挛————chansaowan
chansaowan  发于:2008年12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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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害怕吗?

别担心,我会保护你的。一辈子。


就算我死,也会保护你。


我们是一体的,我绝不会比你先死,因为我知道你害怕寂寞。

 

 


  房间里透著浓重的药水味,白得刺眼的床单像是死鱼的眼睛,泛著无神的光亮。
  医生平板无起伏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冷冷地对著坐在产房外面等待的先生说:
  「生了对双胞胎。可是很遗憾地......夫人她......」
那位先生木然地抬起憔悴的双眼,哀伤却没有意外。
  「我可以去看看她吗?」沉稳的声音竟没有丝毫动摇,令医生藏在眼镜後面那双冷漠的眼睛闪了闪。
  「当然可以。」穿著白袍的救世者静静离去,立刻把这时时刻刻上演著的人间悲刻插曲抛诸脑後。生为医生的他若想背负所有病人的人生,那他便没有当医生的资格了。
  毕竟病人需要的是冷静高明的医生,而不是同情心泛滥的老好人。
  刚刚丧妻的男子轻轻推开产房的门,忙碌著的护士们连正眼也没瞧他一眼,自顾地做著善後动作。
  亡妻美丽如昔的脸庞呈现著解脱般的轻松神情,在她身边躺著一对睁著大眼睛的双胞胎,他们都没有哭,只默默地注视著突来的入侵者──他们的父亲。
  男子走到病床前,目光依恋地留连在爱妻的脸上,如倾诉爱语般地俯在她耳边,以旁人无法理解,也无法分辨的温柔嗓音说道:
  「你做到了!灵。你是最伟大的母亲,最棒的情人......」男子故意选择『情人』这个字眼,因为他知道她不喜欢『老婆』这个称呼。
  男子贴上妻子已然失温的苍白唇瓣,给她一个告别之吻。
  然後,他的视线落在那刚诞生的双胞胎身上,他们看来完全遗传了父母漂亮优秀的基因,细致分明的五官小巧得让人爱不释手。他轻捏了他们初生微皱的脸蛋。
  
  他,终其一生都没有尽到一个当父亲的责任。
  
  留给那对双胞胎的只有临走时那抹温暖得像要融化人心的笑容。
  
  那是他最後的笑容。

  隔日,一名男子被发现陈尸在家里。


  动机不明。没有遗书。


  在警方焦头烂额地调查了三个月之後,依然找不到蛛丝马迹。因此,那成了一桩永远的悬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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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年後  幸福孤儿院

  「喂!阿俊!不要跑!跟你说过几次了......」
  「该死的,不要捣蛋!伟明!你给我站到那边去!」
  「睡觉时间不要吵!谁再讲话明天就别想吃早餐!」......
名为『幸福』的孤儿院每天都充斥著怒骂声与喝斥声,其中还掺有孤儿们肆无忌惮的哭声或窃笑声,对某些人来说,这里是地狱。
  「哥......」
  「嘘!」凌佳捂住弟弟的嘴,示意他噤声,否则他们明天可没有早餐吃了。
  凌仁听话地点点头,於是凌佳放开了他,顺手替凌仁挪了挪被子,重新盖好。
  过了约莫十分钟,走廊的灯光暗了下来,只剩下暗淡的晕黄。
  这时凌佳转过头,轻声问道:「什麽事?」
  「我明天......是不是......」凌仁的声音明显带有哭意,哽咽更让他的话断断续续。
  「是。」肯定而不容拒绝的声音带著权威,让凌仁的颤抖更加明显。
  「不要......我不要!」凌仁清秀美丽的脸庞此时却因恐惧与心慌而微微扭曲著,他像要抓住浮木似的扯著哥哥在棉被下的手。
  「这不是你任性的时候了。」凌佳超乎年纪应有地冷静,一个年仅八岁的小孩却具有令人不可抗拒的威严,因此凌仁也只能一脸地错愕而哑口无言。
  在口才上,他永远也赢不了这个哥哥的。不,在任何方面,他都赢不了。
  也不想赢。
  「可是,」好一会儿,凌仁才又恢复了些许的勇气开口:「我不能丢下你一个人......」其实,正确的说法应该是『你不能丢下我一个人』才对,但他不想被哥哥骂他软弱。
  「我不会有问题的。」凌佳丝毫不为所动地说著,即使内心隐隐地抽痛,他也不能表现出来──至少要等他独自一人的时候......在弟弟面前,他得成为一尊屹立不倒的坚强。
  「可是......」凌仁仍想作微弱的反驳。但他的企图立刻就被打破了。
  「没有你我也活得下去。」凌佳不得不说出这句最残忍的话。为了弟弟的幸福,就算自己注定要被遗弃也无所谓,就算要他当个坏人也无所谓。
  凌仁没有再说话,但他知道凌佳在骗他,一定是的!他宁愿这麽相信著。
  凌佳没有察觉凌仁的异样,如常地伸出手拥住他,温暖的唇凑了上去。
  凌仁怀著惴惴不安的心情接受了哥哥的晚安吻,然後俩人在彼此的怀中堕入梦乡。
  对凌仁或凌佳来说,明天都将是个改变他们人生的重要日子......
       

