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你碗里的！————衍宬
衍宬 发于：2008年12月08日
第 18 章
小店铺关掉了，总还是有些不舍。女孩子们围着斯阳哭得稀里哗啦，杨泽雅却有些哭笑不得：店主是自己，招待她们的是自己，店开了一年多，斯阳倒有大半年不在，怎么现在弄得生离死别似的却是他？杨泽雅一向不懂怎么应付女孩子，眼见着这场面真是一个脑袋两个大，只好留了新店地址，欢迎她们去玩，所有费用七折算，这才打发了。
新店叫做“奇雅”，用斯阳姓的谐音，加上杨泽雅的最后一个字，logo则是斯阳手绘的一块起司蛋糕，表情各异地出现在各个角落。
开张的前一天，当初帮忙装修的那批人，加上胖子、凯妮，全部入驻，说是要办个绝对盛大的开店仪式，可杨泽雅看来，他们不过是趁着店没开张，清静的时候，来通宵happy而已。
从他们的交谈中，杨泽雅开始渐渐了解斯阳所在的“一世界”工作室大概是个怎么样的地方。工作室有一个十人不到的核心摄制组，成形于“老大”云烯的手中，拍摄的作品以“一世界”工作室名义发表。自从老大跷班而去之后，便多以个人参与其他团队的工作项目。“一世界”这个名称，往往是工摄制组与那些有能力的个人或团体合作，为他们提供各方面支持，最后以合作名义发表时才会出现。由于合作愉快，那些曾经得到“一世界”帮助的人，不管最后从事了什么样的职业，都和工作室的成员保持着很好的朋友关系。被祁斯阳拉来做了一个多月苦力的正是曾经的摄像师、美工、道具师……几个女孩围着胖子“前辈”长“前辈”短，胖子身体的最宽处，立刻从腹部变成了嘴巴。
那么多制造气氛的专家，自然也不是白来的，第二天一早，别说路人，就连杨泽雅都怀疑这排场，是不是还有什么明星到场？明星不会来，但店铺已经足够热闹。忙了一晚的人自然不会那么快离开，在单羽认识的朋友也纷纷到场。白天，夜晚，两种状态，许多人杨泽雅几乎都认不出来。店员是阿恒介绍来的，他更主动提出帮杨泽雅站一天吧台，结果单羽的老板也来凑热闹，一把把自家爱人推进吧台，自己则拉了弟弟当侍应生。
看见祁斯阳去店铺的另一头忙活，一个女子拉住凯妮，小声说：“凯妮姐，我……可能看到老大了。”
“老大？”凯妮惊呼了一声，偷眼看了看站在杨泽雅身边，正在大笑的祁斯阳，压低了声音问：“你确定？”
那女子摇了摇头：“我也就在工作室的一些照片上见过他，但那个男人真的和他很像。我是在一家饭店里见到他的，他皱眉的样子，和照片里一模一样，连那种气势都很相似。”
“没错，没错。”女子的男友连连点头。
“那么，那家店的服务员一定被他骂到臭头吧？”凯妮汗了一下，老大的脾气可不是一般地差，又颇有帮派气“质”，自己第一次遇到他，还以为碰到不良分子了呢。
“没错。那个女服务员被他骂得都哭了，后来他却拿出纸巾给她擦眼泪，然后嘟囔了几句，就付钱走人了。”
这种做法——“那八九不离十，就是他没错了！”其实最讨厌欺负弱者，只是脾气暴了些，每次“炸”完都不知所措。就是这样的脾气，才让大家非但没有因为他的暴躁而远离他，反而越发喜欢把他惹到爆。“你在哪里见到他的？”哼！算你有本事，一躲也快三年了，米虫还没当够么？这次非把他拖出山不可。
“……可是我最近去了那家店几次，也没见到他，附近也没遇到。”
