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碟谷药仙？"
"是，现任的谷主就是人称妙手乾坤的肖红药。碟谷的创始人有些怪癖，她们谷中只收养一些被人遗弃的孤女，而且女子是不能外嫁的，若是外出看上了什么男子，就会把他们抓回谷中作为奴隶。三十年前我误入碟谷，和肖红药的大弟子幽兰一见钟情，兰儿为了我宁愿违誓出谷，要出碟谷有一个条件，就是服下百日断魂散，兰儿毅然服下随我离开，我当时拼命想要阻拦，可是兰儿说，她宁愿要百日的幸福灿烂，也不要在谷中混混厄厄，孤独终老。那百日时光是我们一生中最幸福甜美的时光，便是现在想来也只觉温馨甜美。兰儿死得那晚，我一夜白头，从那以后，我更加拼命钻研医术，虽然兰儿已不能起死回生，但能够救人活命，也是我有生之年最大的乐趣。"
"对不起，让您伤心了。"
"玉儿，我说这些是为了要让你明白，死亡有的时候并不可怕，幸福更值得好好珍惜，我不知道你为何会断定自己活不过三年，但是只要活着，就要珍惜幸福，至少不要让身边爱护你的人痛苦，何况，这世上确实会发生很多意料不到的事，也许三年后你也不一定会死，何必那么急于推开幸福呢？"
沈玉低垂双眸半响不言，良久才道，"也许，我是该好好想想。"
"傻孩子，要活得开心点，你开心，会有很多人开心的。"
沈玉微微一笑，"我也希望快快乐乐的活着，只是..."
"不要只是，你希望就好，别的什么也不要想。"
"呵呵，好，不想，不想了。"
"这就对了，"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你看，我用你的血再加上几味药材制成的灵丹妙药。"
"什么灵丹妙药？这药丸红红的，倒真的像血。"
"这可是解毒的妙药。"
"我的血真的这么有用？"
"是啊，你简直是个活宝，不过，千万不能让别有用心的人知道，否则说不定把你抓起来吃了。"
"心头之血跟别的地方的血会有多大的区别呢？"
"玉儿，你为什么会问这个？"
"哦，没，没什么？"把药瓶递还大夫，"照你的说法，我本身就是宝，要这个也没用，还是你拿着好了。我这里有一瓶治疗外伤的药膏，你拿去给元帅用吧。"
"哦？治疗外伤，嗯，闻起来是不错，不过，你想要给他治伤就自己给他。"
"那就算了。"沈玉收回药盒，这药本是月天骄给的，唉，月天骄也真是一个可怜可爱的人呢。
"不会吧，你真的忍心。"
"有什么不忍心的，他，也该吃些苦头，总不能，只是我一个人吃苦。"
"啊，天哪，我算是服了你啦，我拿去给他。"
"对了，我跟你说的事不要告诉他，而且，这几天容我好好想想，我还，不想见他。"

第五十七章
时间过得真快，正月十五已经悄悄来临。吃过晚饭，小厮武儿一边收拾碗筷一边问道，"公子，今天晚上可有灯会，很好看的，您身子若是好些，也出去看看吧。"
"灯会？又是一年上元佳节，时间过得可真快，你自己去吧，不用再照看我，我基本上全好了，只是懒得出去罢了。"
"哦，"小武有些失望，"那好吧，那公子您要早些休息啊。"
"好了，好了，知道了，你快些走吧。" 唉，这些日子，哪天不是吃了睡，睡了吃的，都快成小猪了。
躺在床上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这十几日狄青确没有再来，方洪烈倒是每天都会过来把脉，而且随时都会弄些稀奇古怪的药物，倒也有趣。耳畔传来烟花爆竹的燃放声，披衣起床，推开纱窗，一轮圆月挂在天边。
"真乃寒色满窗明枕簟，清光凝露拂烟萝。"穿好衣物，出了房门。
不知不觉间又走到花园。园中百花早已凋零，只有几树寒梅，傲然开放，想起沈园后山的梅林，闲时也曾与父亲对月比剑，弹琴吟诗。抽出腰中清虹宝剑，月光下宝剑犯着清辉，手指拂过清冷剑锋，微微一笑，清虹剑挥出，身随剑转，翩若惊鸿，矫若游龙，剑尖接住落梅，曼声吟哦，"看尽千花，爱寒梅暗与、雪期霜约。雅态香肌，迥有天然淡泊。秦娥妆罢，遥相纵，艳过京洛。天涯再见素萼。似凝然向人，玉容寂寞。"
"啪啪啪"掌声响起，"好剑法。"月光下一人临风而立，赫然便是狄青。
身形顿住，目光转向狄青英俊的面容，"元帅，没有去观灯吗？"
狄青心下暗叹，你既在此，我又如何放心得下呢，缓步走向沈玉，"玉儿，你可好些了？"
"元帅抬爱，沈玉已无大碍。"
"玉儿，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吗？"
沈玉摇了摇头，"元帅为沈玉做的已经够多，玉儿如何能不原谅呢。"
"玉儿，你，"狄青心中一喜。
"只是，玉儿不想再连累元帅了。事情已经到了这步田地，若是玉儿再跟元帅在一起，元帅如何在军中自处呢。"
"玉儿，你不要想得太多，我军中将士都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只要我们真心相爱，他们会理解的。"
"我既骄纵任性，又行为偏激，不计后果，狄青，我到底有哪一点值得你爱。难道只是这具皮囊吗？"
"玉儿，我对你确是一见钟情，那时你战场上的英姿，勇敢果毅的品性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后来，我把你留在身边做为贴身小厮，其实也是私心作祟，你那段日子确实行为懒散，又不肯听话吃药，我也确实有些生气，认为你太骄纵任性，所以才打了你。只是那晚夜雨对话，我没想到你受过那么多苦，你不爱吃药也是有理由的，你知道我那时是多么后悔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了你。玉儿，你其实并没有骄纵任性，即便是，你的任性也让人觉得心酸无奈，玉儿，我说过，你心太善，总是伤害自己，半点也不肯伤害别人。玉儿，你做事也一向有分寸，那晚是我伤你太深，你才会闯上白虎节堂，与我决裂。玉儿，一切都是我的错。玉儿，你心胸宽广，从不与人记仇。玉儿，你能原谅任何人，难道就不能原谅我这一回吗？"
"我..."