  翌日  早上十点
  
  别扭地扯著身上不合身的西装,凌仁僵硬地站在一对中年父妇面前,低头不语。
  「真是个漂亮的孩子!」那位女仕发出赞叹般的声音,双眼不住地打量著凌仁,满意得直点头。
  凌仁无措地看了看在室外隔著窗注视著室内的哥哥,他很想大声向哥哥呼救,但乾哑的喉咙却发不出声音。
  「真可惜,没办法连你哥哥也带走......」女仕似婉叹地低语,身旁的丈夫立刻好言安慰。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们的经济能力不足以抚养两个小孩啊!」
  「况且,双胞胎还是分开生活比较好。」一直沉默不语的院长此刻开口了,他锐利的眼睛扫过窗外那小小的脸孔,然後浮起一抹扭曲的笑意。「否则他们会依赖彼此,什麽事也做不了。」
  「也对......」女仕认同地点点头,把那丝罪恶感抛开。
  聪明的女人不适合太多的多愁善感,也不需要。
  「今天就替他办理出院手续吧?我看他也已经等不及要投入新家庭的怀抱了!」院长露出一个灿烂──在凌仁眼中看起来是恶意──的笑容。
  「好啊,事不宜迟。」
  「两位请看看这份契约书......」
  凌仁呆呆地站著,目光始终看著窗外的哥哥,他们两人的世界彷佛被隔绝了......隔著一面透明却牢不可破的墙。
  然而,他们的视线紧紧地缠绕著,相同的瞳孔里映著相同的身影。
  
  哥哥......

  窗外的凌佳依然是一脸漠然,无论他的内心如何的激动,表现在外的始终是平静无波的表情。他跟凌仁在外表上是无庸置疑的完全相同,只是──内心的成熟度与思考模式却迥异不同。
  尽管如此,他们拥有一样紧密维系著彼此的东西──那就是爱。

  他们深爱著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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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外面下著蒙蒙细雨,湿热得让人窒息。
  命运之轮继续转动著,无情地将二人转向了截然不同的人生......

 

