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的直觉告诉他,斯蒂丽一定有问题!
所以,绝不能就这么让斯蒂丽离开。
不然,恐怕尤格里斯以后都真的再难以翻身。
他贪婪的目光,不加掩饰地落在尤听身上。
虽然这女人口蜜腹剑,但确实生了副好皮囊。
一想到等会儿就将落在自己手里,任由自己蹂/躏,尤格里斯就急不可耐地舔了舔唇。
他跳下马,带着手下一步步地向着马车而去。
库洛德和蒙切尔王国的随从们都紧紧握着剑柄,一步不退地站在尤听的面前。
就在气氛一触即发的时候,忽地从不远处传来阵阵马蹄声。
由远及近,没多久,大队人马就出现在了众人眼中。
库洛德更加紧张起来:“什么人?难道是尤格里斯的帮手?”
尤听摇头,“不。”
红唇勾起向上的弧度来,她淡声说:“终于到了,动作可真够慢的。”
这变故出乎尤格里斯的意料,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人手已经被对方所包围。
而对方所带的人数,明显比他多了不少。
尤格里斯怒声斥责:“是谁?”
“知不知道我是谁,竟敢拦我?”
为首的人慢慢走了出来——是刚刚打胜仗回来的查尔斯。
他对尤格里斯露出个笑来,语气却没那么友好:“许久不见,哥哥怎么这么急躁。”
尤格里斯瞳孔猛地一缩,“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个嘛,”查尔斯嘿嘿一笑,“不告诉你。”
“哥哥,护送斯蒂丽公主的事情就不劳烦你了。”
尤格里斯想要再说什么,刚动了动,查尔斯的手下便往前威胁性地进了两步。
查尔斯微微勾唇:“哥哥,你还是别动了。你也说了,这附近盗匪猖獗,要是不小心伤了你,可怎么办才好。”
尤格里斯怒目而视:“你!”
查尔斯视而不见,走到尤听的马车边上,行了个见面礼:“公主,我们可以走了。”
“等等。”尤听从马车上跳下来。
她一步步走到尤格里斯的面前,“走之前,我有一件事想做很久了。”
话音刚落,一巴掌便落在了尤格里斯的脸上。
很是清脆的一声,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你敢打我!”尤格里斯叫嚣着。
尤听啧了声,“打的就是你。”
她一脚踢在尤格里斯的腹部,直接将人踹倒在地。
明明看起来像朵娇滴滴的玫瑰,结果打起尤格里斯来,完全让他没有还手之力。
尤格里斯边狼狈地躲着,边叫着:“查尔斯!你在干什么!你还不来帮我!”
查尔斯无辜地望着天,“发生什么了吗?我怎么什么都没看见。”
片刻之后,尤听才优雅地拍了拍裙摆上的浮灰,重新登上马车,对看呆的库洛德说:“走吧。”
库洛德缓缓回过神来,连声应好。
查尔斯看了眼地上鼻青脸肿的尤格里斯,倒吸了口凉气。
更加确信,惹谁都不能惹那个女人!
他带着人离开,一路护送着尤听的马车到蒙切尔王国的领地。
临别时,查尔斯笑嘻嘻地说:“公主以后登上王位,可要照顾一下我。”
尤听从车帘间露出半张脸,她轻笑,“彼此彼此。”
两人对望一眼,心照不宣地又移开视线。
-
回到蒙切尔王国后,尤听就向国王禀明了自己的想法。
不准备和任何国家联姻,她有信心能够靠自己守护住这个国家。
一开始,在整个蒙切尔王国都引起了轩然大坡。
国王大臣们都不同意,毕竟以前可从来没有这样的先例。
但尤听一意孤行,坚定不移地照自己的想法去做。
她以皇室唯一血脉的身份,开始处理起政事。
尤听的手段杀伐果断,政事清明,慢慢的,以库洛德为首,拥有了不少人的支持。
随着时间推移,众人逐渐地对之改变了想法。
在宣布尤听成为蒙切尔王国的王储的几年后,隔壁的比利王国则传来王储易位的消息。
尤格里斯试图反叛,被查尔斯当场射杀。
查尔斯接替他的位置,成为了比利王国的王储。
蒙切尔王国的人都知道,每年,他们的斯蒂丽公主都会消失一段时间。
库洛德说,王储殿下事务繁忙,也需要休息休息。
除了他,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月色落在碧蓝无垠的海面,随着波浪晃荡。
尤听站在轮船的甲板上,隔着茫茫的雾,她也能看清,在那天海石边遥遥挥手的身影。
月光映在小人鱼的鱼尾上,折射出斑斓的光泽。
阿图尔朵双手合拢在嘴边,笑盈盈地喊:“斯蒂丽!我好想你!”
