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极春城————sleepcherry
sleepcherry  发于:2008年12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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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许走!"细竹抓住自己的战利品"大鱼","他是我钓到的,他是我的。"
杨云非正痛得牙关紧咬,这一拉不要紧,双脚挪不了半分,一头栽倒在地上,嘴里喃喃"剑痕,等我!"

第九章 兵不血刃
兵不血刃是杨云非的最初想法,现在细竹的银枪刺破了他的理想。不过更糟糕的,也不知道这水里下的毒药毒性有多强,只觉得身上冷一阵热一阵浑身抽搐起来。耳边有人冷冷地说"要死了么?我军的毒药厉害吧,呵呵,还有呢,阁下想要试一试么?""无誉你来看,这是什么?是管箫呢,好漂亮,给我吧!"箫!杨云非伸手一摸,胸前的箫不见了,难道是才刚跌出的?那是剑痕给他的唯一的东西,"我的箫,还我。"挣扎着站起,跌跌撞撞扑向细竹,眼里只剩那管箫。
有人却在他前,从细竹手中将箫夺过,杨云非直恨自己双腿不争气,埋怨地锤着。"我道是什么?原来是他的东西,他肯把箫给你,恐怕你们也有些交情。得,今天我卖他个面子,不会让你死在我这里。来人,扶这位"斜着眼看看将要昏迷的杨云非,"杨云非。"杨云非也不打算让人一口一个大鱼的叫唤。"这位杨公子到大帐来。""我也要去,他是我的......鱼。"细竹认准了自己的战利品,那眼神恨不能拿绳子拴了才好。"随你,想进便进。" 宁无誉头也不回,小丫头发起脾气来谁也制不住,只好任他闹。
杨云非被架着放到左首首位,细竹就着他坐在他下首。宁无誉将箫放回云非手里,细竹就直勾勾地看着。"说吧,我对你没有什么恩,没道理要你结草衔环,杨公子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不如开门见山,或者我们还有可谈。" 宁无誉在案后坐稳,拿眼打量云非,"细竹,去王军医处拿解药来。""我不要,我要......"细竹刚要反驳,"不要,是么?不要就给我马上离开军营,这里不欢迎不懂规矩的人。" 宁无誉没抬眼,声音却是冰冷而强硬的,细竹抽抽咽咽地冲出军营。杨云非这厢已经是无可再忍了,暗自调息也压不住那种忽冷忽热的折磨。
"杨公子,我怎么能信你,要是我们谈好,城里的人不买帐,这算什么呢?" 宁无誉摆弄案头的令箭。"我兵符在手,宁帅信是不信?"说着将手里的兵符拿出,"杨公子好大胆,不怕本帅就此夺了你兵符,攻破扬州城么?""宁帅也是聪明人,你们会用毒,我们不会用么?蒙古人不以毒见长,并不代表我们没有毒,比如说这兵符上就不小心沾上了那么一点点。我既然已经试过了您的,宁帅要不要一试我的?" 宁无誉笑着,从桌后转出,"杨公子说笑了,宁某哪里是怀疑您,到是为人将帅自然要慎重行事,请杨公子宽恕则个。"
