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的能耐，我知道。
我带出来的小孩，我怎么会不知道。
那个善良纯洁的天使，转化成恶魔，一样拥有颠覆光明的黑暗翅膀。
虽然，这对翅膀已经不再发光。
一直在想，我已牺牲我所能牺牲的，我已付出我所能付出的，我虽然无怨无悔。可如果我所守护的已不再是我想守护的，我该如何是好。
是继续守护，还是和他一起毁灭。
这个问题我想了很久，我想我知道最后的结果。
龙阳依然镇定，他望着我眼里没有迁怒，没有悲愁，只有期望和力量，他问我："子轩，和我走，我会再给你撑起一片无人能打扰的宁静天空。"
我笑。
伸手抚上龙阳的脸，我慢慢把身体贴上去。
我说："龙阳。你怎么还是这么傻。"
然后我就狠狠吻住了他唇。
龙阳，难道到了现在你还不知道吗？
我，从来没有爱过你啊。
不是不想，是不能。
我的心已经没有空位给你了。
你对我的好，你对我的爱，我知道我清楚我记下了。可，我无法回报。
也许我们一开始相遇就是个错误。
不过，还好在，你不是真正的同性恋不是吗？
那只要我不在，只要没有我，你就会正常了吧。你就可以过普通人的生活了吧。
现在才发现，原来我一直都在追求普通人的平静生活。
不是为自己，是为了每个我希望他好的小孩。
为什么我就没有想过，也许这种生活就是幸福只是我自己一相情愿的坚持。
他们，也许，并不喜欢。
可为什么不早点明白呢。
现在，他们每个人的生活都已经偏出了我所预想的轨道。
原来都是我的错！
是我多管闲事，是我一相情愿，是我自作自受。
那，现在，我不管了。
我不管了总可以了吧。
你们爱怎么样怎么样，爱干什么干什么，我不管了。
真的，不管了......
"龙阳。"我在他耳边说："抱我吧，最后一次。"
小子，不要用那样的眼神看我。
惊讶和悲伤，不应该属于你。
你更应该高高在上的俯视，就像我第一次见你那居高临下的倨傲，拽的不得了的小孩。
拿的起放的下好聚好散我才能和你唱完这最后一场戏。
龙阳终于将我抱在怀中。紧紧的紧紧的抱住不再颤抖。
"我只想这样抱着你，一辈子都不放手。"
我知道。龙阳。我知道。我真的知道。
我还记的我把咖啡泼在你身上，我还记的我看你躺在医院病床上，我还记的拿枪的你带血的泉，我还记的拿枪的烈站在我身后的你。
一切一切，我都记得。
我也记得我拿枪打过你，拿刀捅过你，拿牙咬过你。
你从认识我那一天起，就伤痕累累鲜血淋漓。
我也心疼，我也感动，我也伤心难过。
可我什么也不能做。
对不起。我真的什么也不能做。
就算我知道你很好。就算我知道从头至尾你都没有错。我也还是什么都不能做。
我不可能为你指责泉，我不可能为你伤害烈。
而相反，我却可以为了他们两个毫不犹豫的杀了你。
所以，对不起，龙阳。
这次道歉，是真心诚意。
我欠你的，来生再还。
那晚，我和龙阳一夜无眠。他就那样一动不动的抱着我在阳台看星星。
我披着大衣缩在他怀里一根接一根的抽烟。
只到东方泛白，龙阳才站起身。收拾行李出去了再没回头。
我没哭也没笑。洗了个脸刮了刮脸，照着镜子出了会神。
1年， 这么快过去了。
我都干什么了。
咧着嘴，摆了哭的表情，发现我还是哭不出来。而且这个样子也实在难看。于是我换了表情，想那还是笑吧。结果就发现，我连笑也笑不出来了。
现在的我只想砸镜子。
于是我就把镜子砸了。然后去捡了个看起来还算尖的碎片装兜里。我就出门了。
我去凌风。我说我找凌洛泉。

11

经过一番风吹雨打，老一代凋谢的差不多了。一眼往去，青一色的新面孔。
我知道，没人认得我。
没人知道我曾经是这里的欧子轩，轩哥，轩少爷。
没人知道我为这个家流过血出过力拉扯两个小孩长大。
这里已经不是我熟悉的家了。从里到外，从上到下，从人到物。
然后就有人带我进去。
在那栋熟悉的不能在熟悉的房子前停下了，说："泉哥在里面等你。"
泉哥。
好名字。
以前总觉的泉的名字像他的人一样，温暖的，清澈的，欢快的。
如今只在后面加个"哥"字，就立刻威风霸道起来了。不知泉是不是早就发现了。
然后我就进了屋子，关上了门。
"泉。"我笑着叫。
泉就站在窗户前面，背对着我，竟是比龙阳还要冷沉的背影。
然后泉慢慢转身。手里端着一杯红酒，优雅的轻晃着。美丽依旧的眼睛带着我所不熟悉的邪恶，缓缓定在我脸上。牵了牵嘴角，露出一个嘲弄的笑。
"轩，我等你很久了。"
轩？我一愣。
是谁信誓旦旦的说以后不再叫我轩的，泉，你真转变的如此之快？
"泉。"我平静的看他。"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个解释。"
"当然。"泉依然邪气的牵着嘴角。缓步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的望着我，眼里满是恶意的嘲弄。
我不由的往后退了一步。
这不是我的泉。
我的泉不会用这种猫抓老鼠戏弄的眼神看我。我的泉不会有这样像恶魔般邪恶的微笑。
"你怕什么？轩。"泉紧跟着往上逼了一步，依然盯着我笑。
我觉的我的寒毛都要竖起来了。
我一定是在做梦。
"泉，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你要打我要骂我，甚至杀了我都好，泉，求你别这样。别这样伤害你自己了，泉。"我几乎已经口不择言。
每次一碰到泉的事情，我就冷静不下来。
从小就是这样。
"少在这假惺惺的了。"泉忽然转过身，一脸厌恶的从我身边走开了。
"泉......"
