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贵————水飒飒
水飒飒  发于:2008年12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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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他们大多是看不上哭拉包的。"
"你!你才是哭拉包!!"
知道他在笑话我,我便不服气地冲他嚷回去,停了一下,立马又想到这个样子实在丢脸,于是再次用手枕着头,趴在桌上放开嗓子哭起来。
"行了行了。"温玉良的声音隔了一会儿再次从我头顶上传下来,一只手摸上我的头。
"小贵子既然觉得对不起你秋儿姐姐,那就让我们好好想想该怎样给她报仇吧!"
"报仇?"我抬起头哽咽着问。"怎么报?"
"这个......你只管听我的安排就是。"
他冲我安慰似的淡淡一笑,接过周妈妈递过的帕子为我抹了抹眼泪,温和地俯到我耳边低低地说--

"只是,小贵子今后可不兴哭了!"

抹干净一脸的鼻涕眼泪,我依着温玉良的话冲着他笑了笑。
"很好,这才是那个装傻充愣的小贵子。"温玉良一边拿我打趣,一边重新拿起碗筷。
"你、你才、才装傻充愣呢!唔唔。"我顶他几句,却被温玉良夹的回锅肉堵住嘴--
"快吃吧!吃完了咱们再从长计议。"
"唔......"
肉塞了满满一嘴巴,连讲话的缝隙都没了,我只好抬起眼瞪他。结果这一瞪,又被他笑话我是鼓腮瞪眼的蛤蟆。
"唔唔唔!"我不是!
我急着回嘴,正要跳起来,一早被派出去打探消息的小春就在这时走了进来:
"少爷,我回来了。"
"回来了?"温玉良坐在席上按住我,早有所料似的转头冲他使了个眼色,然后静了静,正色吩咐道,"这样吧,我和小春先到小房间里去说会儿话,小贵子和妈妈先吃着。有什么事,在房门口叫一声便是。也不用特意为我留饭了。"
"是,温少爷只管安心忙您的去吧。贵儿姑娘这边还有我照应着呢。"
周妈妈应了一声,又与厨房里的伙计罗嗦了几句,然后便坐回我身旁陪着我默默地吃饭。
没有温玉良坐在身边,周妈妈也就不笑了。房间里的空气凝住了,发不出一点声响。然而又能听见堂外欢声笑语不断,越发让这单间显得凄冷寂寞......
差不多吃了七成饱,我便放下筷子,怯怯缩回手。身子冻住了,只有眼神游移了一下,无所措地转了几圈,最后还是盯住了温玉良和小春进去的房门,巴望着他两个快些出来。

"哎--我说!凝翠楼的周妈妈这又是唱得哪出戏呀?"
还在发呆,大堂与单间相通的走廊里却突然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哟--是李二爷和卫大人来了!!"
自温玉良离开后,一直僵着没动的周妈妈突然活了过来,只一转眼的工夫,便戴上欢天喜地的笑脸面具,一掀帘子迎了出去。
"二位爷,不在专为您二人准备的单间里和姑娘们玩着,怎么有空来丁三爷这儿闲逛呢?是不是有什么要事,要与三爷说?"
只听她一面问着,一面便从外边引了两位客人进来--
随着周妈妈身后头一个进房的,是位看上去与温玉良差不多年纪的书生打扮的公子。五官倒是清逸俊秀,只是双眼间或一轮的寒光,让人觉得有些不太舒服,身材也是高挑,只是比起温玉良,稍显矮些;
另一位走得稍慢些的,却是一身布衣,穿得也和烟儿鹿儿差不多,若不是脸上那种超凡脱俗的闲散神态,恐怕见到第一眼的人,都会误以为他只是那位书生大哥的跟班小厮。
"没事。就是听说三爷过来了,所以来看看他。也好几日没见了,正好闲着找他聊聊。"那位先进来的书生大哥开了口,一脸的亲切和善,让我初时不舒服的感觉全消散了。
"真的没事?"周妈妈听着便笑了出来,"都说无事不登三宝殿,我就偏不信您二位大忙人是闲着无聊来找三爷聊天的。"
书生大哥也笑了。"那周妈妈觉得我们来找三爷是为了什么呢?"
