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无奈————颜若
颜若  发于:2008年12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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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栾袭月一把捂住我的嘴,拉过我闪入密林之後。
怎麽了?!
不过片刻时间,只听一阵轻微的碎叶声响,有三个人鱼贯而入。这三个人个个身手轻盈,显然都是武林高手。我隔著雾气,凝目看过去,原来是三个中年人。
只听三人站定,相互寒暄了一番。如此寒暄应该配上敞厅、清茶方才适合,如今却发生在这荒郊叶外,不免显得有点可笑。
一佩刀男子开口道:"明日的献宝大会,王少卿必定会出现,到时我们见机行事!"
"不可,"黄衫男子出言阻止:"现在不可打草惊蛇,时机未到,不妨让他先多活几日。"
佩刀男子呆住,不甘地道:"难不成这事就了结了?好不容易揪了他的小辫子呢,平白放过了岂不可惜。"
"急甚麽?哪就能轻易了结。"剩下那名灰袍男子说道:"那王少卿不是等闲货色,总是闹出事来的,我们做个隔岸观火就是了。"
栾袭月悄悄拉过我的手,写下两个字,"暖碧石"。
我反手写道:"如何得知?"
栾袭月摇摇头,表情很无奈,不再理我。
大约一炷香後,那三人便先後离开了树林。
栾袭月站起身来道:"咱们也该回去了。"
我惊讶道,"你知道回去的路了?"
栾袭月嗤笑一声:"笨蛋,你没看到他们三人皆是向东而去吗?那必定是出口所在,大路痴!"
我大为不满,也不晓得刚才是谁迷了路,急得团团转,现在还好意思说我!
待到走出树林,天已蒙蒙亮,一夜未睡!更重要的是──
"肚子好饿!"
栾袭月很难得得没有表示反对,估计走了一夜,怕也是饿的不轻了。
我们虽然出了林子,却不是返回到王家,而是来到了大街上,不过没关系,只要出了那个鬼树林,王家还怕回不去吗?
大清早,冷清了一夜的大街上开始热闹起来。嘈杂的叫卖声和行人匆匆的脚步声交织在一起,各种食物的香气引得人垂涎欲滴。茶楼饭馆里虽然还没有到高朋满座的时辰,却也三三两两的聚集了一些闲来无事的人,喝著茶,去去早饭的油腻,顺便聊聊最近镇里的新鲜事。
呜,白花花的炊饼、热乎乎的包子、油糊糊的烧鸡、红彤彤的糖葫芦、香喷喷的馄饨......,眼睛不够用了。小摊上的早点让我想起宫里的方厨子,他做出来的糕点造型不仅变化万千,还时常创新味道,就连桂花口味的同种糕饼,他也能做出九九八十一种不同的款式,个个翻新、吃起来的感觉,每个都不同,却都一样的好吃,不行了,我死命的抓著栾袭月的衣角,拼命的流口水。
栾袭月亦没有丝毫犹豫,痛快的掏出银子,买了大把的东西开始吃。
吃饭的时候是最忌讳人家打扰的,可偏偏有人不识趣。
"好啊,小贱人,咱们这可叫冤家路窄啊,我不去找你,你倒送上门了!"
抬头看看来的那群人,确定不是找我的,低头继续和包子奋斗。
栾袭月拍拍手,微笑著走过去:"我当是谁嘴巴这麽不干不净的,原来是你啊,你叫什麽来著?哦,对了,秦显是吧?怎麽样啊?秦少爷,我看你还是很怀念小爷我的拳头吧!"说著挽了挽袖子揪住秦显的衣服。
"给脸不要脸!"接著向身後的家丁一挥手:"给我上!"
一时间,拳头声,呼和声,叫骂声,助威声,惨叫声在大街中此起彼伏。一顿拳脚下来,围攻的家丁们一个个鼻青脸肿,呻吟著倒在地上。
栾袭月掸掸身上的灰,指著一旁发抖的秦显:"别再出现在爷爷面前,否则......" 手骨被他按的"哢、哢"响,秦显一溜烟的跑了,临了,还不忘丢下一句:"你给我等著。"嗯,不得不承认,他跑得比上次快多了。
拍拍肚皮,好饱好饱,起身欲与栾袭月离开。
"这位公子,请留步!"一道清亮的声音响起。
我和某人用眼珠子瞟去,只见十二个锦衣侍卫打扮的人犹如众星捧月般地拥著一身著织锦袍,长眉凤目,面如冠玉,神态淡定自若,从容不迫,意态飘逸却带三分的不怒自威的翩翩公子。
栾袭月指指自己的鼻子:"你叫我?"