"持子之手，与子偕老。"狄青试探的握住沈玉未拿剑的左手，"这句话并不是空话，我是真心的。我愿与你生死与共。"
沈玉并没有反抗，任凭狄青握住左手，只是在听到这句话时身形震了震，"好，我可以原谅你，只是，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你说。"
"我知道你是真心爱我，我也希望能与你白头偕老，只是，世事无常，何况又是烽火岁月，战场上随时会出生入死，我只希望，若是有一天我先你而去，你也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
"玉儿，你？"
"我会珍惜眼前，至于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我们谁也料不到，就不要多想了，若你先我而去，我也会好好活下去，毕竟这世上并不是只有爱情才是让人生存下去的唯一动力，"展颜一笑，"不是吗？"
"你说得很对，玉儿。"狄青紧紧搂住沈玉有些颤抖的身子，"我答应你，可是你也要答应我，以后再也不准伤害自己。"
"呵呵，不要对我太好了，我可是会得寸进尺的。"
"玉儿，"狄青挑了挑眉毛，"好不容易才求得你的谅解，我还哪敢对你不好呀。"
"是吗？那更好，你再不敢欺负我了，我当然要好好把我机会。"挣出狄青的怀抱。
狄青有些无奈，"玉儿，你想怎样？"
"如此良辰月色，当然是比剑了。"剑尖下挑，摆了一个请式，"输了的话可要认罚。"
"比剑？那好，玉儿，我们还没有好好较量过呢。"抽出随身佩剑，"我这把剑可是上古名剑，名叫龙渊，后来为了避唐高祖的讳而改名龙泉，你也要小心了，我可并不只是马上功夫好。"
"哦？龙泉，你的宝贝倒也不少，比来试试。"说罢挺剑便刺。
狄青举剑相迎，青白两道身影在月光下乍分即合，一个轻灵飘逸，一个浑厚慎重，一时光华夺目，分外好看。
"梆梆梆"三更梆响，狄青一剑刺向沈玉胸口，飘逸的身形突然顿住，举剑相应，"啪"的一声，清虹剑坠地，龙泉长驱直入，对面人影似乎晃若未见迎面刺来的宝剑，吓得狄青连忙收招变势，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身子，"玉儿，你怎么啦？"
"我，输了，没事，只是，有些累了。"
"玉儿，你的脸色好难看，我去叫方大夫。"
"不，别去，我真的没事。"沈玉突然紧紧抱住狄青，"抱我。"主动吻上丰润的唇瓣。
突如其来的热情吓了狄青一跳，"玉儿，你想要..."
"就是那个嘛。"真是笨蛋，手指忍不住探进狄青衣内。
"玉儿，"狄青大喜过望，"不要着急，这里太冷，我们先回房。"

第五十八章
天光已是大亮，狄青望着怀中还在沉睡的小人不由陷入沉思，玉儿昨晚热情得出奇，直到五鼓天明时才沉沉睡去。玉儿如此热情，为什么自己还会觉得心痛呢？
"玉儿，起来吧，都快中午了。"狄青皱了皱眉，"不起吗？再不起，我可要咯吱你了。"伸指轻轻抚摸沈玉敏感地带。
"讨厌，"怀中人儿翻了个身，"人家还想睡嘛。"
"都快中午了，还睡啊。再不起，我可要打屁股了。"伸手在光滑玉丘上捏了一把。
"啊，烦人。"沈玉睁开朦胧双眼，"真讨厌，你睡够了，人家还没睡够呢。"
"好好，我讨厌，我烦人，我是怕你错过了午饭时候再起，就又懒得吃饭了。"
"真的不想起嘛，午饭如果好了，你端来喂我好了。"说罢又闭上双眼。
狄青无奈的叹了口气，"好吧，不过，我端来你一定要吃啊，到时可不许耍赖不吃。"
"嗯。"也不知听见了没有就又会周公去了。
...
