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无奈————颜若
颜若  发于:2008年12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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薇悦,我有些猜不透那个女人,虽然我很笨,但是傻子不是凭直觉做事的吗?所以对於自己的直觉,我一向是很自信的,那个女人、那个女人......
"醒了?"栾袭月揉揉眼睛,迷迷糊糊的问我。
"嗯。"回过神儿来,为自己刚才的那番大彻大悟而感动。
"没想到你身子这麽差,放点儿血也能晕上一天!你不是有了暖碧石护体吗?"
我不由苦笑:"这暖碧石是保命的,真想活蹦乱跳,还是要靠自己调养。幸好我是男人,若是女人是断然受不了这吸神伤身之苦,除了死还是死,没的救的。"
忽然想到嫣妃娘娘,一时间有些黯然神伤。
栾袭月叉开话题:"你昨晚时而呓语、时而哭泣,稳定不下来的情况让人担忧。要不要多修养几天?"
我摇摇头,薇悦天生身子弱,又怀有身孕,拖一天便多一分危险,还是不要大意的好。
舒活舒活筋骨,示意自己没有什麽问题,便拖著栾袭月带我出去玩。
大街市车水马龙热闹非凡,小贩的叫卖声织成一片,他们用著或粗哑或洪亮的声音以一种很奇异的节奏、腔调招呼著,简直就像在唱小曲,古怪而奇妙。
栾袭月看我有些跟不上他的步伐,便特意放慢脚步与我并肩,不时拉我进各家店铺转,问我喜欢什麽,我也总是摇头,倒不是不好意思宰他,而是没有什麽太大兴趣,後来如果我的目光在某样东西上稍停一下,他马上会吩咐店主将东西包好送到静王府,虽然我表示拒绝不要,但某人好象没听到一样跟本不予理会,到最後搞的我眼睛都不敢再乱瞟。
逛的正尽兴,突然脖子後面起了一层寒栗,我感到自己的头皮都开始发麻,有人在看我!这种粘腻视线仿佛带著被猫儿舌头舔卷皮肤的痛感,充满恶意!身躯一震,心脏猛烈跳动起来,很是不安,也许是近日感情被压抑的太久,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刷地回头,亮起目光,用力将视线瞪出去,但身後什麽都没有,脚步不觉停下,想搜寻那个不友善的人躲在哪里,不会是自己太敏感弄错了吧。
"怎麽了?"栾袭月停下脚步,回头叫我。
"没,感觉好像有人在盯著我。"
"怎麽会,这里有没有人认得你,总不会......"倏的脸色一变,拉著我的手开始疾步往回走。
"怎麽了?"我不解。
栾袭月阴著脸:"糟了!不该让你出来的,跟我回去!"
意识到情况可能有些不对劲,我点了点,忽然觉得自己的思绪和感觉都有些混乱,他是怎麽了?
"这不是袭月吗?怎麽这麽急?"声音像三月里的春雨,慢悠悠的润进肺腑,益气和血,脾胃中和,养心明目,让人神清气爽呼吸顺畅,感觉满大街都飘起五彩祥云。
这种赋有磁性且优雅动听的声音,听在栾袭月耳里怕是另一番心情,牵著我的手一紧,抬头看看来人──
平滑如雕的俊容是上天无比的眷顾,粗细有致的墨眉下镶著一双摄人心魂的狭长凤眸,却仿佛玉石般幽幽冷冷,鹰鼻下的薄唇抿成一条线。一袭白袍倚风而立,宽大的衣袖随风摇曳,活生生是谪仙下凡的风姿,可惜却被身上那一股未敛的肃杀霸气破坏了美感。
这人看著真眼熟,不对,不是眼熟,我以前见过他的!
在哪里呢?
对了,不就是那天在垂岚居带走栾袭月的人嘛!看这架势,怕是大有来头!
眼前之人一副十分欠揍的拽样,栾袭月耐著性子,展现出僵硬的微笑,估计心中正暗暗咬牙切齿:"庆王有事找袭月吗?"
来人轻轻一笑:"没事,只是看到你打个招呼而已,有何不妥吗?"
嘴上回应著栾袭月,眼睛却不停的向我瞟来,一阵恶寒......
