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林森有点蒙了，你刚才哭的时候不是说的吗？难道是我耳背听错了？不可能吧。
他想我一大好青年这点自信还是有的，那不然就是他刚才骗人了！
小虎坐在床上，发现林森一直盯着他，眼神煞是古怪，脸色也好象忽明忽暗的，知道情形不对，赶紧又换上笑脸，“特诚恳”的说：“林哥，你可真是个好人，我从小到大除了我爸我妈，还从来没人对我这么好过……”说着眼眶竟又有点湿了。
很显然，这话在林森听来很是受用，这只能说明他并不太了解“劳动人民”。
林森伸出手摸了摸小虎的头发，感觉很软，很舒服，他在小虎身边坐下来，轻声问：“你很需要钱吗？是不是家里很困难？”
男孩低下头，没说话，林森看见那长长的睫毛微微颤了两下，心中又是一阵爱怜，说道：“即使是缺钱也不能走这条路啊，你知道‘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
小虎双眉一皱：“你说什么为不为的？”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林森重复了一遍。
“嘿嘿，”小虎讪笑两声，“林哥，我初中都没毕业，听不懂这个。”
林森打心里吃了一惊，这不等于文盲吗？
但他表面上很自然的没有表现出来，只是从兜里取出八百块钱递给小虎，这个你先拿着吧，回头再找个正经工作，别再干这个了。
“不，这钱我不能要…………”小虎一下子站起来，林森不容他推托，把钱塞到小虎手里冲他咧嘴一笑。
“林哥，我……谢谢…………”小虎竟有些哽咽了。
林森笑笑说：“对了，你还是直接叫我名字吧，这么林哥，林哥的叫，我也大不了你几岁，别搞得好象我很老似的。”
小虎也笑了：“那以为我叫你阿森吧，呵呵。”
林森一听就郁闷了。
阿森这个叫法听起来洋不洋、土不土的，再加上小虎那口极不标准的普通话，听起来像在叫“阿三”，我还阿猫、阿狗呢！
尽管不大情愿，林森还是很“虚伪”的点点头，表示赞同。
他们后来又聊了很多，其间也谈到了张瑞那款手机的事。
小虎表示他绝没偷过手机，但他承认那张卡是别人丢给他用的，可他并不知道是偷来的。
末了，林森看了看表，已经快十二点了，就起身准备回去。
就在他要站起来的那一刹，小虎突然伸出双臂，搂住他的脖颈，在他脸上狠狠的亲了一口，然后压低声音撑着一脸坏笑说：“阿三哥哥，你真的不想做吗？”
有一秒钟，林森仿佛看见男孩黑沉沉的眸子一闪，有光掠过，也是在那一秒，林森发觉自己的心脏漏跳一拍。
04
午夜的街道寂静无声，除了偶尔闪过的汽车和酒吧门口暗淡的灯光还催发出一点人气，其他的一切都仿佛上睡着了，寂静在黑暗中，林森一个人走在大马路上，拖出一条长长的影子。
他回想着小虎刚才那副狡捷的笑容，心里有些后悔没有接受他的善意，是啊，说不想那是骗认得，但如果真的和他发生关系，自己不真的变成嫖客了！
林森这么想着竟然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发现自己的心情很愉悦，走路的时候步子轻盈而飞扬，仿佛嚼了块糖，甜滋滋的。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是因为自己帮助了一个失足少年心里感到满足吗？
因该是这样吧，但是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会去帮他？
先是痛快的打了他一顿，然后带他去酒店，给他八百块钱，还要讲一堆什么“有所为有所不为”的废话，这根本不是他的风格。
林森最后把自己如此头脑发热的举动归结为是一种怜悯。
