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无奈————颜若
颜若  发于:2008年12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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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这群败类,以为编个理由就能打发我们吗!做梦!"
"看样子,诸位是不相信了。"王无尘云淡风轻的宣布:"不瞒各位,今日既是老夫寿辰,也是孙女王絮儿出嫁之日,这新郎嘛,当然是叶烜叶公子了。哈哈。"
众人面面相觑。少顷,门槛边踏入一只莲足,暗香随之沁入众人心脾,皆不由自主的朝门口望去。
娉婷如柳的身躯披上大红喜服却丝毫不显累赘,只会衬得女子更加雍容豔逸。自凤冠垂下来的摇珠斜斜挑起缀在耳後,将脸半遮半现,没有如寻常新娘子般用红头巾盖住。明珠皓月般的容颜经过金翠玉羽的修饰後不但不减半分绝色,反而流溢出一丝惑人的妩媚,直要让人看得不知人间天上。女子由左右两婢女搀扶著,款款而入。
众人齐齐倒抽了口气,立时呈现出两种不同的反应,男女皆豔羡而嫉妒,不过对象不同罢了,我却已被这连串的事情弄的懵懵糟糟,那张盛装打扮的绝世丽颜,分明就是二哥的模样!!!!
陶放然低声说:"若有如此佳人在怀,纵然立刻死去也甘愿了。"
甚至有人怪起大哥,怎麽要娶这样绝色的美人却还要逃之夭夭,只是仗著自己长了一副好皮像便如此目中无人,该杀!当然,这话也只敢放在心里暗自腹诽。
突然间我一阵晕眩,眼睛模糊的看不清四周。四肢,仿佛不再属於自己。我不知道我是什麽时候倒在地上的,因为我感觉不到倒地疼痛。唯一强烈感受到的,是胸口仿佛被重物压抑的窒息感。我唯有张口努力的呼吸,却发现晕眩越发的严重。
终於,迷失在黑暗里......
......
身若无骨,面若桃花,秋波盈盈,女人优雅地倚在美人榻上,青瀑般的发丝泻至地毯上,蜿蜿蜒蜒,如那山涧上流泻而下的小溪。她美,美得妖豔,妖豔而不俗,优雅而不失风骚,一举一动,皆成一幅风景。纤指素手像我招来,轻声软语:"三皇子,过来玩吧,呵呵。"
......
黑暗中,我又做了那个噩梦,拼命地哭著,却仿佛永远听不见哭泣的声音......醒过来,汗水把头发都打湿了,手脚一片冰凉,身体象是被撕碎了一般,痛到及至却是麻木。望著锦帐顶上的流苏在昏黄的光线中一晃一晃的,怔怔地出了会神,不知怎的,只觉得眼睛很涩,却流不出泪。
"宝宝,你醒了?"
"感觉如何?"
两道欣喜的声音将我从梦中猛的拉回,一阵天旋地转,不知身在何方,我偏过头,原来是二哥和栾袭风。
"小时儿身体便是这般虚弱,多年未犯,今日这是怎麽了?"二哥黛眉轻皱,眼冒白雾,这情景说不出的风情万种。
栾袭风一身白缎淡墨山水的轻袍,长长的黑发只用一个金环束著,映著日光,粲然生辉。愈显的明眸晶亮如星。伸手抚摸著我的脸颊,唇如轻羽般滑过额头、眼睛。闭上眼,颤动的睫毛泄露了自己的心情。喉头一阵哽咽,眼角湿热,方才未能流出的泪,此刻却控制不住的溢出来。
二哥微一叹息,出了房间。栾袭风紧紧的拥住我,靠近我的耳边,爱语似的呢喃著:"宝宝,你可知我有多爱你。"
轻抚他的背,仿佛突然感觉到了他蕴藏在心里的哀伤、寂寞和痛苦,我的心蓦然间不可抑止的抽痛起来。原来,看著另一个人伤心,自己的心竟然也会痛。轻轻吻去我的泪,像是怕惊了荷上露珠。略显粗糙的手在我身上游移流连,轻柔慢捻,辗转反复,酥麻的感觉自身体中涌出,我禁不住搂紧他,将脑袋埋在他怀里,咬著唇,竭力抑住即将逸出口的呻吟。栾袭风腾出一只手缓慢而温柔的拍著,我原本有些僵硬的身体彻底放松下来,待我清醒,发现自己已经瘫软在他怀中,残留的余韵缠绕在周身,迟迟不散,他的眉间眼上一丝情欲的色泽也不曾沾染上,只是用哀伤的眼神看著我,在我耳边低声喃语,无比温柔:"宝宝,我不能......不能这样对你......"
