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都已经上来了为什么还要我去拿？肖翼飞在心里嘀咕着。但在林墨面前他早已养成了服从命令听指挥的习惯，所以没有多想就上楼把那份材料拿来给了林墨。
"好，谢谢。你坐吧。"林墨拿到材料，就对着沙发一指。
肖翼飞本来马上想走，但听他这么一说，就不好意思离开了。
"要吃巧克力吗？朋友结婚的喜糖。我不喜欢甜的东西，上次你说你喜欢吃这个，就给你留着了。"林墨说着递过一包巧克力。
"哦，谢谢。"肖翼飞伸手接过，剥开一块放进嘴里。有些苦，但是很香甜。
"对了，今天应该是湘北和陵南对决的最后一场。最后谁赢了？"林墨突然问道。
"啊？"肖翼飞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我问你湘北和陵南最后谁赢？"林墨又问了一遍，"上一次没把它看完，估计今天又来不及回去看了。"
"湘北。"
"又是湘北啊！我倒认为陵南的实力比湘北要强得多。"
"那是当然的啦！湘北要输了那作者也编不下去了。"肖翼飞说着靠在了沙发上。
林墨也放下手中的事，站起来舒展了一下身体："说得也对。故事就是故事，所有人物的命运都掌握在作者手里。作者的意愿就是上帝的意志，不管是陵南还是湘北都改变不了他们的输赢。幸好现实生活中没有上帝，所以一切都还没有成为定局。只要有实力，就一定能够成功。"
这话不知是在对他说，还是林墨的自言自语。肖翼飞呆呆的看着天花板，不知说什么才好。半天吐说出一句："巧克力太甜了，我喜欢黑的。"
16
天塌不下来，日子也照样得过。哪怕你今天玩股票输了一百万输得倾家荡产还欠了一屁股的债，只要不是选择爬上证券交易大楼闭着眼睛往下面一跳，就算再痛苦再绝望也得咬咬牙地挨，更何况事情还没那么严重。而肖翼飞这个人，你说他没有虚荣心也好，神经大条也罢，反正这么一来二去的他也慢慢恢复过来了，班里虽说气氛压抑，可还是有那么些苦中作乐者。特别是语文课上，那个老师本身也非常有意思，讲解题目就像是在讨价还价，有时同学都说答案是A，他非说是C，就这么争来辩去搞个半天，最后他告诉大家，答案的确是A，全班全体立扑。
而每天放了学之后，肖翼飞又渐渐开始习惯性地往林墨那里跑，林墨也不再躲他，天天陪他聊天、讨论，却从没谈过学习上的事，帮助他放松心情。
过了一段相对轻松的日子之后，又一个艰巨的考验放在了眼前：填报志愿。
大家都知道，填报志愿非常有讲究。有时候哪怕你考得再好，要是志愿填报不当，照样白浪费力气。甚至还可能一落再落，明明上了重点线，却连个普通高中都考不上。而且中考不像高考，来个几次都没有关系，而且可以先查分，然后再报志愿，它不但要考前就要先填志愿，而且是一锤子下去就敲定的事，绝对马虎不得。
肖翼飞对着空白的志愿表草表，脑子里乱作一团。到底报哪个学校呢？虽然之前答应过赵鸣要去他那个学校，可这毕竟是可能关系自己前途的事啊！那个学校的录取率太低了，几乎每年的分数线都是最高的，没那么点过硬的实力根本就不用考虑。经过少科班以及之前保送的事之后，肖翼飞对自己的认识不再那么肤浅，真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自己这点水平要去放手一搏，还真有点输不起。他的父亲也很犹豫，平时不怎么操心孩子学习上的事，以为他能很顺利地就进入高中，却没想到在这个问题上犯了难。因为之前发生了那样的事，他决定采取保守做法，填了一所排名相对比较落后的重点中学。肖翼飞也同意了父亲的看法，第二天就把那所学校报了上去。
中午，肖翼飞正趴在桌子上休息，突然有同学过来说林墨在找他。肖翼飞迷迷糊糊地也不知道是什么事，就答应了一声去了教导处办公室。
"老大你找我？"
林墨没有说话，而是把肖翼飞的那张志愿表拿出来往桌上一拍，厉声道："这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
肖翼飞被他吓了一大跳，连最后那点睡意也都跑得无影无踪，头上的冷汗刷地冒了出来："这、这个......我和我爸商量过了，觉得报这个学校比较保、保险......"
