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贵————水飒飒
水飒飒  发于:2008年12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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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老耗子精偷灯油似的?"我讪讪地接口。
"就像老耗子精偷灯油!"温玉良板起脸点头。
"哦。"我只好严肃地回看他,"那我今后只亲你一个人的嘴。"
"不只是嘴。"温玉良伸出手指指我的脸,"这里也不行。"
"哦。"我继续认真地保证,"那脸也不亲。"
"这就对了!"
他托起我的下巴在我嘴上咬了一口,然后猛的起身变脸,对着门外问道--
"谁呀?站在那儿为什么不敲门?"
"回三爷的话,小的才刚刚走到门边,还没来得及敲呢。"是昨晚那名伙计的声音。
"是么?"温玉良冷笑了一声。"有什么事?"
"是周妈妈让我来看一看,看看三爷和翠儿姑娘是不是起了,若是还未起,就让您继续睡;若是起了,就让我问一问,是否要找个人来,给翠儿姑娘梳头上妆。"
"知道了。"温玉良坐在床上扫了房间一眼,又对他吩咐道,"我和小翠儿再歪一会儿。你让丫鬟再迟半个时辰再过来吧。"
"是。三爷。"伙计唯唯诺地退了下去。
另一面,温玉良说完话后便站起身,下了床。然后绕着桌上放着的成套簇新的女装,开始犯愁:
究竟该--先穿哪件呢?


没头没脑地琢磨了一回,最后温玉良还是落败似的将衣服一古脑的都丢到了床上。
"昨晚上帮你解暗扣的时候虽然留心记了,不过周妈妈后来拿来的这套却是不同样式的......女子的衣物,哎,干脆也不讲究什么里衣外褂了,就拣些能穿的穿上吧。反正今日外头暖和,少穿一两件应该是不打紧的。"
"好。"我认同的点点头,从衣服堆里挑出两件看起来最简单的,然后笨手笨脚地就往身上套。
温玉良自个儿穿好了衣服便袖手站到一边看我的笑话,一直等到上衣翻领上的倒钩,将我挂下的头发缠住了,这才走过来帮忙。
两人这样七手八脚地折腾了半日,总算是将大部分能穿的能戴的都用上了。
温玉良让我站在床上,远远地扫了两眼,说了声差不多了,便大声唤了一早候在门外的丫鬟进来。
先抹了一把脸,将一直散着的头发略略挽到脑后,丫鬟拿起一盒胭脂给我擦脸。她擦得很是仔细,而且还小心翼翼的,就像我家后院的花匠伺候他的松竹梅兰一般,一点一点给我抹着。
温玉良在旁实在候不下去,便让丫鬟直接给我抹了唇红,然后梳了个极简单的发式,牵着我下楼去了。