“什么！那你不是白说吗！”这回轮到凯妮爆炸了。她已经回绝了不下十份邀约，原因是他们希望要以“‘一世界’工作室”名义发表的作品，但大伙定过规矩，老大不出山，就不以工作室名义独立完成纪录片。而那个家伙，为了安心当米虫，早和他们断了一切联系，当然非要查也不是查不到，可要不小心把事情闹大了，说不定他扔下一句“我不干了，再也不干了！”窝回家，彻底吃他大哥去，到时，倒霉的还是他们。
“也不能这样说哦！”一旁的胖子插嘴，“他居然沦落到在外面普通餐馆里吃饭，云家一定发生了什么变故，说不定，我们不必找他，他自然就会找上门来。”他是云烯的死党，知道他嘴刁，吃惯了他三弟云浮的东西，一般是不会外出觅食的。“不过，这消息——”胖子正想说“不能让起司知道”，便被身后惊喜的欢呼打断：“那我们不是很快就能见到老大了？”一扭头，说话的正是祁斯阳。
看他笑逐颜开的样子，胖子和凯妮他们，面面相觑，再看向杨泽雅，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对于那个众人口中的“老大”，杨泽雅并没有感到过什么，对他而言，这个不曾真实出现的人物，就像电影里的虚拟英雄，并没有什么现实威胁性。所以，当某日早晨，祁斯阳满脸喜色地拉着一个男子走进店铺，兴奋地向他介绍道：“雅！这就是我一直和你提起的老大！”
他下意识地拧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痛，真的很痛。
第 19 章 杨泽雅眼中的祁斯阳，任性，慵懒，像只高傲的猫。似乎你本就该宠爱它、服侍它，它可以甩甩尾巴，一声不吭地走掉，你的冷落却会招来报复，若偶而，猫大人心情不错，对你撒个娇，示个好，你更该感恩戴德报以十倍以上的宠爱才对。
对于这样的比喻，阿恒这样说：“是啊！那也是你会挑，才挑了这么一只。我怎么知道有些猫会整天围着主人献殷勤呢？就算称不上献殷勤，至少也会粘在主人身边，温顺得不得了呢！”
其实，斯阳也不是不会温顺啊，比如现在——只是对象并非他杨泽雅而已。正主儿到了，他这个临时替身该下场了么？他不信！他不甘心！斯阳说过，这个叫云烯的家伙不爱他，那么就不要出现在斯阳面前，还出来干什么！杨泽雅急转直下的心情和脸色，祁斯阳没有注意到，反倒是云烯看见眼前仿佛一碗甜羹在几分钟内迅速变质的效果。
“老大，这份巧克力蛋糕怎么样？是雅做的哟。”
“好。好……”他云烯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打发的初级米虫，吃饭要讲氛围，被老板用“你为什么要出现”这样的眼神盯着，东西的味道好坏都没差了。斯阳这个笨蛋难道看不出她家亲爱的正在心里剁一块名叫“云烯”的肉吗？要是在别的地方，他早就发飚了。可是……唉！没办法，谁让这是斯阳惹的麻烦？要知道，可是把他当成是小弟那样地宠爱着，所以就算他老是想些不可能的事情，又拖着自己做些有的没的，也就都忍过去了。
云烯老大的出现，据说是为了赚老婆本，加上奇雅刚开张不久，照阿恒的意见，杨泽雅可以不用太过紧张，留下来好好看着店，才是真章，杨泽雅本来也是这么打算的。可是几次接触下来，他发现云烯和他那位的关系简直是横空出世，快得让人莫名其妙，虽然的确很难想象云烯那样的家伙会有正常的恋爱经过，但是太快的感情不是会比较没有基础吗？如果分开时间久了，当初的一阵热情过去，加上斯阳在旁边蹭过来磨过去，反正也已经过了界的云烯会不会……？这样想下去，杨泽雅突然感到危机四伏。
