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衣公子————明王
明王  发于:2008年12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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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又恨又惊的瞪着他,被他扭断的手极不自然的下垂着。身后一人实在忍不住,抡起大锤朝他砸来!
瞧见兄弟出手,认为人多力量大的恶人们纷纷抄起武器朝子离袭去!
"夫子!"村民们大叫,却见子离轻松自若的闪开他们的攻击,还朝众人挥挥手:"无碍,你们快回去,我应付得来。"他的话更是激恼了那群人,攻势更加密不透风。
只见子离轻盈如燕子,穿梭在刀光剑影下却毫发无伤,出手迅速而又狠厉,似乎这场乱战对他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
没多会,几乎所有人都已倒在地上,只有被折断手的男子惊恐的盯着他:"你,你是丐爷的什么人?"
子离眉头轻皱。除了他的弟子,丐爷还会把这些招数传给谁?
把他的沉默认为是默认,男子惊呼:"你竟然找到了丐爷的秘籍!"
子离突然觉得事情不简单,揪起男子的衣领:"跟我过来!"说着,便跳至附近的树上,又消失在众人眼前。

夜里,子离迅速收拾好自己的行囊,将辞别书留在桌上,准备离开。
今日审问了那人后他才知道自己已不能再潇洒的四处游走。丐爷隐退江湖后,从未传出他有弟子的事,如今丐爷早已不见踪影,他的武学秘籍便成了众人追寻的对象。丐爷自创的无翎心经,更被夸张的传为了绝世秘籍,只要学成,便可像丐爷这般立于武林顶峰四十年不倒。
没有弟子的丐爷,若是有人学成了他的招数,那唯一的可能便是获得了他的无翎心经。今日赶跑的那群人知道这样重大的消息,必然会四处宣扬,若他在逗留于此,必然会给村里人带来灭顶之灾。
才跨出房门,子离猛地抬头!
这么快就来了?
屋檐上站了三个人,中间的人明显比身旁的人矮上一截,可这丝毫不减他的凌人气势。这就是主儿?子离皱眉。
微风吹开遮住月儿的云幕,清冷的月光洒在那人身上,子离全身一震。
面如凝脂,眼如点漆,冷漠如二月新雪,那一身的白衣,让屋上的人更似从天而降的仙子。
"血衣?"略带哽咽的声音透露了他的深深思念。
那人只是冷冷的望着他,毫无感情的声音划破夜空:"将《无翎心经》交出来。"
子离怔住,想扯出一抹笑,却发觉嘴角已然僵硬:"你,是谁?"陌生的眼神与记忆中那双清澈的眼完全对不上。
少年似乎有些不耐,却还是报上家门:"白狐教的血衣。"
呵,血衣?子离摇摇头,向后退了一步:"就算有着同一张脸,同一个名,你依旧不是他......罢了罢了,忘了也好,我也该忘了。"
他的喃喃自语落入血衣耳中,听不懂含义的血衣皱眉,再道:"废话少说,交出秘籍。"为防有诈,他的手扶上剑身。
这微小的动作落入子离眼中,他轻叹一声,答道:"心经不在我手中。"早在五年前交给那名少年了。
三人自然不信,随行而来的一人怒道:"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只见他微微一笑:"我不爱喝酒。"随后纵身一跃,便跳至远离三人的树上,转身逃离了此地。
血衣咬牙,命道:"追!"便如同离弦的箭般跃出。
耳边的风像被撕裂般呼啸着,子离却在心中感慨:一身好功夫,却被用在逃命上,丐爷要是听闻了,定会气愤不已吧?身后的人看来也不是省油的灯,已经过了一个多时辰,丝毫不见落后。
疾奔的脚步忽的停下。
可真是祸不单行福无双至哪......他无奈的闭上眼,冷道:"何必再躲躲藏藏,要出手就快!"
