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卷西风----心悦
  发于:2008年12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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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北宋庆历元年,西夏军攻渭州(今甘肃平凉)。
时值初秋天气,在通往渭州的古道上出现了一行三人,两个解差打扮,长得是虎背熊腰,到也是相貌堂堂。另一个披枷带锁,蓬头垢面,看不清面貌,身材纤细,似乎风一吹就会倒。
"妈的,什么劳什子鬼天气,自打进了这甘肃境内,就没一天不起风!"
"贤弟,咱们自愿来此,何出此言。"
"大哥,我也不是抱怨,只是一看这小子病病歪歪的磨蹭样子我就来气,"说把一推身前的人:"快走。"
"扑通"一声,身前的小人跌落在地。
"你欠揍,"大喝一声,李翼举棍便打。
"贤弟,"秦缨一把拉住李翼"还是算了吧"
"我生平最恨的就是这轼父杀母的畜生,大哥恁地对他这好。"
"我也不是对他好,这马上快到渭州了,何必跟他质气,咱们跟包大人怎么保证的,来此西夏是为了从军,保家为国,不过顺路押解这小小的犯人,何必跟他一般见识"
"大哥教训的极是"李翼踢了踢身前扒着的小人"还不快起来,今次且饶了你。"
手指动了动,沈玉挣扎的直起身子,淡淡的说了一句,"前方有西夏的兵马。"
"啊?"秦缨、李翼二人同时一惊,不过隐隐传来的马蹄声,哭声使二人倒吸了一口冷气,三人并未多话,隐身在一旁的大石后。

原来只有十多个西夏兵,不知从哪截来的妇儒,驱赶回营,一时间鞭打声,哭喊声连绵不觉,李翼知看的目呲欲烈,一把甩掉大敞,提了大刀,冲了出去。
"贤弟"秦缨咬咬牙,转头对沈玉道"你好生在这待着",说罢也冲了出去。
二人虽是武艺出群,但是西夏兵个个人高马大,不多时就被团团围住,李翼刚袈开了一兵的大刀,旁边一兵的长枪直刺而来,却是万万躲不开了,只得大叫"天亡我也",一闭眼,过了半响,却没有意料中的穿胸而过,一睁眼,那十多个西夏兵以倒在地上,每个人咽喉上都插着一只箭,不禁看向秦缨,只见秦缨呆呆的看着后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大石上,一人持弓而立,看不清面貌,夕阳的余辉照在纤细的身上,行成了一个淡淡的光圈。

第二章

秦缨慢慢地走向了沈玉:"你是怎么解开枷锁的?"
"哦?"沈玉疑惑的看了秦缨一眼,"钥匙在地上。"说罢丢了弓箭。
"那个..."秦缨看着刚才李翼随手扔掉的大氅、箭囊以及在夕阳照射下微微泛着银光的钥匙,只感觉脸上一阵发烧。
"我想,现在当务之急是送走那些妇儒,不是么?"沈玉微微笑着。
沈玉现在蓬头垢面,秦缨看不清他的笑容,但那微微上扬的唇角,清亮的目光,仍使得秦缨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仿佛和记忆中的景象有那么一丝的重影。
"唉,你们还是快去帮助那些妇儒尽快离开此地吧,我不会逃跑,就在此等你们。"
"好,我信你。" 秦缨说罢转身疾走,叫醒还在发呆的李翼,两人尽可能的安抚那些妇女,让她们大胆的骑上西夏的军马,胆小的互相扶持渐渐远去。
好容易忙完了,李翼一回头,"沈玉怎么不见了?!"
