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浩然————致虚
致虚  发于:2008年12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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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你要是会武,我也许就不用这么担心了......
戚梓墨说罢将头埋在君浩然肩窝里,呼吸平缓。
君浩然一手抓着戚梓墨的衣襟,想起小时侯他也常喜欢这样窝在人怀里,暖暖的,有种安全感。那时,抱着他的人,大多是南修。
如果是南修,听了他方才的话,会怎么说?
他一定会说,还好你不会武,不然我更要担心死,因为你最擅长的,还是闯祸。
不由自主的苦笑,南修,朝堂之上孤身一人,累了倦了都不会有人再问的南修,我走时,你是如何过活的?
小然......
恩?
......我们走好不好?
我们走好不好?像你当初说的,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我们一起隐居!
君浩然僵住了身体。离京之前,有人问过他同样的问题,那时他波澜不惊,坚决的说不,可为什么,为什么现在,却有一口答应说好的冲动?
他想随他走,一直都想。
十五送他回殷国时,在隐城城墙之上再见他时,现在、此刻。
小然,如果你答应,明天辰时,临潼城东西王庙门前,我等你。如果你不愿去......我不迫你......现在,你就好好休息吧。
戚梓墨说完在他额前轻吻了下,又替他盖好被子,方才转身离去。
君浩然在床上蜷成一团,再没办法安睡。
第二天早上,随行的侍卫来敲门,敲了半天不见有应答,担心有意外,便推门进去,发现床上没人,被褥也都冰凉。
临潼城外,戚梓墨正将披肩裹在君浩然身上,见他睡眼朦胧的样子,忍不住在他唇上轻啄一下,随后搂在怀里,像抱着什么珍宝。望向远方目光中,却是复杂和忧心。

君浩然本就困的紧,随戚梓墨进马车后不久又沉沉睡了去,再醒来已是身处一间别院之中,身边只有一个不会说话的丫鬟,也无法问出这是何处自己又睡了多久。
等戚梓墨出现时已是傍晚,他面色疲惫,抱着君浩然告诉他这是离临潼不远的彰榆,而这间别院则是他临时租来的。他说中午他们准备离开彰榆时发现城门已经封了,现在外面到处是官兵,他们只能暂时躲着。
君浩然伏在他怀中轻笑说,梓墨你真厉害,如此短的时间内就可以找到这么间大的别院。那主人也真大胆,竟就敢在这时将房子租给你。戚梓墨无奈的叹口气说,好吧,其实这主人我认识,我们是好朋友。
君浩然不再问什么,只是说,我们要是被找到了怎么办?
不会的,就算真被找到了,我也不会把你交给他们,我会带你走,走的远远的,再也不回来。
......梓墨,我们还要在这里呆很久是不是?我无聊,你找棋来给我下,好不好?
好,我这就叫人准备。
戚梓墨轻轻放下君浩然,转身出屋,离了屋子,才发现自己已是一身冷汗,竟是如临大赦的感觉。
屋子里君浩然靠在床边望着窗外,唇角一丝苦笑。
梓墨,若你是真的想带我走再也不理这红尘琐事,他们怎么会强迫我离开你?

戚梓墨出现的时间不多,掐指可数,君浩然却也不过问,每天不过是摆摆棋谱,画两笔山水,倒像是真的在隐居了。直到半月后的一日戚梓墨匆忙的回来,正撞上君浩然将画好的图拿到院子里来表。那画上题了两段话:
背立盈盈故作羞,手挼梅蕊打肩头。欲将离恨寻郎说,待得郎归恨却休。
云澹澹,水悠悠,一声横笛锁空楼。何时共泛春溪月,断岸垂杨一叶舟。
君浩然见他回来便拉着他问,这画好看么?我的画是南修教的,本想青出于蓝,但今看来,还是不如他。
戚梓墨欲言又止,不知该怎么回答。
君浩然又拉他到院中石台旁,石台上放着才摆出三分之一的棋局。君浩然又说,这棋是父亲教我的,我小时侯,也只有他会赢我,连太上皇都不是我的对手。梓墨,不如今天,我们下一盘试试?