那目光,一种充满敌视、像是刀刃般想剜入骨血的目光。
刚才那个眼神是他的?
那人只是朝我微微一笑,便离开了。栾袭月下意识地抖了抖身子,自言自语:"每次看到那家夥这麽蹊跷的笑容,我就感到恐怖。"
回头又对我叮嘱道:"以後见到那个家夥,有多远躲多远!奸诈!不对,最近不要出王府了,免得碰到他!"
"他是谁啊?"
"庆王!三皇叔的长子,也是皇兄最大的麻烦,虽没有野心,可总是想著法子玩弄人!不过......"
"不过?"
"他也是薇悦姐的兄长。"
"啊?!"
"薇悦是你们栾家的人?"
"嗯。"
"刚才那人也是?"
"废话!"
这栾家的人不知道祖上积了什麽德,让他们一个个都生的俊美非常,人五人六的好象天生就是给人跪拜用的模子。上天果然是不公平的!
不过,我们叶家人也不差,嘿嘿!心里暗自偷笑。
夕阳西下,细碎的光斑筛过绿叶满枝,投影在碎石甬道上,白石台阶上,门前的两盆儿绣球上。筛进了糊在鬲子窗上的霞影纱上,静寂的、回荡著轻微药香的房屋里,也冉冉地似乎升起了团团七彩的轻尘。侍女独自坐在窗下不时地瞅著顿在身边小风炉上的药吊子,红螺炭火时而发出轻微的"劈拍"声。
早和栾袭月说了没关系的,偏偏又要拿来这麽多的补药,这也太过了吧?真烦!
一想到已有一个月没有出门了,更烦!
摸摸手腕上的伤痕,这几次去宫里都没有见到栾袭风,他是不是已经忘了我了?薇悦还是那副纯净、清新、一尘不染、仿佛刚刚从天上降到人间、冰山雪莲般的样子。
真好,倘若有如此出色的女子爱我,我也会不顾一切吧,实在是怨不得栾袭风的绝情呐!自嘲一笑,我叶星宝从来都是很放得开的,成全一对璧人也是我心甘情愿的,嘻嘻,瞧我心胸多宽阔,天下有几人能比得上?
吃了王少卿给的眉怀莲,放的那点儿血其实对我的身体是不会造成很大伤害的,王少卿啊王少卿,为了找这味药也是费了千般罪万般苦吧,可惜嫣妃娘娘......
最近已经不会做噩梦了,偶尔想起以前的事情更似一种怀念,而减少了心中的罪恶感,是因为我现在也在救人呢,说到底,薇悦反而成了将我就出苦海的人,呵呵,世事真是难料!
大大的打个哈欠,因为失血较多的关系,总喜欢懒床,虽无聊,总胜於自己胡思乱想。
迷迷糊糊,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醒来时已经天黑了。昏黄的烛光让屋内的光线显得寂寥,赤足地爬下床走到门边,遥望起高挂在天空的月亮,夜晚的风轻轻拂过我的面颊,翻起我的发丝,一切都好似做梦一般,微眯起双眼想要在府里游荡,可看看自己一身白衣,不禁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可笑,那与僵尸有何不同?让那些个巡逻的侍卫看到,还不吓坏了?!
回屋里,为自己斟上一杯茶,闲闲的开始细品。
"原来你在这儿啊。"
这声音几乎在我头脑里炸开了一片恐怖的红雾,经过栾袭月不停的洗脑,我对於这个声音可是敏感直极!手下一颤将整杯的茶全泼在了桌子上,连脸色都变了。
"你、你、你、你怎麽在这儿!"
"偷著进来的。"
"噢,原来是偷著进来的。"
咦?
"你为什麽......"
"当然是来绑架你的。"
哦,没错,月黑风高的夜晚,一向适合犯罪──特别是盗窃及绑架。
绑架?!!!!
我终於反应过来,张口准备叫人。
来人一把捂住我的嘴:"别喊!"
我也不是吃素的,岂能乖乖由你绑!一口咬住他的手!
"你、你这个......"
脑门一痛,我头一歪,随後没了知觉......


(十二)
时间过了多久了?头好疼!不自觉的想揉,疼疼!我呻吟出声。
"醒了?"这个声音,是那个庆王,对吧?