"啊?"秦缨也是一惊,定睛一看"你胡说什么,那不是靠在石头旁么。"
"哦,原来在那儿。"
两人快步来到沈玉身旁。
"咱们也该出发了。"秦缨轻声唤了一声。
原本似乎正在安睡的沈玉睁开了双眼,并未说话,扶着大石挣扎着站了起来。
李翼捡起地上自己一时冲动丢掉的物什。
"你现在还是囚犯,这些枷锁还是要戴上的。"
沈玉并未答话,任凭秦李二人给自己戴上沉重的枷锁。
夕阳的余光越来越淡。
"这次恐怕赶不上客店了,"李翼一边走一遍嘀咕。
"是啊,看来咱们要露宿了。"秦缨一边打量着附近的地形,"就在那个小溪边歇一晚吧,烤烤火,吃些干粮。"
火堆马上就生起来了,李翼还从小溪里插了几条小鱼在火上烤。
秦缨从包袱里拿出干粮,递了一块给沈玉。
"鱼烤好了,"李翼高兴得简直像个小孩子,递出去的手在见到沈玉轻轻摇了摇头后,阳光般得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你不吃鱼?"秦缨从李翼手里接过一只,淡淡的问。
"是,我从不吃鱼,多谢了。"
李翼撇了撇嘴,坐下开始大吃起来。
三人一时无话,吃完后便纷纷睡去。秦缨躺在地上,望着满天的繁星,却怎么也无法入睡。记得一个月前,自己和李翼出外办公回到开封府后,向包大人提出想要到西线参军报国。包大人就交给了他们一个任务,押送沈玉到西线服兵役。他曾看过沈玉的公文,只记得当时非常震惊,沈玉竟然犯得是轼父杀母的大罪,而他的父亲竟是沈澄风,可是结案却只是服兵役三年,这简直难以理解,可包大人似乎不愿多言,自己也不好多问。押解的当天,他第一次见到了沈玉,看上去是一个斯文俊秀的少年,也就十七、八岁,虽然穿着囚服,仍是飘逸出尘,可他只觉得厌恶,看着他挨完四十刑棍,心里只恨不得再多打些。押着他出了汴梁城,却在城外碰见了包大人,公孙先生与展大哥,他们竟然来给他送刑,秦缨不知道他们都说了什么,震惊的仿佛世界静止了一般,最后展昭递给了他一包伤药,让他给沈玉治伤。他混混厄厄的上了路,一路上默许甚至纵容着李翼队他的拳打脚踢,看着那斯文俊秀的少年一天一天消瘦下去,风采不再,而是蓬头垢面,步履蹒跚,心中也不知是什么滋味,原以为他不会武功,没想到他武功竟然很高,那他一路上丝毫没有反抗过是为了什么?
他是沈澄风的儿子,思绪又回到了十三年前,汴梁城外沈家村。那时自己也不过是个小乞丐,刚下了一晚雪,衣衫单薄,靠坐在后山一株梅树边,本来是想上山捉只兔子吃的,但是又饿又冷,根本追不上任何小动物,只得先歇一歇。正在这时,他见到了一个神仙般的人儿,白衣胜雪,怀里抱着一个小人,也就三、四岁,一路指点着梅花上山而来,那个神仙般的人似乎发现了他,开始给了他十两银子,后来又把身上的狐裘脱下来给他批在身上,最后还微笑着说"以后若有困难可到沈园来找沈澄风。"他只顾得盯着沈澄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知道看着他们渐渐远去。从那后自己便发愤努力,想要有朝一日出人头地,再去沈园见那神仙般的人儿,不料他竟被自己的亲生儿子杀死,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三章
听着身边李翼有如雷鸣的酣声,秦缨暗中苦笑,看来今晚是睡不着了,点燃的篝火以快熄灭,初秋的夜晚还是有些冷的,要不要再添加点柴呢。正自暗想,身边沈玉已经悄悄起身,往篝火里添了几枝柴。还真是巧呢,秦缨也慢慢起身,"冷么?" 添柴的手顿了顿,沈玉并未答话。
"我有个疑问,你武功很高,路上为什么不反抗,为什么不逃呢?"
过了半响仍听不到答复,就在秦缨以为沈玉不会再答复的时候,
幽幽的声音传来"逃,又能逃到哪里去呢,况且,三年的时光虽不好过,但我终有一天会恢复自由之身的,不是么?我不反抗是因为反抗又能有什么用呢?我会不会武功,你们对我的态度能有改变么?难道你们是那种欺软怕硬的人么?"
