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天-红莲----姜十一
  发于:2008年12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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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王后死了,她成为大郑的王后,但是和苏活着。王后的嫡子理所应当成为太子,这是王朝稳定的基石。但是现在看来,完全不是这样。这么多年来和苏一直占据了原本属于翊宣的太子之位。
所以箴王后恨和苏,恨到骨头里面去。
她恨他的地位,恨他的出色,恨他的跋扈,他的凶狠,甚至是,他的容颜。
嫉妒一个男人的脸,有的时候她都以为自己疯了。
但是当她看见和苏越来越出色的样貌,她会开始尝试在这张脸背后寻找对离王后遥远的回忆,可惜,她失败了。
她已经无法记起离王后的样子,她只知道离王后有着传奇般的美貌,可以撼动天下。
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她突然想起一件正事。
自己的儿子翊宣今年要满十八岁了,是时候为他选定正妃的时候。
她知道翊宣府邸早就有了几位侧妃,但是那些女人都不能做数的,翊宣的妻子一定要出身名门,秀美端庄,因为这个女子以后要成为大郑王朝的太子妃,更甚至会成为王后,母仪天下。
至于和苏,她从来都没有放在心上。
她总是忘记,和苏目前还是太子。
箴王后透过自己面前的帘子看着外面雕梁画栋的回廊,突然看见一名穿着禁宫禁卫军服色的年轻军人走过来,对她的宫女说些什么。
那个人高瘦挺俊的身子符合军人的刚强,腰间悬剑,英挺逼人。
箴王后的唇边浮现出一丝模糊的笑容。

七日后,岐山,大郑神宫。
皓月升空,微风吹过岐山,须弥衫树细长的叶子轻颤着,发出沙沙的声音。这里是主祭司奚朝的正殿院中。四方的院子中间种了两棵天竺沙罗双树,翠绿肥厚的叶子,有些清淡馥郁的香气。
而月光下的和苏手中拿着飞天剑,慢慢抽出来。
剑刃,名为沧海日升的蓝色宝石,还有和苏的眼睛,在月光下闪动着不同颜色的光泽。

他对面站着的是大郑神宫的主祭司大人,奚朝。
祭司相貌清俊,一双眼睛黑白分明,即使人到中年,依然清瘦俊挺。薄薄的嘴唇微微上翘,这样的面相在年轻时候应该是阴骘多才,好胜心强。不过因为多年的修行,此时的奚朝有着一种平和沉稳的气度。他身上的青色长衫被晚风吹起,真有一些飘然若神仙的感觉。
他看着和苏慢慢抽剑,在自己的面前舞动了几个招式,然后微微一笑说,"殿下的剑术精进不少。飞天剑在殿下手中竟然有一种人剑合一之感,真是难得。其实在神宫所有藏剑当中,飞天不是极品,勉强算是上品。原本想用‘子空'‘坠星'或者是‘七和'剑赠你,这三把剑上虽然没有飞天身上美丽的花纹,但是它们在锻造的时候加入了‘燃世'而且剑尾镶嵌的都是正红色宝石,这些可都是飞天不好比的。谁想你就偏喜欢了这柄剑。"