没有喜欢的意味，只是觉得这个男孩很可怜而已，他是这样想。
尽管小虎十分可爱，甚至很诱人，但是他与林森心目中的理想太遥远了，相差的不只是一点点距离。
在林森看来，自己的恋人一定是一个有大智慧的人，能和他一起讨论哲学、艺术、理想以及人生。
他们必定能互相理解，互相扶持，有过人生的仓皇岁月，他们的爱情必定也是永恒的。
从这点可以看出来，林森同学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理想主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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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林森到达宿舍的时候，已经快是凌晨一点钟了。
宿管的阿姨半路被吵起来开门心情很是不爽。
林森掩着张帅脸，好说歹说才免除了被记晚归的危险。
到了309门口，他轻轻地用钥匙开门，怕再吵醒了同寝的人，落个被群殴的下场。
然而出戏意料的是寝室里灯火通明，三个哥们一个都没睡！？
“怎么会这样？这不可能的…………”胖子不断的在寝室里做着匀速圆周运动，嘴里唧唧咕咕不知讲什么。
“他怎么了？”林森感到一丝诡异，小心的踱到张瑞身边问道。
“我们309头号大帅哥，把MM方面素有战神之称的王强同学平生头一次惨遭滑铁卢！”张瑞说完向林森眨眨眼，上上去颇为幸灾乐祸。
“你别转啦，我眼睛都花了。”曹郁非终于受不了，跑上去死死拽住迷茫中的胖子。
“为什么？你们说为什么她不喜欢我，却又答应和我们联谊？”胖子依旧沉浸在茫然之中，他说：“林森，你说她为什么不喜欢我？”
林森噗的一下笑出声来，心说我又不是朱玲玲，你问我有什么用。
不过胖子有这样的反应也是在情理之中，想当年他还在幼儿园的时候就曾诱使两个小女孩为他大大出手。小学五年级时就同时周旋于三个不同班的女生之间。初中的时期倒追他的美女可以排成一个加强连。到了高中，胖子更是所向披靡，愈战愈勇，跟市里十八所中学的校花们轮流约会，前拥后簇的小日子过的异常滋润。
也是因为这个，他在同性中的人缘一直很差，经常有各路男人千方百计的向他施加打击报复，小到在语言上的讽刺挖苦，大到带着刀子要来划花他的脸。
原因通通就只有一个——女人。
对于女人，胖子有的不只是一套功夫，从来没有哪个女人能拒绝他那张帅的天荒地老，俊的海枯石烂的脸，然而今天2005年3月8日，竟然出现了一个姓朱名玲玲的女人，在他面前坚决的说“不”！
你说胖子能不抓狂嘛！
“妈的，朱玲玲这个死丫头！”胖子已经从迷茫的状态中苏醒，眼神酷的可以杀死路边的蚂蚁，“老子看上他是抬举她丫的，我就不信这个邪，两星期内一定摆平她，让她丫的心甘情愿的伺候老子！”
他刚说完，曹郁非就摔出一百块钱，“我赌100，两个星期你绝对搞不定她！”
胖子很不屑的瞟了他一眼，又转头去看张瑞和林森。
这两个人用很同情的目光望着胖子，最后同时无奈的摇了摇头。
“好，好……你们……”胖子气的直冒烟，“你们给我等着，小爷我说到做到，到时候不要你们给钱，你们三个轮流做我一天奴隶，看我怎么折磨死你们！”
“好！”张瑞一下子从椅子上蹦起来，“要是你输了，我们就给你找个木牌，上面写着‘我是绝世大淫魔’你他妈的就得给我挂着牌子站到食堂门口去。”
胖子听了冷冷的哼了声，算是答应了。
林森暗暗出了身冷汗，看不出张瑞这小子也是一血性男儿，怎么定下这种规矩。