来者微微一笑:"正是!"
栾袭月很干脆的说:"我不认识你!"
来人的双眼露出一抹奇异的光芒,微一施礼:"在下秦远。"
某人妙目危险一眯:"你和刚才那个流氓是什麽关系?!"
秦远神色有些尴尬,他身後的那些个侍卫倒是表情气愤,几欲拔剑,想要好生教训这小子一番。
"舍弟刚才多有冒犯,还请见谅!"
栾袭月扬手一挥:"没什麽好说的,让开!"
"少侠请留步。"这会儿又改称少侠了?
"怎麽?你也想试试小爷的拳头吗?!"
"这个,在下绝无此意,只是......"话未说完,栾袭月已经一拳挥了过去。
按说这先发制人应该效果颇佳才对,可惜那男人的武功实在太强,出手如狂风骤雨一般,光潮猛涌,气势如虹,如大海中翻波掀浪的神龙,首不见尾,变幻莫测。栾袭月渐落下风,喘息声越来越浑浊,蓦然抽出腰中软剑,手中利剑犹如闪电般耀出森冷夺目的光芒,剑是好剑,可惜主人太差劲了!转瞬之际,剑已被人夺走,对了,栾袭风似乎说过,某人的武功其实挺不济的。
"啊,痛!"
呃!好危险的声音!还是眼不见为净!我很想继续做个驼鸟,可是基於同伴缘故,还是忍不住关心的看了看他。
栾袭月揉著手腕,气得跳脚,新仇旧恨一起涌上:"混账东西,你想捏死我啊!!!!!小心爷爷我让你吃不了兜著走!"
倘若你亮出王爷身份也就罢了,可你现在怎麽看都不应该这麽嚣张吧?我扯扯他的袖子:"小月,咱们还是快走吧!"
"胆小鬼!走什麽走,没看到小爷打的正爽吗!"口气好恶劣!这是明显的迁怒!
我一愣,一句话不自觉地脱口而出:"刚才一直在挨打的人是你吧?"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没平的火气又被加了一勺油,栾袭月一双妙目在我脸上不停的转动,又恨又羞的表情来回撕扯著他的脸。最终还是放弃了将我就地正法的欲望,那因愤怒而变得通红的眼睛也逐渐恢复了正常,一瞬间,他又是那个不可一世的小公子,一脸跋扈、桀骜不驯:"我不惩罚你绝不是因为怕了你大哥,而是给你留几分薄面,识相的,就给我乖乖闭嘴,懂了吗?"
我又没有提起我大哥,你这算不算不打自招?
栾袭月向秦远一抱拳:"秦公子,秦显那个小人来骚扰我,我给他点儿教训并无不妥吧?"
秦远微一低头:"在下惭愧。"
某人大吼:"那你莫名其妙的来打扰我们干什麽!!!"
秦远竟有些磕磕巴巴:"我、在下、只、只是想来道歉。"
栾袭月看了看有些红肿的右腕,再指指被人夺走的软剑:"这就是你道歉的方式?"
我终於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在栾袭月发怒之前,一道附有磁性的声音适时响起:"袭月,你又惹什麽祸了。"
转身一看,栾袭风和大哥正闲闲的踱步而来。
"大、大哥,没,没有,是他们无理取闹!"
相较於栾袭月的紧张,我则大为欣喜,蹦蹦跳跳的蹭到大哥身上,甜甜的问安:"大哥,早啊。"
大哥轻轻的刮了一下我的鼻梁:"宝宝,昨晚上玩得可开心?"
"嘿嘿。"我讪讪一笑,赶忙避开话题:"小月被人调戏了。"
"呵呵。"越过大哥肩膀,看看正在偷笑的栾袭风,心里有些甜丝丝的感觉,嗯,看样子我是爱的不浅啊,一晚不见竟是如此想念。
栾袭风朝我微微一笑,便去收拾他弟弟的乱摊子了。
"秦公子,不知舍弟做了什麽,令阁下如此不满?"