"我以为你在自虐,你有很深的付罪感。"说罢秦缨紧紧的盯着沈玉,可恶的头发遮住了他的面庞,可惜看不见他的表情。
"也许是吧,不过,如果你们能对我好点,我会求之不得。"
"我想问,你爹娘,真的是..."
"不,不要说这事!"
秦缨的面色不好看,非常不好看,不是因为话语被打断,而是,沈玉肯定和他爹娘的死有关。如果真的是沈玉杀了他的爹娘,为什么不处以极刑,而是充军发配?难道因为他的才能?可包大人一向铁面无私,不会因为仅仅他有才就免了他死罪。可是如果他没有杀人,公文上又为什么那么写?
两人一时无话,气氛变得凝重起来。
"明天就要到渭州了吧?"还是沈玉开了话头。
"是,"秦缨接着道,"现下西夏兵分三路进攻我大宋,狄元帅坐镇延延州,韩大人镇守渭州,卢大人镇守宥州,我们本想去延州,不过看来渭州军情紧急,西夏兵竟能肆无忌惮抢掠我大宋子民,我想明日到渭州后就直接参军好了。"
...
东方渐渐露出鱼肚白色,李翼伸了下懒腰,睁开眼一惊,篝火旁秦缨与沈玉静静的坐着,似雕塑一般。"大哥,你们不会一宿没睡吧?"
"快起来吧,还要赶路。"秦缨笑着应声。
三人简单的吃了早饭就上路了。下午时分便道了渭州城。秦缨递上公文。接见他们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青年。"在下杨岩,欢迎二位壮士加入我们,韩大人出去巡视了,少后我会为你们引见,至于你,"杨岩看了看跪在地上的沈玉,"身子这么单薄,来人,给他去了枷锁,带到伙房交给罗大度吧。"
看着沈玉被带走,秦李二人突然之间竟觉得有些怅晚。

第四章
看着面前邋遢的小人,罗大度皱了皱眉,"小六,带他到后院水房,把他洗干净了,穿上这套军服,再来见我,咱们伙头军,可不能这么邋遢。"
"是,大哥。"旁边一个高挑的小伙子答应一声,冲着沈玉道, "跟我来吧。"
...
浴桶里到满温热的清水,小六笑了笑,"要我帮忙么?"
"啊,不,谢谢,我自己来。"
"那好,军服放这了,你先洗吧,我先走了。"说罢走出了房间,轻轻带上了房门。
沈玉有那么一瞬的失神,多长时间没洗澡了?手指拂过温热的水流,水温正好,微微一笑,动手脱解囚服。出开封府时受的刑杖一直没有经过治疗,有的已经结痂,粘着囚服,有的却已溃烂。沈玉咬了咬牙,一把扯下囚服,跳入温热的水中。疲惫的身子浸在温热的水中,手指轻轻梳理着脏乱不堪的黑发。累,真的很累,身子渐渐下沉,头浸入水中,不想呼吸,如果就这样死去,是不是就不会再有痛苦。
"咚咚咚"敲门声。
沈玉一惊,从水中坐起。"谁?"
"是我,秦缨,能进来么?"
沈玉微一犹豫,"请进。"
秦缨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一头乌黑的秀发遮住雪白的肩臂。
"亲大人,恕沈玉不能起身行礼了,请见谅。"
"哦,没事,我,我来是给你送药的,这本是离京时展大哥给的,只是,很抱歉,一直没有给你治伤。"
"多谢。"
"嗯,要不要我帮你敷药。"
"不必了,谢谢。"
"那好,药放这了,我先走了。"
"秦大人"沈玉微一犹疑,"能否借我匕首一用?"
"匕首?"秦缨一惊,"你要匕首做什么?"
"哦,只是有的伤口已经溃烂,需要处理一下。"
"啊?! 我来帮你吧。"
"不必劳烦秦大人了,我想我自己可以。"
"对不起,我..."