"脚不痛了么?"下楼前,温玉良站在我身下一级,先问了我一声。
"恩。"我顶了顶脚尖,确实已无大碍了--
这次出来,小月还专门为我寻了双大些的鞋子,虽然仍是挤得慌,不过比起我媳妇儿的小鞋,已是宽松了许多。
话虽这样说了,温玉良却还有些不放心,又反复叮嘱了几句不要随便乱跑乱跳,这才让我晃晃悠悠地走下楼来。
我在心底里暗笑他怎么突然变的跟嬷嬷一样唠叨,正想这样取笑他两句,人却已走到了大厅门口--
只见满屋子的人闹哄哄地坐着,看到我们路过,便有两个人从中迎了出来。
"请问这位就是从奉阳镇来的丁三爷么?"一人先开口问道。
走在我身旁的温玉良将一只手轻轻搭在我肩上,示意我止步,而后转身对那人淡淡说道:"正是在下。何事请讲。"
"这个......"
说话的人看了看我,面露难色,摊手向后做了个手势。"可否请三爷借一步说话?"
温玉良看他一眼,顺着他的手势又往更远处扫了扫,点头同意了。
"小贵子。"他在走开前先将我拉到一旁,俯身捏了捏我的脸,轻声对我说:"我去和那边的几位朋友聊会儿天,你先到昨晚我们吃饭的地方去等着,肚子饿了就让他们先做些点心吃着,我一会儿就过去。"
"好。"我茫然地点点头,应了,然后站在原地,看着温玉良和那人越走越远。眼角的余光扫到四周,不小心便看到了周围坐着的人,齐齐瞪着我的眼神--
突然想起多年前爹爹带我来这儿时的情景,我只觉得背后尽是寒意。
--温玉良,他不会也像爹爹那样丢下我不管不顾吧?
这个念头一起,由脖颈处开始,身体就凉了一大片,连带着,胸口也是一阵闷痛......
承受不住,我便受了惊似的向温玉良跑去,然后一把抓住他的袖口。
"怎么了?"温玉良被我一抓,吓了一跳,和正与他说话的那些朋友一起转头看我。
我说不出所以然来,静了静后,只得怯怯地告诉他,我忘了昨日吃饭的地方在哪儿。
"忘了?"温玉良平淡问了一句,见我点头,就将我还抓着他衣袖的手握到手中,低头叮嘱:"那你就在这等我一会儿。"说完,又转过头去看着他的那几位朋友--
"各位也看到了,只要小翠儿自己不愿意,我便决计不会放手。所以诸位,还是请回吧。"
听见这话,对方似乎还不死心,一手拉住了转头要走的温玉良的衣服,还要跟他说话,温玉良一顿身,侧脸冷冷瞪了对方一眼,说了句:"放手。"
场面一下僵冷下来,我莫名其妙地看看我身前的几个人,却又吃惊地发现他们中大部分都在瞪着我--一个个看起来都是一脸和善,但是眼睛后头却透出一片精光--
就像管后门的二牛养的那条名叫旺财的大黄狗,看见了大肉包时的样子。
我吓得一哆嗦,便往温玉良身上又贴了贴。那些人盯着我的眼色没变,而我只想着他们能快些放手,好让温玉良带我去吃饭......

