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柳————凌波
凌波  发于:2008年12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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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厢,李悦鸣自去布置安排。
这边厢,柳言吩咐青儿出帐准备药物。耳听得盛挺松呼吸越来越紊乱,想是药效渐强,饶得盛挺松内力极强,也有些压制不住了。
柳言一时束手,辅助药物还没拿来,也不敢点穴--虽然能阻得一时的气血翻腾,却会导致血脉不和,时间稍长,蚀骨之毒真正蚀骨,便是大罗金仙转世也无救了。
正犹豫间,却见盛挺松出指如风,自闭双脉。
柳言一惊,尚未开口。盛挺松睁眼道:"想不到销魂药效如此之强。如若盛某不能自控,先生尽管放手制止,死伤不论,盛某不胜感激。"
柳言肃容:"将军放心!"一边出手解穴一边道:"血脉不能久制,否则蚀骨无救。"
盛挺松微见诧异,只觉这个江南著名的郎中,来历恐怕并不简单。只是此时实在不容他多想,急急收神用功。
然过不久呼吸紊乱,手足隐隐颤动,虽是极力自制,却几臻极限。
幸而青儿已经赶到。
柳言将盛有白芷与冰片(注二)研磨成的粉末的小瓶置于盛挺松鼻下,盛挺松的呼吸果然渐渐平稳,惊喜睁眼道:"先生果有良药!"
柳言蹙眉摇头:"治标不治本的东西,不过帮你暂时克制销魂的药性,可是蚀骨之毒性恐怕又加得一分。
"蚀骨之毒,我没有对症的解药,所以只能靠大将军用内力将它逼至一处,我再用金针引它出来。
"销魂非毒,却极扰人心志。而这白芷冰片,只能压得一时,对蚀骨之毒却有加深之功,若非万不得已,我断断不会用此饮鸩止渴的‘良药'。
"将军需得抓紧时间!"
"好!"盛挺松按照柳言指点,努力驱毒。
然销魂实在厉害,不到一刻钟,盛挺松的呼吸又见紊乱。柳言只好再用白芷。
到第三次,柳言双眉紧蹙,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再用下去,恐怕蚀骨之毒再逼不出来。
权衡再三,沉声道:"将军听好了:白芷不可再用,在下助你一臂之力,将军只管收拾心神,全力驱毒。
"成败在此一举,将军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将手掌贴于盛挺松背心,与盛自身内力配合,缓缓搜逼各处毒性。
白芷药性渐过,盛挺松气息果然又见紊乱。这次柳言气息与他合在一起,更加清晰的感觉到了盛挺松的辛苦,销魂药性一强,盛挺松的气息根本就合不到一起去了。
柳言只得分了大量的内力去收束盛挺松的内力。
一旁的柳青见到柳言脸色越见惨白,而盛挺松脸色却红得越来越妖异,手脚颤动,显然极想站起来。不禁担心的轻唤:"先生。"
柳言虽感觉盛挺松背上肌肉越见僵硬,却不料他已撑到极限。匆忙中低叱一声:"出去!"从盛挺松身后转到身前,准备仔细查看他的情况。
盛挺松此时却是血脉偾张,几欲爆裂,只想有个什么东西降降温。感觉似乎更加敏锐,直觉身边有个清凉人儿,不假思索,一把抱住。
柳言措手不及,被拥进一个炽热的怀抱。脑袋"轰"的一声,几乎当机。
注二:白芷为伞形科植物兴安白芷或杭白芷和抗白芷的根;临床试验证明:用白芷60克,冰片0.5克共研成末,以少许置患者鼻前庭,嘱均匀呼吸,对治疗牙痛、三叉神经痛、头痛,在1-10分钟内显效。
中医认为,其性温,味辛,功能祛风解表,燥湿,排脓,消肿止痛,适用于感冒风寒, 风湿所致的头痛,偏头风,眉棱骨痛,齿颊痛,鼻渊,寒湿腹痛,赤白带下,皮肤瘙痒等症。
用量:3---9克,但血虚有热或阴虚火旺者忌用。
(用药一窍不通,随便在网上查了种来用,有懂医的人只能将就看看了,汗~~)

第三章 炼狱
柳言措手不及,被拥进一个炽热的怀抱。脑袋"轰"的一声,几乎当机。
总算残存一分理智,急急推开。
盛挺松却也于此瞬间恢复些意识,连忙放手。
柳言的心砰砰直跳,勉强收摄心神,抓住盛挺松这神智尚算清晰的时刻,迅疾出掌,口中低喝:"抱元守一,集中心神!"