他暗暗祈祷，朱玲玲啊，你一定要挺住，我们哥们仨人的幸福就靠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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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林森被一阵不绝于耳的铃声吵醒了，他愤怒的掀开被子，满床的找手机，最后终于在脚丫子旁发现了它的踪迹。
拿起来一看竟然不是闹钟而是电话。
“喂？谁呀？”美梦被扰了，林森的口气也冲起来了。
“阿三哥哥，太阳晒屁股了还不起床？”那边传来一阵悦耳的声音。
啊？他愣了一下，随即想起了小虎，心中不尤一甜。再环顾四周，其他三个人早不见了。
张瑞今早有选修课，曹郁非的乐队要灌DEMO，至于胖子，恐怕是去做朱玲玲的思想工作去了。
“呵呵，怎么想起来打电话给我？”林森刚说完就后悔了，心想怎么问这么个蠢问题。
“想……你了呗。”小虎的声音听起来粘粘的，“大礼拜天闷在宿舍里睡觉多没劲啊，出来一起逛街吧？”
“好，我马上来。”林森根本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他们约了在大洋百货门前的公交车站见面。
林森下车就看见远远的小虎冲他招手。
他快步跑过去，发现这小子打扮的比昨晚“清纯”多了。知道自己的苦心没有白费，很是一阵安慰。
“等很久了吗？”林森问。
“没，我也刚到的。”小虎笑着，露出两颗小虎牙，煞是可爱。
整个上午，他们都把时间消磨在了商场里。
小虎拉着林森从这个柜台转到那个柜台，只要看见了合意的衣服，不管是三、四十的便宜衬衫还是尾数上挂着几个零的高档西装，小虎都要跑上去试穿一番。
通常穿上以后小虎就开始询问：“阿三哥哥，你看着件怎么样？”
一般林森都会回答：“挺好看的。”但心里却想，都差不多嘛。
之后小虎会挑三拣四：“小姐，还有没有别的颜色？”
然后问：“阿三哥哥，这个颜色怎么样？”
林森再道：“不错。”
小虎点头：“小姐，帮我找个小点的，这个有点晃荡……”
“这下更合身了吧？阿三哥哥。”
“是挺合身。”
“小姐，窄条纹的那种还有没有这种颜色的啊？”“我觉得还是这件好看……是不是？阿三哥哥？”
“……还好……”
一来二去，林森简直快被他烦死了，他想，我平时买衣服，穿上合身，拿了就走人的，哪那么多毛病？还比来比去的，也不嫌麻烦的，真是…………
其实这么试来试去的，最后买了还好，问题是小虎总是在穿了N件之后，跑过来拉拉他，“我们再到别处看看吧！”
终于，在小虎又对打折羽绒服产生浓厚兴趣的时候，林森忍无可忍强制把他拉出大洋百货。
“干什么？干什么？”小虎一脸的委屈，“我还没逛完呢~！”
“收手把你，到底买不买啊？穿了又脱脱了又穿的！”
“试试呗，反正穿穿又不要钱，”小虎不自觉得露出一脸奸笑，“哎，你发现没？我一去，站到哪个品牌面前，那里卖衣服的小姐就吓得直冒汗，呵呵。”
靠！这家伙，真够没素质的，哪有像他这样耍人玩的。
不买还在那儿试穿。
林森想到以前自己买回去的那些个衣服，说不定也曾经被无数个“小虎”这样的人试了又试，实在很不是滋味。
“哎，阿三哥哥，你别走那么快嘛！”小虎似乎没看出林森的心情，小跑了几步追上他，“阿三哥哥你饿了没？”他笑眯眯的问。
林森虽说社会经验浅了点，脑子却不苯，笑着说：“是你饿了吧，小样儿，走，我们去吃加州牛肉面，我请客。”
“啊？”小虎听了很不满意，“牛肉面有什么好吃的，我小时侯在村上，天天吃，都腻外了。”
“这是加州牛肉面，跟你吃的那味道不一样。”林森辩解道。
“什么不一样的，我们村上也有加州牛肉面。”小虎不服。
林森觉得他在强词夺理，但还想说服他：“你们村里那个肯定不正宗，那配方和作料都是从加州传过来的，一般地方没有。”
“什么呀，加州就在我们村附近，要配方还不容易！”小虎一脸不屑。