然后围着她打转,小嘴吧啦吧啦说个不停。
尤听便看着她笑。
她们能够相见的时间并不多,但每年都会赴约。
两只带着同样手链的手相牵在一起,在这一刻,没有什么能将她们分开。
数十年后的某一天,尤听没有来。
小人鱼从天黑等到天亮,最终等到的是白发苍苍的库洛德。
他颤抖着手,将手链交给阿图尔朵,老泪纵横:“陛下,已经去了天国。”
小人鱼才发现,原来人类的寿命那么短呀。
从此以后,她再也没有去过天海石,再也没有望过头顶的月光。
只是在某个寻常的日子,抱着两条相同的手链,永远地沉睡在深海之中。
【end】
第40章 窈窕淑女
初见宋窈姿的那天, 是在宁景十五年的冬。
大雪纷扬,将视线遮得看不分明。
尤听站在檐下,视线落在院中初初盛开的红梅林上。
不远处,恰好有人从林中由远及近而来。
那人披着身大红织锦缎皮毛斗篷, 比枝头的梅花还要艳上三分。
但她的容色却是淡的。
帽檐下, 半露出张秀气病弱的脸。
下巴细而尖, 丹唇薄而浅, 肤色过分瓷白, 似新月清晕。
宫人落后在她身后半步执着伞, 对上尤听的视线后,一同齐齐顿住,俯身行礼。
雪势太大,让尤听有些看不清宋窈姿脸上的表情。
只记得白雪飘飘荡荡,落在对方的肩头。
那双眸色略浅的眼中,却似有暗焰灼生。
……
……
宁景十八年。
宫里举办了盛大的宴席, 为出征归来的三皇子贺止戈接风洗尘。
当今圣上年事渐高, 膝下诸子都逐渐羽翼渐丰,到了将能够争夺皇储之位的年龄。
这其中, 属几人胜算最高。
三皇子贺止戈正是其中之一。
他没有背景雄厚的母家,如今的威望全是靠自己单枪匹马闯出来的。
就像这场庆功宴,正是因为不久前, 贺止戈带兵大胜侵袭边关的乌金国。
宫宴上众人杯觥交错, 言笑晏晏, 煞是喧闹。
作为主角的三皇子,却只是把玩着酒杯, 眼神时不时往殿外的方向飘去,一副神思不属的模样。
贺止戈还很年轻, 身姿挺拔。
他生了副俊美的容貌,肤色呈健康的小麦色,下垂的眉眼仿若带着野性。
或许是因为常年领兵作战,无端添了几分煞气,叫人不敢轻易接近。
宁景帝注意到了他的心不在焉,开口问:“阿止在看什么?”
贺止戈回过神,垂眸回答道:“回父皇的话,只是在想……皇姐为何还没有来。”
听到“皇姐”两个字,宁景帝脸色微沉,宫宴上似乎也都跟着寂静了一瞬。
宁景帝膝下只有一位公主,能被贺止戈称为“皇姐”。
顺安公主,贺听澜。
虽是宁景帝的长女,但他并不喜欢这个女儿。
究其原因,大概是因为她长得太妖了,太艳了。
太像她的母妃。
“顺安向来不喜欢喧吵,朕就没有派人叫她。”宁景帝随口说道。
“父皇,”贺止戈不卑不亢地微微一笑,“这样的幸事,合该让皇姐也来沾沾喜气才对。”
再怎么说,贺止戈都是得胜而归的大功臣,宁景帝不可能在今天拂了他的面子。
他笑着颔首,“阿止说得在理,来人,去传顺安公主过来。”
宫人领命而去。
-
没用多长时间,这旨意就传到了端阳殿。
青粟问:“殿下这次也不去吗?”
以前类似的宴席,宁景帝也派人来请过尤听。
但尤听统统称病推辞了。
这次,她一反常态地应下:“去。”
青粟一愣,喜笑颜开地道:“奴婢一定为殿下好好妆扮一番!”
作为顺安公主的贴身宫女,青粟立马嘴甜地开口劝道:“殿下,您快些换衣裳吧!这可是三皇子的庆功宴,陛下让您去,一定是十分看重您了!”
