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在我下铺的兄弟————七七流年
七七流年  发于:2008年12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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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烦躁起来,丢下一句对不起,我跑了出去。却撞上赤木晴子。看着我,她不知所措。
没头没脑,我问他,如果知道被拒绝,还会表白么?
她迟疑了一会,终于答我,不会,因为那样会给他困扰,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原来如此。
我也终于明白仙道,无论他如何对我,我们也终究不可能跨过边界。冷静如仙道,自然可以控制分寸。
那天晚上,是他失态了么。
走回宿舍,我却因为屋里传出的声音停住了,怎么会是仙道,仙道不会用这样的语调讲话,你们知道么,是我爸的司机撞死了流川在儿童村的妈妈,我只想替我爸补偿他一点。
我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在发抖,仙道他,原来只是在赎罪,只是赎罪。我们是不是甚至,都不是朋友。
我推开门走了进去,很镇定的说原来你知道呀仙道。
仙道显然是愣了,但他还是说对呀那时候我见过你,只是你没看到我。
这样,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早就忘了。
不等他打断,我又扔下一句我去三井那儿就夺门而出,如果再多呆一秒,我恐怕自己的眼泪就会掉下来。
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只能因为结局从一开始就已写好。
我趴在三井的吧台上,坐了一个晚上。
三井,我是不是特傻。
小枫,你长大了。
第二天我回到学校,正好看到仙道在和一个女孩子手牵手走出宿舍,打了个招呼,我进门倒在自己床上。
仙道是个聪明人,他懂得分寸。
只有樱木在,他好像已经忘了昨天的事情,还是很精神。
我躺在床上问樱木呀你为什么那么喜欢赤木晴子呀。
没等樱木回答我就接着说樱木我跟晴子根本不可能你让她放弃吧也是对他好。
流川你这个笨蛋为什么不自己说,怕什么。
是呀,我怕什么。
流川你和仙道......樱木好像不知道该怎么说。
嗯,他很多事没跟我说,以后别提了。
嗯,你睡吧。
没想到,这件事居然让我和樱木还有赤木晴子密切起来,分组的问卷调查和论文我们组成了一组,晴子负责收集资料,我负责理论,樱木执笔,好多次,我们在KFC讨论,都遇见仙道,和不同的女生。然后大家,一笑而过。
赤木晴子其实是很认真热情的女孩子,跟樱木很配,我有一次和樱木说了,樱木脸红的还真精采,接着恶狠狠的说死狐狸你看出来了,不过不许你反悔。
我说是是我怎么会合你这个白痴计较,然后樱木就扑过来把我压在床上挠我痒痒。
把樱木扔开的,是仙道,铁青着脸,盯着我,仙道说你们别在我床上闹腾。
我轻轻爬起来,说了句对不起,然后走出门,没心去数这是他这周第几个女孩了。
在学校里绕了许多圈,我回宿舍,仙道和那个女生坐在他的床上,衣扣已经解开。
我的脸一红,急忙说对不起就要关门,仙道却叫住我,似笑非笑的说流川你不认识她么,我疑惑的看着女孩娇嗔的拍打仙道说你吃什么醋呀。我这才有了印象,这个女孩子仿佛给我送过巧克力。
仙道接着说流川你今晚能出去么。
我恍然大悟说当然可以了,不过我先收拾一下东西。走到自己桌子,把明天的课本抓好,看来今天又要去投奔三井了,要带件衣服,还有书。带着一堆东西,我走出寝室,到了三井那里,我才觉得嘴里有点痛,有点腥味,原来我不知不觉把嘴里咬破了。
可是,一点也不疼。
后来,我几乎天天不在宿舍住,都已经成了那间酒吧的常客。我也这才知道,原来铁男真的是这家酒吧的老板,那天,应该是对三井一见钟情了吧,只是两个别扭的孩子不知如何表达,三井认为铁男是玩玩而已,铁男却以为三井为了我什么都可以做,两个人就像两条直线,相交之后就越离越远,幸亏有了我的当头一棒,这时铁男说得,才拨云见日。
我很为三井喜欢,铁男的深厚,与三井的淡然,是最合适不过的。
后来我说三井你教我调酒吧,再后来我也成了那里的酒保。铁男笑说流川呀好多人可是慕名而来的呀,三井佯怒道好你铁男居然用小枫赚钱,铁男则赶忙说寿寿你也是老板娘么......