"杨某这次前来,是受了扬州人民的托付,请宁帅放过扬州上下人等,我们必当报答宁帅的大恩。""放过?你看,城马上就要破了,我放过你们,有人恐怕不放过在下啊。恕在下......"杨云非见他踌躇满志,气势锐不可当,这样的情形,谁来都是螳臂当车。"宁帅,扬州城易攻难守,宁帅要此城无非是为了金银、美女。"杨云非虽然身中异毒,但是耳力敏锐,依稀听见大帐门外有起伏不平的呼吸声,自己才故意说美女,帐外那人,忽然屏住呼吸。云非心里一喜,长叹一声,天助我也!"是了,是了。宁帅这样的风流人物,若肯放了扬州上下老少,我们必定将城中所有金银、美女尽数付与。往后宁帅但凡需军费,都可向我城人民索要。""哼,我要攻下扬州,城的金银不都是我囊中之物。何用你拱手奉之。"
"非也非也,若然宁帅要硬攻,我扬州上下热血男儿也不少,为了保护自己的妻儿家小,莫不拼尽全力,到底是搏一个鱼死网破。城里的妇孺见亲人战死沙场,定是焚城自刎,这扬州城里无半两财帛一个活人,宁帅要的是座死城么?"杨云非疼痛不止,额上冒出黄豆大的冷汗,这番话在他心转了几回,不知道能不能说服宁无誉,见他站立帐门眼观战场却沉默不语,云非心头忐忑不安,汗水在背上汇成小溪汩汩流下。
"成交!杨公子,你赢了。" 宁无誉虽然答应了,但却不松口,"不过我要你留在这里做人质。""你怕我赖帐?!""不,我怕我改变主意。你不怕么?""这个......恐怕杨某恕难从命,城中诸人都等我......回去报信,若我......不能全身而退,你我达成的协议......城里就算做......未达成,结果还是......城破人亡,宁帅......你说呢?"杨云非挣扎着说完话,大口喘息起来。"你在那里还要待到几时?出来!" 宁无誉把细竹拽进门内,"好听么?"那张俊秀的脸竟是狰狞。"还不把药给杨公子拿去。"细竹惴惴地走过来,摊开手心,乌黑的药丸想必在手中握了许久,被手心的汗濡湿了些许。杨云非担心有毒,迟疑了半分,"杨公子,不吃药你可走不回你的扬州城。"
杨云非盘算,不吃,必是熬不到回城,吃吧,反正已经中毒,再毒又如何,无计只得拼了性命信他一回。"好汉子,好胆量!" 宁无誉拍着掌走近,嘴角带着讥讽"我不是胆量大,我只是相信宁帅而已,宁帅不值得我信么?"解药下肚一股暖流缓缓升起,压对宝了,杨云非偷偷运行真气发现除了手脚略有酸软外,全身无一处不舒服,喜上心头,赞道,"宁帅乃真君子也。""杨公子,宁某就不留了,请自便。放心,你回去的路上,我军士兵定不会无故攻击你。"从令桶里抽出一支令箭,"传我令,全军停战,各自原地待命,非对方攻击不能还手。" 宁无誉抚弄着云非带来的珍宝,"你给了我定金,我自然也要给你些诚意。请吧。"
杨云非不太清楚自己是怎样从宁无誉的大帐走到扬州城下的,那路弯弯直直却是那样的长,身边都是浴血的官兵,城上的人看到他出现在战场上,也停止了攻击,偌大的战场却静得像个坟场。杨云非毒已经解了,但臂上的伤口依然疼痛,刚刚的谈判花了他太多气力,现在走路都显得艰难、缓慢。事后冬儿说,就当时城楼上的人看,杨云非那是战场苦地、胜似闲庭信步,虎狼之军、仍然镇定自若。云非走到楼下,巡视全局,笑着扬起手三击掌,这清脆的掌声在空荡的战场里清晰异常。城门半晌没动静,却见城楼上放下一条绳来,杨云非将其绑在腰间又三击掌,朗声说道:"宁帅,我乃守信之人,我上城楼之时,就是金银出城之时,也望宁帅守信保我全城百姓性命。"绳缆慢慢将其吊起,全场人都呆着看这一异变,这战场竟成了杨云非一人的舞台。
宁无誉听闻冷笑到,"小子,我岂能如你所愿?我就不信全城人都殉国!来啊,拿弓箭来!"弯弓搭箭,大笑道:"杨兄,你归心似箭,待小弟送你一程。"
声未落,箭已出。

第十章 请君入瓮
