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衣公子————明王
明王  发于:2008年12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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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离将药粉倒在伤口上,熟练的包扎上,随后向血衣说道:"给我拿张纸和笔墨来。"血衣不解的看他一眼,也取了过来。
子离迅速的写上几个字,将它折好,递给血衣:"把他交给风曲,他知道怎么做。"血衣不放心的,不肯走,子离安慰的摸摸他的头:"别担心我,没事的。"
直到血衣的脚步声远离凉风斋,子离才从床上艰难的爬起来,走到院子处。深深的看了一眼这个从小长大的地方。
小时的一切记忆,如同走马般掠过脑海,娘亲曾经的笑容也随着时间而逐渐模糊,最鲜明的,只剩与血衣度过的日子。
他低低说了声:"再见,对不起。"
血衣很快将信交到了风曲的手里,风曲一看上面写着"别离"二字,立马觉察到了不对劲,再看看血衣几近哭泣的焦急表情,他只能安慰道:"不会有事的。"可心里又总觉得那家伙不会这样安然无事。
风曲立刻牵了匹马,带上血衣直奔王府。
才来到王府不远处,就看到了许多围观的人。"天啊,王府居然着火了!""听说那个十四公子还在里面哪!"人们的议论落入两人的耳里,顿时让他们刷白了脸。"让我下去!"坐在前头的血衣挣扎着要下马,却被风曲阻止。"你别冲动!"风曲怕他从马上摔下去,急忙把他放到地上。那孩子的脚才着地,立刻像离弦的箭般飞奔过去。
大火异常猛烈,尽管家丁如何奋力扑火,都无法阻止火势蔓延,眨眼间,木质的阁楼摇摇晃晃的倒在了火场中。曾经幽静的竹林此刻也像是在炼狱中,痛苦的弯下了腰。
血衣愣在原地,泪水再也止不住了。"子离,子离,子离!!"他大声的嘶吼着,期望能得到一个回答。
然而回答他的只是火焰吞噬整个园子的声音。
风曲不忍看到血衣这般痛苦的样子,把他抱在怀里:"别哭,子离是不会这样傻的,他一定逃了出来!"他深信自己的好友是决不会这样轻生的。
血衣的泪水依旧没有止住。这不是子离的怀抱,这不是子离的温度。他要的,只有那人,只有凉公子!
带着血衣离开众人包围的火场,风曲打算去寻找子离离去前留下的痕迹,正要上马,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响起:"血衣怎么又哭了呢?"是叹息,又是心疼。
风曲怔住,倒是怀中的小鬼迅速的挣开他的手,冲向了那个声音的方向。"疼!"躺在阴暗处的子离被血衣大力的拥抱给弄疼了伤口,却也不怎么在意,只是笑着摸摸怀中的那个脑袋:"我不是在这里吗?怎么还哭呢?"
血衣哭得更用力了,揪紧他的衣衫,一幅生怕他消失的模样。
风曲又宽慰又无奈的看着自己的好友:"你真的决定脱离这个地方了吗?"
"这本不是我的家。离开这里,只是时间问题。如今遇上了白狐教的人,不想让曾经抚养过我的人受牵连,也只能如此了。"子离垂下眼帘,盯着怀里的人。
"我们走吧。"子离站了起来。风曲不知道他究竟要去哪里,不过,他知道,眼前这少年总会找到属于自己的地方的。
"先把伤给疗好,再去找丐爷。"

子离再次醒来时,已经躺在风曲的床上。为了不让人发现,风曲禁止了其他人的出入,所以房里异常的清静。艰难的转了转头,果不其然看到一个小鬼就趴在自己的床边睡着了,睡梦中感觉到的那个关心的视线就是这孩子的吧?
子离微微扬起嘴角,抬手轻抚他的头发,如同爱抚最珍视的宝物般温柔。
血衣猛地睁开眼,惊喜地看到子离睁开的双眼,急忙站起来:"伤口还疼吗?你想吃点什么?要不要喝水?"
