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淡风清—南国之梦————如月秋
如月秋  发于:2008年12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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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弦琴清越的声音停了,他问道:"找不到翩翩么?"
"是的。到处都找过了,而且今天是初九,翩翩不应该会出岛。"
幻真秀气的眉毛皱在了一起,像在思考什么重大的事情,我感到有点不解,只不过一时找不到翩翩而已,待会儿她肯定会笑着出现的,她就是那样的人,没什么奇怪的地方。
"翩翩......她到底会去哪里?在这种情况下......"
"怎么了?"我不由得问。
幻真看了我一眼,奇妙地笑了一下,又低头开始抚琴了,"你不知道吗?明天有一个人会来岛上,那人可是来头很大呢。"
"我不知道。"
"呵,原来如此,谁都没告诉你呀,翩翩也没告诉你......"
"到底是谁?"我有些恼了,"翩翩可能忘记告诉我了嘛,你也是,知道了也不跟我讲!"
"可能大家都觉得青王会亲自告诉你吧。"

跋清?
为什么和他有关?不过仔细想起来,严华岛是他的岛屿,有客人来岛上自然是出于他的邀请,但为什么大家都知道了,就我不知道呢?而且还说跋清会亲自跟我讲那样的话......

"......到底是谁,幻真你告诉我吧。"
幻真朝窗外看去,面容平静,完全不能猜出他内心在想什么。
五月,窗外的树已长得很茂盛,浓绿春意的树枝几欲探进屋内。
他最终还是开口了。

"是烈,跋烈,青王的弟弟,现在受封赤王。"

"原来是他啊。"
以前我曾经猜测过跋清收留那么多孩子加以培养的真相,翩翩告诉我,跋清是"为了烈"。
烈是他弟弟,也是会继承风其雷王位的人。
幻真嗤笑出声:"原来是他?说得你好像很了解一样,岛上从没人见过赤王,明天将是赤王第一次来到严华岛。所以大家都在做准备。"
"做准备,为什么要准备?"
"你什么都不知道吗?"他奇怪地偏了偏头,即使这个好像嘲笑我的动作都显得那么可爱。
我老实说:"不知道。"
"也难怪啦。青王对你那么好,大家都在想你肯定会知道的,所以什么都不告诉你,不过也有一点点的可能是不想你准备。"
"到底是准备什么东西嘛?"

今天幻真出奇地尖刻,他以前都从不会这么对我说话。
他一向是个体贴别人心情的人。
我还记得第一天来的时候,他好意忠告我的情景,那样的一个人为什么现在会......

"青王会给我们每人半刻钟,在赤王面前显示一下自己的能力,如果好的话,被赤王看中,就可以出岛,带到宫廷去,服侍在赤王身边。"
他瞟了我一眼,笑了笑,"不过我觉得告不告诉你结果也是一样吧,你没有什么可以在他面前展示的东西。"

虽然极度不服气,虽然十分想反驳,但我却悲哀地发现他讲的很对,我是没有能力,也无法在别人面前展示。
不过他有必要这样提醒我吗?
是想唤醒我的羞耻感和轻微感吗?
还是这样说他就会快乐一点吗?

"那你想给他看的就是你刚才做的吗?"我为避免太尴尬,而随便问了句。
"算是吧,不过还不纯熟。"
那样的程度还算不纯熟?
可能对他来说是那样,但他充满了优越感的语气只会令我难堪。
要怎么做才会满意,到底要轻视别人到什么程度?!
已经不行了......
我面部表情僵硬,完全说不出话来。
我要走,马上就走!
"不过,"他轻轻叹气了,"青王规定满十六岁且被选中的人才能跟赤王走,即使我被选中了,也不能离开呢,好可惜。"
这只是优越者无谓的叹息吧。
"我,我告辞了!"

受了打击的我,漫无目的地随便乱走,诺大的地方也没碰上半个人,想想可能大家都在为明天的盛会做准备吧,只有我一个人没事做,乱七八糟。
其实知道明天要来的人及自己无法展示的事实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打击,毕竟我早就心里有那准备了。
让我真正感到挫折感的是幻真的态度。
他很聪明,也很强,在众多孩子中,并不需要归属蝶珞,讨蝶珞欢心,而他跟我和翩翩关系一向不错,但今天他为什么要说出那么伤人的话?
难道明天的事情真的那么重要,令他也失去了平日的冷静么?
还是他本来就只是敷衍着我?
那样的话,我以为自己交到的朋友又是什么?