羽箭穿云而来,杨云非没有料到宁无誉会有这一手,他一臂受伤,一臂紧抓绳索,当下却是避无可避,箭"哧"的一声没入肩骨。杨云非双手受伤,无力再抓住自行攀爬,城楼上的人顿感吃重,人也降到了城腰,云非见自己在城腰上晃荡,上不得下不得,只得苦笑,我杨云非今日也要作那白门楼的吕布了。原先愣住的双方战士,被宁无誉突如其来的攻击吓到了,惯于征战的这些人竟不知如何应付。不知是哪一方先反应过来,隆隆的战鼓被敲响,"冲啊!杀啊!"宁无誉的兵士看到对方的人受了伤,士气高涨,冲杀起来掀起了又一个冲锋,更有弓箭手瞄准了城腰的人,欲至之于死地。"将官听令,攻下扬州城,金银任取,美人任抢!"宁无誉见胜利在望,萌生了猫玩耗子的兴致,"传我令,城上那人,不得射杀,本帅要亲自拿下。"
杨云非猛然想起那个军中偷拿珠宝的战士,流寇的兵士都是家乡贫困非常,不到绝地不会起兵,但凡有些饭吃就不会冒这个险,顿时计上心头向城头喊到:"冬儿,把准备的金银都丢下来。"城楼上的人立马就把准备运出城的金银从城楼丢下,才刚被砸到时候,宁无誉的将士都没注意,当做是城楼上丢弃的小石块,只听见楼下的人大呼到,"是金子啊!""是银子啊,老子有钱了,哈哈。"攻城的人见真的是金银,纷纷停下攻击,忙于轰抢财物。阵前乱作一团,都是为了争夺财物的争执和揪斗,战士之间因钱物红了眼。城楼上见状赶紧将云非拉起,眼见着只有一丈远了。
宁无誉见自己的军队阵前动乱,便执箭接连射杀数人,"阵前抢夺财物者,杀!"此令一下,暂时镇住了兵士,心里却对杨云非越发嫉恨,"我本想留你一条生路,不过既然你挑拨我的军士,现在不杀,后患无穷!"弯弓搭箭,直射当胸,宁无誉鞭使得好,箭也擅长,百步穿杨不算难事,才刚是想玩弄云非,现在要他身坠城门竟是唾手可得。杨云非吃了一次亏,自然心里防着,没曾想宁无誉真的要取他性命,在方寸之地腾挪起来,耳边"噌"的一声,险险地避开一箭,眼前晃动的箭尾耀眼地闪着"宁"字,那支箭幸然钻入城墙,若然进了脑袋,杨云非不敢想只觉衣衫冰凉,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出的冷汗。
时间紧迫,不容多虑,杨云非定了定神,看宁无誉的军队骤然发起第二轮攻击,云梯在他身边架起,下头攀爬的人莫不是杀红了眼的。杨云非也只能寄希望于城头的人,不知道自己的吩咐,安排了没,喝道:"冬儿,倒水!"城楼上骨骨的滚动声响起,顷刻见扬州的城楼,除了绳索处遗漏外,各处都成了瀑布,杨云非也免不了沾着数滴,他是个汉子,可这沾到了也疼得泪水在眼里直打转。而原本云梯上的人被滚水烫伤,接二连三跳的跳、坠的坠,当下便是一片的粉身碎骨。杨云非手受了伤,鼻子却灵敏,欢喜之余却嗅到怪味,心下起疑,自己明明吩咐的是滚水,怎么倒下来却是热油了?
能退敌就是好计,上面的人使出了吃奶的劲,杨云非不多想伸手便要抓城沿,却忘了自己的手臂使不上劲。当此情形,敌阵中有人高呼"杨云非,纳命来!"不是宁无誉还是谁?只见银箭穿云而至,恰恰好射断了救命的绳索。杨云非觉腰间一松,人就后坠,眨眼间就要做那扬州城下的孤魂,两条臂膀被人节节实实地拽住了,你道是谁,一人为副官其郎,另一人就是扬州的正牌官长阿术。"世伯?!我......""说什么,你小子还欠我一个解释,还不使把劲上来,你小子怎么这么沉啊。"老头子嘴上说的轻巧,脸却涨得通红,其郎正值壮年,臂上的青筋却也根根暴起。杨云非双手无力,脚却有劲,慌乱中蹬到宁无誉射在他耳边的那一箭,那箭入墙极深,正好吃力,杨云非借一蹬之力,顺势跃上城墙。宁无誉啊宁无誉,你本想手刃我,可惜天意弄人,你这一箭却是救了我,奈何,奈何!