像这样的对话再发展下去就要进卧室了,于是我就见怪不怪站在吧台里应对来客。
在酒吧呆久了,见得也多了。都不过是被欲望支配的人,不能生活在阳光下,只能在幽暗的灯光下交易,难得的几对伴侣,甜蜜的与一般异性恋无甚差别,甚至更为心意相通。并且,因为数量少,所以弥足珍贵。
因为铁男,我的麻烦并不多。多数属于自寻烦恼,因为看到铁男与三井的厮守,总是会想起应该忘记的人。
我呆在学校的时间越来越短。除了拿东西,几乎很少会宿舍,而且都会挑仙道不在的时候。有时回去的时候仙道还没有起床,我只能蹑手蹑脚仿佛作贼似的。樱木抱怨过几次没有人和他打架毫无聊,藤真时常探究的看着我,却不问什么,而仙道,则笑着说,流川,你小子是不是有女朋友了。
仙道你,明明知道的......
我却什么都不能说,只是转过头不看他。
后来,樱木的生日到了,还有几个四月生日的凑在一起,准备一起庆祝,仙道找了家饭店定了两桌,樱木把我也拉去了。我们去的很晚,大家都已经坐下了。仙道身边,有个空位,我坐在那里。
我几乎没怎么吃东西,一直在喝酒,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仙道一直再和另一边的女生喜笑颜开,甚至喝起了交杯酒,我谁都不烦,只是烦自己,为什么不能拿的起,放的下。
我想我可能是喝太多了,最后藤真都来夺我的杯子,走的时候,我站起身,却发现天旋地转,如果不是樱木抓住我,恐怕真的要倒了。
脚步不稳的走在马路上等着打车,我突然明白那么多人喜欢喝酒,是爱上了之后昏昏沉沉的感觉吧,所谓醉生梦死。
面前突然停下一辆看上去很好的敞篷车,开车人下车,说你怎么在这儿。
我好不容易看清楚,这是天天要一杯朗姆酒然后坐在吧台看我一个晚上的人,今天第一次仔细看他,居然还是很帅的。我说我跟同学出来玩。
他可能闻到我身上的酒气说怎么喝这么多,上车吧我送你。
我说我还想喝点你陪我么。我想说这些话时不仅我的小脑,估计连大脑都麻痹了。
他愣了一下说好啊,上车吧。
我却被人从后面抓住,回头一看,是仙道。我问他有事么,仙道却反问我那人是谁。那个人看着我一脸疑惑的看着他,笑了笑说他是我的朋友,叫做泽北。
我说仙道你可以放手了吧。
仙道说不行你要跟我回去你喝多了。
我狠狠瞪着仙道说,你管我。然后,甩开他的手上了车。
晚风吹得我很舒服,车越开越快,我一直没有回头,因为,我回不回头都已经没关系了。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就干脆不要回头的比较好。
我不知道那个叫做泽北的把我带到那里,他停下车,凑过来把嘴唇贴在我的脸上。我没有躲开,无所谓,除了仙道以外的任何人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
看我没反应,那人离开苦笑着问我是不是一点感情都没有。
他不懂,我的感情本来就不多,而且全给了仙道,怎么还会有别人的份。
那个泽北叹了口气,说我还是带你回酒吧吧。我却说不要,那里太吵了。
想去安静的地方是么,那人笑了说我带你去吧。
车子一路飙下去,他说的安静的地方,居然是墓园。
那里的确很安静。不然为什么都说死一般的寂静呢。
抱着头,蜷起身子,我想不通我和仙道的症结究竟在何处。我突然意识到我竟然从没有看清过仙道,真正的仙道一直隐藏在他温润的笑容背后,从来不让我看到。他对我好是因为补偿还是别的原因,我喜欢仙道是因为他对我好还是别的原因,我躲开仙道是因为他欺骗了我还是我们都是男的......许多为什么和因为纠缠在一起,阻止我把他们理清,这简直比最难的积分还要复杂。
心有千千结。
我只能快刀斩乱麻。
现在的事实是,仙道不要我了。
但是,刚刚他为什么要抓住我。