子离点点头。自己应该睡了不短的时间,否则嗓子不会这般难受。血衣立刻倒了杯水,递给他。喝完水,子离将还想做些什么的血衣拉进自己怀里,下颚抵着他的头顶:"我作了个噩梦。"
血衣想抬头看他,却动弹不得。
"其实也算不上噩梦,那只是曾经发生过的事罢了。"他自嘲的笑笑。"娘亲不过是家族里的第五名小妾,我又是府中最小的孩子,自然从小便受尽他人的欺负。几日不能吃上一顿饱餐也是正常不过的事。到了后来,娘亲为了让我过上正常的日子,不惜跪在丈夫的寝室前......呵,这可是曾有过夫妻关系的两人啊!幸好他还算有情,终于让我们住进了凉风斋。"
血衣不语。称得上是噩梦的童年回忆,会是怎么样?同样有过悲惨遭遇的血衣自然明白他的心情,张开了双手,紧紧环抱住他。
子离感受着被人环抱的感觉,闭上了眼,继续说道:"你可知道,你是我第一次想要给予保护的人?即便是娘亲,我也未曾有过这样强烈的感情。丐爷曾说我缺了常人该有的感情,当时我不明白,如今我才知道,若这世上没有你愿全心保护的人,这心便是不完整的。"他又轻笑:"相遇也许是命中注定的事吧?"
血衣把脸埋进他的怀里,有点害羞。
曾经的记忆就像被风吹散开,怎么也拼凑不起来。自己的过去大部分已随着大火离去,而还能守住的,就只有眼前这个孩子了。
子离将他抱得更紧。

子离的伤花了好几天才大致复原。此时风曲已经收到密信说白狐教已重重包围了丐爷的藏匿地点,两人决定前去救援。尽管一开始子离想留下血衣,可血衣却死活不愿意离开他,最后拗不过的子离只能带上血衣,一同前往。
低影谷可算是个世外桃源,极其清幽的环境让进来的人都心绪开朗,只不过因为要进入这个深谷,可要突破无数的险关,因此前来此地的人,几乎是懂武之人。而血衣即便是被子离带着进入此谷,也不免为它的惊险感到一丝寒意。
此时三人正藏于一块巨石后,商讨着如何冲破重围。白狐教的人个个是好手,凭他们的功夫,想要全身而退几乎是不可能的。
子离看了看四周的山势,思考着如何能凭借地势冲破包围。
血衣的手心微微冒汗。他知道自己已经有所长进,因为方才那么一瞥,他已能感觉到周围肃杀的气氛,若是以往,只会觉得此处只不过是鸟鸣花香的幽静之地。但即使感受到了,依旧无法抑制住对这些杀戮的恐惧。
子离忽然拉住他的手。血衣一愣。心中的恐惧竟消散殆尽。
抬头看他认真的表情,血衣恨不得自己能站出来跟他说:一切包在我身上。可他不能,他还太弱小。
三人正在思索时,头顶上竟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你们来晚了。"
三人一惊。谁也没觉察到有人在身边,更何况还站在身后这块巨石上!子离警惕的盯着来人,深深感到两人之间的实力相差悬殊。
来人身着一件白色长衫,怀中抱着一只洁白如雪的白狐,俊秀脱俗的脸上只有冷若冰霜的表情。依此人的外表看来,至多是个二十七八岁的年轻人。
子离很快稳住心智,冷笑:"想不到竟让白狐教教主易莲亲自前来迎接,我们真是受宠若惊啊!"
另两人似乎也猜到了他的身份,死死盯住来人。
被称为易莲的男子扫了他们一眼:"丐洪庆早已离开,而你们却来自投罗网,看来他的弟子实在不怎么样。"
丐爷早已离开?子离暗暗吃惊,不过想来也有可能,丐爷不爱与此人拼斗,自然会在与他碰面前悄悄离开。"若连教主大人都不知丐爷的下落,我们这些水平不怎么样的弟子又怎能得知呢?"话中暗讽他的再次扑空。
易莲半眯上眼,一脸杀气:"你说什么?"
