去了,贝尔提斯仍然保持沉默,邵明圣抬头一看,该死的!他又睡著了!
  『铃~~』房间的电话突然响起,把邵明圣吓了一跳。
  花了一番功夫挣脱後,邵明圣喘著气拿起话筒。

  「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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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护人员休息室。
  「医生,这样真的好吗?」面对护士长忧心忡忡的质问,医生只能苦笑著摇摇头。
  「我尊重病人的决定。」
  「但是......」
  「不用再说了。」医生揉了揉太阳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人类,真是复杂的生物啊。

 


半年後,台北。

  因为年关将近,警局的气氛也缓和了不少,特别是有赖了某人之助──
  「哎,美华,你也知道除夕夜,我忙啊!」邵明圣以经过计算的帅气角度拨弄著自己的头发,还来个回眸一笑......百『霉』生。
  「明圣,你最近都不出来玩,是不是交了个厉害的女朋友啦?」坐在美华身旁的是警局里有名的『毒舌派掌门人』,得理不饶人,不得理也不饶人的小娟。
  「此言差矣!」这四个字邵明圣虽然回答得快,却嫌有点心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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