和苏拿着手中的剑仔细看着,剑通体锋利优雅,剑刃上雕刻的飞天神女的花纹更让这剑添加了神秘。他的手指轻抚剑身,发生了一种细微的,类似呜咽的声音。
和苏淡淡地说,"师父,神宫藏的剑都是极品,这飞天剑已经可以惊世骇俗了,要是您那三柄剑重新现世,估计大郑的天下,武林都会为了几把剑而永无宁日的。他们只知道这些剑的锋利,其实最重要的事情,那就只能是神宫最后的秘密了。不然,天下又要大乱的。"
和苏的眼睛看着奚朝,"如果说大郑禁宫是坟场,它可以埋葬所有的美好的东西,那么大郑神宫就是密室,它的作用是隐去所有不改出现在世上的东西,包括‘燃世'。因为那些根本就是只存在一些幻想中的东西,既然如此,何必宣扬出来,搅动人心呢?"
‘燃世'是一种很神秘的东西,和苏仅仅是听说,甚至连奚朝都没有见过那个东西的真实样子。只知道当初文御王开国的时候,郑的占星师楚空得到神明赐予大郑的‘燃世',铸造了三把利剑,里面全部加入了‘燃世'。这种剑无坚不摧,最神奇的是可以在剑身升起红光,这种光如同剑一般,并不散开,从始至终凝聚在一条线上,被红光尖点射中者无一人幸免。这剑戾气过重,从来都是虎符授予出征的上将军,而他身边另外派一名侧将佩戴此剑。侧将不能插手军务,他只是用此剑杀人。从此郑的将军在两军阵前取对方上将首级不废吹灰之力。而郑的大军攻无不克,灭掉了其他的诸侯国,一统天下。(请自动参照星球大战里面的绝地武士,还有激光剑,汗)
这些都是一代一代传承下来的记载,这么多年下来,即使最严谨神宫祭司得到的故事也仿若一部封神演义般的传奇。
和苏见过那三把剑,被供奉在岐山祭坛上。三把剑均匀地插在一个大大的玉雕罗盘之上,罗盘上刻有红色黑色各种经文符咒,据说那个罗盘上刻全了神宫所有卦相,诡异而阴郁。
他不喜欢那里。
他也不喜欢那三把阴郁的利剑。
无论它们是否曾经开辟了大郑两百年的江山。

和苏停下手中的剑,看着剑尖,然后转手向着自己身后刺去,身子随之一转,整个剑尾的银色丝穗绕着和苏的身体飞了起来,宛如一道银色的光芒。随后,顺着和苏停下手中的剑,丝穗也落了下去,绕在剑的周围,最后缓缓停止了摆动。
丝穗是新换的,原来的那条上面沾染了翊宣的血,都成了斑斑点点的血红色。
和苏没有说什么,翊宣却总感觉这样就会破坏和苏飞天剑的完美,说什么也要自己动手给它换上新的丝穗。不但换好了穗子,还动手打了一个繁复的结子,说这个是民间百姓祈福用的,即使和苏不相信,也贪图一个吉利。
和苏想起当时翊宣笨拙系结子的样子,微微笑了。
他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笑意,但是他对面的奚朝完全注意到。

奚朝对他说,"夜也深了,殿下早些回去吧。不然那个人又该找你了。"
和苏明白他的师父在用一个长辈的身份对他进行取笑,此时的和苏有些尴尬,脸微微红了。这才收了剑,对奚朝到了告辞,走回自己暂住的御华殿,果不其然,翊宣站在大殿的台阶上,衣服都是临时披了就出来了,他甚至还有些睡眼惺忪。
远远看见和苏走过来说,用那种睡梦中的有些沙哑软软的声音说,"和苏,你去哪里了?我还以为你半夜乱跑然后掉到山涧里面去了。"
和苏对他这么说话有些哭笑不得,本来想争辩,后来看看天实在太晚了,什么都没有说,扯着他的衣角走入大殿。
其实这些天和苏都在迷惑,接纳一个人,竟然是如此的容易。
而那个人,竟然还是原先自己意欲除之而后快的人。
是翊宣带给自己的温暖太具有蛊惑性,还是自己,实在太孤独了,需要任何一个人,哪怕他知道,他们之间没有任何未来可言。
或者说,就像翊宣原先说的,他们就是明天就要上刑场的死囚,有权力在最后的夜晚享受温情。
没有了期望,也就没有了顾忌。
可是,明天来临了呢?
和苏接到郑王诏书,要他们即刻启程回雍京。
这是否意味着,明天已经来临。