杨云非一上墙,城上的士兵受了鼓舞,士气刹时高涨,阿术下令:"放火箭!"云非见这城上不仅是元的兵士更多的是扬州城里未及出逃的人,他们果然响应了号召为了保护家小,上城抗敌,却不知为了防他们原先也曾有那样卑劣的打算,杨云非为自己感到不耻。但凡手中有弓之人都投入到射火箭的行列,那些无弓无箭的人也拿桌腿床柱做的火把向下投掷。时值秋季,草木干燥,虽然前些天才下过小雨,对着这燎原的火势却是杯水车薪。云非这时才发觉这油是阿术的掉包计,现在的火正借着刚才倾倒的滚油疯狂得燃烧起来,那些身上沾了油的敌军瞬间被火焰吞噬,滚爬着向他们的战友求救,也有人匆忙中从旁边河流取水救人,可这掺了两军毒药的水,却是雪上加霜,取水的死了,扑水的也死了,惨叫声、哀号声响彻战场。火势窜得很快,宁军在城的东南,借着风势,烈火扑向了宁无誉的大军。热浪中宁无誉镇定自若挥舞令旗命人迅速开辟了一条隔离带,凡带火或水而来的军士都被斩杀在隔离带前。
自生以来杨云非从未见这样惨烈的情形,城下种种宛如人间炼狱,使其避首不忍直见。
"阿术大人,何苦如此,楼下的也是我大元子民啊,你怎么忍心?"阿术闻言大怒,灰白的胡须也因怒翘起:"这是什么话?楼下的都是乱臣贼子,哪一个是我大元的子民,你给我放大眼睛看清楚。"压低声音,靠近杨云非的耳朵,"你不懂战争,刚才你那些话给城上人听了,便是动摇军心,这城里的人多是汉人,你想勾起他们的同情是不是,你想让我们这些蒙古人立刻身首异处么?"浑浊的双眼布满血丝,正盯着他,这是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将的话,哪一句不对?没有不对,可这战场的事情却不是他所料想的那样,哪里不对?哪里都似乎是对的.阿术放开他,向城上人挥手,城楼上是欢呼声,城下是哀号,到处都是血,到处都是尸体,这是个坟场。阿术凝视楼下,缓慢地说:"这就是战争。"声音不响却很沉重,撞在杨云非心口,撞地他好疼,呼吸也困难起来,眼前一黑,听得冬儿惊呼道:"箭上喂了毒!"
杨云非没机会看到,这时的"宁"字帅旗下已是易了主,宁无誉见一骑白马上前,便下马垂手而立,"宁无誉,你做的好事。""属下知罪,请主上再给属下一次机会。"宁无誉双眼视地,气势尽收,全然没了方才的意气。"知道就好,下去领四十军棍。" 宁无誉的身影被偃旗和马堆吞没,白马上那人下令后撤五十里,领头人带着剩余的兵士缓缓向东南方行进。
"宁无誉,你知道你做错什么了么?你放了我的大鱼。"翠衫女子携银枪,跨白马,位于军前,别是一种威严。

第十一章 江南一梦
杨云非不喜欢做梦,梦里剑痕跟他说什么他总是听不清,眼里满是他蔷薇色的嘴唇,开开合合隐约还能感觉到里面湿滑柔软的舌头,不断放大的口舌却又不是剑痕的,是那些被烧死、毒死在扬州城下的军士的喉舌,哀号声充斥双耳,滚滚热浪扑面而来灼伤他的全身,他觉着自己也是被热油烫伤被烈火吞噬的人,迎面走来的是谁,冰冷的双眼,令他身上的热量骤然全消,为什么伤心,为什么这么模糊那么远,你拿着的是什么,我的箫!还我,那是我的箫!我的!剑痕的,剑痕的,我的,我的......
"哎,又烧上了。哭哭喊喊都好些天了,我都怕挨不到杭州,现在船上缺医少药的,要是那什么了,我怎么对得起扬州百姓和阿术大人的嘱托啊。"冬儿毕竟是个孩子,一遇大事情就没了主心骨头,想到杨云非要死就更没主意,原先怕他听见,现在见他晕得不醒人事,索性放开嗓门哭起来,顺手就把敷额头的冷帕拿来擦了眼泪。"是啊是啊,眼睛肿得像个桃子,敷敷也好。""做什么,别来惹我,爷他......"冬儿正恼着,一句话硬生生顶了回去,可这船舱里除了他和杨云非之外哪里有第三个人。现在这种时候,还有心思逗他的那个人正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爷,你醒了,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以为......"小家伙乐得一跳扑上床紧紧抓住云非,"以为我死了?哪那么容易。咳咳,不过你再不放开,我马上就要在你手里断气了。"杨云非没想到自己还没死就有人来哭丧了,本来做着噩梦挣扎着不知从哪里逃离,被冬儿那大嗓门一哭一闹,反到吓醒了,算起来这命也是吓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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