"公道自在人心,教主你自然知道我们是否有罪应杀。杀人的不过是我们的师傅,若你杀了我们,这就没有任何道理可言了吧?"子离深知他杀人的理由,以此来争取安全返回的希望。
易莲冷笑一声:"想不到功夫不怎么样,口舌倒是一等一的好。"
"不敢不敢。"子离微笑。
沉吟了一会,易莲正在考虑是否放过他们,视线却落在子离身旁的小孩身上。
易莲一震,手中的白狐猛地蹿出去,跃至血衣跟前。子离没料到他的反应,忙将血衣护到身后,大声呵斥:"你这算什么意思?竟然想对最小的人下手!"
尚未来得及防备,那人已出现在他身后,一把拉过血衣。"放开他!"子离与风曲同时伸手想要抢回血衣,却被他挥手震开,两个少年狼狈的摔倒在地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人被抢走。
易莲抬起血衣的下巴,眼神中有着无比惊喜。血衣挣扎着要甩开他的手,却怎么也甩不开,只能恨恨的瞪着他。
"你从何处找到他的?"易莲转头问子离。
"与你无关!"子离正要再去抢人,却被那只白狐抵住了脖子。尖锐的牙齿就在他的动脉上,稍稍用力便会导致无法挽救的后果。
"说。"易莲冷如冰。
"放开子离!"血衣朝他大吼。
易莲转头看向他,若有似无的扬起嘴角:"就连这点都与从前的她很像呢。"说着,就将血衣的衣衫扯开,露出肩膀。所有人都愣住了。
血衣的肩上有块明显的红印,似乎是从出生起就带上的痕迹。
他是怎么知道的?子离感到不详。
易莲竟然笑了,绝美的脸因此更为耀眼。子离看着他,忽然明白了一切,忍不住苦笑。这真是命运啊,竟让自己遇到了他。
"果真是我的孩儿。"易莲的话让风曲与血衣都震撼不已。"那日红儿带着你出了山庄,却不想被该死的丐洪庆杀害,红儿的身边不见你的身影,没想到竟让我在此遇见你,果真是天意......"
话未说完,子离突然朝他出手,易莲皱眉,衣袖一甩,轻易的将他震飞开来。
子离脚步不稳的站起来,瞪着易莲:"即便他是你的孩儿,我也不会让你带走他的。"
"原来我打算看在你照顾过他的份上,放你一马,如今你要来找死,我也只有如你所愿了。"易莲冷笑,抬手迎上他的攻势。
风曲也加入战局,与子离联手制敌。
尽管如此,实力悬殊的二人还是被轻易的化去了攻势。一个不留神,子离的胸口受到了他重重的一击。"子离!"血衣大叫。
痛苦的向后退了两步,他的嘴角缓缓流下一丝血。风曲停下攻击,想要去扶稳好友,却不想他抽起一旁的长剑,一脸绝然:"若今日我不能带回血衣,即便我离开了,又有何意义?"说着,便要向前。
血衣张开嘴,想要阻止他,却只看到了一把泛着寒光的剑刺入了他的后背,带着血,穿透了胸膛。
"教主受惊了。"红衫长脸阴侧侧的笑着。手中的长剑向后一拔,子离的血便喷涌而出。
血衣呆住。
风曲冲上去,抱住好友,眼光扫射四周的教徒,目眦崩裂:"你们这群混蛋!"
易莲淡淡的看了他俩一眼,命令道:"我们走。剩下这人不必理睬。"
血衣这才反应过来,可再怎么否认,倒在那里浑身是血的依旧是凉公子,他的子离。"子离!!!!"不可能,他不可能死的!
