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快哉风————独孤长恨
独孤长恨  发于:2008年12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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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寻声而来,闯入南疆这个鬼地方七天了,他这是第一次见到人,还是不知道是人是神还是妖的美人,不禁傻了。
那少年注意到了他,一双眼眸宛如结冰般冷酷看着,问道:"我吹笛子,你哭什么。"
他原来不知不觉间他竟然听笛声听得泪流满面,他想了一会儿,才傻傻道:"不知道,我觉得你在哭,所以我也不自觉的陪你哭了。"
少年将笛子插入腰间,走了过来,出奇不意给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淡淡道:"我没有流泪凭什么说我在哭,在南疆说一个男人流眼泪,就在说那个男人是个弱者,只有弱者才苦苦哀鸣,泪流不停,你在说我是弱者吗?"
他奇异没有生气,少年挥掌过来时,他本可以躲过去,就算不躲,他也可以拦住少年的手。可他本能没有这么做,因为他得很清楚,纵然那双眼睛里没有泪水也掩饰不住少年此时的悲伤,如果打他可以让少年发泄出来,他真的不介意被他打几下子。反正在战场上,他也没少吃生重拳,还不是好好的活在现在。
他异常平静的目光让少年双目顿时红了起来,出手的力量更猛,他被少年打得出血也没有还手,只是轻声说:"想哭就哭吧,我不会和任何人说。"
少年显然有超乎常人的克制力,他依然没有流泪,发泄完后,他静静的坐在一边,和他距离非常近,那少年近距离看更是美得惊心动魄,绝色倾城。
见他傻了,那少年微微皱眉道:"你叫什么名字?"
他额角微汗,从未如此感觉如此紧张过,就算对着战场千军万马也一样,在这个少年面前他就是很紧张,他照实答道:"我叫元烈,是岚国人。"
"你岚帝十三子元烈,整个岚朝厉害武将,最没有用皇子。"语气不是怀疑而是肯定。
听到冷寒烟的评价,又一口说出他的身份让他傻了眼,什么叫做岚朝厉害武将,最没有用皇子。
"我叫冷寒烟,你记清楚了,我不喜欢欠别人人情,你刚才让我故意打,我记下了。给你一个忠告,在南疆越漂亮的东西越不要碰,往西走你就可以回去了。"少年不等他问清楚就走了。一下子诡异的消失在森林中。
冷寒烟么?听起就印象深刻的名字。
以他的单纯还听不出冷寒烟的意思,但他已经瞧出冷寒烟的不凡,如果有这样一个人陪他同游天下肯定是件有趣的事情。在他左思右想时,冷寒烟已经消失在他眼前了,追还是不追,他的身体永远比他的脑子行动的快,他还不晓得,他这时去追所代表的,竟是一辈子和冷寒烟牵扯不清的孽缘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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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得不诚认在南疆,任你武功再好,力气再大也没有用。越往深处这里树木就越茂密,遮天蔽日,以无穷的生命力宣告着自己的存在,众多一模一样的树仍会让人迷失了方向。
正当他坐在林中休息时,他看见一株娇艳欲滴花与一只硕大金边紫色的凤尾蝶互相嘶咬起来,直至花如蛇一样把凤尾蝶吞进了花蕾,花茎上立刻有了一个小小的凸起,随之那个位置长出一片青翠嫣然的绿叶,整朵花迎风舒展,美不甚收。
他出了一身冷汗,想起冷寒烟所说越漂亮的东西越不要碰,这朵花给了他明确的证明。
休息了一会,也让他郁闷了好一会儿,他的耳边隐隐听到空灵优雅的歌声,宛若四海国传说中的让水手迷失美人鱼的歌喉,他身体不受控制的寻声而去,前面的路渐渐开阔起来。