我问泽北,如果你喜欢上不应该喜欢的人怎么办。
泽北想了想,说,不怎么办,喜欢就是喜欢了。
如果不能在一起呢。
那也没有办法,喜欢一个人是说不清楚的。
我琢磨泽北的话,想着想着,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睁开眼睛时,身上披着他的衣服。看我醒了,泽北伸了个懒腰,说我们回去吧。
我点点头,却发现自己头痛的厉害。
泽北问我是不是头痛,我说疼。
泽北说不然去我那里睡一觉吧。好吧,我说。
泽北的窗帘很厚,床很舒服,我睡得很好。一觉醒来,已是傍晚时分的模样。泽北手执酒杯笑问我还要喝么,我摇摇头说再也不了。
泽北说回去吧,没有什么过不去的,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就是那么回事儿,好多事儿比这个重要多了。
我点点头。泽北说你去洗个澡我送你回去吧。
我和泽北体形差不多,洗完澡换上他的衣服,泽北一直把我送到宿舍楼下。我上楼,碰见花形,问我,那人是谁呀。我随口说,我朋友。
谢谢你,泽北。
回到宿舍,居然只有仙道在,而且没有女生。点点头算是打招呼,我准备拿东西走人。仙道却拦下我,问,那人是你谁呀。
一朋友。
你昨晚上在他那儿?
嗯。
你!仙道一把把我摁在墙上。我试着摆脱但没成功,仙道的手有力的像老虎钳子。
一把甩开我,仙道瞪着我,表情是说不出的狰狞,你给我滚,他一字一句的说。
满不在乎的关门,我想泽北说得对,喜欢一个人是我自己的事情,和我喜欢的那个人没关系。
就算仙道喜欢我,我们也是不能在一起的。
可我没有想到的是,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仙道。
因为,我的母亲找到我了。SOS的人找到三井,然后铁男开车把我和三井送回去,去见我的母亲。
她一见到我就过来抱着我哭了,我动也没动,任她弄湿了泽北的衣服。后来,我坐在她对面,三井旁边,听了一个混乱的故事。
未婚先孕,我一出生,就被抱走。事业有成后,一直寻找我,抱走我的人却意外丧生,一家一家孤儿院搜寻,直到最后,找到我。
她一直在哭,三井一直紧紧抓着我的手,所有人中,只有我最冷静,我只有解脱的感觉,终于知道,原来自己是别人不负责任的产物。
也就明白了,爱情真的不是全部。
大彻大悟。
我仔细打量我的母亲,她保养的很好,别人肯定不能想象他有我这么大的儿子,她的化妆早就被眼泪冲的乱七八糟,我想,眼泪应该是真的吧。
我伸出手,擦掉她的泪,轻轻说,别哭了。
她愣了愣,接着抱着我说孩子,跟妈妈回家吧。
她要带我去德国,我也正有此意,想离开这个城市,那所学校。
晚上睡觉前,她一直摸着我的头发我的脸反复说我长大了她对不起我,睡着前我都能感觉到她的手的温柔。
我跟三井讲了我的打算,三井叹口气说小枫你决定了就不要后悔了,我说可能以后会后悔吧,但是至少现在,我不悔。我说三井你还记得我们在一起发的誓么,三井点点头。我说你等我回来。三井说好。
我拜托三井取回了我所有东西,我自己负责院里那边。恰好那几天仙道不在,即使我希望,也见不到他。我要走的事情没有和几个人提,只是最后一次碰见赤木晴子的时候我跟她说赤木樱木真的很喜欢你,她红了脸说我知道了。樱木这小子,终于有戏了。
事情进展的比我想象的快,其实我一直期待着能见仙道最后一面,甚至登机时我还频频回头希望看到他的笑脸,直到上了飞机,我才最终意识到,我离开了,我的初恋,从来没有开始,也就不必说结束了。

 


站在房子门口,母亲回过头,放下行李对我张开手臂,说小枫,欢迎回来。
我抖了抖,终于抱住她,小声说,妈,我回来了。
妈哭了,我也是。
我告别了昨天,因为明天是新的一天。

 