"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你不相信我也要相信你自己！居然不吭一声地就报了这种学校！你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啊！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林墨说着又重重拍了一下桌子，连茶杯的盖子都跳了起来。
肖翼飞哪里见过这等仗势，又是怒吼又是拍桌子的，当时就吓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反正你今天不想清楚把志愿改过来你就不用走了！你说这是你爸填的是吧？那好，你把你爸叫过来，我自己跟他说！"林墨说着就扯过电话机，啪的一声砸在肖翼飞面前。
"不，不用了......"肖翼飞连忙摇头，觉得自己快要被吓哭了。
林墨叹了口气，说："你既然要报这个学校，那还不如把它放到第二志愿，反正可以报两个重点，就算你进不了省重点，这个学校作为第二志愿也绝对没有问题的。相信我！"
相信他......
肖翼飞什么时候没有相信过他，看着林墨坚决的态度，肖翼飞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见他点头同意，林墨的态度总算缓和了一些，但是依然坚决："明天填正表，不许给我再改了。明天填好了就拿过来给我看。如果你家里有什么疑问，就让他们来问我。"
肖翼飞说不出半个不字，只是一个劲地点头。
出了办公室，肖翼飞只觉得自己像是被炮火狠狠轰炸了一番，全身上下体无完肤，脑子都有些嗡嗡作响。好凶......就算对我很失望很生气，也不用那么凶吧......毕竟还没正式报上去嘛，就算和我好好说，我又有哪一次没有听过他的话......
不满归不满，第二天肖翼飞还是一填好表格就拿给林墨审阅过目，直到他老人家点头同意了才正式交上去。
填完了志愿，就进入考试阶段了。
中考的内容分重点和非重点两种，要考重点学校的学生必须要做加试题，不过思想品德考试的分数可以不算在内。当然不管考哪个都是要考体育的，就是分数的算法不同。考重点学校的话，体育分只算三分之二。这对肖翼飞来说绝对是个有利条件。
中考的体育项目是跳远、铅球和长跑三样，而且很多学校都要去统一的场地进行考试。
两场下来，跳远还行，铅球的分数可真是惨不忍睹，就算肖翼飞苦练了一个月的杠铃，那球在他手里依旧飞不出五米远。沮丧了一会之后，又要开始考长跑。一千米。这对天天接受长跑训练的各位来说已经不算什么，肖翼飞更是铆足了劲要把分数拉回来。枪声一响，他就飞快地跑了出去，开始他一直遥遥领先，可到最后两百米的时候，体力开始不支起来，被两个人从身边超了过去。双腿沉重得像灌了铅一样，就剩一百多米了，可终点却像远在天边似的遥不可及。过了最后一道转弯，他突然看到了站在终点处的林墨！他不是在礼堂门口组织指挥的么？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加油！加油啊！快跑！"林墨挥舞着手里的袖章，向跑道上的人高声喊道。
听到林墨的加油，肖翼飞憋足了全身的力气，拼了命的向前冲过去，一直冲过终点，直到两名负责后勤的同学上来扶住他，他才体力不支地软下身来。
由人搀扶着走到休息区坐下，肖翼飞大口大口地喘着，真是跑得太拼命了，差点就断了气。林墨......林墨呢？肖翼飞还在四处寻找林墨的身影，一瓶矿泉水伴着林墨的笑脸就出现在面前："你跑得很快嘛！可惜最多也只能得十分。喝口水吧。"