一个有着魅惑浅红色的湖出现在他面前,岸边坐着一个身着绿衫的女子,容颜是亦男亦女的中性,眼眸清澈如水,有着让人安心的沉稳气质。
忽然,从湖中哗的一声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怪物,金光闪闪长着一对鹿角,细长蛇身,鱼尾,吼声巨大,有五爪,追逐着一颗闪亮的珠子。
他再次张大嘴巴,是龙,一直在岚国传说中守护神,龙。
至从他来到南疆见到稀奇古怪的事,太多了,可是,此时,见到一条龙出现在他面前,他还是再次失去思考的能力。
龙缩小了身体,降在湖岸上,化成一个宛如仕女图中走出来的佳人,有着端庄秀美的样子,眼神却君临天下的霸道。
最先见到的女子淡淡道:"谛,你吓到人了。"
被称做谛的女子,不在意的摇摇头,道:"风,好歹见到了有我们一族血脉的人,而且还是个不错的小子,你就不要计较这些小事了,元烈,小女子自称为听谛,意为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意思,收起你那张傻脸,你不是想知道,那个叫冷寒烟的人去向吗?沿着这条路直走便是,不用谢我了。"
"啊"他还不明所以的时候,听谛就又变回龙形,回入湖中。
叫风的女子眉梢带着温和,见着元烈的惊诧表情,她站起身子,什么也不说的,挥了挥手,一条巨藤拖出一个已死去多时的男子出现在他的眼前,道:"这个人是南疆的蛊师,就是他让你一直迷路。他受月罗指使,跟踪冷寒烟,见到你和冷寒烟亲近,便想杀了你,回去好邀宠,可惜,你身负我龙族血脉,有着天生异能,蛊虫不敢靠近你,所以,他就用障眼法让你迷路。而这里的一切,都瞒不了谛的。"
元烈觉得这一切都太不可思议了,他身负龙族血脉吗?虽然,岚朝皇族一直自称是真龙一族,但他一向以这个说法不以为然,是龙又怎么样,是龙就可以千秋万代享受荣华,将其他的人生死置若罔闻吗,在打仗时,他看见多少将士战死沙场,马革裹尸还,他们那些人是为了什么,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家园不受外人的蹂躏,可是在宫中,看见父亲大哥们一个个醉生梦死,要不就为了权力相互倾压,害死不计其数无辜的人,他真的累了,年轻的心早已经对岚国心如死灰,他现在只想游历天下,仗剑倚马,快意江湖,不管庙堂之事,只做他的浪荡儿。
风将元烈表情尽收眼底,抬眸凝视他道:"就算你在百般不愿,你依然是岚国的十三皇子,很多事由不得人去选,而且命运是很会和人开玩笑的,不久以后,你会明白我的意思。现在,你在意的那个人很危险,你去晚了,他会死也说不定。还要再思考什么问题吗?"
元烈张大嘴巴,有很多问题想问,但又不知从而问起,一听见冷寒烟有性命之忧,不就不知为何心急如焚起来,只好道:"风姑娘,在下告辞,但在下心中还有很多疑惑未解,只好日后像姑娘请教了。"
风清朗一笑,竟如男子般俊雅,让人不竟想到两句诗: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原是形容一个男子如玉般丰神俊朗的,用现眼前这名奇异的女子身上竟一点也不过份。
他惊觉自己竟目不转睛的盯着人家,俊脸微红,马上告退了。
待到元烈走远,风看着他的背影轻声道:"王,我姓雪,名剑风,下次可不要叫错了。"
听谛从水里出来,大声对风道:"人都走远了,听不见你才说。"
风也觉得自己这么做有多余,不禁莞尔,对水中听谛道:"反正不久之后要再见面的,对了谛,你饿不饿,这个人才刚死不久。"
听谛勾勾小指,那巨藤听话将尸体拖入湖中,刚才,元烈没有仔细看这个湖,如果他看清了,就会发现,湖里的水草间尽是累累白骨,整个,湖的水草不知用什么方法养成浅红色的。
那人拖入湖中后,听谛轻轻翕动了一下嘴唇,那人尸体就自动的分离一具完整的白骨和一具软软的尸体,她将已经软软的尸体重新抛上岸。
风顿时由一个秀丽女子变成一个兽形的怪物,扑了上去,将尸体吃得一干二净......