怔怔的盯著锦帐上的流苏,心里默默念著: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九)
夜色凉淡如水,清缓舒风带来凉意。打开窗户,呆坐在窗前,月亮露出一个完美半圆的脸,冷冷的看著我。虽然清新的风送进的是荷花香,但空气中却到处弥漫著一种隐隐透著血腥味的甜腻,皱皱眉,闻到的都是这种厚重得仿佛凝固的味道,好像整个世界都被浸透了。不对,这不是普通的荷花香,这是......
匆匆忙忙跑出房门,来到後花园,隐隐约约传来琴声,这後花园并不大,但是建造的很是精巧,碎石小路曲折萦回,花木葱茏,在一个精致的八角凉亭外还修了一个小小的池塘,里面数茎荷花亭亭的立在水面上,说不出的婀娜。
一弯新月娟秀若眉,盈盈洒向人间,照在石边斜倚於巨石的月白人影。好一个光风霁月般的出尘人物,借著月光看清了他的容貌,阴柔妖娆,媚视烟行,绝不逊於女子,眉宇之间一抹淡淡的悠然,淡淡的冷意,如山中青石,雨中翡翠,淡得仿佛可以将这红尘化掉。
"你是谁?"那人可有可无地瞟了我一眼,淡淡一句,却自然而然透出了一股威严。
"叶、叶小宝。"
"姓叶?"那人眉头一皱:"你来这做什麽?"
"我、我睡不著,出、出来走走。"忽然发现自己有些怕他。
但那人已不再言语,只是自顾自的弹著琴,他的琴声听起来格外轻灵,犹如春季飞舞在空中的柳絮,生机昂然,一抹一挑仿佛都落在心中最隐秘的场所,缓缓诉说著其中的苍凉。
不知不觉,月隐西沈,薄日将出,天色如纱,浅浅胧明。我竟在这儿听了一夜琴,丝毫不觉困倦。而他却是要抱琴离去。
一时之间,我慌忙喊道:"你叫什麽名字?"
那人身形微微一顿,依旧是清冷的声音:"王少卿。"转身飘然而去。
良久,这才想起我来此的目的,看著小小的池塘,虽然也有荷花,可是气味不对,不是昨晚我要寻找的那种,微一皱眉,伸伸筋骨,只想快点儿回去睡一觉。
很难得的没有迷路,经过二哥房间,忍不住推门而进,昨日情绪不稳,没有与二哥好生交谈,多少有些愧意。
室内,暗香萦绕,珠帘翠幄,虽是珠玉粉陈,却一点不显俗气,一桌一椅,一帐一塌,皆是用尽心思布置的,令人看上去只觉舒适无比,但却分明是女子的房间,想起来这儿原本是大哥住的,昨天二哥搬了进来,但是大哥去了哪里了?
屋子是里外两层,二哥所在的地方是里面的卧室,中间垂著珠帘,珠帘外是一间小小的花厅,大大的窗子敞开著,可见外面花木扶疏,鸟鸣啾啾。
内间暖香融融,雕花的檀木床上,绛红色的缎幔严严实实地垂著。走到床前,撩开缎幔用床头的金钩挽住,露出里面月白色细纱的帐子。透过半透明的纱帐,隐约可见帐内的人还犹自甜睡未醒。微微掠开纱帐,我半蹲在床前,忍不住痴痴地看著眼前甜睡的少年。一幅杏子红绫被中,二哥安稳睡著。长长的黑发随意的散落在枕畔之上。淡淡的晨光透过纱帐温柔地笼住他的面颊,在那细腻莹润的肌肤上映出浅浅的光晕。几缕细滑的发丝顺服地贴在秀丽的额头上,长而柔细的睫毛微微上翘,在眼睑下温柔地划出一个朦胧的扇形。
痴痴的笑了,二哥啊二哥,就算我爱上了栾袭风,你和大哥依然是我最最重要的人,你呢?是否有一天你会找到比我们更为重要的人?还是你已经找到了?龙翌冥吗?虽然总觉得不太可能,可是也未尝不可啊,幸福就好,不是吗?
轻手轻脚的离开房间,回到屋里,大大的打了一个哈欠。
"宝宝,你可回来了,在下在这儿空守闺房,哎,你於心何忍啊。"
我吓的差点儿一个跟头栽倒在地,这、这、这栾袭风怎麽会......