正这样僵持着,却有一阵呵呵呵呵的笑声由远及近地从后堂传来,不知是谁,一边笑着还一边高声说:
"大中午的,日头晒着,哪来那许多苍蝇?!"
有苍蝇吗?我好奇的探头去看,这才发觉来的人正是昨日的书生大哥。
只见他玩着把扇子,左一扇右一扇的悠哉晃过来,待走近了,便客气的将围在我们身周的人一一请了开去,然后笑眼吟吟地看着温玉良。
"不知三爷昨晚睡得可好?"
温玉良暧昧一笑。"有佳人伴在一旁,怎会不好?有劳李兄挂心了......倒是卫大人,怎么如此憔悴,好似一夜未睡的样子?"
这一问,跟在书生大哥身后的布衣大哥就微微变了脸,但仍是不说话,只用鼻子哼了哼。
"他呀,与人赌输了,所以独自喝闷酒喝了一晚上。"书生大哥意味深长的回看了一眼布衣大哥,笑着代他答道。
布衣大哥脸上一僵,白净的脸转瞬变成了绯红色。
"哦?"温玉良看着便眯起眼睛,笑着问道,"不知赌的是什么,竟然让卫大人如此牵挂?"
布衣大哥又哼了一声,撇过脸去。书生大哥上前一步,将扇子一收,一脸无奈的说道:
"这个么,就连在下,他也不愿说呢......三爷,我们还是不说这个了,趁着现在大家都在,翠儿姑娘也在,不如就商量一下一同出游的事情吧。"
"出游?"温玉良一皱眉,书生大哥立刻继续道:"周妈妈今日一大早就来告诉在下,说三爷你已经答应了......"
"我是答应了。"温玉良抬手一笑,"只是此处人多苍蝇也多,恐怕不适合详谈吧。"
"那是那是。"书生大哥摇开了扇子,风凉风凉扇了两下,便拿眼缓缓扫了周围一圈。
说也奇怪,那些原本聚在一旁不走的人,经书生大哥这样一扫后,竟然渐渐就散去了--
奇怪的目光与注视没有了,加上右手正被温玉良暖暖的手牵着,心下便安定了许多。虽然书生大哥与温玉良说的苍蝇我一只也没有看到,可是就这样半靠半倚在温玉良身上的感觉却很舒服。
"呵啊--"我轻轻打了个哈欠,视线在空下来的地方转了两圈,最后落到正站在我对面的布衣大哥的脸上。
布衣大哥的脸还是那样红红的......从昨天起就觉得他的脸变来变去好玩得紧,现在仔细看了,就更加有趣。
我心里这样想着,就冲他露齿傻傻一笑--结果布衣大哥便露出一副困惑的表情来。
有哪里不对吗?我看看身周,也没有奇怪的东西。那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想不明白,也不知该怎么问,我小心往后挪了一步,将半张脸埋到了温玉良身后。
正准备就用这个姿势再偷偷看布衣大哥几眼,一名伙计却在这时走了过来。
"三位爷,酒菜都已经备好了,周妈妈让我来问问三位,是不是现在就入席?"
※※※z※※y※※z※※z※※※
这顿饭吃得比昨日要饱。
温玉良拉着我坐在他身旁,千年难见地亲自为我夹菜添饭;周妈妈忙着接客送客不在身边;我与书生大哥布衣大哥也算见过两回面--没有了一开始的拘束,我便自在的放开肚子大吃起来。风卷残云过后,桌上的杯盘便见了底,连书生大哥也略略惊讶的抖开了扇子瞪我。
温玉良在一边偷偷笑得开心,不知心里又在打着什么坏主意。
眼谗地看着我吃完了一碟辣子鸡和一大盘的秘制酱牛肉,书生大哥终于认命地将扇子一收,与温玉良商量起事情来。
--说是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日午后便先一同出去逛逛。
我忙着对付那几个霸道的蟹爪,只拣了他们说的南山洞北玉流这些好玩的地名来听,然后突然想起南山洞里有不老不死专吃小娃娃的妖怪,我一个冷颤,便用满是油腻的手抓住温玉良的袖子--
"不去南山洞!"
突然插话倒让聊得正热闹的两人同时静下来。不等温玉良说话,书生大哥便摇着扇子冲我笑。
"翠儿姑娘说得是。那南山地洞洞内终年寒气袭人,原本是山边人家夏日避暑的地方,只因洞中石刻美幻绝伦,这才成了淄硫三景之一。近日天寒,湿气又重,倒确实不适合去那里玩。"
书生大哥说到这里偏头想了想,而后笑着转向温玉良问道:
"三爷来此半月有余,可曾听说过一个叫升龙坝的地方?"
温玉良看我一眼,转回头去挑起嘴角微微笑:
"不曾。"
"哦?既然如此,今日午后我们便去那升龙坝台晒晒太阳如何?"
"升龙坝台?"温玉良拿起桌上的湿巾为我擦手,一面问道,"那是什么地方?"
"呵呵。要说这升龙坝台,就要先提‘北玉流'。在距离北山玉流潭三里远的地方有挂飞瀑,瀑下建有一坝,坝名升龙。升龙坝坝高百丈,如屏如峰,坝顶宽敞又平坦,还修了小亭与凉台,因此最适饱览山间如画美景......"
书生大哥絮絮叨叨念了一通,我因为知道不用去南山的妖怪洞,便安下心来不再理他。
温玉良一面给我夹菜一面听着,想起什么,又停下筷子问了书生大哥一句:
"如此有趣的地方,怎么从未听镇上的人提起过?"
"镇上的人不知道也不奇怪。"书生大哥挑起眉冲着我浅笑。"这升龙坝修在卧龙山庄后山,卧龙山庄是镇上富家的私产,平日倒是不许外人随意出入。我与富家大少爷也算有些交情,因此要去升龙坝,倒也不算一件难事......"
卧龙山庄?
一听见这四个字,我手中的碗筷便停在了原地。忍不住想起庄里还有我夏日住时丢下的泥人。
温玉良见我停下筷子,便往我碗中舀了一勺汤。"快吃吧。"他低声催促我,又对书生大哥笑着说:
"既然是私人的府邸,冒然前往打扰总是不好。今日匆忙,我们且在城里逛逛吧。"
结果商量来商量去,最后的决定还是逛大街。