不知不觉中,竟来到跋清的房门口。
在我潜意识中,大概是很想问一下他吧。
比如,说我有能力,我却完全显露不出来的事,再如他弟弟跋烈要来也唯独不告诉我的事。
犹豫半天总算敲门了。
跋清的声音透了出来。

"是谁?"
"......是我。"
"水炎么,进来。"

没遭到拒绝,我稍微安心了一点。
推门进去,发现跋清又在喝酒,他半躺在银白色的狐皮椅子上,俊美的脸有些发红,旁边摆了数个空的小酒坛子。
肯定喝了不少吧。
他平时清澈乌黑如水潭般深邃平静的眼眸如今仿佛在燃烧一般,我能看得见他眼底幽幽的火焰。
真是不可思议,虽然我比他身份要低很多,但我却从不想像其他孩子一样尊称他为"青王"。
他救了我,于我有恩,他还是风其雷的王子,而我只是一介异国平民,幼小且没能力,但我却想和他做朋友,想亲近他,而不是敬畏他。
我会这么想也从另一个侧面反映了他对我的宠爱?
可是那种莫名其妙的宠幸却是我不要的。

"刚想找你呢,你就自己走上来了,真是巧呢。"
可能喝了酒的缘故,他跟我讲话时用的语气比平时还要亲昵。
"我没有打扰到你吧?"
我环顾了四周,没发现白色的麒麟,感到有些失望,美好的事物总是让人想一见再见。
每次看到那头神兽"水愚",总是舍不得移开视线。

"当然没有打扰到我,怎样,要不要来喝几口?"他摇了摇酒杯。
"不,不要了。"我苦笑着。
"男孩子嘛,总是要喝的,来吧。"
"不,我今天不是男孩的性别......"
"哦,对了。"他似乎清醒了点,"我开玩笑的嘛,你过来一点,我有话要说。"

我依言走了过去,因为地上铺着厚厚的毛毯,我稍微拂了下,就盘腿坐下来,坐在他前面的地上。
他放下酒杯,修长的手指轻轻滑过我的眉,我的眼,眼神忧郁。
我觉得痒痒的,想笑出来,但又不敢,只好一直看着他,不知道他要讲些什么,所以我在心里猜测着。
有时候答案揭晓前的那一刻会是最好玩的,我很享受那过程。

他注意到我的视线,笑了,说,"不要一直盯着我看,即使是大人,也是会害羞的呢。"
知道这也是玩笑,但我脸有些发烧,故意装作毫不在意:"那你快说你要讲的话嘛。"
"呵呵,真是个性急的孩子。"
他拿起了酒杯,又倒了一杯酒。
"你一定经常在想,为什么你一点能力也没有,我却对你那么好,是吧?"
"是的。"
"你还是不肯相信我的话。"他摇头,"明明上次水愚都那么明确地对你说了,你还是不相信。你学习过常识,应该知道皇族和神兽都会有一些术法。水愚的能力是‘感应'和‘预言',而我比较擅长诅咒类的术法。水愚的预言到现在为止都没失灵过呢,所以它对你说的那些话都是正确的。"
"我不相信虚幻的语言,并不是我自卑或者没自信,我确实没有一点能力,所以会怀疑也是很自然的事嘛。"
"对,你说的对。那我今天就告诉你,你的事情......"

我睁大了双眼,几乎屏息般地聆听他的下一句话。
他仰头喝干了一杯酒,脸上浮现出我无法理解的微笑。
"你的能力和容貌都被封印着,而能解开封印的在整个大陆可能都屈指可数。"

封印?
很奇怪的概念,我没学过术法,只是平时会稍微听翩翩说起。

"为什么会封印?有谁会解?"
他再喝了一杯酒,脸上的红晕越来越浓,眼里也有了明显的醉意,但我觉得他好像在掩饰着什么。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被封印,不过能解封印的人现在你眼前就有一个。"
"那......是你?"
"是的。"

我心情不由急切起来,如果解开封印之后,我能脱胎换骨么?
我能拥有像幻真,不,比他更强大的力量?
真的话,我就不会做飞翔不起来的梦了。
也不会无奈地摔痛苦笑了。

"你,那你帮我解开封印呀!"
"不行,现在不行。"
"为什么不行?"我半跪着,使劲摇着他的手臂,渴求地看着他。
"因为水愚说你的能力太强了,现在你的情况如同一头被铁索拴住的猛兽,一旦放你出来,连水愚也不能预知所有的情况。所以对你必须有约束条件,若你不能答应的话,我将永远不会为你解开封印。"
"那约束条件是什么?"

我停下晃他手臂的幼稚举动。
他把酒杯放到嘴边,看了我一眼,才把酒慢慢喝了下去。

"你要在神面前发誓,一生永远追随跋烈--我弟弟。无论他有什么命令,你都要言计听从,绝对不可违反。你能够做到的话,作为交换,我就会帮你解开封印。"
"可是,那个人,我连一面也没见过,若是你的话......"

我抬头看着他,他漆黑的眼珠温柔而哀怜地看着我,唇边有白莲般温柔的微笑。
心里像被什么刺中了,莫名其妙痛起来。
若发誓的对象是他的话,我可能会接受那个条件吧。
要我服从一个完全没见过的人,还是太难了。

"我不要你立刻作出选择,烈明天会来岛上,你可以旁观宴会,然后再回答我也不迟。"
"为什么你告诉其他人他会来岛上的事情,唯独现在才告诉我呢?"