"你、你、你、你、你怎麽会在这儿!"
"宝宝,你怎麽这麽说?真是伤人心呐。"绝对温和的语气,却让我开始发抖。呜,大祸临头了,容许我默哀一会行吗?
果然,他一把把我拽到床上,欺身压上。
"现在请你说明一下......你跟那个叫王少卿的是什麽关系?!昨晚到底都作了些什麽!记住如果你敢骗我......哼哼......"一切尽在不言中,这种让人忐忑不安的威胁要远比实质性的威胁有力度。
"没、没什麽。"再说了,我就不信你都知道王少卿这个人了,昨晚会没在那儿守一晚,
"是吗?"某人笑颜如花,哼,明知故问!
"好了,那我们睡觉吧!"说著,翻身搂著我,当真开始睡了。
"等等," 我推推他:"你回房间睡去。"
"不必,我想搂著你。"言语间已有些迷糊,呼吸渐渐平缓悠长。
戳戳他的胸膛,没反应?这麽快就睡了?!装的!当下却不由的开始细细打量对方平静柔和的睡容。
眉很黑,却并不粗,形状也很优美,眼是细长的,睫毛很长,非常地好看,鼻很挺,唇很薄,紧抿著它们的时候,那个弧度,有一种绝傲天下的感觉!
微翘的睫毛柔和的覆盖在眼睑上,间或颤动一下,就象是小鸟振了振自己最柔细的羽翼,面儿上也不觉微微一热,接著,心里却是起了一阵莫名的荡漾,只觉著甜丝丝、酸切切,象是有一缕缕轻烟缠绕在心底,软绵绵却又扰不断。这样一个男人,倘若真的爱上我,反倒是委屈了吧?迷迷糊糊的瞎想著,终是敌不过困意,昏昏的睡了过去,竟是一夜无梦!
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栾袭风早已不知去了哪里,走出房门,抬头看去,天空瓦蓝的令人感动,偶尔掠过的一丝白云,犹如天际的微笑,淡而柔和。阳光透过薄云,撒下灿烂金芒,直射入眼中,逼得我不得不眯了眼,但还能察觉到被阳光晒到地方逐渐升温,包括眼眶,也微微热了起来:栾袭风,你爱我吗?使劲儿摇摇头,不要想了,我是快乐而愚笨的叶星宝,忧伤是绝对不适合我的!
突然想起昨晚闻到的异样的荷花香,便迫不及待的想要搞清楚,左拐右拐地来到一条长长的廊道,然後转入一条悠长静谧,绿柳如烟的青砖小巷,转眼便到了死胡同,胡同的尽头,有一座可能为某个达官贵族所有的府邸,围墙高筑,难窥究竟,唯有一扇门虚掩著,仔细一瞧,却是王家,马上醒悟这或许就是那府邸的後花园。原来不知不觉,我已出了王家,对了,上次和栾袭月在一起的时候也是这样迷了路的,莫名其妙的出了王家的。
推门而进,刻意忽略花园中古木参天,怪石嶙峋,环山衔水,翠竹森森,径直向前走。突然,停下脚步。触目所见的是一个宽阔无垠的荷花塘。碧绿的圆荷叶,密密匝匝一直延伸到天边,映得满池碧波,水光粼粼,蓝色的荷花倨傲地挺立著,无论是含苞待放,还是花瓣初调,均各显其态,出尘脱俗,微风过处,送来缕缕清香。堤上杨柳依依,与塘里荷花交相辉映,景美如画。我呆呆地站在那里,揉了揉眼睛,不是幻觉,眼前的景物,确确实实是存在的。
居然和宫里谧香阁院子的格局一模一样,记忆就如同被散发妖异香气的荷花吸引著,像鲜红涌动的潮水般迎面扑来。
"怎的又寻来这里?" 只听一阵风响,池水对面,假山石後,一个白影踏水而来,双袖临风,飘飘然宛如一只大鸟在水面上滑行,到了岸边时身子一起,也不见如何用力,便从从容容的落在我身前不远处,是王少卿。
他也不理我,只是席地而坐,放下琴,伸出那只修长白皙、骨节分明的手,十指尖尖,光洁如玉,一扬手,挥出一片行云流水,可是琴声却让我感到一阵痛楚,那痛,就像是被一只野兽无情的撕扯著,到後来,紧握成拳的双手,关节亦泛成了白色。看看王少卿,他依然如常,仿佛天崩地裂碍不了他弹琴惬意逍遥。可是他恨我,不清楚、道不明!总之,那琴声充满了对我的恨意,为什麽是我!