过了很久,树林重新安静下来,怪物变回秀丽的女子,负手而立望天边风卷云涌,神色平和,像是专注在看云,一只鸟飞到她的肩头,其状如鸠,其音如同天籁,元烈刚才听见的歌声正是这只小鸟的鸣叫。
有如美人纤手拔动琴弦,玉唇轻吐如珠玉一般的仙乐吸引周围聚拢的鸟兽越来越多,歌停而鸟兽们不肯离去,那小鸟从雪剑风的肩头踱了下去,随便从鸟兽中选出一个,用如钢利爪撕碎,悠闲自在的吃了起来,被血腥惊醒鸟兽这才散去。

深紫色的夜,鬼魅的树影,如水的月光。
以他的轻功跑了二个时辰居然还没有找到冷寒烟的身影,心急火燎之下,他的几乎是在足不沾尘埋头狂奔,越跑越快,而且不见疲倦,以前,他会以为他这个样子是天赋异禀,但现在,想到可以化为龙的听谛,他身上如果真的有那种血能做到这种程度并不稀奇。
茂密的森林,就见他如大鸟一样在林间穿梭,月光被他远远甩在身后。
等冲出林间,看到的是一片焦土,一排参天古树变成了黒\\\炭,还闻得肉烧焦的味道,像是被巨石碾过的地方,密密麻麻的躺着人的尸体,有老人也有小孩,太概百余人。
他不忍的回过头遮眼,实在不想再看这血腥的场景一眼。
"走开。"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他听得出是冷寒烟的声音,不远处出现数条白光,他看得清楚是几只白狼在无情撕咬一个少年,那少年血污满面却依然掩不住倾城之色,神情的冷酷反击,不知为何,那少年的步子有些浮动,似乎略感吃力的样子。
他不假思索的冲上前,一拳轰破为首白狼的脑袋,将少年护在身后,又击出一掌拍死一头欲偷袭他们的白狼。
一群狼对他呲牙咧嘴,激起他深藏的凶性,他再不犹豫,身形如同迅雷,捏碎所有狼的咽喉。他不喜欢杀戮,不代表他就不可以杀戮。在战场有时,凶性一起,他不杀光所有的敌人是不会停止的,对于自己平时连小猫也舍不摸重一下,杀意一起就变了个人,他真不习惯,因为他杀人的时候,就好像野兽只凭本能了,更不要谈理智。
"烟,你没有事吧。"杀光狼群后,他急忙检查少年的伤情,却发现那少年一点外伤都没有身上骇人的血全是别人的,他发现少年无伤后,激动之下,猛得把少年搂入怀里。泪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流下来了,喃喃道:"你没事就好,你没事就好。"
过了好一会儿,少年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了他老半天,他才尴尬松开手,英俊的脸上带微红。
"你怎么来了,为了我吗?"
"......"他不知如何做答,他确是为了冷寒烟而来,但是,如果明明白白对冷寒烟说是,他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
就在他期期艾艾的时候,他忽然发现,他和冷寒烟站的位置在下陷,他慌忙将对方推开,而他自己的脚已经大半陷入土中。
冷寒烟见他陷入,脸上飞快掠过一丝紧张的神情,快得让人怀疑是否在做梦,他正奋力和脚下泥土做斗争,冷寒烟伸出他的手,紧紧抓住他的颈口把他往上拉。
"松手,你快松手。"看不见背后的情况,可他知道土中的吸力极大,冷寒烟是一定拉不动他的。
他听见背后传来,传来冷寒烟的一声痛苦轻哼,一股巨力把他从土扯了出来,他顺势摔到了地上,看见冷寒烟的眉头有大滴大滴的汗水流下来。
"怎么了。"他赶紧扶住冷寒烟,却发现他的身体冰冷的吓人。
"他中毒,却还勉力救你,你说他怎么了。"一个修长的身影从空气中凭空出现,面容清俊,但眼神却跟毒蛇一样的盯着他,语含嫉恨一字一句道:"你是谁,你是他的什么人,让他如此对你。"
他正准备说话,冷寒烟却抢先一步冷冷道:"月罗,你管他是我的什么人,我爱救便救。"说罢,身子更往他的怀里依偎,态度亲呢。
那人顿时就暴躁起来了,骂道:"小贱人,你和母亲一样贱,离不开男人。"
元烈目光带上了杀意,他讨厌这个如疯子一样的人侮辱冷寒烟。忽然,他怀中的冷寒烟笑了,冰层解冻后的湖水有多么美丽动人,冷寒烟就多么美丽动人,如梦如烟般美丽。他傻傻看着冷寒烟,突然觉得这个世上恐怕没有人比这个少年更美貌了,特别是当少年贴近他的脸时,他除了一动不动,完全不知道如何反应。