"嗖"的一声。泉手里的酒杯猛的就向我砸来。
我一下就愣住了。
然后酒杯擦过我的耳边，撞到了后面的墙壁，发出清脆的"啪嚓"声。
我的心也随之碎了一地。
泉，你竟恨我至此么？
"我恨你！"泉忽然大吼。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么恨你。从你第一天进我们家的门，我就恨你！"
不，泉，你怎么会恨我，我不会忘里，那天是你最先向我伸出手的。
你给我苹果，叫我哥哥。
"我当时就想毒死你。那个苹果是打过药的。你一定是没吃吧。真是命大。"
我是没吃。因为我舍不得。我只要一看到那个苹果，就会想到你的脸。圆圆的，红扑扑的，可爱的脸。你叫过我哥哥啊。
原来却是想毒死我。
哈哈，真是荒谬......
"你以为我小，什么都不懂？你忘了我老爸是黑道老大。我三岁被训练着杀人了。"
原来，原来......
"我老爸两个儿子都顾不过来，又平白无故多出你这么个吃干饭的，我看着就来气。"
是吗？原来你一直都觉的我是吃干饭的。哈哈，很好，果然很像我的风格。
"我老爸本来就喜欢烈多过喜欢我，可我那个笨蛋大哥不喜欢我这个弟弟却喜欢你这个废物。你知道我看着自己的亲人一个个都喜欢别人我是什么感觉吗？！"
恩？这个，我倒真的是忽视了。
我一直都在想我喜欢你，我比谁都喜欢你。忘了你可能不要我喜欢。
是我忘了，是我不知道。是我不好。
怪不得你总是很委屈的问我，为什么烈不喜欢你。
我当时还想他不喜欢你没关系，我喜欢就好了。
欧子轩啊，你还真是自以为是。
"我早就知道烈喜欢你。所以我就想，我就不要你喜欢烈。我要你喜欢我，那样你就不能去喜欢烈了。"
原来你喜欢的是烈啊......
"我才不喜欢烈那个白痴。我只是不喜欢自己的东西被抢走。他明明是我哥，为什么不喜欢我喜欢你！"
你不要问我，我怎么知道。我也希望他喜欢你啊，像我喜欢你一样喜欢。
"你呢，你就更笨的可以。我从来没有说我是好人，我从来没有说不喜欢混黑道。你就自以为是的以为我纯洁，我善良，我不应该进黑社会？"
是啊，我怎么现在才想起来，你是没有说过你不想混黑道，你是没有说过你纯洁你善良。
原来一直都是我一厢情愿的以为。
以为你像天使，以为你很纯洁，以为你讨厌喊打喊杀的日子，以为你渴望自由宁静的天空。
原来一直都是我以为。
泉，你应该早些告诉我啊......
"老爸不把位置传给我我已经很不爽了。本来想和烈来个公平竞争，结果连帮派事务都被排除在外了。你知道我为这个和老爸吵了多少回吗？可他就说是答应了你的，要报你爸给他挡子弹的恩情。死都不再让我碰帮里事情一下。
我不能立功，就没法树立威信，每天像个废人一样晃来晃去，然后眼睁睁看着烈当龙头，你知不知道我当时真恨不得杀了你。"
原来你的愿望是这个啊。
是我误会了。
真的是我误会了啊。
我还以为你不喜欢呢。
对啊，你从来没说过你不喜欢，我却自作主张的帮你安排好了出路。我好象是有些多管闲事。
真是对不起呢，泉，真的是对不起啊。
对不起......