树林中出现了数个人影,看打扮,想是江湖上某个知名流派的人。子离嘲笑道:"没想到壁至派也落至需要无翎心经的地步了,以多欺少,就不怕传出去笑掉江湖的大牙。"
为首那人也不听他的挑衅,抽出剑:"交出心经,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将心爱的音流剑出銷,温文的气息霎时消失,毫不遮掩的杀气覆盖他全身,一抹嗜血的笑浮上那张清秀的脸:"这话我听腻了,若你们有方才那人的一半实力也就算了,偏要豆腐撞石头,下了地府也别怪我不给你们台阶。"
音落剑出,清冷的月光下只看得到一道寒光化为千道,惨叫声此起彼伏。
黑暗中的血液诡异得让人发毛。
随后赶到的血衣只看到沐血而立的青年,背对着月光,手中的长剑不停滴落着殷红的鲜血。
"你怎会记得这样的我呢?"似是叹息似是自嘲,已化为地狱使者的青年眼中竟露出浓浓哀伤。
血衣一愣,心中竟生出一丝疼痛。可手中的长剑却不由自主地直指青年:"所以你便要与我一决高下么?"
子离垂下眼帘,音流在空中划了几下,便恢复了原有的寒光。光洁的剑身没留下任何杀戮的痕迹--如同他的主人,只需一瞬间杀气便荡然无存。

月下交错的剑光,每一剑都划在了子离心上,尽管如此,手中的音流依旧顺着主人的意挡下了腾腾的杀气。
"是谁派你们来的?"即便在剑密如雨的境地,他依旧能面不改色地问道。
"与你无关。"血衣冷道,手腕一转,直攻他心口。
看着那张冷漠的脸,子离心中忽然冒出不甘。曾经的一切承诺竟然被他遗忘干净,而自己却记着念着,仿若被人遗弃的感觉让他心头如同窒息般难受。血衣啊血衣,你是真忘了,还是被人强迫遗忘呢?
若是后者,我决不能原谅你。
心思一转,他边反击边往悬崖那边退。
"五年不见,你已长进得比我还厉害了阿......"低笑着,子离已将他们诱至悬崖边上,点地一跃,他便如同燕子飞至悬崖对面的平地上。
三人停在悬崖边上,皱紧眉头。悬崖到对面平地的距离不是普通轻功能到达的,若失足掉下悬崖,这等高度足以致命。
子离却是一脸轻松。无翎心经讲究敏捷与力道,这等距离,对他而言不过是小菜一碟。"怎么,不敢过来么?"他挑衅道。
血衣瞪了他一眼,甩开衣摆,向后退了两步,点地一跃,跳了过去!
脚方着地,子离忽然凑近,未等他反应过来,一股劲道让他猛地跪倒在地上!
"少主!"无法过去的两人一惊,只能看着子离将血衣扛起来,朝他们一笑:"多谢归还。"言罢,便带着血衣消失在平地上。
两人面面相觑。"这可怎么办?"
"少主应该不会有事,这人似乎与他有很大渊源。"
"我们还是快快禀报教主吧!"
两人随即也消失在悬崖边。

被扛在肩上的血衣狼狈不已,头昏眼花的他不能做任何反抗,只能看着子离将自己放到一辆马车的后座上,然后让马夫架离了此地。
子离很是细心的在后座放了个软垫,让他不至于受到道路的颠簸,而自己则坐在靠窗的地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血衣呻吟了一声,觉得疼痛好了些,正想运气,只听那轻柔的声音说道:"最好别运气,我给你吃了颗红棉散,若你强行运气,最终会七窍流血而死。"
瞪着他,血衣怒道:"若你想杀了我,就干脆点下手!"
子离手抚上他精致的脸蛋:"你真真忘了我?"
血衣向后一闪,避开他的手,一脸嫌恶:"我从不认得你!"