翊宣知道和苏很喜欢熏白昙花香,日子久了,就连他的衣服,他的披风,他的飞天剑,甚至他给他抱过来的被子都是淡淡的白昙花香味。但是自从和苏一起住在岐山神宫之后,他再也没有见过和苏点燃那种熏香。
和苏身上的味道逐渐淡去,总是若有似无的飘荡在他的周围。
从头发中,新换的平整的锦袍玉带中,甚至是呼吸还有肌肤里飘散出来。
翊宣渐渐迷上了这样的味道。
由于接到郑王的诏书,他们第二天就要下山会雍京,奚朝就在一个偏殿摆了几样菜,一壶酒,说是给和苏饯行,翊宣也去了。席间三人只是喝了两口酒,奚朝的话不多,和苏也有些寡言。翊宣没有说过什么,他一直在喝酒。最后等他们快结束的时候奚朝对和苏说了一句,"是药三分毒,殿下。以后少饮茶,睡前喝些燕窝粥,或者适量喝一些米酒,如果能睡的着,那迷香最好不要再用了。"
和苏点头答应。
翊宣这才知道和苏用的白昙花熏香,是迷魂香。
但是他也在东宫闻过那个味道,并没有感觉到头昏,于是他问和苏,为什么那种香我闻了没有事?
和苏回答说,"江南春我喝了也没有什么事,而你会醉到不省人事。很多东西都是因人而异。我原来也不想点那样的东西,但是一晚一晚的睡不着,人纵然是铁打的,也熬不起。"
他们走到御华殿的回廊上,这些天来他们两个人的侍卫都守候在大殿外面,所以一旦他们进入御华殿的院子,这里就只有他们两人。

夜明星稀,月光穿过大殿的黑色瓦片洒射在和苏的脸上。
翊宣听见和苏这样说,他的心好像被人刺了一下,然后拉住了和苏的手,把他压在大殿上的楠木柱子上,直直地看着和苏的眼睛。
距离得近了,和苏身体上那种再也挥之不去的白昙花香味幽幽地飘了过来,让翊宣似乎想起了什么。头脑中还是模糊的,但是身体上的感觉似乎清晰明确,他只感觉自己身上一阵一阵的火热。

他问和苏,"和苏,我喝醉了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和苏的脸色还是苍白的,不过也许在岐山住了几天,两颊出现一些淡粉,显得不那么憔悴了。他听翊宣这么说,下意识的眼睛看了别处,翊宣微微擎住和苏的下巴,抬了起来。
翊宣比和苏稍微高一些,和苏看翊宣的时候刚好要稍微抬一下头。
和苏看翊宣的时候,感觉他的眼睛很特别。据说他们兄弟当中只有翊宣最像年轻时候的郑王。如果说和苏眼睛的黑色是浓云密布的雪夜,那么翊宣的眼睛就是下夜暴雨后明朗的夜色。
带着一些璀璨光泽的黑色。
和苏微微笑了,他说,"没有什么,你醉了,吐了一地,连你的衣服都脏了。清晨的时候我还熏了香,就是怕酒味留在东宫。"
"和苏,你说慌。"翊宣直觉知道和苏在骗他,可是他没有清晰的记忆,只有一丝暧昧模糊的横亘在心头。
"早些睡吧,明天还要赶路呢。"和苏的声音轻飘着。
翊宣的手慢慢擦过和苏的薄唇,清淡的颜色,有些冰凉柔软。
想到这里,翊宣低下头,轻印在和苏的唇上,他的唇齿之间还有方才留下的淡淡的酒香。
末了,把他揽进了怀中。
"和苏,......"
最后想说的话还是没有问出口。
如果到了雍京,我们还会这样吗?
他知道和苏也不知道。
沉默着。
翊宣带着酒味有些辛辣火热的呼吸吹到和苏耳上,火热的气息却让和苏打了冷颤。翊宣记的不清楚,而那些场景在和苏的闹钟就好像昨天一般。自己知道自从那夜之后,他在夜间用了越来越多的迷香,可是一旦空闲下来的时候他还是会记忆起那个夜晚。他总是能记得翊宣在自己身上时候的火热还有他在自己手中释放的热情。
可是他又能怎么样呢?
和翊宣这样温情的相处已经是他们的极限。
他们还能如何呢?

"翊宣,明天要赶路,早些睡。"和苏的声音还是那样的冷清。"天太晚了,我们,......,只能这样了。"
翊宣看着和苏,"你想说什么?"
和苏的眼睛中有着看不见的东西,没有看面前的翊宣,他看的是御华殿中悬挂的一幅字‘宁静致远',端正俊秀的笔体,笔划中透着旷世潇洒但是还藏有一丝隐忧,那是先王毓白的字。
毓白是郑历史上的唯一,他亲手放弃了坐拥十年的江山,只为了自己梦中的自由。
和苏看着那幅字,慢慢地说,"这些天我都在想,我们身上背负的不只我们两个人的性命。箴王后家族的,你那些臣子门人,我东宫的侍臣,这些加起来都是上百口子的人家。朝中无小事,如果一旦有什么,可能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祸。我们走的太近,如果无意中探听到对方的隐秘,那该当如何呢?"
"是下手,还是不下?"
"翊宣,你我都在禁宫长大,二百年来大郑宫里的人们都是这样走过来的,我们改变不了什么。"