秦远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总之,很难看:"他是你弟弟?!"
"对。"某人很肯定的说,语气中竟带著一丝幸灾乐祸。
大哥忽然搭话:"别太欺负人了,好歹给人家留点儿面子。呵呵。"
"说得也是。"
什麽意思?
秦远尚未有所表示,他身後的十二侍卫已齐唰唰的抽剑向栾袭风冲去。
栾袭风并不慌张,白色的身影矫捷地游走於众人之间,仿若一条滑溜灵巧的游龙,手中利剑利落的挥开化出层层光影,如汹涌怒潮袭卷四周。
大哥在一旁拍手叫好,唯恐天下不乱。t
很快,栾袭风便将对手一一划伤,斜持滴血利剑静立众人对面,竟不杀一人,冷凝的脸色与冰冷的眼神看得众人一阵发寒,仿佛他的目光亦能伤人!
那个秦远很奇怪,看著自己的侍卫受伤居然无动於衷,只是一言不发的带著手下走了,临走还别有深意的看了栾袭月一眼,那是一种很奇怪的眼神,包含著一丝恍然,一丝疑惑,一丝不甘,甚至还有一点点的忧伤,呃,直觉告诉我,小月这回惹到麻烦了。
好了,麻烦都走了,我有一种看完戏散场的感觉,剩下我们四人,栾袭月顿时轻松起来,忽然又神情一僵:"我、我的剑还在秦远那里,刚才、忘、忘了要回来。"
"这秦远是武林四大家中的秦家的少庄主,你怎麽又惹上他了?"栾袭风装模做样的叹了一口气:"算了,等会儿再要回来就是。"
"武林四大家?等会儿?"
"对,午时王家召开献宝大会,同时也为他们当家的老爷子贺寿,秦家一定会参加,哼,还怕见不到人吗?"
献宝大会?一个激灵,险些将这件事忘掉。看样子,今天会有很多有趣的事情发生。
......
匆匆忙忙赶回去,这王家大门口却是人多得有些异常,满眼所及的刀剑钩戟,寒光灼目,几欲凉入心脾。
远远地看著人潮络绎不绝,大哥踌躇片刻,拉著我趁现场混乱之际,自侧门入偏厅,寻了个靠墙的位子坐下,栾袭风与栾袭月亦同桌而坐。也好,这两人的名声实在是太......特殊了,省得那麽醒目,招人注意。
"这王家摆什麽谱,还不快把那宝贝拿出来!" 人来人往中,即使哗语鼎沸也掩盖不下的粗犷的声音突兀响起,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靠西边的位子上,一名粗豪的汉子喝了一大碗酒,瞧著眼熟,原来竟是昨夜树林里的其中一人。
"无缘无故就将宝贝献出来,其中定然有问题。"他身边一名消瘦男子低声说道。
"可这宝物,但凡习武之人谁会不想去瞧一眼,甚至据为己有!至於贺寿一事,谁会在乎!"大汉轻哼一声不再说话,只管埋头喝酒,然而他的话却引起了在场大半人的共鸣,不约而同地现出一脸心有戚戚然的表情神色,显然来到这里的目的都是一样的。
"诸位兄台,在下可否在此落座?" 转头看去,却是一名年纪与我相仿的青年,一把长剑斜斜置於腿上,脸上带著一种初入江湖的朝气和锐气,兴致勃勃地向我们搭讪。
我看看其余三人,仿若未闻,静然坐著如木偶,不知在想什麽,表情难得的严肃。
我迟疑了一下,还是点点头。
"我叫陶放然,你也是来瞧热闹的吧?小兄弟如何称呼?"