一个蜻蜓点水般浅吻落在他的唇上,他当时如被电击,脸腾一下烧了起来,那是他的初吻,居然给了一个貌美如花的少年,很多年后,他在貌美如花后面加了一个词,心如蛇蝎。但在当时,他真感觉在腾云驾雾,浑身轻飘飘不知自己在那里。
冷寒烟做此举动后,月罗狂怒,手中一道长鞭,将他卷了过去,撕碎他的上衣,露出白晳青涩却又流露妖精一般诱惑的身体,将唇凑上去狂吻,恨不得将冷寒烟拆骨入腹。
元烈见后,想上前阻止,却看见冷寒烟的笑容逐渐变得阴寒,一只手悄悄的抚上月罗的背,重重的抓下去,耳边只听见一个男人最凄戾的惨叫,冷寒烟生生折断月罗一段脊骨。
月罗气极,掐住冷寒烟的脖子,冷寒烟轻笑,另一只手毫不留情刺向月罗的心脏。
轰的一声,月罗被打翻在地,元烈脱下上衣给冷寒烟披上,冷寒烟的眼神如冰剌得元烈心痛。
"为什么?!"他轻问,林间惨死的人都被人刨去了心脏,和刚才冷寒烟动手的样子如出一辙。
"为什么?这个畜牲,他杀死了我的父亲,这里的人还敢包庇他,统统该死。"冷寒烟的神情森冷如修罗,眼神却是浓浓悲伤。
刚才逃过一劫的月罗,身体冒出一股黒\\\烟,居然是由无数次黑色小虫子组成的,那此小虫进入死出的人体内后,不一会,死尸就站起来,面无表情的朝他们聚拢。
"你给我快滚,我没兴趣找人和我陪葬。"冷寒烟一把推开元烈,却因力量过猛,加上中毒的关系,呕出一口血。
而身旁的人一动也不动,忽然把他背在了背上,并用外衣将他牢牢捆好,冷寒烟吃惊的望着元烈的后脑门,此刻他真的弄不清,元烈想干什么,刚才还是一脸正义的问他为什么杀人,现在他又想干嘛。
耳边传来元烈略加低沉的声音,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父亲死了,你睡一会儿吧,我会帮你杀了他的。"
冷寒烟很想吼他,不要你多事,但是紧紧贴着元烈背时,他听见从元烈喉咙发出呜咽的声音,而且背部微颤。元烈在哭,为他而哭,这个傻瓜,是他父亲死了,又不他元烈的父亲死了,他有什么好哭的,跟女人一样麻烦。
可是,他没有说出来,只是紧紧的抱住元烈的脖子,贪婪汲取来元烈身上的炙热的体温,这种感觉有一种莫明的温暧感,就像父亲给他盖被子时的感觉一样。
奇迹的心平和了,就算有血溅落在身上也不觉得恶心了,他干脆真闭上眼睛,把元烈的心跳和僵尸骨头断裂的声音当成催眠曲,连月罗的惨叫也不会让他有任何感觉了。
他静静的睡着了,梦中父亲跟他招手,说:"孩子,你会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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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很久,冷寒烟在一个温暧的地方醒来,这种感觉太陌生了,独自一个人承受四海国内的狂风暴雨时,独自一个人踏上寻找父亲的路时,独自一个人复仇时,他的身边只有黑暗和冰冷没有阳光与温暖,他以为自己一辈子也不会知道这种感觉了,身体躺在一个持续散发着热度的怀里,头顶还有另一个人的气息,听着另一个人的心跳,他从没有这么平静过,他仔细打量着元烈,一个睡着略带孩子气不设防的少年,面容虽然还属于少年的青涩,但是刚毅的轮廓预示他一但长大,必定是一个让人能够死心塌地追随的强大男子。
他对元烈的评价没有错,元烈压根不适合宫闱的生活,他的灵魂中没有一丝阴霾,纯白透明的想教人毁灭,这种人适合生长在碧海蓝天下,自由的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活着,为什么同样生长在宫庭中的两个人会这么不同?他在反思,结论不禁让他苦笑,他身上的一半血来一个自私的女人,为了权势不惜出卖感情,另一半来自一个罕见的天才,国士无双惊才绝艳。这就是他为什么,在短短十一年感受到比别人一百年的还要多的原因,他太聪明所以也比常人活得更清楚更明白也更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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