他的拒绝显然伤了子离,清亮的眼中闪过一丝痛楚。"这世上真的没有我能喜欢的人了么?"说完,转身不再看向血衣,只是说道:"你睡吧,至少要明儿一早才能到家。"
纤细的身影被透进马车的月光照得那么单薄。
血衣闭上眼,强迫自己忽略心中那股淡淡的哀伤。
马车颠簸了一夜,终于停下。子离将血衣抱下车,又走了许久,才来到深山中的一间小木屋前。屋前种了好多的竹子,风吹竹摇,那股清新的气味竟隐隐撩起心底莫名的颤动。
推开屋门,血衣扫视了一眼,似乎隐约能猜到主人的性子了。整洁的屋子里除去必需的生活品,就只有两盆花开正茂的茉莉了。尽管简洁却不简陋,似乎暗示着主人相貌清秀,内里却不平凡的心性。
"这是我的家。"语气中有着淡淡的满足。似乎这个家带给他的不只是挡风遮雨的地方,而是某种归属感。抬眼望着那张干净的脸,血衣不知为何这样想着。
将血衣放到地上,他笑道:"我竟一直将你当小孩了,现在身上的痛应该好些了吧?我带你去看些东西。"
有点不稳的晃了一下,血衣看到那人竟紧张的想要扶稳自己,可看到自己很快站稳后,伸出的手又尴尬的收了回去。
向来冷淡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语气不觉软化许多:"什么东西?"
觉察出他的变化,子离忍不住微笑:"跟我来就是。"
走近佛龛,取下里面的观音像,他摸索了一会儿,按下了某块砖,只听轰一声响,屋中央的地板陷了下去,露出一条长长的阶梯。血衣吃惊不已:一般的暗道都因声音有别而能区分出来,可这条就在自己脚下的暗道竟然没有任何迹象。
从怀中掏出火褶子,点燃暗道墙上的油灯,他笑着招呼:"快下来。"那笑容如同孩子般纯洁。
血衣心中一动,竟听话的走了过去。
走了一会,狭窄的通道豁然开朗。子离将大堂的灯都点燃,如同白昼的光亮将空旷的暗室照了个通亮。血衣这才知道他想要自己看的东西是什么:一排排的书架,充实而又整齐,泛黄的书皮和微皱的页脚都说明这些书年代已久,而且很珍贵。要收集这些古旧的书籍恐怕需要不少精力吧?
子离此时宛若孩童,滔滔不绝的向血衣介绍自己的心血:"这本《年流芳华》在世上仅存五本,《竹枝词》的手抄本除了皇宫,只剩我这存有了......"
血衣随手取下一本,书中夹了好几张手抄的记录,密麻麻的字显然是那人的笔迹。瞧了那人一眼,脸上洋溢的都是对书的喜爱。不知为何,心头竟漾起一阵酸意。"带我来这,不怕我以后一把火烧了这么?"他忽然说道。
子离竟微微一笑:"你不会。虽然我不认识你,可我认识的血衣是决不会做这种事的。好书要流传给后人,这是当世人的责任。"
他的话竟惹恼了血衣,只见他猛地拨开放置在一边的笔架,冷道:"若你这般信任你的血衣,为何还找我来这?我与那人不同,你凭什么要束缚我!"他就是血衣,为何那人还要再他面前一再提起那个不是他的血衣!
子离一愣,深深看他一眼,才弯下腰收拾散落一地的毛笔。许久,他才缓缓说道:"抱歉,我没注意到......他也不在了,谈论一个不在的人又有何意义呢?"声音轻柔而又缥缈。
似乎是因为他的神色太过低沉,血衣反倒觉得不对的是自己,咬着下唇,他也弯下腰替他拾起地上的笔。
"你......的确是血衣阿。"子离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话。血衣抬头想看他,可对方的头依旧低着,看不清表情。
谁知血衣竟孩子气的小声嘟囔:"我自然是血衣。"
果真是个才十六岁的小鬼。子离笑出声来。不明白他的笑从何来,血衣微微皱眉,却没有抗议。
也许,他们能重新开始呢?子离忽然开始期待。

书本掉地的声音让沉浸在书中的子离转头看向藤椅上睡着的神仙人儿。宠爱的叹息一声,他小心的将薄毯子盖在那人身上,才捡起自己珍爱的古书。
血衣被带来这里已经两天了,每日除了看书,不能习武的他只能听子离滔滔不绝的讲述着从云南到杭州的种种见闻。从没有机会到这些地方的血衣倒也听得认真,两人和气的样子实在不像是曾刀剑相向的对手。
可这种微妙的平衡能维持多久呢?