"但我想，杀了你太便宜你了。我要让你痛苦一辈子，才能解我心头之恨。我知道你喜欢我。我早就看出来了。所以我一直装出你喜欢的样子。让你越来越喜欢我。而且我还要交女朋友，让你知道我不喜欢男人。爱一个人还不能说出口应该很煎熬吧，轩--"
泉忽然又嘲弄的牵起嘴角，贴进我的脸吹气："每次我这样叫你，你都很兴奋吧。"
我傻住了。
我彻底的傻住了。
我的大脑已经停止思维。
我觉的我现在没有昏到已经是个奇迹。
然而泉还是没有打算放过我。
"我知道你和烈是那种关系。我也知道你为什么和他上床。别那么惊讶。你们做那种事我碰巧看见过几次。
轩，你还真不是一般的淫荡呢。
一直喊着‘再来，再来，还要，还要。'我听的有了反应。"
"不要说了。"我低着头猛摇，"不要再说了，我求你别说了。"
"为什么不说。你敢做还怕我说吗？你别以为你为我牺牲这么大我会感动。我只会更恨你。你以为你是谁，耶酥吗？你要拯救全世界吗？凭什么你要那么伟大，我就活该是被怜悯，被同情。"
泉，我从来没有想过怜悯你啊，我从来没有觉的你可怜。
我只想保护你。我真的只想保护你。
我从来不觉的我伟大，相反我一直觉的自己很肮脏。
我每次和你在一起都小心翼翼，怕玷污了你的纯净。
我不是耶酥，你却是我的天使啊。
"你真以为我对你好吗？你真以为我善良吗？真是受不了。谁不知道我凌洛泉不是好人，从小心狠手辣。偏偏就你就认准了我是一天使。天使会说谎吗？天使会杀人吗？天使会开枪打自己嫁祸给别人吗？天使会害自己亲哥哥吗？你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我现在就一件件告诉你。"
"我不要听。"我用手捂住耳朵，缩在墙角。
我真的不要听。
我的泉，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小孩，应该是善良、纯洁的天使不是吗？
那才是我的泉。
我一直看着的泉，不会骗我。
不是我面前这个面容狰狞的男人，不是我眼前这个满眼愤恨的男人。
我的泉，真的只是我一相情愿的想象吗？
不要，我不要知道。
虽然早就有听到真相的准备，可是算了，我变褂了，我知道，我接受不了。
我宁愿带着最后一点回忆永睡不醒。
"杀了吧，泉。我求你不要再说，你杀了我吧。"
"我怎么会杀你。我要杀你还用等到现在？"泉走进我，狠狠掰开我的手，目不转睛的望着我，冷酷的道："我就是要看你知道真相以后是什么样子。轩，你知不知道这一天我等了多久，光想想都会兴奋的发抖。"
"泉，我对不起你，求你放过我，我求你......"
我长这么大没求过人，真的。
可今天，泉，我求你。
我真的求你。
你放过我。
不要再说了。
不要告诉我你做了什么。
在我记忆里，你还是那个会对我温柔的笑的善良的小孩。
就让我这么死了行不行？
泉......
"想死？没那么容易！"泉用力把的手按在墙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我，眼里全是复仇的快感和凶恶。
"我就是要让你知道，你一直以为的天使其实是多么的罪大恶极。
你还记的在我家酒窖的那一次吧。你只看到我被龙阳打。我是被龙阳打没错，但原因是因为我和他说，我说：‘欧子轩那个婊子上起来滋味不错吧'。
哈哈哈，看来那家伙对你还挺认真的嘛。"
"不要说了。"我无力的摇头，连自己都感觉到自己的懦弱和无助。
"还有后来你从龙阳家被赶出来那回。是我派人在附近日夜监视着，一有动静就通知我。要不你以为我怎么会那么正好给你打电话。
我知道如果我答应你出来，你就不会再找别人了。我就是想让你难堪，让你狼狈，让你尝尝苦头。
实话告诉你，那天晚上我压根没出去。我睡的不知道有多好。要不是你后来一个电话吵醒了我，我能一直睡到晚上。结果你还吵着那女人，还好死不死的在医院碰到她，害我还得跑去编谎话骗你。其实那谎编的连我自己都不信，你还就信了。我真不知你是傻还是痴。"
我当然是傻。我不傻怎么可能二十来年看不出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不傻怎么会把恶魔当天使。我不傻怎么会看不出谁对我真好谁对我假好。
我真的是傻啊，傻的无可救药，傻的不如死了算了。
"后来你又去跟了龙阳。我倒是不知道为了什么。但估计不是为了我就是为了烈，你这一辈子也就这么点志向。没出息！"
我是就这么点志向。这也被你看出来了。
泉啊，我真的没看错你啊。
你真聪明的超乎常人。
"本来你跟谁我管不着。可凌风和龙家要打不起来我下一步棋该怎么走？！
哦，忘了告诉你了。龙阳那一枪，是我找人打的。就是想要两帮相争，我好收渔人之利。不过好象白费了。龙阳那家伙是一缩头乌龟。"
呵，终于有你不知道的事了。
没打起来是因为我在阻止啊。
原来我又无意间破坏了你的计划。
泉，我好象还真是对不起你呢。
"我没办法，时间不等人，我只好另想出路。然后就想到你了呗。轩，头一次，你对我还有点用处。"
"我利用龙阳和你的关系，把他约出去。你一定没看清吧。你一定是听到枪响，看见我受伤就慌了吧。告诉你，那枪是我的，那枪是我握着龙阳手开的。他也被吓傻了。"
"哈哈哈，你没看他当时那个表情，像看见鬼了一样。"
我感觉到了。
从龙阳的话里眼里我早就感觉到了。
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可我一直不想往深处想。
所以我才不拉着龙阳报仇，也不想听他解释。
就是怕听到这种真相。
可结果还是知道了。还是从你嘴里亲口说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