"我呀,呵呵,我现在觉得您二位也不是有事来找三爷的。"
"哦?这话怎么说?"
"呵呵。"周妈妈用帕子遮着嘴又笑了一阵,卖了一会关子,这才慢条斯理地对着那两位大哥说道:
"我看出来了--二位爷,无事聊天是假,慕名寻人是真!且这慕的名寻的人,正是现在正独自坐在那儿,规规矩矩清清傲傲,从头到尾只看过您二位一眼的小翠儿姑娘--您说我这话说得对是不对?"
"哈哈哈--"书生大哥朗声笑道,"都说凝翠楼的周妈妈快人快嘴。今天我才算是真见识到了!瞧这嘴巴歹毒的,真是一点面子也不给我们两兄弟留啊!"
"我哪敢呀!还不是大爷您自己一直瞟着小翠儿,这才露了底。我不过实话实说罢了。"
"呵呵呵。"书生大哥仍是笑,还摇起了头,打开扇子扇了一会,一收拢,又换了个语调:
"得!我们两的这点小心思既已被周妈妈看破了,那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没错,我们这次来,就是想来见一见这位小翠儿姑娘的。"
"只因前日听说凝翠楼有一位被上一辈儿的妈妈雪藏了三年的宝贝头牌,前些日子才得了许可出来接客,结果头一回露面,便被三爷给包了去,也不知带到哪去了,连着几日都没踪没影。"
"我与卫兄原本还在感慨,只道无缘得见美人,不料就是刚才,我哥俩才走进这楼子,就听到外头沸沸扬扬地说些三爷带姑娘回来的消息,因此这才急急地赶过来,只求看上这传说中的绝世美人一眼就走,也算了了一桩心事。"
"只是不知--三爷与周妈妈答应不答应呢?"
"现在说什么答应不答应也是迟了。"周妈妈将脸一板,"反正您二位都已经进来了,我就算遮着掩着,二位不也是能看的看了,不能看的也看了!"随即一笑,"所以啊,不如我做主,三爷现在里间忙着,因此就由我来引见小翠与二位爷认识,大家一起坐下来喝酒吃菜说说话--这不比单单看一眼更好?"
"可是......三爷他不会在意么?"
"瞧您说的!三爷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而且您会在意三爷他在意?"周妈妈笑吟吟地将两位请上了桌子,又命人添了两副碗筷,重又布了一桌酒宴,然后拉了一瘸一拐的我,跌跌撞撞地站到两人身边:
"李二爷,卫大人,这就是小翠儿。"
一转头,又冲着只顾低头数板凳腿的我招呼着:
"来!小翠儿!快来见过你家三爷的朋友,李二爷和卫大人!"
"恩?"我迷糊了一阵--周妈妈虽然手上拉着我,眼儿瞅着我,可口中唤着的,却不是我的名字。
我一时难以判断,只得定定地站在人家身前,居高临下地冲着两位大哥傻笑。
这样笑了没多久,一直没有说话的布衣大哥突然啪的一声摔了茶碗,然后顾不得先收拾自己身上的一片狼籍,只直勾勾地瞪大了眼睛,仿若看妖怪似的看着我。
"你......"
他口中一个你字嘟囔了半天,一脸的痛不欲生,浑身抖了片刻,平静后马上端起桌上筛满酒的杯子,仰头一饮而尽......
一边的书生大哥反应倒不大,只微笑着对我点了点头,而后拉过一边的周妈妈悄悄耳语了一番,说得她直摇头。
"爷!您这又是何苦来!"
周妈妈还和书生大哥咬着耳朵,小房间的门却在这时开了。
头一个出来的是小春,他板着脸,冲单间里的人看了一眼,说声告罪后便匆匆忙忙地走了。
温玉良出来的又慢些,一边将门轻轻带上,抬头再看,脸上一时便略有些讶异。
"哟,李兄,卫大人,哪阵风把你们两位给吹到我这单间里来的?"