戚梓墨看着他勉强笑笑,点了点头。他本无心下棋,心思自然也不在棋上,不出一会儿,所执白子便全军覆没了。
君浩然赢了棋后似乎很开心,道,梓墨,看来我这棋,是真的下的厉害,看,你输了吧?
我的小然,自然是厉害。
梓墨,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没有,你高兴就好,晚上想吃什么?我叫厨房给你准备?
......什么都好,只要不是鱼。
戚梓墨身子一僵,君浩然头也不抬,继续说,尤其不要糖醋鱼。
小然......
恩?
......我......我叫人给你准备......
梓墨,你没有话要问我么?
我哪有什么要问你,你太多心了,乖乖等着,我有事,出去下......
你还想骗自己多久?
............小然,不要胡闹......
戚梓墨闭上眼深吸了口气,匆匆离开。
君浩然也不再激他,坐在石台上继续摆棋谱。
不一会儿,那名哑侍女给他端去了饭菜。君浩然用筷子拨了两下,简单吃了两口,吃不出什么味道,就懒得再动了。
这时,那名哑侍女却突然说话了。她四下打探确定再没有有人后便坐在君浩然身边说,那个戚梓墨,到底在想什么?派去偷袭隐城的陆将军昨晚上中了毒,那毒是厨子下的,下在一道叫做糖醋鱼的菜里,而试菜的人竟然没发现。这事早就传遍边关的几座城池,今天,你都跟他挑明了,他还......
他不敢说。
君浩然看着一桌的菜发愣,道,他怕说了,我们之间,就真的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了......
既然如此,他干嘛不真的带你走,反而玩这套把戏。别告诉我,他只是怕伤了你。
他自己不会随便做这样的事,但要是有人要他这么做,而那人,又是对他而言很重要的人,那就说不准了。
谁啊?他口口声声说喜欢你,谁比你更重要?
他当初不答应和我走,为了什么?
功名,权势。
那,殷国之中,谁能给他这两样东西?
是......
碰上哑侍女询问的目光,君浩然仍然只是笑,并不作答。
喂,干嘛老是神神秘秘的啊?别忘了,那天要不是我及时找到你,你现在可是被严重监视的人哦!所以呢,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就算报答我好不好?把话说明白!
怜儿的大恩大德,又岂是这么简单就可以报答的?
那你打算怎么报答我?以身相许?就怕你不肯给。
哑侍女眸光一转,戏谑顽皮的神情,正是君怜。
只怕你不肯要吧。
谁说的,我--
还闹!一会被人瞧见这侍女被人掉了包,看你怎么办!
那是你要担心的,我若要逃,这些个人,谁拦的住我?
君怜口中虽是这样说着,还是站起身,恢复成之前一副哑巴侍女的模样。收拾了东西,正准备离开时,又问,你故意放了那女人,万一她没有去找你要找的人,那--
那到时候,恐怕要劳烦怜儿再救我这没用的表哥一次了。
君怜听罢哼了声,不再滞留,提着装着没怎么动的饭菜的篮子往厨房方向走去。
※※※※z※※y※※z※※z※※※※
那天晚上戚梓墨没有按时回去,天上也没有月亮可以看,君浩然在外面徘徊了一会儿,叹口气,决定还是回屋睡觉。
就在半睡不睡的朦胧中,他仿佛听到戚梓墨在叫他,一睁眼,戚梓墨果然在眼前,他不禁笑了,迷迷糊糊的说,怎么你这么喜欢半夜来找我?难道你是夜间生的不成?如此精神!
戚梓墨看他半晌,却说,小然,你跟我走,我们一起走,到你想去的地方。
那一瞬间君浩然莫名的迷惑。
这话你不是不久前才刚说过?我不是跟你出来了?你怎么还问?是你糊涂了还是我糊涂了?是你在做梦还是我在做梦?是......
小然,我这次是认真的!我们走,走的远远的再也不回来,现在就走!
......为什么那么急?
不为什么!