他不敢猜想。有人陪伴的日子仿佛是在多年以前了,现在的时光只能是种奢侈。奢侈怎会持久?
再看看睡着的血衣,一脸纯真的模样与醒着时的冷漠傲然截然不同。这样毫无防备的表情有谁看过了?眼神一再改变,他转身取过音流,走出屋子。
朦朦胧胧的听到剑舞的风声,血衣猛地睁开双眼。该死,自己竟然在那人的屋子里睡着了,而且完全没有觉察对方的离去!
难道自己真对他没有丝毫警惕么?血衣咬着下唇,不愿接受这事实。抬眼望出窗外,依旧是那片清雅的竹林,可这回却多了个人。
清眷瘦削的身影伴着无数道寒光,长剑划破空气的声音足以显示这人的不俗身手。
睡醒了?那个柔和的笑容忽然浮现心中。
霎那间,血衣微微张口,轻声道:"子离?"
正在舞剑的人霎时停住,震惊的望向这边。
血衣也呆了。这个名字,是他的么?
来夺取秘籍前,他只知道这人的名是凉公子,并不晓得他的字,可方才脱口而出的又是什么?
子离。子离。
相似的声音在耳边回响,五年前那个含泪呼唤着自己名字的小孩儿,如今即便长大成人,却依旧带着当年的感觉。记忆中稚嫩的声音换成了如今这幅清冷的嗓音,子离只是盯着他,到嘴边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你记起了?你为何忘记?你愿否留下?
一堆的话想说,塞在喉间,却化成了不知不觉落下的泪水。
被他的泪水震撼到,血衣忽然明白了他心里的那人对他是何其的重要。这层认知让他心乱莫名,忍不住走上前,将那人的泪水擦去,姣好的面容浮现一丝关切:"哭什么?"
子离闭上眼,忽然问到:"就算你不能记起一切,你愿不愿与我一起生活?"
血衣一愣。手不自觉离开了他的脸。
心下一寒,子离睁开眼,故作轻松的笑道:"怎么,嫌弃我?"
"我不能。"沉默了许久,他才回道。第一次的拒绝仿佛是说给自己听的,后来才像确定什么似的,咬牙说道:"别开玩笑了,我怎么可能与你一起生活?"我不是你说的血衣,我不记得你,为什么要和你在一起?"
尽管早已做好被拒绝的准备,可真到这这时候,说不受伤是骗人的。子离正要转身离开,落入视线的东西让他猛地伸手揭开血衣的衣领,一块翠绿的玉佩暴露在眼前。
"原来还在这里......"他忽然笑了,笑得真切。刚才的落寞仿若云雾般消散无踪。可血衣不想感慨,拍开他无礼的手,他怒道:"你干什么!"
子离没回答,似是得到了满意的答复,愉悦的转身离开了。
恼怒的表情在他离开后平复了下来。抚弄着胸前的碧玉,血衣沉思。注意了他好久,确实没见到秘籍的踪影--也许是被他藏到了某个地方,反倒是让他更了解了凉公子。他其实很寂寞。以前的血衣对他来说应该如同最疼爱的弟弟般,最重要的东西失去了,会有这样落寞的表情是自然的。
可......若他真是他口中的血衣,他们为何分开?而自己为何什么也记不得?
胸口一阵疼痛。
当天夜里,子离到了很晚才回来。一进门,血迹斑斑的衣衫让血衣吓了一跳。想问他怎么了,可对方眼神中的冷淡让他将疑问又收了回去。
第二天一早,子离突然问道:"若现在让你选择留下或者离开,你依旧选后者么?"眼神中带着一丝期盼。
他怎么了?
血衣虽不解,还是点头。
深吸一口气,子离苦笑:"是该让你走了......本来我们就应是死对头。你知道么?我师傅就是杀了你母亲的人。"
最后一句话成功的让血衣震惊的看向他。
"果然不是易莲派你来的......"他的反应给了他答案。"若是要恨我,便恨吧!只是,你离开后,我们便不能再见面,永不..."最后一个词说得低沉,"除非你愿再次被我下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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