十二年後  

  艳阳高照的七月天空让人头昏目眩,暑气直逼而来,几乎要把人烤熟的高温持续上升,让一向脾气好的凌仁也不禁咒骂了一声。
  「该死!」
  走在凌仁身边的伙伴──邵明圣闻言开玩笑似地一扬眉,轻浮地说著:
  「原来你也会骂人嘛!」充满挖苦意味的话并没有因此挑起一场唇枪舌剑,这都得归功於凌仁良好的教养。
  凌仁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率先走进有点破旧的警察总部。
  「唉!他们还没有换冷气吗?热死人了!」听到如此直率又尖刻的话就知道是邵明圣驾到了,他总是喜欢在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上大做文章,只是这种凌仁不以为然的性格却居然让邵明圣在女人关系上很吃得开。
  真不懂女人的心!
  凌仁曾经如此喃喃自语,起因是在众女警的包围下说著低级笑话、却一脸得意神色的邵明圣让凌仁怎麽看都觉得很刺眼。
  论外表,凌仁比起邵明圣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可是不知道为什麽,邵明圣的人际关系却比凌仁好得多。
  可能是凌仁总是带著一种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气质吧?纵使表面上和善亲切,但眼睛却蒙上一层化不开的冰,涷结了想与之结交的人的热情。不过,凌仁也对别人的评价不以为意,他就是这样的人,不需要为任何人而改变。
  「长官早!」凌仁一板一眼的点头行礼。相较之下,邵明圣就随便得多,他一向都是我行我素,遇到不喜欢的人绝对不会主动跟他打招呼的。
  可能正因为深知邵明圣这种性格才将他与凌仁分在同一组吧?
  「啊,阿仁、明圣,你们过来我的办公室一下。」调查一课的陈长官向两人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跟过去。
  陈长官的办公室里总是飘著一股浓浓的咖啡味,每每令不喜欢咖啡的邵明圣想打瞌睡都不行。邵明圣甚至怀疑,陈长官是专门为了针对自己才弄得满室都是咖啡味。当然,这只是他个人主观的猜测。
  「坐吧。」陈长官挪了挪他那微胖的身躯,好在椅子上找到舒适的位置。
  等到两人都坐下之後,陈长官从抽屉拿出一份档案,以异於平常的严肃表情说道:
  「这是德曼斐斯.留加的机密档案,他涉嫌军火走私、非法贩卖毒品,以及......」说到这里的陈长官不自觉地压低声音,使得对面的两人不得不倾身向前聆听。「与某立法委员暗中勾结!」
  邵明圣听到这里不禁轻笑出声,他笑的是陈长官太小题太作了!台湾的立法委员、国会议员,甚至监察委员,谁不贪污?要真的捉的话,只怕会把整个台湾都翻起来喽!所以,对於只是小小的立法委员就如此的紧张,实在是不符合长官的身份。
  坐在他身旁的凌仁默不作声,但很显然地他也有跟邵明圣同样的困惑。
  「明圣,这可不是单纯的贪污案!」陈长官也看穿了邵明圣的想法,因此特地说明。「德曼斐斯.留加是美国地下组织的领导人,其组织规模之大,连美国政府都未能全部掌握,更别说他会跟小小的立法委员扯上关系......」
  邵明圣静静地听著,似乎也发现了其中的不对劲。
  「对吧?要说德曼斐斯.留加有控制台湾总统的能力都不为过!问题就是,他为什麽大费周章地要跟立法委员勾结?」陈长官推了推自鼻梁滑落的眼镜,镜片後的眼睛散发著猎人发现猎物时的兴奋神色。
  「这次的案子你们要秘密进行调查,我会以放假的名义让你们去一趟美国。」陈长官没等两人的反应就擅自说著,完全没发现邵明圣益发难看的脸色。
  「我不想去!」邵明圣果然够直接,甚至敢正面顶撞上司......
凌仁倒是没多大反应,他早就知道邵明圣的行动模式了,所以对於他这一著凌仁一点都不觉得意外,倒有一种他不这样做反而不像邵明圣的感觉。
  陈长官脸色一沉,语气绝不温和地命令:「这是你的工作,明圣。当刑警是没有所谓的自由的。」
  在两人互不退让的一阵对视後,邵明圣还是败下阵来。谁叫他是他的上司呢?
  哼!有一天我会把你踩在脚下的!邵明圣在走出办公室後忿忿地想著。
  「可恶!」邵明圣终於忍不住骂出口,他选择刑警作为职业真是天大的错误!当时自己为什麽会那麽笨!该死的!
  并肩走著的凌仁对於伙伴的抱怨充耳不闻,要是在意邵明圣说的每一句话,不出一个礼拜就会疯掉的!凌仁似乎已经找出与邵明圣的相处之道......

