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这是最高的价格了。”
我摇头，男人不舍的回头走了。
我拒绝，并不是我在今晚忽然知道了什么叫做廉耻，只是……人总是会有心情不好的时候，我也会有这样的一个夜晚选择不去卖身。
从PUB里出来，是晚10点左右，外面飘着小雨。雨势还没有达到需要打伞的程度，当然，我也没有伞。
所以就这样慢慢的走在雨里。
旧这样一直不停的走，走到天亮会到达哪里？我想试试。
亮着车灯的汽车从我身边飞驰而过，带来忽忽的风声和溅起的水花。我也不闪躲，既然已经走在机动车道上，躲来躲去反而会更加危险，我虽然心情不好，但也没有想寻死。
“吱”的一声，却有车子在我身边停住了。有人从车窗里探出头来。
“喂，你这样很危险！”
我当然没有理这个多管闲事的家伙，继续向前走。
可是那个人好像并没有放弃，他“啪啪”的踩着水花跑到我面前，拉住我的手肘。他，是个挺高的男人。
“你是颖台高中的吧？”他漂亮英气的眉毛皱起来，“怎么这么晚还在外面乱跑？”
我？高中生？真是笑死人了，我已经23岁了。又没有穿校服，这个家伙凭什么认定我是学生。
但是，我没有纠正他，我很想看看他还会做什么。
“我是颖台中学的老师，不管怎么样你先跟我走吧！”
他把浑身湿淋淋的我拖上他的高级轿车，说是要送我回家，可是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这样一个属于我的地方，我当然也无法告诉他我住在哪里。最后，无可奈何的，他把我载回他住的地方。
很奇怪，他住的地方是我认为以老师的薪水无法承担的豪华公寓。装修的很有品位，特别是水蓝色调的天花板，是我最喜欢的，非常有生活感。
“喝水吧。”他把一个冒着热气的水杯递给我。
“谢……”
“你终于说话了，不然我还以为你是哑巴呢！”他露出第一个微笑，居然比水杯里的热水还温暖。
“我叫夏袭渊，你叫什么？”
“秋乃蛮…………”近三年没有说这三个字，说出来的时候我几乎咬到了自己的舌头。这三年，我是NASA，午夜里出卖自己身体的肮脏男娼。NASA是从同是男人的客人们惊艳或亵渎的目光里行走的男人，不再是傻的可怜的秋乃蛮了。可是，我却对这样一个刚刚认识的男人说出这样的名字，为什么？
夏袭渊给我他自己的睡衣裤，让我去洗澡————今天，我就睡他家里。
和任何宾馆酒店的淋浴房都不一样的，他家的热水让人安心。
不是做之前或完事后例行的清洁，没有目的的，只是洗澡，更加轻松。
所以不知不觉就泡了很久，泡到脑子都晕晕乎乎的了。
镜子里的自己皮肤被热水烫的透红，湿漉漉的头发贴在额头上，眼睛也因为水汽而湿润。夏袭渊的衣服要比我的身材大一号，即使穿的端整，也是松松垮垮的，那乳色的锁骨还是会露出来。
我不知不觉的笑了出来，打开一颗扣子，露出更大片泛红的胸膛，干脆不穿睡裤，让过长的睡衣下摆刚好遮住臀部。
我笑的更深，一个邪恶的计划在我的脑海里成型。
这个样子，应该很性感吧？连我自己都要爱上自己了，真兴奋。
我就这样走出浴室，走进卧室的时候，夏袭渊正背对着我铺床。
“今天晚上你就睡这里，我到沙发上………………”
他回过头来的时候有些惊讶，话说到一半也停住了，眼睛在我的胸口和大腿处停留。我想，那视线大概是想要钻进睡衣里面去吧！真可笑……
我轻手轻脚的走近他，踮起脚尖在他僵硬的唇上贴上自己的柔软，瞬间感受到了他身体的颤栗，有趣的反应。
我偷笑着继续吻他，他身上的味道真好闻，若有似无的带着雅致的清香。几乎让我着迷，于是这个吻也越来越深。
就在我以为他就要受不了挑逗而回应我的时候，他却推开了我。
他的眼睛瞪的大大的，用力的把我推开。