"宝宝!"身後传来一声怒喝,琴声嘎然而止,铉断了!
是二哥!我心情一放松,一个趔趄就要栽倒在地,二哥慌忙接住我:"才醒来,就让人不安生。怎麽跑到这里来了。"说著,意味不明的看了王少卿一眼,便不由分说的拉著我走了。
我匆匆回头看著那凝视断铉的人,芙蕖出水,绿茎红豔两相映。鱼戏荷叶中,相逐,偶尔跃波,惊起小荷尖角上的蓝色蜻蜓。绿木浓荫,有风过,带著莲的清香。安静从容之中,那人为何流露出一抹说不出落寞孤寂的感觉?忽然觉得心里有些不安,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跟著二哥,顺著被藤蔓盘绕的回廊,转过几重弯,行至一处偏院:"二哥,大哥呢?"
"回烜国了。"
"咦?为什麽?"
二哥回眸一笑,如春水,如夏花,若有似无漾著一丝璀璨的星芒,葱葱玉指,在我额头轻轻一点:"苯宝宝!你有多久没批奏折了?咱们烜国再怎样,也不能没有管事的!傻子!"
"噢。"原来大哥是代我回去受苦了,可我怎麽总觉得他是在躲避什麽,现在我们能待在王家,说来也是占了大哥的光,他和王家的人很熟吗?熟到要嫁孙女的地步?呃,虽然要嫁人的那个是二哥......
罢了,随他吧,出了这麽一场闹剧,还不定能给他惹出什麽麻烦来。
"那龙翌冥呢?"
二哥嘴一抿,美豔极了的眉眼笑得弯弯,露出让人寒到骨子里去的诡异笑容。算了,一切尽在不言中!
自从来到苏南就没好好玩过,难得二哥心情不错,居然答应带我上街去逛逛,运气真好!
苏南的垂岚居是一座很出名的茶楼,原因在於它提供的茶糕细点的味道绝对是数一数二的。既然有此声誉,生意自然很好。
二楼是用成排的木竹隔开的若干雅阁组成,很好地避免了不必要的窥视,有了私密的空间,而每个雅阁的入口,用不同颜色的珠子做帘,门帘只有门框长度的一半,这样,既保证了光线,又没有了拥挤的感觉,最重要的,里面的人也能看清门外的状况。
选了一间靠楼梯的雅阁,临窗而坐,二哥转身问我:"想吃什麽?"
想吃的东西太多,但是一到嘴边就什麽都想不起来了,干脆把这里的拿手菜通通点了个够。二哥微一叹气:"我就知道。"於是交待小二要了一桌好菜外加一坛陈年女儿红。
这雅阁虽各自独立,但毕竟是用竹子隔开的,声音很容易传开,而隔壁那些人估计也是酒足饭饱,不懂何谓"隔墙有耳",声音大的能让所有人都听见,让我们想不听也难,偏头看看外面的客人,很奇怪!虽然人人点了茶点酒饭,却有大半根本没有动筷。很多人只在凝神倾听。
二哥握著我的手,轻轻一捏:"茶楼本就是传递消息的好地方。越是重大的消息,流传的越快。江湖上自然有人有办法听到新鲜消息。通常有些人也因此而得意的很,乐於通报给其他後知後觉的江湖人知道。无聊至极!"
"噢。"我应声道。
可今天这消息却是与我们大有关系,还是值得一听的。
"这王无尘为了嫁孙女居然骗尽天下人,真是让人好生气恼!"
"我看婚嫁是假,重点还是那块宝贝。"
"此言差矣。任谁家得了宝贝不是藏的牢牢地,怎会用来虎人,依在下看,这事恐怕是大有门道。"
"你是说‘诡煞双狐'?"
"这事儿牵扯到他们就不会那麽简单了。"
"那两个江湖败类可是从不做亏本买卖的,说不定宝贝已被他们的手了。"
"难道那暖碧石便是嫁妆?说来那王家女子当真是花容月貌、倾国倾城啊。"
"真是便宜叶烜那小子了!"
......
总之,说来说去,无非就是世间好事尽让大哥占有之类的牢骚罢了,毕竟,谁也拿不准这暖碧石究竟是否子虚乌有。嘻嘻,贪得无厌,自寻烦恼,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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