他用手托起我的脸,我心里一阵奇妙的悸动。
随着呼吸,浓烈的酒气喷鼻而来,其中还有淡淡的花香味。
现在是五月,那是什么花香呢......
好熟悉的感觉,却又什么也回忆不起来。

"若是我说,我舍不得让你去见烈呢?"
他的声音低沉浑浊起来,不同于以往的清澈,话语里面有我不明白的地方,带着暗黑的情愫,我本能地产生了害怕,仿佛会被黑暗吞没,拉入无底深渊一样。
似乎感觉到了我的身躯在颤抖,他放开我,笑。
"我开玩笑的。"

原来是开玩笑,不过这个玩笑有点恶劣了,我撅起了嘴。

"那烈,恩,不,你弟弟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呢?"
"他呀......"跋清浮现出柔和的笑容,有点像翩翩对我说起跋清时的感觉,不过却少了点什么最重要的东西,"他是全大陆最最俊美的孩子,他如他的名字一样,性格开朗,雷厉风行,讨人喜欢。真的就如山泽间的精灵般俊朗、聪慧、骄傲而快乐。我深深喜爱他。"
从昏暗的灯光下看微笑着他的侧脸,莫名有点落寞的感觉。
"好像你收留我们都是为了他?"
"是的。他将继承王位,我会尽力辅佐他,所以也需要你们的力量。"

我忍不住问道:"长子是你才对吧,王位不应该由你继承?"
他的神情立时严肃起来,醉酒的神态也不见了,我第一次看到他这样。
"你没见过烈,所以不知道他是怎么样的人。没有人会比他更适合风其雷的王位!这一次算你无知,我不追究,但以后要再说这种话,即使是你,我也不会轻饶!"
"对不起......"

总是喜欢自作聪明!
从翩翩那次下来,我再次感到随意揣测人心的后悔。

"算了。"他轻拍我的肩膀,"好好回去睡吧。明天见过烈之后,再告诉我你的选择。"


第四章 烈
五月。
严华岛。
即使在大陆的最北方,春天毕竟是春天,严华岛上也有了清爽的绿意。
迎接跋烈的宴会在府邸的草地上进行。
所有孩子排成几列坐下,享受着平时不易得到的美味佳肴。
一些比较出色的的孩子,比如翩翩、幻真和蝶珞坐在最前列。
还有......
不知道为什么我也被安排在最前列。
和优秀的他们在一起,只会让我感到局促不安而已。
而且,我觉得自己背后仿佛被如针般锐利的恶意目光注视着。
跋清盘腿坐下来,在他前面的四角小桌要比我们的大很多,而且也有摆两个位置,我想他大概要和他弟弟一起坐。
不过说回来,直到现在也没见赤王的人影,跋清不急不躁的样子,悠闲地喝着酒。
慢慢等吧。
日升正午了。
很多人都开始坐不住,小声地说起话来。
翩翩悄声对我说:"赤王怎么还不来呢?"
我知道她在担忧,要是跋烈不来,跋清脸上也肯定挂不住,即使不会损伤他在众人心中的形象,翩翩还是不想他难堪。
我安慰地笑笑,握了一下她的手:"一定会来的!"
"那是什么!"
后排一个孩子突然看着天空叫起来。
顿时,所有人都一齐看向蓝天。
我也抬头。
阳光真的很耀眼,在白晃晃的如刺般蛰眼的光芒中,一个微小的红点却现了出来。
红点越来越近,渐渐看得清形状,原来是头和水愚相似的麒麟。
"啊,是麒麟!"
有人叫喊起来。
麒麟是上古神兽,相传只有皇族才能拥有。
在天空飞翔的那头火麒麟有着鲜红如烈火一样的鬃毛,风吹动着鬃毛燃烧在它高傲的脑后,在它身上,有一个穿着红黑相间的便服,裸露着双肩的人。
是个少年!
麒麟长嘶一声,降落在草地上。
少年的肩上像背着什么东西,他轻快地翻下身来,从远处就开始大喊。
"皇兄,皇兄!"
跋清站起来,脸上露出宠溺的笑容。
"皇兄,对不起哪,我来晚了。"
他像一阵风般跑到跋清身边,把肩上背着的东西往地上一放,顽皮地冲跋清笑。
"真是累死我了,早上陪父王去东山打猎,猎到了很珍贵的鸟羽兽呢,所以耽搁了一些时间,但我把鸟羽兽带过来了,特意向你赔罪。"
他的声音清脆中带有几分磁性,十分悦耳好听。
跋清揉了揉跋烈乌黑散乱的发,笑道:"哪用得着把鸟羽兽带过来,一定很重吧,不过烤着吃味道还真是不错,反正不少,就分给那些孩子吧,他们也等了你好久。"
然后他把那只鸟羽兽交给了下人。
跋烈这时转过脸来朝向我们,有些惊异地笑。
"这些就是你收留的孩子吗?都很漂亮......"他的目光扫过我时,话语停顿了一下,我低下头,脸上火烧般的热。
啊啊,真是抱歉,大家都是美人,就我不是。
"......不过也有很珍稀的类型呢......"他的声音稍微低了下去,语速也慢了。
这时身后几个孩子轻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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