一边说一边扯过外衣匆匆给君浩然套上,戚梓墨拉着他下床,穿鞋,一路急奔,至中庭时,忽然一大批人马自大门分两队而入,手中举着的明黄色大灯笼照的小院灯火通明。
君浩然神智不清,一半还处在梦中,这时不知所措的抬头,望着瞬间脸色惨白神情复杂的戚梓墨,不安的感觉随之袭来。
正想着该怎么问时,门外一人在众奴仆的拥簇下缓缓而入。

这里还是大越的土地,您这么明目张胆的穿龙袍,有点过于目中无人了吧?
君浩然直视来人,浅笑着说出他与那人之间的第一句话。
拉着自己的手慢慢松了开,身边的人慢慢跪了下去。
戚梓墨跪着对那人说,参见吾皇,万岁万万岁。君浩然就觉得脑子清醒了不少,他总算等到正主。
君浩然抬眼打量那人的时候,那人也在打量他。
殷王素渊兰真,不是他想象中的五大三粗虎背熊腰,反倒像个书生,还有几分英气,几分霸气,合在一起,不知怎么的,就让君浩然想起了远在京城的南修。他们不发一言的对视,谁也没有退避的打算。倒是素渊兰真身边的人先着了急,上前一步厉声喝道,大胆!见了皇上还不下跪?
我大越的皇帝在京城呢,不在这临潼。
明显的感到身边的人身体瞬间僵住,君浩然只得自嘲的笑,说,不知阁下大费周章的要见本王,所谓何事?
君浩然双手背后,态度依旧,素渊兰真身边的侍卫越看越气,正要上前却被素渊兰真挥退。
素渊兰真向前几步,走到君浩然身前,含笑说,急着见你的不是朕,是朕的母后--也是你的母亲,你的生母。

急着见你的不是朕,是朕的母后--也是你的母亲,你的生母。
那瞬间他有些不知所措。
素渊兰真笑着问,你真的以为母后喜欢你的父亲么?真的以为外公单单因为胆小怕事就把女儿嫁出去的么?真的以为她不远万里不惜抛下我也要回大越是为了你的父亲么?真的以为她为你父亲挨上一刀是因为爱你的父亲?
你从来都不知道,母后她真正喜欢的,不是前殷王,也不是你的父亲,而是你父亲誓死保护的那个人,大越如今的太上皇,她的亲弟弟。
二十五年前,大概也是这个时候吧,母后与弟弟私会时被外公撞见了,外公一怒之下将母亲许给当时正好来提亲的番王,我名义上的父亲,殷国秦王。只是外公不知道,母亲那时已经有了我。好在秦王没有为难母后,反而帮她隐瞒这件事,我出生两个月后他才向外宣布,说自己有了孩子。这样,我就成了名正言顺的秦王世子。而秦王这么做也不是没有理由,他要巩固自己的势力,就必须有可以继承他的子嗣来争夺殷储君的位置,但他本人,其实已经不能让女人在怀孩子,所以,他和母后,也算互相利用。
可母后忍受不了相思之苦,竟然偷偷回了大越,却发现她的弟弟连小孩都有了,伤心之下转口说所爱之人是忠烈王君大人,他们本就青梅竹马,自小又有婚约,在一起,不会有任何人怀疑。而母后从来也不是安分守己的人,她无意间知道了轩辕南修的秘密,就打定主义要回殷--她从一开始就是要回去的,与你父亲的一次意外才让她不得不暂时呆在君府,直到把你生下来。然后,就是那场她安排好的所谓感人的救夫戏码,诈死骗了所有人后,连夜赶回秦王府,继续当她的秦王夫人。
母后回去后,秦王竟也没责备她,只对外说夫人一直病着。大越这边认为是秦王夫人是秦王怕丢人随便找的替身,但同时因为当初劫人是秘密进行的又不能去对证,也就全都作罢。
啊......现在你该知道,我的身份了吧?
我远比现在龙椅上的那位,更有资格称帝。
我才是真正的龙,轩辕南修,不过是蛟。
你明白我的话,是吧,然儿?