尤听姿态慵懒地躺在美人榻上,听见青粟的话,她从喉间溢出声意味不明的笑音。
“看重?”她说,“装装样子罢了。”
青粟顿时一脸紧张地左右张望,小声嘀咕着:“殿下慎言!”
“怕什么,端阳殿如此偏僻,”尤听瞥她一眼,语气淡漠,“难道你觉得他会浪费精力用来监视我吗?”
青粟道:“不管怎么说,这都是陛下的口谕,奴婢还是快些帮您换好衣裳过去吧。”
尤听一想,若是去晚了,又得被宁景帝找到错处指责,便起身任由青粟拉着去打扮。
青粟拖出两口大箱子,兴致勃勃地问尤听想要穿哪一身。
毕竟以前,这种事宁景帝可从来没让公主出面过。
想起宫中一直有宁景帝不喜公主容貌太过艳丽的传闻,青粟犹豫了下,拿起件浅色的裙裳。
她偏头看向尤听问:“殿下,您觉得这件怎么样?”
尤听抬眼看过去,笑了。
“大军得胜,我穿这么素,去奔丧吗?”
青粟“嘶”了声,满脸惊恐:“殿下,您怎么能这么说呢!”
她家殿下什么都好,就是这张嘴,实在是百无遮拦。
尤听随手指了一件大红底色的银纹绣牡丹花团样式的裙子,“就那个吧。”
青粟犹疑了下,委婉地道:“会不会太……夺目了些?这次宴席可是为了三殿下办的。”
这般浓烈的颜色,配上她家殿下的这张脸,青粟都可以想象得到会有多引人注目。
且不说宁景帝本就不喜尤听的长相。
这样抢了三皇子的风头,是不是不太好?
尤听看起来倒是很无所谓:“我管他作甚。”
“既然非要让我去,”她勾起红唇,“那我就去。”
不喜欢她这张惹眼的脸,那她偏偏就要打扮得更惹眼。
好不容易等换好了衣裳,重新妆扮后,青粟忐忑不安地跟在尤听身后,往着举办宫宴的大殿方向走去。
从她一进入宫里当婢女以后,就被指派进了尤听所在的端阳殿。
都说这位顺安公主性子乖戾,喜怒无常。
又不得宁景帝的喜爱,住在最偏僻的宫殿,最喜欢拿下人出气。
青粟一开始被这些传闻弄得心里慌张得不行,结果进端阳殿的第一日,就在秋千架上见到了顺安公主。
彼时公主才豆蔻之年,尚带着几分稚气的容貌中,已经初初显露出以后的绝代芳华。
她坐在院子里的秋千架上,一双眼黑白分明,视线落在瑟瑟发抖的青粟身上。
“新来的么?”她问。
青粟小心翼翼地点头行礼。
小公主打量了她半晌,冲着她勾勾手,“过来,推秋千。”
青粟胆战心惊地走过去,推着小公主在秋千上玩了一早上。
后来她才慢慢发现,其实顺安公主并没有大家传说中那么吓人。
从青粟进入端阳殿以后,就没见过公主肆意责罚过哪个下人。
很多时间,公主多半都只是懒洋洋地缩在美人榻上,拿着本闲书细细翻阅。
唯一和传言相符的是,宁景帝真的很不喜欢这个女儿。
有一次她陪着公主到御花园摘花,正好撞上皇帝的御辇经过。
于是就被以冲撞圣驾的罪名,罚跪了整整一天一夜。
看着公主膝头压出的青紫,当时的青粟瞬间流下了眼泪。
她抽泣着,头一回大胆到大逆不道地怨念:“陛下怎么能这么对您呢!”
公主反而还笑了声,拿起手帕给她擦干眼泪。
“无能之人,总是喜欢在无辜之人身上发泄怒火。”
公主语气淡淡说:“这样,方能显出他的能耐。”
青粟听不懂。
但她觉得,殿下不该属于这个小小的端阳殿。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耳畔的声音,让青粟瞬间回过了神。
她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间差点走过了头。
“奴婢该死!”青粟连忙告罪,“请殿下责罚!”
“行了行了,少来这一套,”尤听摇头,“我什么时候罚过你。”
抬眸看见面前雕栏玉砌的大殿,还没进去,她就已经听见了里面的丝竹管弦之声。
着实热闹。
她眼中情绪却十分漠然,如果不是为了改变剧情点,这次的宴席她也懒得出现。
门口的太监尖声通传:“顺安公主到!”