可那人只是闭紧了双眼,没有回应。
"他死了。"易莲说出他不愿承认的事实。
"你骗人!子离不可能死的!"血衣挣扎着,想要冲去子离身边,却觉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你是我的孩儿,记住。"易莲轻声在他耳边诉说着。
而倒在风曲怀中的人,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第二章
村里的孩子最喜欢的人,不是那个白发苍苍的老村长,也不是那个说起笑话来能让人笑上三天三夜的二柱子,而是一个长相清秀的年轻人。年轻人是村里唯一的夫子,笑起来如同二月春风般宜人,凡是找他商议的事,他提出的建议连村长都赞不绝口,因此村里的人没有不喜欢他的。不过二十岁的他自然成了村里未婚少女的爱慕对象,无数媒婆都快把门槛踩破了,连十里外的村子都有人慕名前来。可惜年轻人总是笑着拒绝,最后终于道出原因:心有所属。为此,多少少女的心破碎一地。
将房前即将抽芽的菊移至阳处,子离用袖子擦了擦额上的汗滴。搬来此处已有半年,这里的古籍几乎被他看遍,看来也该走了。
五年前被刺伤后,他从阎王殿转了一周,最后还是被风曲找来的神医给救活了。此后,他无数次的想要去探听白狐教的消息,可对方却如同从江湖上消失了般,再无任何消息。血衣的行踪更是成了迷。
之后他便放弃了。
上天让他遇见血衣,不过是让他享受短暂的快乐罢了。这相遇从一开始便是个笑话。杀母仇人的徒弟,即便是有过救命之恩,也会心存芥蒂吧?与其从他眼中看到仇恨与疏离,不如从此不再见面。
自此之后,他便四处闲游,路过一地,便翻阅当地稀有的古籍。许多从未听过的趣事奇事远比腥风血雨的江湖更吸引他。而阅历丰富的他,无论到哪,都能成为夫子,用教书来赚取路费。
而风曲则回到了京城,如今已是新任的武状元。
拍拍身上的尘土,他转身进入屋子。"夫子!夫子!"一个童稚的声音带着异常的焦急,由远而近。
子离接住那个飞奔而来的身影,问道:"鹿儿,怎么了,这样着急?"
鹿儿大大的眼睛中含满泪水:"夫子,不好了,村口来了好几个大恶人!他们都拿着大刀,好可怕!"
恶人?子离抬起眉角。这一带民风古朴,别说打架了,连吵架都鲜少。这样说来,对方并不是普通村民。
把鹿儿抱起来,子离给了他一个安慰的微笑:"别担心,夫子会帮你赶走恶人的。"说着,便朝村口走去。
村民们围在村口,手持斧头锄头,青壮年站在前方保护老幼妇孺。"你们是哪里来的?"老村长并未惧怕这些人,语气沉稳,显然是经历过这种阵仗。
来人是一群神态各异却都面目狰狞的男子,手上都拿着各式武器,显然是江湖上的人。这村里又没有什么特别的宝物,是什么让这些人前来捣乱的?
为首的男子狞笑:"我们只是前来要一样东西,只要你们交出来,我们便不会再来为难你们。"
老村长怒斥:"即便我们有,岂是你们说要就要的!"
男子大刀一挥,身后的草房便毁了一半。他满意的听着村民惊恐的抽气声,继续说道:"我只要一样东西。就是你们村里的小红。"
话音刚落,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一个妙龄少女身上。被点名的小红全身发抖:"我,我没做什么事......"
"哼,你老爹早就把你卖给我,偏你竟然敢和那个臭男人逃了!今日我带上兄弟,总算把那家伙逮住,没想到这家伙脸皮白净,竟然还有那么厉害的身手。"说着,就挥挥手,让人把一个白净男子扔到前面来。白净男子浑身是血,显然受到了不小的伤害。"今日你是不想走也得走!"
小红一听,泪水哗的就下来了,她猛地跪在地上,朝村里人磕头:"求求大家救救我和蓝,我实在不愿回到那个生不如死的地方啊!"
村里人都露出了同情的神色,男人们都握紧了斧头,不让他们抢人。
"哼,敬酒不喝喝罚酒!"男子举起大刀,就要大开杀戒!刀正欲落下,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此刀是用来砍柴,而非杀人的。"声音虽然轻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严。
男子震惊的看向握着自己手腕的来人,自己的手竟被他握的关节吱吱作响!
来人有着书生般的清秀样貌,可眼神中闪烁的冰冷却如同闯荡江湖多年的高手。"你是谁?"男子竟未发觉自己的声音已微微发抖。
子离微微一笑:"本村的夫子。"说着,手一扭,只听咔嚓一声,男子尖叫,手中的大刀铛然落地。放开男子,子离扫了一眼其他人:"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强抢民女,看来世道是越来越不行了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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