"不痛不痛,揉揉就好。"言语温柔,手轻柔地在我的额头上揉啊揉。
我眼角都快冒出泪花来,算准了现在的样子定是楚楚可怜。
那人心里果然爱怜之意如山泉般汩汩,"我早就说过了让你不要乱叫嘛,就是不听,这下子可好......真是的......"俯下头来,轻柔地吻去我眼角的泪。
可恶,也不想想是谁害的!这人到底想干什麽!
"不痛不痛......揉两下就好......"庆王还在像哄小孩子般哄著我。
我看起来就那麽白痴吗?!
两眼泪汪汪地瞅著他,轻声怨道:"别揉了。"
"没关系,揉揉你会好受些。"语气还是那麽甜蜜......
我一把鼻涕一把泪:"不要再揉了。"
"没关系,我不累。"某人温柔的更起劲了。
两行热泪滚滚而下。
"怎麽?被本王给感动了?"
我终於忍不住,号啕大哭:"你这个混蛋!!揉的我疼死了!!!!"
......
"你抓我来做什麽!我什麽都没有!你得不到任何好处的!"
庆王一笑,道:"因为想这样做,所以这样做。"
这是什麽狗屁理由!我撑起身体坐了起来,怒目相视,恨不能将他烧个窟窿,现在只想把他的笑脸揍扁踩在脚底下!可此时的身体状况,呃,也只能在心里想想罢了。
庆王脸上忽然绽放出一朵炫烂的笑,羽毛般的黑睫扇动著,低低的嗓音清澈悦耳,如银子相撞击时发出一种古怪而奇异的节奏:"我只是希望能和你做个朋友罢了。"
怔怔地看著庆王那张迷人的脸庞,心头一阵迷惘,摸不清他的真正意图,我可没忘记他看我时的恶毒的眼神,只得小心试探:"朋友?"这些天一直听栾袭月说他的种种不是,什麽位高权重,什麽欺君惘上,为人如何如何狡猾,心胸如何如何狭窄,每次提起他都是一脸厌恶,如今听到他说做朋友,我又怎能不心惊肉跳。
又一个骗子!
除了那个栾袭月,栾家的人真是一个比一个会唱戏,一个比一个难琢磨!
有了栾袭风的前车之鉴,我、我还是离他远一点比较好!
"不要!"
"什麽!"某人凤眸杀机一闪,然後是一阵低笑,他的声音还是那麽缓慢优雅,可不知为什麽我忽然觉得皮肤像被无数牛毛细针扎了个遍一样刺痛紧绷,一股强烈外溢的气笼罩在房内,这股无名气势,将我弄懵了,这种感觉是"不悦"?
"为什麽?"眸中已无笑意,只是闪著像要吞噬掉我心中的光芒,这样的眼神如两把冷冰冰的利剑直刺我心窝,好难受,这种害怕的感觉让我几乎想要呕吐!
"你、你很危险!"提起精神,勉强回答。
某人露出一丝吃惊的表情:"危险呐,呵呵,有意思。呐,你就先住这儿吧,别到处乱跑,否则,我可不敢保证能留你个全尸!"
等等,这是怎麽回事?!
我为什麽要住这儿?!
"什、什麽意思!我不要,我要找小月!"
"他现在没工夫理你!"
"我不想留在这儿,我讨厌你!"
"那栾袭风就不讨厌了?"
陌生又熟悉的痛楚另我呼吸一窒。我吃惊并非是因为他身为臣子却直呼帝王名讳,而是自己深藏在心中的一切被他摸了个清清楚楚,就像一个紧闭尘封的盒子,如今被他硬生生的撬开,记忆像毒蛇一样猛地窜出,用沾满毒液的利牙啃噬著我的心。
"哼!和我讨价还价,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量重!" 话声虽轻也未明说,但是威胁意味却不曾稍减地传达到了,说完就离开了房间。
我傻愣愣了半响,终於找回了自己的舌头:"我没,没有......"
什麽啊!那人已经走了,我又要辩解给谁听!