好像有虫子在脸上爬，好痒，想要摆手赶跑虫子，手却被人紧紧抓住。
"玉儿，饭可好了，快起来吃饭。"
"嗯，"沈玉睁了睁眼，"那么快啊，不想吃，还没睡够呢。"
"不许耍赖啊，你可是答应好了要吃饭的。"
"嗯？不起床也能吃饭的呀，你喂我好了。"
"你呀，唉，真是的，只这一回，下回可不许赖床了。"端了一小碗米粥来到床边，将沈玉扶了起来，依着枕头斜靠在床边，沈玉连眼也不睁，一动不动，任凭摆布。
狄青舀了一小勺米粥，吹了吹热气，送到沈玉唇边，"来，张嘴。"小嘴一张，咽下一口米粥。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懒，吃饭都不睁眼，小心吃到鼻子里。"
"不是有你喂嘛，怎么会吃到鼻子里。"嘴里含着米粥，模模糊糊地嘀咕了一句。
"真是拿你没办法。好吃吗？"
"还行。"
"还行？"
"还是罗大哥做的粥好吃。"
"罗大哥？"
"是啊，在渭州时，罗大哥他们待我真的很好，还怪想他们六兄弟的。"
"哦，是那个罗大度吧，要不我把他们调来。"
"不，"沈玉一惊，"这怎么可以，你还嫌我的罪过不够多啊。"
"呵呵，玉儿，我怎么会是因私废公的人呢。"
好不容易喂完一碗米粥，眼看沈玉又滑进被子，"怎么，你还要睡。别睡了，这样对身体不好，不想起床的话，做着说说话也好。"
"你没别的事可做了吗？干嘛不让我睡觉。"抓住不老实的手扔出被子，可恶的魔手又伸了进来，恼恨的睁开眼睛，瞪了罪魁祸首一眼，"你想说什么，说吧。"
"玉儿，你给我的药膏可真灵，从哪里来的？以前好像没见过。"狄青重新坐回床上，轻轻揽过沈玉的身子。
"嗯，一个朋友送的。"
"玉儿，有件事我一直不敢问你，怕你会生气。"
"嗯？知道我会生气就不要问好了。"
"可是，不问我心里又总是想着这事。"
"真是罗嗦，你想问什么？"
"就是，在月氏王宫，你是怎么救我出来的？"
"你还记得多少？"语气变冷。
"这个，我只记得我被无双抓了起来，后来就是被她放了，出来见你。无双为什么会放我呢？"
"哼，你不想被放是不是？"
"玉儿，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就知道提起无双，你就会生气。"
"还记得什么？你记不记得打过我？"
"什么？我有打过你吗？什么时候？"
"我说笑的，瞧你急得，没有啊，你若敢打我，我可不饶你。"
狄青松了一口气，"玉儿，吓死我了，你..."
"我是抓住了月氏国王，才威胁无双放了你的，你也知道我的本事啦，反正已经过去了，还提它做什么？"
"可是，我始终觉得一定发生了什么事，玉儿，你为什么总要瞒我？"
沈玉面色一沉，一把推开狄青，"我是有很多事情瞒你，你不相信我，何苦还要来招惹我，你我两不相欠最好。"
"玉儿，我，我真的不是不相信你。"
"你就是不相信我，"抓起枕头朝狄青头上甩去。"气死我了。"
"玉儿，我错了，我真的没有不相信你。我以后再也不问了成吗？"
"不成，连想也不要想。"
"好，一定不想了。"
"真是的，气死我了，人家本来心情好好的，都怪你，都怪你。"
"好，都怪我，都怪我。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每个人都有秘密的，我当然有事不想告诉你啦，你也一定有秘密不想告诉我的，我都没问。"
"我哪有秘密瞒你。"
"就是有，你们这几天都窝在白虎节堂，神神秘秘的。"
"我们是在商议军机大事。"
"军机大事也是秘密啊，我都没有好奇问你。"
"玉儿，其实，本来我早想找你商议的，只是你前几天不想见我。"
"不听不听，你就不怕泄漏军机吗？"
"玉儿，我是在跟你商议，想听听你的意见，你以为我是在干什么？"
沈玉瞅了瞅狄青有些不高兴的脸色，做了个鬼脸，"怎么？你也会生气啊？"
"玉儿，你是故意的，是不是？"狄青危险的眯起双眼。
"谁让你那么小心翼翼怕我生气呢，刚才逗你玩的啦，我哪有那么小气。"
"你根本没有生气？"
"对啊。"
"你故意气我。"
"不错。"
眼看着狄青面色变沉，突然觉得大事不妙，连忙想要辩解，"没有啊，我不是故意气你。"说话的同时已被狄青一把扯过，摁在腿上，手掌高高举起，做势欲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