他一面说,一面挪至桌旁,看到两位大哥起身,又招呼着他们复又坐下,彼此寒暄了几句,接着便旁若无人的用手示意我走回去坐到他身边。
我因为心中糊涂,也不知道这样的场面该如何应对,茫然想了想,还是顺着温玉良的意思回了席。

才坐定,温玉良的一只手臂便附了过来,斜斜地搂住了我的腰。
"不用说话,一切只管听我安排便是。"
他将唇一并贴到了我的耳根,口中呼出的热气吹得我脸上直发烫--
原想挣开,但一想到答应过要听他的话,我便一口大气也不敢出了。只将眼神放直了,看着对桌的两人出神。
结果这一看便发觉:布衣大哥不知何时已放下了手中酒杯,转而愣愣地看着墙上的字画发呆,脸色虽涨红许多,不过也算比先前的要平静了;书生大哥仍是笑着,不时扯出些话题来与周妈妈和温玉良谈笑,有时正好用摇着的扇子遮了半边脸,眼色却是不为人察觉地一变。
这样别扭的情形维持了约莫半刻钟,书生大哥突然将扇子一收话题一转,聊起了他和周妈妈之前聊过的事情--
"原以为这凝翠楼雪藏数年的头牌,必是有妩媚动人之态千娇百媚之姿,而今一见方知见识浅薄......"
"哦?李二爷的意思是我家小翠儿的品貌名不副实?"
周妈妈将眉一挑,不等书生大哥说完便先问道。
"非也非也。"书生大哥摇头,瞟了一眼温玉良,见他只是自顾自地斟酒吃菜,于是抖开了扇子冲我一笑。
"在下想说的是,翠儿姑娘虽没有一副风流媚骨,却浑身上下透着股清新爽朗的灵气--大胆相视不乏天真俏皮,不言不语不失端庄秀丽......"
"便好似那树上挂着的青梅,让人一见垂涎,二见牵肠呐......"
书生大哥的话音一落,身旁一直装作专心吃喝的温玉良便小声地咳嗽起来,急急寻着茶碗喝了半盏,稍待平缓后,这才淡淡看了书生大哥问道:
"李兄刚才的那一番话......是在夸赞小翠儿?恐怕小翠儿会受之有愧。"
"皆是肺腑之言,并无丝毫夸张。"对方朗朗一笑。
"哦?听起来,李兄倒是很喜欢小翠儿啊。"温玉良目光回转,将视线收回,拿起一双银筷上下挑动起来。
"实不相瞒,姑娘品貌出众,在下早已心生爱慕,只是有一点可恨,不知当着翠儿姑娘的面,当讲不当讲。"
温玉良转头看我一眼,眼中俱是笑意。"哪一点,李兄但讲无妨!"
"那就是--相、见、恨、晚呐。"
"哈哈哈。"温玉良失笑,说了句"李兄真是爱说笑",便放下筷子站起身。"夜已深,今日逛了一天,小翠儿也累了。我先带她回房休息,就先告辞了。"说着便拎起我要走。
书生大哥愣了一愣,忙在后面喊了句:"三爷请留步。"
"还有什么事?"温玉良转头。
"啊,是这样,三爷来淄硫城里也有些日子了,小弟一直未能尽一尽地主之谊。正好这几日天气好,不妨约个时间,就由我与卫兄做向导,带三爷在这城里城外走走......当然,三爷也可带上翠儿姑娘,一起在这附近游山玩水,享乐一番......"