开始的几个月蛮辛苦的,德语不是一般的难学,性属格那些东西搞得我头都大了,小舌音发起来出奇的别扭,但幸好,我还是掌握了。真没有想到,到了德国,居然要第二次考大学,而且还考上了。
柏林是号称同性恋之都的地方,在这里,他们是不受歧视的,这或许可以解释为何向我告白的男生会比女生多,无论如何,在我而言,这都是一件难堪的事情,更何况妈还屡次为此取笑过我。
我跟她讲过妈妈的事情,还有那个没有受到惩罚的肇事者,还有仙道。妈沉默了一天,然后告诉我,只要是我的决定,她会支持的,但是,她希望我幸福,她说这也是另一个妈妈的希望。然后我告诉妈说,那就是我的幸福。
我要让杀人者受到制裁。
我一直有和三井保持联系,我知道三井很好,樱木很好,铁男很好,大家都很好。还有仙道,三井说他不知道仙道好不好。三井说仙道回到学校的时候发现我已经走了,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又从学校消失了许多天。仙道没有问三井我去了哪里,只是很快的,拿了offer去了斯坦福。
斯坦福么,我想了想,我和仙道的距离,越来越远了。
妈在adi做事,年薪养我是没有问题的,但我还是在外面找了一份兼职,或许我已经习惯依附别人,从三井到仙道。但为了我和三井的誓言,从现在开始就要试着独立了,毕竟,我和三井的时间不多了。
我拿到双学位的时候,妈正好被任命为亚洲地区发展总监,于是,我跟着她,一起来到香港。进了一间有名的投资机构,从底层做起,而这时,我也知道,三井已经留校保研了,樱木也是留校,据说已经抱得美人归,藤真也出国了,我认识的仅有的几个人现在可谓是天各一方了。
工作很辛苦,香港节奏很快,粤语还是主要语言,有的时候我们只能通过英文沟通。这里的人工作能力都很强,和他们在一起很累,不过很有成就感。妈也很忙,一开始总是有忙不完的事情,我们很少有时间坐下来好好说话的。不过,我还是喜欢忙一点,这样就不会乱七八糟想来想去了。
我没想到,会遇到熟人。谈判的时候,居然碰到泽北,他代表中国银行。看到我,他仿佛也吃了一惊。草签了合同,大家出去喝酒庆祝,最后,泽北单独约了我,我们四目相对,却谁都不说话,后来泽北笑了,有点突兀,说好久不见,你还是老样子。
老样子么,我低下头,原来,我没有变。然后我说,我的故事很复杂,有没有兴趣听。
他两只手握在一起,说,好啊。
然后我就把自己交待的一清二楚,甚至包括仙道父亲的名字。我知道,泽北,他有能力帮助我。我的时间不多了,能够利用的自然要抓紧。
泽北一直听得很专心,最后抬起头,意味深长的看着我,说,你错过了一点东西吧。
什么?
那个儿子,仙道彰,为什么不提呢。
我的心一痛,只是一下,轻微的一下,仙道彰,那都是过去式了。
是么,泽北仿佛长叹一口气。
是的。我坚定的看着泽北。
泽北自然是个彻头彻尾的利己主义者,所以当然会向我要求,他说流川以后跟着我吧。
我说泽北你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因为仙道。
是的。
那你为什么要对付他的父亲,不能原谅么。
当然,这是两回事,我喜欢的是仙道,不是那个男人的儿子。
我不能代替他么?
已经给出去的东西,怎么能转送呢?
这样......泽北叹息着,说实在不甘心,这样吧,流川你先陪我一个晚上吧。
我点了点头。这是自然的,泽北不是仙道,我没有理由要求他不求回报的帮我。
那个晚上......,我实在不想多谈。予取予求,没什么别的。
最后泽北说,需要的时候就去找他吧。我知道,有这句话我就可以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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