 

「贝尔提斯!巧克力牛奶!听到没有?」邵明圣才一踏进屋子里便大声嚷嚷,而那个被唤作『贝尔提斯』的人则是一脸不悦地瞪著来者。
  「我可不记得我有义务提供你服务!」嘴上虽然这样说,贝尔提斯还是勉强走到饭厅前方的吧台,帮他弄了杯巧克力牛奶。
  望著贝尔提斯优雅不已的身影,邵明圣没由来的烦躁。
  贝尔提斯(自称)是个名符其实的怪人,身上的衣服简直像是古欧洲时的巴洛克风格:蕾丝、珍珠、亮片、缎带、丝巾......全都是令邵明圣看到就觉得要晕倒的装备,然而,穿在贝尔提斯的身上就是有说不出的味道,有种颓废的迷人风味。
  像现在,贝尔提斯就穿著一套连身窄裙,类似中国的旗袍,点缀著七彩亮片的领口却开得大大的,再裹著淡紫色的丝巾,看起来活像是一个华丽的洋娃娃。可是,贝尔提斯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
  『我喜欢漂亮的东西。』
  贝尔提斯理直气壮地说道。他对於别人异样的眼光毫不在意,反而乐在其中,因为他只为自己而活。
  他一向只为自己而存在。
  邵明圣可能就是被他这种特殊的气质所吸引,所以自从上次自己把贝尔提斯从色狼的手中救回来起,邵明圣总是死缠著他,还仗著『救命恩人』的名义大吃大喝。
  「啊,我下礼拜就要到美国出差了。」邵明圣接过他最喜欢的饮料,满腹牢骚地开始抱怨。这样看来,贝尔提斯还提拱了『出气筒』的服务呢!9授权转载 Copyright of 惘然
  「是吗?」贝尔提斯微微一笑,涂著鲜红色口红的嘴唇优雅地一挑,显然是很高兴终於可以甩掉邵明圣这个烦人的家伙。
  「你那表情是什麽意思?」邵明圣还不至於笨到没发现贝尔提斯的心思,他不满地将巧克力牛奶往桌上一摆,一些棕色液体洒出了杯外。「朋友要走你一点表示都没有吗?」
  「呵呵!你要我帮你做便当送行吗?」贝尔提斯掩住口笑了两声,鲜红色的长指甲与嘴唇的颜色互相辉映,眼前一片红光令邵明圣不耐地眯起眼,一把抓住了贝尔提斯纤长的手。
  「你也别太得意!」邵明圣不怀好意地一笑,诡异的笑容让原本心情愉快的贝尔提斯瞬间变了脸色,满脸狐疑地盯著邵明圣。
  「你......」心中浮起不好的预感,但贝尔提斯还是努力告诉自己一切都只是他的胡思乱想而已......
  邵明圣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充满了胜利的自信。「你跟我一起去吧!」
  预感不幸落实!贝尔提斯觉得好像天空突然落下一颗巨石,而且刚好砸在他的头上!
  「这......不太好吧?」
  「为什麽?」
  「你是去办正事的吧?我去只会妨碍你而已。」找到一个非常合理的藉口让贝尔提斯再次泛起得意的笑,长得夸张的睫毛因而微微颤动著。
  「呵,我是以个人名义去的,所以也算不上是正事......」一口气反败为胜的邵明圣在看到贝尔提斯说不出口的样子後觉得十分畅快,他拿起杯子,大大地喝了一口。
  贝尔提斯完全呆掉了。他盯著正心满意足地喝著巧克力牛奶这种小朋友喝的玩意的家伙,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
  呵,胜负还未分晓呢!邵明圣。

 

美国 纽约

  在纽约市中心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中,有一幢特别矮下去的建筑物。在地价其高的市中心地段按常理说是不会出现这样违背经济效应的建筑,然而在这里却没有人敢对这样的做法有任何的异议。
  因为,这正是德曼斐斯.留加的办公总部──一个号称『地狱与天堂』的地方。
  这时候正在开著人事调动的高层会议,连德曼斐斯.留加也难得地出席了。德曼斐斯.留加是年近五十岁的光头男人,然而他红润的脸色以及精锐的眼神却显示出他过人的迫力。
  秘书长亚劳克.费顿清清了喉咙,略尖的声音回盪在足以容纳二百人的会议室。
  「现在宣布人事异动的结果......」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不安地挪动著身子,始终无动於衷的只有二个人,一个想当然耳是头头德曼斐斯.留加,另一个则是──在场最年轻、而且是异色人种的凌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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