盛挺松却觉得燥热依旧。
闭着眼睛,感觉更为敏锐,只觉得鼻端那属于柳言的缕缕药香隐隐环绕;一只手掌炽热的贴在背后,虽是隔着衣衫,似乎仍能觉出其纤长;劲瘦身躯在怀之感,犹是强烈,在在让他心猿意马。
柳言心下着急,无论是自己不安定的心境,还是盛挺松现在这样无法集中心神的状态,对于驱毒都非常不利。可是,如此炽热的环境里,如何才能平静心情呢?
猛然想起平常自己安定心绪的《金刚经》来。
佛说《金刚经》可以消嗔去痴,甚至还有降妖伏魔的传说,虽不甚了了,但对柳言而言,确有安定心绪之功。
"......佛告须菩提:‘诸菩萨摩诃萨应如是降伏其心!所有一切众生之类:若卵生、若胎生、若湿生、若化生;若有色、若无色;若有想、若无想、若非有想非无想,我皆令入无余涅槃而灭度之。如是灭度无量无数无边众生,实无众生得灭度者。何以故?须菩提!若菩萨有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即非菩萨......"
一篇《金刚经》缓缓念来,果然将柳言自己颇为动荡的心情压了下去--刚刚的拥抱,怎会没有影响呢?
盛挺松听得柳言的声音稳稳传来,虽然不甚明白经文要义,却还是觉得心绪慢慢的沉淀了下来,连那隐隐环绕的药香,都似有了些清凉之意,渐渐的,进入了物我两忘的境界。真气收拢一束,又开始搜逼蚀骨之毒。
柳言松了口气。
帐外青儿也松了口气。
出帐之前,他眼角瞥到了盛挺松抱着先生,真怕先生一个人对着中了销魂的盛大将军,被吃了都无处可说。
当时情况紧急,先生低喝之下,自己几乎是条件反射,直接听令行事。事后却真有些后怕。
然虽是心里惴惴,却不敢再踏入大帐一步。
这个时候,恐怕有任何风吹草动都会打扰到里面两个人吧?
只好候在帐外,听着里面的动静。不免开始胡思乱想。尤其听到先生的气息都有些不稳的时候。
虽然先生没说出口过,但青儿隐隐知道先生有些心仪盛大将军。可也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把自己送给他吧?(青儿想错了吧?人家那是在救人,再说了,谁象你想的?!汗)
直到听到先生平稳的声音,才终于放下心来,方觉得这腿脚宛如不是自己的一般,直想坐在地下不动弹。
然而不一会儿,就听得盛挺松的气息渐渐又急促起来,青儿的心也又跟着提了起来。先生也着急了吧?声音都提起来了。不过想来稳稳的传进盛将军的耳朵了吧,盛将军的气息渐渐又绵长起来。
青儿煞白着脸,提心吊胆的在外面听着里面的情况,只觉得这时间比之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难过。神魂皆集中于耳朵,连李悦鸣何时立于身侧都不得知。
青儿诧异微询。
悦鸣忧心蹙眉,无声无息的将青儿引至三丈外。
青儿大惊失色,先生的声音竟传到了离帐三丈的军中,显是用上了内力,再加上他还在帮盛将军逼毒,内力便是再神通,也禁不起这样消耗啊。
果然柳言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两人却只有空自着急,束手无策。军人擅外战,弱内功,真能助上一臂之力的,唯李悦鸣耳。而李悦鸣不用权衡,也知道此次自己绝对不能任性行事、入帐闭关,否则鹰军真正群龙无首,到时候别说救不回大哥,就连家国天下都可能有所牵连。
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帐内两人受苦!
青儿仍默默的回守帐外。
明知于事无补,却只想近得一寸是一寸。
先生,这盛挺松,真值得你如此耗心费力?