"叶小宝。"栾袭风忽然开口,语气冰冷,神色不善。
太难听了,那随口胡谄的名字让我不由微微瞪了他一眼。陶放然倒是不以为然,乐呵呵的叫我"小宝兄弟",几句话下来,相互之间立刻熟了起来。
这时姓王的当家老爷子终於出现了,狭长眼眸微微一挑,嘴角轻扬,令我看得呆了一呆,明明已是上了年纪,须发皆白,却依然举止优雅得体,散发著一丝丝颠倒众生的魅力,此人年轻时,想必也是个俊朗秀逸的风流人物吧。而他一出口便激起一江春水:"诸位听闻老夫寿辰的消息赶来相贺,此等心意,实是令老夫心存感激。"声音浑厚,足以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可惜献宝之事纯属子虚乌有。"
此言一出,顿时哗然。人人脸上皆现出震惊莫名之色,交头接耳以证明刚才不是自己听错了。
场面如同炸开了锅的沸水,闹腾起来。不要说年轻人,即便是见惯风雨如一派掌门,也不由现出惊异之色,显然并不相信。偏身看看同桌的四人,陶放然一脸兴奋,其余三人却是纹丝不动,似是早知会有这般结果。这栾袭风和大哥倒是可以理解,毕竟他二人一向行事不定,令人费解,可是毛毛躁躁的栾袭月什麽时候也变得这麽沈稳了?顺著他有些怨恨的目光望去,哦,原来是遇到仇家了,偏偏又打不过人家,也只能这麽干坐著了。正闷著,却见那秦远已经站起身向我们走来。
随著他的步步走近,栾袭月的脸色越来越黑,越来越黑......
来到桌前,秦远一抱拳"栾小公子。"
此时,栾袭月脸色难看的已经可以媲美庙里的小鬼了,直直的伸出手:"剑!"
秦远却不为所动,只是盯著他看,好像已经愣了神。情况很不对劲,所以当我看到某人被脸色森寒的栾小王爷一巴掌甩在脸上,我是一点儿也没吃惊,倒是有些惊讶於这秦少庄主对栾袭月的丝毫不防备。
旁边的陶放然吃惊的张大了嘴,而大哥只是凉凉的说了一句:"打的好。"
秦远被打的莫名其妙,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他呆呆的看著栾袭月冰冷的脸色,又是疑惑又是奇怪,正不知道自己又哪里惹怒了栾袭月时,栾袭风拿剑一指:"秦少庄主,就算你对舍弟有意,也不该在这光天化日之下轻薄於他啊,这让栾某很为难呐。"
秦远涨红了脸:"没有,在下只是......"
"我知道你是情难自禁,可也应挑个时间地点啊,这众目睽睽的,你多少也该收敛一下吧。"
"你、你简直就是......"
"够了!我的剑!"栾袭月忍无可忍,朝秦远怒吼道。
这时,满场的注意力早已集中到我们这里,秦远用有些受伤的表情看著栾袭月,欲言又止,犹豫的将剑递了过来
"袭月啊,你也不能怪大哥,每天日子都这麽平淡,不找点乐趣那该多无聊。"栾袭风在一旁扇著损风。
几乎就在拿到剑的那一霎那,栾袭月劈手砍了过去,秦远略有吃惊,不肯伤人,只能躲避,这是现场有人大喊:"诡煞双狐!"
"对了,前天他们就以得到王家的接见。"
"莫非其中有诈?"
接著又把矛头对准王家的当家:"王无尘,你什麽意思!"
"你竟与这两个江湖败类相勾结!"
"天理难容!"
......
"暖碧石究竟在哪!"
众多指责在这尖锐的声音响起後渐渐停了下来,静悄悄的,仿佛之前所有的一切都只是这句话的铺垫。
我像是在看戏一般瞅著这儿发生的一切,好丑恶!就为了那麽一块玉石......
"哼,吵了这麽久,原来还不过是为了一块破石头。"栾袭月收回软剑,清亮的声音显得有些突兀。
栾袭风低声道:"袭月!闭嘴!"
大哥眉头一皱,斜了栾袭风一眼,缓缓道:"你是故意的。"
换来的是某人轻轻扬起的嘴角。
栾袭风扬声道:"诸位,今日之事其实是我兄弟二人之错,王老爷子也是迫不得已。"
"此话怎讲?"
"呵呵,诸位都知道,叶兄为人风流倜傥,两年前王家小姐就芳心暗许,两人也已暗渡陈仓,可惜叶兄自由惯了,迟迟不肯成亲,王老爷子找不到人,只好出此下策引我们前来。"栾袭风说的冠冕堂皇。可是我打死也不会相信。更何况大哥又在一旁沈默不语,若是真的,大哥决不会如此老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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