"李兄的美意我心领了。"温玉良淡淡一笑,"只是这淄琉说小不小,说大不大,该玩的该看的,我都玩了看了。再者,前日家父来信说是有急事相告,让我过两日便起程回奉阳去,因此剩下的几日,我只想与小翠儿好好厮守一番......所以游玩一事,还请改日再谈。"
说完,温玉良便俯身将我搂入怀中,站定身子往单间里最后扫了一眼,笑着说了声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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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玉良出了单间不往大门走,却径直上了楼梯,熟门熟路地找个房间,将我抱了进去。
"不回去吗?"我等他将我放在床上,又见他开始自己给自己宽衣解带,便有些疑惑。
"今日怕是被人盯住了。现在回去,只会暴露身份。"温玉良一面卸着身上的玉石配饰跟我说话,一转头又唤了楼上站班的伙计,让他去准备洗澡的热水,"我们先在这住一晚,等明日交代小春的事情都办妥了,我再想想下一步该怎么走。"
"在这儿住一晚?"我嘀咕一句,也没想着反对,只用手指按了按透着香气的绣花被褥,倒着身子便躺了下去。
"你刚才不让我说话,真是憋死我了。"
"怎么了?"
我打了两个滚,趴在床上看着他--
"你们刚刚一直都在说那个什么小翠儿姑娘的事,我当时就想问了,那小翠儿姑娘也是这楼子里的人么?听你们讲得好像还挺漂亮......可惜了我却一直没见着......哎。"
我叹了口气,心里突然想起我那跑错地的漂亮媳妇儿,不知她现在又是怎样一番光景。
温玉良听我说完,手中的动作便停了一停,然后一手扶着桌子一手揉着肚子背着我抖了一阵。
"那小翠儿--"他好半天才抬起头来回我一句,"那位翠儿姑娘......只怕你今生都是见不着的。"
"你怎知我见不着?"
我一头雾水睁大了眼,就等着他回我,可等了半日不见他说话后,也就死了心没敢再问。
想来那翠儿姑娘必是个天仙一样的人物--
所以除了温玉良和周妈妈,其他人都是轻易不可得见的。
这样起身坐在床上默不作声地想过一阵,一直在外间脱着衣服的温玉良却突然对着门外头大喝了一声:
"谁?!"
我被温玉良的声音吓到,呆了一下,忙探出头去张望。
只见他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走到门边,沉了沉气,用手急速地将房门一推--
"呼啦啦--"
却见门开以后,外头就三五成群地倒了一片:
楼里的几个看着还眼熟的伙计,正狼狈地坐在走廊的地上,一齐看着温玉良讪笑。在他们身后,还放了个极大的澡盆子。
"你们这是做什么?"温玉良低头看着,沉下声。
"三爷!"一个稍机灵点的伙计眼看形势不对,连忙站起身来解释,"我们正准备给您送洗澡水呢。"
"送洗澡水--要这么多人?"
"两人用的澡盆子,没这么多人抬不动啊。"
"既然送到了,那蹲在房门口不出声又是怎么回事?"
"三爷,您这就有所不知了。"伙计嘿嘿笑了两声,"这原本就是我们楼里的规矩,无论是给客人送菜送饭还是送水报信儿,都要在门外先听听动静,否则一不小心闯进去,若是误了客人们办事,这不又是我们的不是......"
一席话说完,走廊上便是一阵闷笑。温玉良板了板脸,末了也笑了:
"没想到你们楼子里还有这样‘体贴'的规矩......只是对于客人而言,终归还是失礼的吧。"
"是,是,三爷教训的是。"
几个伙计都从地上爬了起来,忙不迭地弯腰道歉。
"既然已经送到了,那就进来吧。至于以后--我这规矩不多,找我有事,就光明正大地在这门上敲两声。让不让你们进来,到时候再说!"
"是,是。"几个人连声应了,然后七手八脚地将那只大澡盆连着一扇青纱帐的屏风一起抬了进来。
看着他们在外间置好屏风,又在澡盆里倒了大半盆子的热水与凉水后,温玉良便一挥手,摒退了原本还要留下来替他擦澡的丫鬟--
"你们都下去吧,剩下没你们的事了。"
"是,爷,您慢用。那我们就先下去了。"
刚才应话的伙计将丫鬟们手中拿的毛巾皂角一起放在了屏风一角的凳子上,然后偷着眼瞄了我一回,呵呵笑着退了出去,顺带地,将一直开着且往里漏风的窗子,和着那扇大门也一并给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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