"大人不必道歉,沈玉不过是罪有应得。"
秦缨一时哑口无言,从身上掏出了贴身匕首,火石,放在药旁,慢慢退出了房门。

第五章
罗大度看着眼前梳洗干净的沈玉,瞪大了双眼,"你就是刚才那个小邋遢。"
在下沈玉,听候罗大人吩咐。"
"什么罗大人,这里的兄弟都叫我一声大哥,嘿嘿,也有人叫我大肚罗。"说罢拍了拍浑圆的肚子。
沈玉不觉微笑起来,这一笑竟让人觉得说不出的温馨夺目,罗大度不由得又嘿嘿笑了几声,"我们这伙房原本有六个人,你是第七个,大家都是兄弟相称,这是小二,小三,小四,小五,小六你见过了,以后你就是我们的小七了,欢迎加入我们。"
"小七见过众位哥哥。"沈玉深深施了一理,"以后还请哥哥们多多指教。"
"七弟真是乖巧。"霍二点了一下小六的额头:"比小六强多了。"
"我也有弟弟了,"小六兴奋的叫着。
"好了,也该做晚饭了。"罗大度吩咐一声,众人都忙碌起来 "小七呀,你先跟小六一块洗菜吧。"
...
沈玉在院中仔仔细细一根一根洗着菜叶,小六又端了一盆菜过来,"天哪,你这么洗菜,要洗到哪辈子呢?"
沈玉脸一红,"对不起。"
"说什么对不起呀。"小六蹲下身,"咱们是兄弟,再别这么见外了,你呀,一看就知道是个从小锦衣玉食的主儿,是不是这辈子还没洗过菜呢。呵呵,还是我来吧。"
沈玉讪讪的放了手,"其实我也下过厨的。"目光渐渐看向东方 "以前有时为了哄爹爹高兴,也曾做过一些小菜,爹爹一向讲究食不厌精,哙不厌细的。"
"是么?那你做的一定很好吃,可以给将军做啦。咱们韩将军整天寻营,早出晚归的,吃饭一向没个准时候。"
"刘小六!"门外一个士兵高声叫着,走了进来"韩将军吩咐,今晚多做几个好菜,要招待京里来的贵客。"
"小李哥,韩将军回来了。"
"是啊,小鬼头,快去跟大肚罗说一声,我还有事,就不进去了,噫,你是,新来的。"
"是啊,他是我们家小七。"
"李大哥好。"沈玉站起施了一礼。
"我是李柱,小兄弟不用见礼。"说罢挠了挠头,"我先走了,晚饭别耽误了。"
"放心,李大哥,哪次出过问题。我这就跟大哥说去,让我们家小七也显现身手。"
...
"你会做菜?"罗大度好奇的打量着沈玉。
"只做过一些素斋。"沈玉面孔微微有些泛红,自己会做菜有这么奇怪么。
"好,那你做几样时新小菜,我来做荤菜。小二,那些大锅菜就有劳你了,不可马虎呀。"

第六章
军营里也没什么时鲜蔬菜,只有些白菜,土豆之类的。沈玉就做了两样素炒土豆和醋溜白菜。再配上一些胡萝卜丝,青椒丝,倒也色泽鲜艳。
"看起来不错。"罗大度笑着说。
"大哥见笑了。"
"不过,你看起来倒真不像个会做饭的人,嘿嘿"说罢转身叫小六,"小六,你把这些饭菜给将军送去。"刘六高兴的答应了一声,飞快的去了。
"给韩将军送饭,小六跑得比兔子都快。"霍二调笑着"可别撒了。"
"不会的。"小六边跑边说。
"小七,我跟小二他们去给士兵们送饭,你就先留下看家吧,等我们回来,咱们再一块吃饭。"罗大度吩咐一声,众人抬了饭桶,菜桶,扬长而去。
沈玉微微有些发呆,军营也是个不错的地方呢。
一阵头晕目眩袭来,沈玉一惊,身后一双有力的手臂扶住了摇摇欲坠的身子,手臂还住沈玉的腰,慢慢楼进怀里,温热的气息吹在耳畔,"玉儿,你得警觉性差了好多,我还真没想到你能中了我的迷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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