“别这样……难道你不想吗？”我把整个身体都贴了上去。
这一次，他又推开了我，而且更加用力，使我的身体跌坐到了地上。
“你不要不知廉耻好不好？”他很生气，气喘的厉害，脸色也让人害怕。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廉耻”这两个字，我就觉得好难受，比以前任何一次听都要难受。我低下头，无法吐出一句辩解。
“对不起……我说的太重了……”他真是怪人，骂完以后又低声向我道歉。
全省根本没有必要啊，他说的对，我是不知道廉耻。
“你早点睡吧……”他小声的嘱咐着，有些慌乱的离开了，然后带上门。
我趴在他的床上哭了一整夜，被子都被眼泪、鼻水弄的一塌糊涂。记忆里，这样哭的经历也只有那一次。
直到天发白了之后，我才想我为什么要哭？不过是被一个陌生人骂了句不知廉耻吗？以前不是被骂了很多次了吗？没理由就因为这样哭的…………
于是我抹干眼泪，从窗子里跳了出去————我不想惊动那个一定还在睡梦里的人。
没有打车，我花了一个上午的时间走回市区，然后等待夜幕降临，让我变回NASA，而不是脆弱到一碰就哭的秋乃蛮。
夜，如约而至。
“NASA，今天晚上我可以吗？”留着长发的男子靠了过来。
“可以。”谁都好，只要让我变回NASA。
男子吹了声口哨：“真幸运。”
我挽上他的手臂，一起走出PUB。
“秋乃蛮！”
这三个字让我吃了一惊。
却看见黑暗里走出来的人————当然，是夏袭渊。
你，还来干什么？？
第二章
夏袭渊盯着我的眼睛看，那表情似乎比昨天晚上还要生气。
“秋乃蛮你给我过来！”
好笑，我为什么要过去啊？我想表现的真的对他的话嗤之以鼻的离开，可是双脚却不听使唤，象是被钉在了原地。
“我叫你过来你听到了没有？！”足以让人受到惊吓的严肃而暴厉的声音。
我无法拒绝，下意识的想照他的话去做，却被身边长发的男子拉住。
“你去哪里？”男子有些不快的发问。
我差点儿把他望了，这是今天晚上的客人。
“今晚不行……我有事……”我对客人解释，可是夏袭渊连这样的时间都不给我。
他拉着我，硬是拖到他的车旁边然后塞进去，粗暴的关上车门以后，他发动了车子。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只是被他身上散发的怒气惊呆了，过了好几分钟，我才发现应该生气的人是我才对。
“你这是做什么？”
夏袭渊的脸色铁青，一言不发不回答我。
狭小的空间里只有冷气的嗡嗡声，这种令人不快的沉静一直保持到我们到达目的地————他住的公寓。
他抓着我的手腕，几乎是把我扔进他的房间。
“你这人有病啊？”我忍不住对他大喊大叫。
“我找了你一天。”他闷闷的冒出这样一句，“为什么不说一声就跑了？”
“这和你没关系吧？我又没叫你收留我，难道你还想让我在走的时候道一声谢吗？”我故意嘲笑似的睨视着他。
“我担心你……”
“有什么好担心的，我又不是你说的什么中学的学生，也只有你这种白痴才会留不明身份的人回家过夜……还是你笨到连买肉的男娼和学生都分不清楚……”我故意挑选粗劣的词汇，看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我反而觉得开心起来，“我走的时候没顺手牵羊你的钱包是不是让你觉得还不够舒坦…………”
“啪”的一个耳光掀过来，我的脸火辣辣的疼，滔滔不绝的话语自然也停止了。
“你怎么可以这个样子！”
“是你说我不知廉耻的…………”我冷笑。虽然很痛，却不让我生气，我就是在自作自受、自取其辱，不是吗？
房间里又变的安静，我一直低着头，也不去看他的表情。
过了很久，脸上不在那么痛的时候。