和苏的眼睛透过了翊宣看到很远的地方,翊宣感觉这样的和苏总是太缥缈,不像一个真人那样。遥远的就彷佛和他相隔了一个尘世的距离。
翊宣猛然双手按住了和苏的肩膀,他高声说,"如果我说不呢。我们可以改变。和苏你从来没有试过,你怎么知道没有可能?"

"试?用什么试?难道真的要我们不顾人伦,做出那种无法面对历代先王的事情吗?"和苏被他的声音激的也有些不平静。

"我们没有对不起先王,要有什么也是他们对不起我们。为什么把我们生在这里,为什么把我们生在大政宫?"翊宣喊了出来,可是他蓦然有一种伤感,说不清楚的,如同潮水般快要淹没了他。他说,"和苏你是这样看待我们的吗?你就这样看待我当时拼了命接下你那一剑背后的感情。我的肩现在还在流血。"
"和苏,你伤了我。不但在左肩上,还有这里。"
翊宣握住和苏的手按在了我的心上,和苏手下跳动的感觉如同火一般,灼烧着和苏,让他想马上逃开。但是他怎么都无法摔掉翊宣的手。

"没有用的翊宣,我们是兄弟,......,那样做会让我们背负着什么样的罪孽,到死都洗不清。"和苏说,"我身上的东西太多了,我不想再加上这个。翊宣,太晚了,明天,......"

"那就让明天不要到来。"
翊宣说完抄起了和苏,不顾他的挣扎,硬是把他拖回了内殿,然后用自己的身体压住了和苏。如同那夜一般,他把和苏脸上散乱的发丝拨开,"和苏,既然明天就是死刑,那么今夜的我们,神明还有列位先王是不会降罪的。"
和苏看见了翊宣越来越沉重的呼吸,他看见翊宣变的幽黑狂野的眼神,而身体上是他比铁还要坚硬的禁锢。
"放开我翊宣。"和苏极力压制心中的恐惧,他的声音还是如同往常一般的清冷,但是翊宣听出了其中的胆怯,他邪邪的一笑,轻咬了一下和苏的耳骨,在和苏的耳边说,"和苏,你还从来没有宠幸过任何人吧,......"
"啪,......"一声,和苏的手打在了翊宣的脸上。
从来没有人,从来没有人可以这样对他说话,无论那个人是谁。
翊宣脸上热辣辣的疼,他一下子扯开了和苏衣领,而和苏的脾气也上来了,他的腿踢在翊宣腰上,不过翊宣的力气更大,几下就把和苏的腿压制住,而和苏想再次举起手的时候,翊宣掐住了和苏的腕骨,好像要把他的手捏碎一般。
"和苏你为什么总是想把人拒之千里之外?"

"放开我翊宣!"
和苏很少用高声呵斥人,每当他的脸色如沉水一般的时候,旁人已经开始心里打鼓。不能常发怒,不能常笑,和苏总是在自己的表情外面加上一层冰霜。
时常发怒会让别人认为这个人就是这样,再也没有了威重。
如今的和苏失去了以往的沉稳,他开始迷,他在对他生命中从来没有的事情,他无所适从。所以他用几乎恐惧的声音喊了出来,而翊宣的回答更干脆,"不!"
翊宣的手抚着和苏有些颤抖的双唇,一下,两下。
翊宣的手指很少这样的冰冷,每一次都可以扎到和苏的心尖一般。
他的手很轻柔,但是身上压制和苏的力量没有分毫的减轻。
"和苏,不要再逃了,你已经亲手把我们推的够远的了,已经足够了,足够了,......"
说完翊宣的唇印了下去。
这次不再轻柔,好似风暴一般。
和苏突然承受这一切,胸口仿佛炸开一般,他再做最后的挣扎,如同濒死的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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