肖翼飞接过瓶子："啊！早知道就不用那么拼了，我差点死掉啊！我死了你要负责！"
"为什么？"
"谁让你这个教导主任大驾光临屈身来为我加油呢！害得我不拼也不行。"肖翼飞拿着瓶子猛灌了一气，干脆躺到了草地上。
林墨一听笑了："那麻烦你要死的时候跟我说一声，如果现在还死不了，我就得赶回去了啊！那边还乱成一团呢！"说着他就离开了，留下肖翼飞一人对着天空发呆。
17
志愿也报了，体育也考了，接下来就是要正式上战场了。
前一天来看考场的时候心里还有些悬，到了正式考试的那天，大概又是他的粗神经帮了忙，肖翼飞竟一点也没有紧张。考题有些难，题目都灵活得很，并不是只靠死记硬背题海战术就能做得出来，这倒是正对了他的胃口。
三天考下来，虽说并不怎么超常发挥，不过也还算顺利，在正常水平范围之内。肖翼飞这人就这个优点，一旦觉得自己尽力了，事情结局也定了，就不再对它思前想后，庸人自扰。所以，当父母和老师都忙着四处打听考试结果，天天提心吊胆的时候，肖翼飞早已把它抛在脑后，开始痛痛快快地享受起暑假生活了。
原先经常听说考完了这一场就像经历了一次浴火重生，放下负担的考生们往往会做出诸如烧书劈桌砸玻璃之类的极端行为，而且绝对受到理解宽容，不用担心挨处分。或者有人睡上个几天几夜，整个人都像是散了架，不睡它个天昏地暗忘了今夕何夕决不离开床铺。而肖翼飞一考完，觉得啥事儿也没有，本来还想借此轰轰烈烈一回，现在却发现根本没那激情，轰烈不起来。说他不开心，不兴奋，那是不可能，他还没到那种荣辱不惊的地步。但是那么多的曲折下来，他却一点也没有终于达到目的的那种狂喜感。赵鸣还得继续上课，自己也没理由往学校跑，就整天呆在家里看电视、读小说。
半个月过去后，终于有消息了。据内部消息透露，肖翼飞已经被那所省重点高中录取了。刚从母亲的同事那里得到这个消息，家里的电话就开始响个不停。先是班主任徐老师打来的，然后是王老师，何老师，再是爷爷奶奶姑姑伯伯。大家都说着同样的话，直到让肖翼飞那点兴奋到最后都化为了敷衍。直到晚上，他才接到了等待已久的来自林墨的电话。听到林墨向他祝贺的时候，肖翼飞才有了一点真正的激动，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一刻，这个结果的最大意义在于自己没有让他失望。
林墨的口气淡淡的，但还是听得出他高兴的心情："早上就知道这个结果了，一直没时间打给你。后来正好碰见你们徐老师，就先告诉她了。我早对你说过你能行的。以后进了高中可要好好努力了，那种学校里竞争很激烈的，再这么随随便便的肯定会跟不上。"
"嗯，我知道。老大你们那边什么时候结束啊？再陪我出去玩一次以资鼓励吧！"
"你别开心得那么早！要算起来，这次考试你只能在年级里排第九，还没算上已经保送的。人家到了最后都在拼命努力，就你还一副懒懒散散的老样子。"
"这有什么关系嘛，只要最后考上了就好啦！"听到林墨的批评，肖翼飞不以为然。
"考上了不代表就结束了，高中才是关键，你要还是这么无所谓，肯定要吃亏的。"
肖翼飞本来还以为林墨会很开心，很为自己骄傲的，没想到却是先把他教育了一通。虽然说他的话很有道理，也是为了自己好，但总让人有些小小的失望。不过他也不能说什么，只一个劲的点头称是。
最后，林墨说道："过两天要回来拿成绩，到时候这里的工作也差不多结束了，如果有时间的话可以再带你去吃肯德基。"
肖翼飞一听，失落的心情又有点高涨起来："真的？谢谢老大！你说话可一定要算数啊！"