“对不起……我不该打你。”他声音放缓了好多，句子间还有明显的叹气声。
然后，一只手抚上我被打的那半边脸，他的手指很温柔，轻轻的摩娑着。其实那里早就不痛了，但是被他这样的用指尖触碰很摩擦，感觉还有挺舒服的，所以我没有躲闪。
“不要生我的气，我不是有意打你的…………我太生气了，控制不了自己。”
夏袭渊抬起我的下巴，让我正好对上他那双真诚的眼睛。
漂亮的脸孔往往很有说服力。我苦笑，原谅他了。或许根本就没有因为他打我而生气。
“我要走了。”
他听我这样说，马上流露出担心的样子：“你要去哪里？”
“夏老师，我都和你说我不是学生了，我早就成年了，可以照顾自己。所以就不用你烦心了。”
我笑了，真的挺有意思的，怎么简单的事实他都没看明白吗？
“你是说……”他的眼睛眯起，抓住我手腕的手掌更加用力，“你离开之后怎么办呢？难道继续去那种地方……卖春？”
“那有什么不对呢？一直以来我都是靠这个吃饭的，一没偷二没抢，我不觉得有什么不好。”
他惊讶的看着我，好像我说的是什么奇异的言论，那表情想让我大笑一场。好久没有接触这样的人了，真不知道是要说他单纯好呢还是古板好。
“你不能那样，我不会让你那样的。”他一开始好像是自言自语，声音很轻，后来忽然看着我，“你不能再做那样的事情了。”
“夏老师，我不做就没饭吃了呢！你放开我，我要走了。”
我摆脱他的钳制，转身要离开，下一秒钟却被他追上来的手拉住。
扳正我的脸，灼热的唇瓣压了上来，几秒钟内就从浅浅的触碰过渡到深吻。
突如其来的一个吻，先是让我惊讶，然后胸口涌上难言的酸楚，就象被浸泡在柠檬水里。
我当然记得昨夜他是怎样把我推开的。现在却如此以外，吻的相当投入，也相当的有技巧。和他给我的映像完全不同的。只有那从他身体深处飘散出来的清香是一样的，让人沉沦。
“20万。”他放开我的唇，淡淡的吐出这样一句。
“什么？”
“我每个月给你20万，你住在这里，不要再做那种事情。”他的表情很认真，我却怀疑他是否有那么多钱。但是转念想到他的名牌跑车和高档公寓，说不定他真的是什么有钱人家的少爷。
“你同意啊。”他推推发呆的我。
这样不就是算被包养吗？以前也有人提出过。我应该拒绝，虽然100万是很多钱，可是这么多的钱我又用不到，所以还是拒绝吧。
但是我嘴上说的却和脑子了想的完全相反。
我十分平静的说：“好啊。”
为什么？我要答应他呢？真的很奇怪。
我是为了钱吧？对，我一定是为了钱！！
不然…………还能有什么呢？………………
第三章
睁开眼睛就看到那我最喜欢颜色的天花板，水蓝的，挺恍惚的颜色。
有一瞬间我甚至还迷惑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但是马上浮现在脑海里的昨晚的事情，让我从半梦的状态里清醒了。
我忽然觉得挺可笑的，毫无预警的就答应一个才认识一天的男人去过一种可能要颠覆习惯的生活。虽然对以后会发生什么还是感到迷惑，但也没有让我达到不知所措的地步。毕竟，不管是什么，如果要来，我是抵挡不住的，这是经验之谈。
我起床，走到客厅，沙发上是空荡荡的，夏袭渊早就不在了。
是去上班了吧？据他自己说他是高中的教师，那么这个时候的确应该是上班时间。
饭桌上压着便条，我便拿来看。
“我去上班了，冰箱里有早餐，用微波炉热一下再吃。中午我不回来吃饭，你自己叫外卖，晚上我会回来做饭。
预付的60万支票在床头柜的抽屉里，你可以拿走，但是不要拿了钱就落跑哦。
PS 我的电话号码在下面，有事打给我。”
这个人做事还真是一板一眼。还说什么“不要拿了钱就落跑”，如果我想要这么做有可能会因为他这句话而改变主意吗？真不知道他的脑子里是怎么想的。