“什么，什么？”林森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加州在哪儿？”
“在我们村儿旁边，我们村挨着扬州，加州就在扬州旁边儿，这你都不知道！”小虎说着口气还挺得意的。
林森一时间哭笑不得。
这都二十一世纪了吧，怎么还有人连加州在美国都不知道的，还硬说在扬州旁边。
他斜着眼睛看看小虎，心里很有些看不起他，这人真是个既没文化，又没素质的社会青年，我跟他是没什么共同语言了，林森心想。
最后商量的接火是去豪客来吃牛排，这回小虎高兴了，再没多罗嗦什么，一口一口吃得很是开心。
当然钱最后还是林森付的，只不过他掏钱的时候心里不大痛快。
牛肉面和牛排能有多大区别啊，不都是牛吗，那么计较。
林森并不知道，小虎是看中他口袋里有钱，想多捞点好处罢了。
两个人吃了饭以后继续压马路。
不知不觉拐进一条热闹的小街。不宽，两边有很多摆摊的。
林森迷迷糊糊的逛着，突然发现小虎不见了，赶紧按原路往回找，结果在靠近街口的一个摊边发现了他。
那小子正专心致志的把玩着一条玛瑙手链。
“喜欢吗？”林森问。
“恩……你看，红红的多好看。”
林森凑过去一看，那条链子串着若干颗浑圆的玛瑙师，每颗都鲜红的，仿佛要滴出血来，石头上爬满了暗色的花纹，颗颗都不同，绝对的NATURE。
“我买了。”林森也不问个价，说着递过去一张百元大钞。
摊主吓了一跳，翻出一个灰蒙蒙的皮包，好不容易凑起了九张十元的给他。
“谢谢你。”小虎甜甜的笑了。
“谢什么？”林森一把拿过那串链子，“这是给我自己买的。”
“你……”小虎顿时成了哑巴，跑到一边嘟起了小嘴，不说话了。
林森望着他小模小样的耍脾气，简直乐开了花，半天才憋着笑跑过去，拍拍小虎的肩膀：“真生气啊，我逗你玩呢，来，送给你。”说着拉起小虎的手，帮他带上。
小虎的手腕很纤细，仿佛一扦就要断了似的，这让林森又凭空多出许多爱怜来。
小虎当然没真的生气，他是何等精明的人物。林森逗他，他心里也很明白，只不过为了让林森开心，假装上当而已。
这时候的小虎一下子就活了过来，搂住林森的脖子，飞快的在他嘴上亲了一下。
林森只感到自己的心脏一阵狂跳，他赶紧环顾四周，好在大家都没什么特别反应，应该没人看到吧。
他瞪瞪小虎，责怪他不该在大街上做出这么疯狂的举动。
小虎只是笑，然后蹦蹦跳跳的跑到前面去了。
林森望着那快活的背景，心中一阵颤动，我这是……恋爱了么？
不一会儿，这两人又晃到了一家私人音像店门口。
林森想起前两天曹郁非跟他说过这家音像店特棒，就想进去看看的。
不过现在有个麻烦，就是这家音像店门口站着两个外国朋友。众所周知，许多外国友人的身材都比较“魁梧”，眼前这两位已经可以用硕大来形容了。
林森拼命的搜索脑袋里的英文单词，想着怎么才能用标准准确的语言把这两个大块头从门口弄走。
然后15秒之后，他的大脑里依旧是一片空白，汗都快下来了。
就在此时，那个“没文化”又“没素质”的小虎悠然的走了上去，字正腔圆，不卑不亢的说了句：“Excuse me？”
两位聊的正欢的外国友人回过头，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让出一条道。
小虎就昂着头拽得二五八万似的横着走了进去。
此时，林森脑子里只有两个字——奇迹。
小虎进去后，发现林森还傻傻的站在门口，很不解的向他招招手：“快进来啊。”
他哪知道林森心里的那个翻江倒海啊！
他想，我学了这十几年的英语，还拼死拼活的过了个什么狗屁六级，到关键时刻连这么简单两个词都讲不出……他想着中的泪水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