君浩然面上不动声色,心下却早已不知该怎么办好。
素渊兰真将身上的披肩脱下来裹在君浩然身上,在他耳边说,我们是同母异父的兄弟,你总不会希望我们兵戎相见吧?况且,我不是什么乱臣贼子,我身上流的是轩辕皇家的血,大越君家对我效忠,再正常不过。
母后也一直很想你,不管怎么说,你是她的孩子。这次,我如此煞费苦心,就是因为她想见你。

君浩然见到自己的母亲时,脑中徘徊的是四王爷和南修几可重合的面容, 是父亲生前的叮嘱,是满皇宫的笙歌,是紫红色的官服惟独没有眼前这个面色苍白神色憔悴的妇人。
母亲曾告诉他他的生母叫轩辕沐,皇上唯一的妹子,当年的长公主。因为老皇上的怕事将她远嫁藩国,后来南修的父亲将她救回,成就了她与父亲的一段情。后来母亲为了救父亲而死。
可素渊兰真说,这不过是个骗局。
四王爷临去前对他说,然儿,你只需记得,不必替你爹不平,因为那都是他自找的!明明就什么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却什么都不说,还要演那场可笑至极的戏!
这一切,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
浩然? z
那妇人走到他面前轻唤了声,而后将他拥入怀中,说,我总算见到你了,都这么大了......我离开时,你才......
谁害死了我爹?y
君浩然觉得自己在抖,丝毫没有见到生母的那种激动和愉悦。他的母亲在京城,京城忠烈王府。
......不是......不是我,我没有命令他们去行刺,是他们自做主张......我怎么会派人去刺杀......刺杀他......
但你告诉了他们进王府的秘道。
我那是为了......为了...... b
你告诉了他们进王府的秘道,让刺客潜进王府,扮成下人,刺杀太上皇,结果,死的是我爹。
......不是的,然儿,我......g
娘告诉我你爱我爹,事实上,是我爹一个人在爱你。而你对他的爱,只是用来掩饰你心思的工具,你要用他来掩饰你和太上皇的乱伦!
啪的一声响,君浩然闭着眼。打在脸上的巴掌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疼,只是热,火烧一样热。
轩辕沐愣愣的看着他,又看看自己的手,眼中泪水就不受控制的涌了出来。
浩然,我们母子好不容易见个面,你就一定要拿这些话来气我么?
我的娘亲在京城,她在忠烈王府里,她不叫我浩然,我爹也不这么叫我,他们都叫我然儿。我小时侯,娘总喜欢抱着我说,小可爱,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疼你好。我娘口中的他,是指我爹,你口中的他,又是谁?
我爹不是你害死的,他是我害死的。
如果我没有不开心,如果我没有爱上不该爱的人,或者我从来没有出生过的话,一切就都不同了。
浩然,你--
轩辕沐大口的喘着粗气,想说什么,却引来一阵剧烈的咳嗽。
君浩然静静的看着她不动,直到外面有人闯进来,惊呼着唤来大夫,他才注意到,面前的妇人已经在大口的吐血了。

素渊兰真说,你这又是何必?她再怎么对不起你,也是你亲娘,你这样气她,于心何忍?她已是病入膏肓,时日无多,你就多顺着她点,尽些孝道,不行么?
君浩然冷冷地问,当年她欺骗我爹,抛下我,爹明知道却不追究,我也不怪她,还不够么?可她非要出现在我面前,要我为她做事,你要我怎么尽这个孝道?
还说你不怪她?再说那不过是些小事......母后有告诉你,她要你做什么么?
见素渊兰真狐疑的神情,君浩然轻笑道,本来我是不知道的,可你告诉我她时日无多,我就猜了,大概,我猜对了。
当初太上皇让位,不是因为重臣死了,而是因为他以为自己所爱的女人要杀他,所以心灰意冷。而那个女人却一直想要解释清楚,只无奈于之后两国一直处于交战之中,又不知道太上皇到底身在何方,消息怎么都送不到太上皇手上,所以,想让十九年前她不要的那个孩子来帮她去解释,因为她知道,陛下不愿意见任何人,都不会不见那孩子。
因为是他二十年前失约,错成了儿时好友与所爱女人的错误,多了一个我。
我猜的,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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