我苦笑的把冰箱里的早餐弄来吃。那早餐显然是早上刚刚做的，煎蛋、面包、色拉、牛奶一应俱全，甚至还有煎火腿。这么多我一顿怎么吃的完？看来中午可以不用叫外卖，继续吃这些就好了。
他真的是个很奇怪的男人。
在放录机的旁边放了一堆的电影光碟，下面压着纸条说是特地为我租的，如果无聊可以看；书架旁边也有纸条，是给我推荐一些他看的书，还注明了那些书在书架上的具体位置；我想出去走走，又在玄关发现了纸条，竟然是一张简易地图，标注了便利店，电影院，诊所等等的位置，还有乘几路的公车可以到哪里，以及告诫我如果迷路了一定要打电话给他之类的警告。
我败给他了，真怀疑他昨晚是不是一晚没睡都在搞这些希奇古怪的东西。
我如果没听错的话他应该是要包养我，怎么弄的象是在照顾小孩子一样？
而且……他昨晚根本也没有碰我一下，之前的一个吻以后，他都是非常刻意的和我的距离保持在一米以外。
是不是他厌恶我呢？上次我引诱他的时候，他还那么生气的把我推开，该不会他把我留在他家里，是抱着一种善人挽救我这个丑恶失足灵魂的心态吧？
我陷入了种种让我混乱和不快的想像，也不晓得为什么会这样。
我试图做点什么让我不要无聊到在那里胡思乱想，我把注意力转移到那一大堆的电影光碟上。很快就被那些陈旧但是经典的搞笑片逗的笑坏了肚子————我从小就不经逗。
一直到晚上六点左右，天色暗下来，我的肚子也咕咕叫起来的时候，夏袭渊才回来。
“我回来了。”
“……欢迎回来。”这实在是我觉得多余且白痴的对话，但我还是应答他了。应该是因为无法拒绝他那张漂亮而且充满期待的脸。
他指指装满晚饭素材的袋子，脸上是前所未有灿烂的笑容：“你稍微等一下，我去弄东西给你吃。”
要不是吃过他做的早饭，我很难相信他这样的男人会做饭，虽然有的时候他的眼角会流露出一种柔和的感觉，但他高大的身材和英气的五官却更接近与一种强人的气质，至少从我的角度来看是这样的。
他在厨房忙来忙去，我就搬了张椅子坐在门口看他的背影。
我觉得这种气氛很好，就象小时候饿了就会傻傻的干等着妈妈从厨房里拿东西出来吃一样，就是那种心情。
“你坐在这里干什么啊？快去洗手，马上就好了。”他微微一笑。可185的大个子穿着围裙的样子还是有些滑稽。
他做的东西真叫我食指大动。
豆鼓炖鸡、暴虾仁、西芹豆腐、香菇闷腐竹、生拌莴苣。
每尝一道菜我都会毫不保留的赞他，因为真的很好吃。
他一直看着我吃，自己动筷子的次数反而比较少。在我终于饱的差不多的时候，他忽然发出一句感叹：“你这样不是很可爱吗？”
我从饮食的美梦里清醒，逐渐有点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你留下来，我会好好照顾你。”
听他这样说，正常一点的话都应该感激才对。可是我，不知道是出于习惯还是细胞里虐恶因子的驱使，却说出了恶毒的话：“你有钱给我我当然会留下来，我不象有些人，笨的和钱过不去。”
他的脸色似乎有些变化，又似乎没有，也不知道他是根本没有在意我的话还是故意避开，总之他是把话题扯远了。
而他的脸上也一直都是温和的表情。
我担心，心防会变的比玻璃还要脆弱。
第四章
我知道夏袭渊怕我会觉得无聊，也许是担心我会象第一次那样不辞而别。
“你今天过的怎么样？”连续一个礼拜，每天晚上必问的问题。
看他这么郑重的确认，我坏心眼的故意说：“无聊死了，明天我就离开。”
他果然马上露出担心而且伤脑筋的表情。我当然是骗他的，其实也不会无聊，他想了很多东西给我消遣，每天租一堆的电影光碟，还买了各种各样的杂志，都是正常有效的消磨时间的方法。比起生活单调，这还是比原先要好很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