他默念着“安全第一”，开始往自己的行李箱里整理东西。
“天哪！为什么会有那么多行李？”祁斯阳看着杨泽雅不停重复俯身拎起行李袋，起身放进车后箱的动作，讶异地睁大了眼睛。为什么以前他自己整理东西的时候，都没有捣腾出过那么多东西呢？
“因为是两个人的啊。”
“两个人？……雅，你不必留在这里看店吗？”
“嗯，我拜托给阿恒了。”
“可是……你跟过去，自己很辛苦，又不能做什么——”祁斯阳还要说什么，却被杨泽雅骇人的眼神给吓得咽了回去。雅怎么了？他也不过是考虑到他啊。
“……”为什么我不能去？放你一个人在外面胡闹吗？还是你想乘机和云烯怎么样？“……我可以帮你们做饭。”反正决定了，也是去定了。
“吖？这样吗？”
在机场，云烯盯着大包小包的杨泽雅，从上看到下，再从下看到上，然后沉吟着问：“你要跟着去？”
“对。”
“帮我们做饭？”
其实主要是斯阳，不过……“算是吧。”
“那好。上路！”
于是，几乎原班的“一世界”工作室的队伍中，便相当莫名地增加了一个负责煮饭的“助理”……
第 20 章 工作是关于一个被近乎同化完成了的少数民族。由于第二年有一场关于“世界性和民族性”的大型国际研讨会，组委会和电视台赶着应景，云烯赶着赚钱，于是在缺乏前期准备的情况下，多少有点赶鸭子上架的味道。但是工作室的大家还是忙活开了，负责和当地接洽的，是凯妮，其他人则各自对于当地自己关心的东西，例如拍摄场地、拍摄对象，等等进行了解。只有那个被他们捧得如神般的“老大”，却依然做他的“神”，置身事外，摆着一张臭脸，上面分明写着“本大爷对这个没兴趣”，整天窝在住所和他的MSN密码抗争。
“他这个老大作得可真够舒服的！”这么过了几天，杨泽雅终于看不下去了。为了熟悉地形、光线，还有寻找合适的拍摄场所和时间，祁斯阳和另外三个摄像师每天起早贪黑，把周围的山林、村落跑了个遍。“你们那么辛苦，还把他这么供着。”
祁斯阳正在电脑上清理今天留下的照片和一些很短的摄像片段，听到杨泽雅的抱怨，只是满不在乎地一笑：“老大就是老大，我们供他当然是有原因的。我们有我们的工作方式，你不懂。”
杨泽雅沉默不语。祁斯阳和凯妮是“我们”，和胖子是“我们”，和Dan是“我们”，和那个云烯更是“我们”……他的工作圈，他踩不进。看不过云烯的闲，因为看不过斯阳的累，有心帮助，无能为力，“你不懂”三个字，正中要害。
“啊！啊！雅，来看这张照片。”祁斯阳猛地抓住他，指着屏幕中的照片，兴奋地大叫：“太漂亮了！这个角度的效果比我设想的更棒。老大一定会喜欢的！”
“我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杨泽雅站起身离开。
胖子和凯妮一直在鼓励杨泽雅：除了一开始，斯阳对老大有了爱人一事几乎没什么反应，说明他并不如他想象的那么“爱”老大。说白了，崇拜可能更多些。算是这么吧！然而无时不刻从斯阳口中听到“老大”二字，看他努力取悦云烯，心中怅然不已，怎么能无所谓？况且斯阳本就学的是心理学，什么“钦慕”，什么“情结”，他岂有不懂的道理？却还是这样做，要么在心中的纠结太深，要么不愿去正视，不论哪一种，总之只要云烯还在斯阳的心上安营扎寨，自己和他的躲猫猫游戏就还要玩下去——直到有一方累了，退出，一切终结。