收拾了自己混乱的思绪,起身打量房间的布置,只见床前挡著一扇秀屏,上面的图案是用绿线绣成的几簇雅致嫩竹,很有巧思。床头凳上站著一个古色古香嵌著碧玉的小铜鼎,正嫋嫋的浮著几缕青蓝色的烟,空气中弥漫著淡淡的香气,闻著有种安神的感觉很是舒服,也不知这熏的是什麽香。缓步走到窗前,用手一拔挂在窗檐上的银色风铃,立刻叮叮当当的清脆铃音如水珠入泉般荡漾开来,仿佛有魔力一样要敲入人的心尖。紧靠窗的长几上摆著一面铜镜,一旁还放著一把雕著并蒂莲花的檀木梳子,这是女人的房间?谁的呢?
不好,明日就该去宫里为薇悦输血了,现在把我困在这儿算怎麽回事儿!
"喂!你开门,我要回去啊!!!"
......
幽幽地叹了口气,气闷地向窗边走去,但才走几步就有侍从跟上,恭恭敬敬地拦住他。
"公子,王爷吩咐,您不可以离开这儿的。"
"我......"微微一怔,半天才开口道:"我没要出去,只是想在窗边坐坐而已。"
从那日起已过了四天,四天来那个庆王一直没有出现,但让这些侍从跟著自己。美其名是侍奉,其实不过是监视罢了。
"那麽让奴婢帮您铺上软毡可好?"那侍女又问。
虽是问话,但她们已经自作主张地动作了起来,在长椅上铺了软毡,并送上茶水後恭敬地退在一边。
坐下来,感觉到胸口一阵闷重。一举一动都受到监视的自己,如何去救薇悦?
栾袭月和栾袭风没有找过我吗?照栾袭月的想法,这庆王就是一活生生的人贩子啊,多明显的目标,到底发生了什麽事?
还有,薇悦不是庆王的妹妹吗?他就一点儿也不著急?
脑子里面一团糨糊,越想越乱,好烦!
"你的眼睛真美......"
"啪嚓!"一个工艺精美的白瓷杯以自由落体式,投奔地板的怀抱,琐碎残屑遍布,几滴茶水更不识相的溅在了旁边侍女的一双红缎小鞋上,水珠在鞋面上滚动晕染,使匠工的艺绣越发显得鲜活。
庆王喃喃著,温柔轻吻我的双眼,"明明是个男子......眼睛怎会这麽漂亮?"
侧头闪躲著这个让我眼睛有点痒的吻,不明白他要对自己做什麽恐怖的事,却本能的害怕著。如果他只是想吻,那就让他吻个够本,那也没什麽,我又不是女子,没有什麽名节好失,让他啃一下又不会真的少块肉,可是这其中的流动的暧昧让人不舒服。
"你躲什麽?"轻柔的声音,嘴里呼出烫热的气,竟使我不可思异的产生了一种如在梦中的感觉,双眼开始朦胧,渐渐溶化,浑身软绵绵使不上力就像生病了一样,不可否认这种感觉好舒服,让我有种喝了一杯醇酒般微醺,唇被他吻得湿润欲滴,对方的灵舌仍不断冲击纠缠著我,疯狂掠夺著口内的香津,这次的吻比以往我所经历的任何一次都更激烈更火热,仿佛能焚烧一切。
"唔......"我呻吟一声,身子几乎瘫软下去,颤声道:"你别......"这样的动作已超出了常规,但身体好热,又酥又麻,与一种难以形容的羞耻感交织於心,小腹好象突然架起一把火一样,弄得自己口干舌燥,不安的扭著身子,不明白这有些陌生的自己。偷偷望向旁边,发现侍女们早已不知所踪,这回丢人丢大了!
庆王有些急躁,粗声道:"你不要动,我不想弄痛你。"倏地被他一个箭步打横抱起,安置回床上。
舌头被他轻轻咬了一口,那又痛又痒的感觉"倏"的窜入我的心窝,心都要跳出来了,仍有一道道电流由心脏直击腹部,双手不觉攀上他的脖颈,嘴里发出异样的喘息与呻吟,这是什麽感觉!这种脑人的感觉只有栾袭风曾让我感受过。
"栾袭风......"
"砰!"的一声,我被甩回到床头,庆王的表情隐入黑暗,气氛瞬间变得闷重,逼得我呼吸似乎困难了起来。感觉到那道目光烧得自己发疼,逼不得已地回头与那双星眸对视一瞬,又惶然垂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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