吃过中饭,我们四人便动身了。
走在街上,也不知今天是什么日子,往来的人看着就比平日多了好多。温玉良一路都牵着我的手,大概是怕我走丢了。
四处逛着,书生大哥还找我说话。只是他每次以诗词起头我都听不懂,只好频频转头看着温玉良,向他求助。这样几次,书生大哥眼睛一转,换了话题,问我喜不喜欢街口的小糖人。
"喜欢。"我想到那漂亮的糖衣与甜丝丝的滋味,用力对他点了点头。
"呵呵。"书生大哥见我点头,便一脸了然的笑起来,语气也变了,不像之前那样文绉绉的:"你若是喜欢,以后每日我都买一堆来送你好不好?"
"恩......"我才要说好,却突然想到曾经因为吃了太多糖果而吃坏肚子的经历,于是犹豫了一下,又摇摇头。
"怎么,又不喜欢了?"书生大哥反而愣了一下。
看他一脸奇怪,我便一本正经地跟他解释:"糖吃多了,肚子会疼。"
"啊?"书生大哥仍是瞪大眼看我,过了半天才笑出来,"说的是说的是。凡事讲究适可而止,过犹不及,说的正是这个道理。翠儿姑娘果然妙人,三爷好福气。"说完,便摇开扇子呵呵乐起来。
我不明白他笑什么,便转过眼看看温玉良,只见他也是满脸笑意,而且还多带了几分我看不懂的神情。
走在一旁的布衣大哥似乎也不懂,但也似乎毫不在意,他看一眼书生大哥又看一眼我,发觉我正巧也在看他,于是脸又红了。
真有趣。

这样一路说笑,一天眼看就这么过去了。
傍晚的时候我们又回了凝翠楼,晚饭仍是在单间里吃的。勉强算是闲下来的周妈妈又过来陪着我们吃饭,加上书生大哥和布衣大哥,以及不知道哪来的几位温玉良的朋友,结果一顿饭还是吃得那么热闹。
酒过三巡,书生大哥便拿起扇子要说笑话,结果正是这当口儿,小春就风疾火燎的出现了。
一进门,他便先叫了一声"少爷!不好了!"而后不等走到小房间里,先心急地附到温玉良耳边,叽里呱啦说了一通话。
"是么?竟然发生这样的事!"温玉良听到一半便皱起眉。小春说得嗓子冒烟,咳嗽了一阵继续说道:"总之,少爷您快去一趟吧,车马都给您预备好了,就在楼子后头停着呢。"
"好,这就走!"他一点头,转身对还坐在席间的众人抱拳说道:"家里有点事,让我马上回奉阳一趟,各位失陪了,请见谅。"又对周妈妈说道:"事情棘手,我此趟回去,怕要好些时日才能过来,小翠儿在此孤身一人,只有请周妈妈多加照管了。"
"三爷放心吧。小翠儿可是我们凝翠楼的人,我不照顾她,谁照顾她!"周妈妈一口应诺,一把抓住我的手,将我拉到她身边。
温玉良看着点点头,又深深看我一眼,小声说了句"等着我,很快回来",便跟着小春头也不回的走了。

啊?!
我茫然瞪大眼睛,张着嘴,看着他走出去的背影,只觉得莫名其妙!没头没脑!
一时便是迷迷糊糊的,突然便不知道自己该干些什么,说些什么。
温玉良怎么突然走了?还让我等着他,还说很快回来?
他是要去哪?是要去奉阳吗?
我呆呆看着留下来的人,周妈妈和书生大哥走过来和我说了几句话我也没听清。这样看一阵,想一阵,一转头,又对着温玉良临走丢下的那双筷子出神--
他一定只是出去办点事,很快就会回来的,你看连筷子都还搁在那呢,大家一定在等着他回来继续吃饭。
这样想着,就宽了心,结果不一会儿,就有丫鬟过来把筷子收走了。

我又发了一回呆。

因为温玉良突然走了,酒席也就散了,过了好一阵,我还是转不过弯。
于是迷迷糊糊的被人带上楼,又迷迷糊糊的被人送进昨日我与温玉良睡过的房间里......我坐在床上,还是很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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