柳言却从来没想过值或不值。
诚然,他是心仪盛挺松,却也不至于为一个初初心动的人,如此费心竭力。
况且他最拿手的,便是感情上的悬崖勒马--自从知道自己注目的人物性别与众不同,作为郎中,也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但是感情是要双方面共鸣的。说他鸵鸟也好,说他不肯面对事实也好,他往往是一有这方面的感情萌芽,便逃得无影无踪的。而随着时间空间的推移,也很快便云淡风清,了无痕迹了。想来这盛挺松也会如此。
偏偏出了这个意外。
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拖下水了,一切发生的那么理所当然,哪里还有空想值与不值?
此时的他,全心全意在掌下的那个身躯上,《金刚经》一向熟练,发现对盛挺松集中心神颇为有用,便一直没有停止。
感觉掌下的肌肉紧张,就提高声音;松懈下来,就稍微放低一些。掌下之人身在炼狱之中,能帮的也只有这么一点而已。
只是,他有些昏昏然的想,盛挺松这个大周天行得实在太长了一点。看来盛挺松出定之前,自己倒很有可能内力不支,要先倒下了。
盛挺松并不知道柳言的情况。
他起先凭借柳言念诵的《金刚经》和自己过人的定力,硬是保得灵台一点清明,进入了物我两忘境界。
只是销魂的药力极强,竟容不得他一直保持这样的虚无境界。屡屡差点被迫出定,总算每次都被柳言清凉的声音及时制止。只是再不得那无知无觉的状况,生生的受着销魂的折磨。那种欲火焚身的感觉,真真如在炼狱一般,若不是刚刚那莽撞一抱,让他寻回些许理智,哪能就着灵台一点清明约束住自己的手脚,一直保持着如今这样结跏趺坐的状态?
只是那么辛苦的与销魂做着斗争,哪里还顾得了外界的情况?
他知道柳言在用内力帮他逼毒,却不知道因为他心思外散,一个大周天,竟足足八个时辰尚未行功完毕。常人哪里有那么深厚的内力可以消耗?
所以当他觉得柳言内力越来越弱的时候,并不知道柳言已经是强弩之末,只是以为柳言察知他销魂药力稍退、即将一周天功德圆满,才撤去了内力。
所以他没听见柳言轻唤:"青儿。"
也没看见柳言未及等到青儿便颓然倒地。
更不知道其时神智昏沉的柳言心里还在想着:"幸而盛将军没听见我叫青儿,不然听出我元气大伤,怕不惊扰到他出定?到时功亏一篑不说,只怕内息走岔,神仙难救。万幸!"
急冲进帐的青儿看到柳言溢血倒地,不禁吓得魂飞魄散。只是帐内两人,一人入定,一人昏迷,竟只能安定心绪,力持镇静。扶抱起柳言,按弦号脉,但觉脉象微弱,几不可触,显是用力过度,脱力所致。微松口气,忙从药箱中取出一丸药喂入柳言口中,方觉四肢无力,禁不住软倒于地。眼泪也不受控制的滴了出来。
先生,你难道不知,这般的耗力过度,也是会有生命之忧的啊。
青儿就这样坐倒在地、泪流披面的抱着面无人色、呼吸微弱的柳言。
盛挺松出定的时候,看到就是这样一幅情景,大惊之下,气血翻涌,竟咳出一口血来。
青儿连忙道:"将军珍重,万勿让先生空忙一场。"
盛挺松方勉强安定下心绪。

柳言睁眼,先看见青儿一脸哭相杵在身前,无奈笑道:"不过是用力过度,血不归经,青儿不必如此紧张。"
青儿轻声道:"明明不是这样的。"只是知道先生为放盛将军的心,才如此说,也不便戳破。
果见柳言转头对边上一直热切关注着他的盛挺松:"将军感觉如何?"