等到杨泽雅走出房间，祁斯阳终于把头抬起来，越过电脑屏幕，停在紧闭的房门上。雅……你已经累了吗？一路上，明知道雅不喜欢，却偏偏强迫自己不停地提起老大。对于老大，其实已经死心；对于雅，其实已经情动；可是不知道雅的底线在哪里，害怕自己就站在悬崖边，只好往外探来证明自己现在是安全的。开玩笑似的“喜欢”，对谁，什么时候，什么地方，轻易就能开口。但是对雅的那三个字该怎么说？就算死心，也还习惯性地讨好老大，腻着老大，把老大挂在嘴上，贪心不足，定不了心的自己，真的可以问心无愧地回应他吗？
“咚，咚，咚。”有人敲门，是凯妮，“起司！老大让开会了，快过来吧。”
“好！这就过去。”
云烯什么事都不做，很大的原因是他对这样的主题没有心得。相较之下，反倒是其他的编导、摄像，都曾经涉猎过类似的主题，经过几天，心里早有了想法，一开口就是一套套的拍摄方案。“一世界”的不少成员，现在都是独当一面的人物，为了方案的不合，就算是朋友，照样不给面子，甚至吵得剑拔弩张。这时，云烯便瞥着眼，冷冷地用食指指节敲着桌面，骂道：“吵死了！要么索性打一架，谁打赢了听谁的，要么通通给我闭嘴！”胖子紧接着出声圆场，讨论继续下去……
陪坐一旁的杨泽雅看得心惊胆战，心想：果然“相见不如怀念”。当年再怎么合作无间，经过这些年各自闯荡，如今个个都有了些名号，谁也不买谁的帐了，这样的团队要如何运作？
云烯倒是一脸自在，听完所有人的意见，从凯妮手中接过纪录，又拿了摄像师各自整理完毕的图像资料，一拍桌子：“散了，睡觉去！明天早上7点集合。”
“是。”大家各自依言散去。
祁斯阳拉着杨泽雅进了厨房。“老大又要熬夜了。雅，你说给他做点什么吃的，比较好？”
“啊？”
“你被刚才的讨论吓到了吧！”祁斯阳兀自翻找起食材来，“其实我们一直都是这样的啦！你想，老大是什么样的人？他看上，拉进工作室的，哪个不是有几手的？既然如此还谁怕谁啊！总之，我们从组成一开始，就没哪件事情的决定不是吵出来的。”
“那，还要吵多久？吵不出结果，怎么办？”
“不会很久的。老大会在今夜熬夜看完所有意见和资料，然后整合一个基本方案出来，我们在做些细节改动就可以了。反正真要吵起来，老大拍板决定嘛。”
“就没发生过他的方案你们不满意的情况？”
“那就是不是老大了！”祁斯阳大笑，好像杨泽雅问了一个愚蠢至极的问题，“雅，快点啦！明天就要正式开工了，早点做完，我要睡了。”
“要不，你先去睡？我做了拿去给他就好了，不会饿到你的老大的。”
“不要。”祁斯阳扫了他一眼，不假思索，一口回绝，“我要看你做什么。”
山野之地能做什么？不过就是些野菜、菌菇之类，再加上杨泽雅放在冰柜里带来的罐头、奶酪等，这个时候就不得不承认杨泽雅的细心了。
照例第一碗是给斯阳解馋的，看他吃得津津有味，杨泽雅也高兴起来，冷不丁被问一句：“你那个前男友，最近和你联系过吗？”
“没有。怎么？”
“我想，他一个人在国外，一定很想念你做的东西。”祁斯阳咬着筷子，微笑道，“他一定后悔死了。”
“我的价值就只在做饭吗？”杨泽雅板起脸，半真半假地抱怨。
祁斯阳挑眉浅笑，压低了声线，说：“难道，我应该说是在于暖床吗？”
第 21 章 云烯本来就是个不擅记仇的人，何况严格说来，他和杨泽雅也没什么深仇大恨，再加上杨泽雅的一手好厨艺，半个多月下来，他早就把杨泽雅归入了“兄弟”一派。杨泽雅对云烯自然心有芥蒂，可是祁斯阳的笑脸就在旁边，他抽搐着嘴角也不敢不应一声“老大好”，久而久之倒也成了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