回校拿成绩的那一天，可真是几家欢乐几家愁。大家都快要各分东西了，心里不免有些激动，叽叽喳喳的热闹非凡。肖翼飞自然成了万众瞩目的焦点，走到哪里都有不认识的老师同学在议论着他。这让他觉得自己的名字也即将成为这个学校众多传奇中的一个，到了若干年后还会经常被人提起。
大家拿了成绩就都走了，肖翼飞却走不了。不是他不愿意走，只是每走几步就会碰上一个向他道贺的老师。何老师还拍着他的肩膀说："你小子行啊！够争气的！昨天我还看见那个学校的领导为了没有录取你的事来向我们道歉了。哼！道歉有什么用！居然还厚着脸皮对外面说是他们把名单搞错了！真是不要脸！还好你没进那种地方，仗着自己有市教育局撑腰，就敢那么狂，我看他们以后还招不招得到好学生！"
面对何老师的豪爽，肖翼飞什么也不能说，只好打着哈哈说是啊是啊，我还有事谢谢我先走了啊。
好不容易冲出层层包围，却又碰上了徐老师正在搬东西。自己以前的班主任总不能不打招呼，于是肖翼飞就上前帮忙。徐老师照例又向他恭喜了一番，接着又说："其实，你这一次真的要好好感谢林老师。"
"嗯，我知道，要不是他硬要我把志愿改过来，我也不会考上那里。而且他一直都在鼓励我。"
"也不完全是这样......"徐老师想了一下又说："当时你没有被录取，林老师二话没说就扔下这里的工作去那个学校找人家理论。他说你只是没有经过这样的训练才做不出那些题目，他可以为你的学习能力作担保。可是人家态度硬得很，认为你肯定是走了后门才得到保送资格的，他们的要求很严，说这种学生就算进了他们的学校也跟不上他们的进度。林老师当场就火了，跟他们闹得很僵。......我有个朋友在那里教书，这些都是她告诉我的。而且之后林老师一直在为你的事情奔忙，你被录取的消息还是他亲自去那个高中打听来的。还好你这次考上了，没有叫大家失望，也没有辜负他对你的一片期望。"
肖翼飞听了，心中五味杂陈，虽说这是自己的事情，但自己却是做得最少、考虑得最少的一个。难怪当时他为了我的志愿问题发了那么大的火，我要是就这样放弃了自己，又将置他于何地？
忙完了徐老师那边的事，肖翼飞走向了林墨的办公室。
心里被各种情绪堵得满满的，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情来面对他。连敲门的手都有些发抖。
"进来！"
肖翼飞开门进去，办公室的地面上堆满了东西，连个落脚之处也没有。
"你来了啊！正好正好，我这里乱得要死，连个能帮得上忙的都没有。你要是有空就来帮把手吧！"
"哦！"看到林墨忙得满头大汗的样子，肖翼飞立刻把所有的情绪抛到了九霄云外，开始动手帮忙。等把一切整理完毕，已经是下午两点了。尽管办公室里开着空调，两个人还是累得汗流浃背。
"怎么那么多东西啊？老大你搬家哪？"肖翼飞累倒在沙发上一动也不想动了。
"我本来东西就多，快塞不下了，看看有什么可以扔掉的，先把它处理一部分。喝水吧！"林墨说着递上一瓶冰镇饮料。
"谢谢。我来得可真是时候，每次都累个半死。"肖翼飞接过来就大口大口地往下灌，然后又向沙发上一倒。
"那你还走得动吗？说好了带你去吃肯德基的，要是走不动就算了。"林墨微笑道。
"走得动走得动！已经被你累成这样了，要再不多吃一点补回来那就亏大了！"肖翼飞说着从沙发上一跃而起。
"好，那就走吧。"
肯德基餐厅里，肖翼飞狼吞虎咽的样子引得周围的人纷纷侧目，林墨一个劲地劝他慢点吃，别噎着。等到咽下最后一口可乐，肖翼飞总算满意地打了个饱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