盛挺松虽是心情激荡,外表一丝不露:"多亏了先生,已经好多了,蚀骨之毒,大概已去十之三四了。"
柳言让青儿扶上椅子,一边道:"十之三四?比预想的好多了。休息片刻,再运功三个周天,估计就能去尽余毒了。剩下销魂就不足为惧了。"
盛挺松心下感激,却不宣诸于口,只得微微一笑,以示感激。柳言亦对他颔首微笑,似叫他不必在意。
这几个时辰的生死相依,让两人默契陡增。此时相对一笑,尽在不言中。
青儿犹豫建议道:"先生,待会儿要不要换个人替大将军驱毒?"明知换不出人来。
柳言轻拍青儿紧紧拽着自己的手,心下明白青儿对自己的关心:"不用了,其后三个周天,以大将军的内力,已经不必外人帮忙驱毒,只要能维持平静的心境就可以了,我留在这里也不过是观察情况,以备不时之需。青儿放心吧,最困难的时期已经过去了。"柳言甚至还朝青儿眨了眨眼。
青儿不禁哭笑不得。这个先生,都什么时候了?还是那么孩子心性。
边上盛挺松看到这个俏皮的眼神,不知怎的,突然觉得心头一撞,蛰伏多时的销魂竟又开始发作。

第四章 定性
边上盛挺松看到这个俏皮的眼神,不知怎的,突然觉得心头一撞,蛰伏多时的销魂竟又开始发作。不及细想,连忙结跏趺坐,开始用功。
柳言一边写方子,一边低声道:"青儿,看天色现在酉时了罢?你也绷着心神一天了,赶紧去休息吧。明早......卯中把这药煎好,端来给大将军喝罢。"
青儿低声应是,回到下处休息,只是哪里睡得着?总是辗转难眠。
忽然听见先生又念起《金刚经》来,显然又用上了内力,否则哪里传得到这偏僻一角的医帐?
连忙冲过去看情况--先生刚刚不过吃了颗养血调气的一般药丸,哪里经得起再如此消耗?
隐在帐外看了会儿,终于放下心来--先生并没有帮大将军逼毒,仅仅趺坐在一边诵经,想是为了帮助大将军稳定情绪。只要及时用药,倒不至于再象刚才那样--刚才可真差点吓坏他,先生差不多油尽灯枯了呢。
心境一松,平常听惯的《金刚经》终于又能听进去了,回到下处不久就睡着了。
这一晚,疲累焦躁的将士们基本上都是在柳言稳稳的声音陪伴下进入梦乡的。若非如此,一直挂心着他们所景仰的盛大将军,将士们恐怕也会一直无眠吧?

次日青儿送药入帐,原本以为会看到两个精神颓废的人--预想中,一个前晚救治了一晚的伤兵,昨天又辛苦驱毒一天,另一个前晚在战场上征战了一晚,昨天更是如在炼狱--青儿觉得,一个正常男子,受媚药折磨,可比病痛折磨更甚了。况且昨晚那两人,一个用力过度至虚脱溢血,一个汗浆如注,宛如从水里捞出来般的狼狈,今天,该是怎样的萎靡了呢?
不料,一进帐,便看到两个平常样人,虽不至于神采熠熠,却也不见萎靡。怔了怔后,不禁失笑。自己的先生自己是知道的,什么时候颓废过了?失恋(那叫失恋吗?都还没开始恋呢>_<)都不过失神两天而已。盛大将军就更不用说了,那种能把一切困境踩到脚下的豪气,真的没什么可以打压住他的。不眠不休辛苦了两晚,于他两人,不过是神色稍显困顿而已。
听到动静,只是在打坐休息的柳言作了个"噤声"的动作。
青儿将药放在帐内桌上,示意柳言出帐走走。
柳言看一眼盛挺松,后者还在定中,便跟着出帐。低声笑道:"青儿终于也有忍不住的时候了?"
青儿白他一眼,嫌他说得太难听:"我忍不住什么了?"
柳言仍压低声音道:"轻点!我怎么知道?不过你要不是有话问我,你会要我出来吗?"
又笑:"真难得见青儿你有这么孩子气的举动。看来昨天吓坏你了。不过小孩子嘛,还是天真一点好,老是那么死气沉沉的,多累啊。"
青儿死死的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这个先生,还是那么饶舌。如果任他说下去,自己想问的问题恐怕永远没机会传达到他耳朵里了。所以他只是沉稳的道:"我十六岁,不是小孩子了。"语气平缓,让柳言叹息连连,孩子气的青儿又不见了。
不等柳言说话,青儿续道:"盛将军还在定中,药凉了就不好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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