在众人各异的视线中,尤听领着青粟慢慢走进大殿之上。
贺止戈捏着酒杯的手紧了几分,他抬眸,目光径直落在殿中央。
最先看见的,是一袭灼目的红。
四周灯火通明,更映得这抹红色滚烫潋滟。
再往上,是张勾魂夺魄的芙蓉面。
艳丽的长相,带着天然而生的几分媚意。
偏偏那双墨瞳冷淡,于是这点媚就像是藏在冰川之下的花蕊。
让人拼命想要去探寻背后的神秘。
贺止戈垂下眼,遮住了眸中的蠢蠢欲动。
数年不见,皇姐还是那么美。
尤听低眉行礼:“见过父皇。”
动作算不上有多一丝不苟,但也挑不出错处。
宁景帝不轻不重地“嗯”了声,“坐下吧。”
他没让人赐座,尤听只能找空的位置坐下。
而空下来的地方,都是些不入流的小官席位。
对于她的公主身份而言,无疑是种侮辱。
但尤听并不在乎,抬脚就准备往那边走去。
忽地,一声清朗的男声在大殿中响起:“皇姐。”
尤听循声望去,对上贺止戈带笑的眉眼:“皇姐坐我这里吧。”
“算算日子,阿止与皇姐好些时间没见过了。”
宁景帝神情淡淡,没有出言反对。
这场宴席的主人公都开了口,尤听自然只能抬步走了过去。
而且,这正合她意。
她记得原剧情里,宋窈姿就是坐在贺止戈的旁边。
桌子不窄,足以容纳下两人同时端坐。
刚刚坐下,尤听便听见身旁的人十分小声地喊了句:“皇姐。”
尾音上扬,很是欢快的样子,让人想起不断晃动着尾巴,期待着主人摸摸头的小狗。
她听见了,但只是抿了抿唇,没有说话,更没有转头。
可即使不看,亦能感受得到一股灼烫的目光,紧紧地黏在自己身上。
尤听握着桌上的白玉酒杯,在心底长长地叹了口气。
——作孽啊。
贺止戈是这本书的男主,而尤听,拿的是男主白月光的剧本。
她到这个世界待了好几年,才第一次遇到幼年的男主。
小时候的贺止戈可没长大后这么威风,瘦瘦弱弱的,因为没有强硬的母家,而被宫中其他皇子欺负。
在回端阳殿的路上,尤听正好撞见贺止戈受辱的场景。
小孩满身是伤,被迫跪在碎瓷片上,不断有血从腿下蔓延,浸湿了地面。
本来,尤听应该视而不见地走过去,彻底将这段孽缘湮灭在源头。
但她对上了男童黑润的双眼,委屈又纯净的眼神。
才几岁大的孩子,被折磨得那样遍体鳞伤,她实在是做不到冷眼旁观。
尤听帮了他。
从此,贺止戈就成了她的一个小尾巴。
哪怕她其实并没有给他什么好脸色看。
直到后来他长大了些,出宫居住,两人才多年没见。
和原剧情一样,贺止戈对她这个皇姐,有种病态的痴迷和执着。
“一晃多年,”贺止戈轻声问,“皇姐有没有想过阿止?”
不等尤听回答,他便低低地自言自语:“在外面的每一天,阿止可是时时刻刻,都在惦念着皇姐。”
尤听沉默不语。
身侧的男人声音低沉,像是委屈地诘问:“皇姐为何不理阿止?”
“贺止戈,”她忍无可忍,“闭嘴。”
年轻男人一下子笑了起来,眉目间尽是满足之态。
皇姐又和他说话了。
真好。
他紧紧凝望着尤听的侧脸,像是怎么看也看不够。
所有人都以为他处心积虑,出生入死,只是为了得到那个位置。
其实不然。
从头到尾,贺止戈只是想得到一个人而已。
他知道这想法是冒天下之大不韪,所以他必须得登上这世间的最高点。
将那些想要反对阻拦的人,一个个都杀了。
贺止戈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余光却依旧落在尤听的身上。
他告诉自己,再等等。
等他足够强大之时,就能够正大光明地将皇姐拥进怀中。
该属于他的,一定逃不掉。
贺止戈在想什么,尤听不用猜就能知道个七八分。
这人的目光实在太过赤/裸,如果不是旁人都没往这么惊世骇俗的方面去想,恐怕早就让人看出了端倪。
她皱了皱眉。
有点头疼。
后面的正常宴席上,贺止戈再跟她说什么,她都充耳不闻,权当自己是个聋子。
即使是这样,贺止戈一个人也能自娱自乐,高兴得很。
她被吵得有些烦躁,直到听见太监的传报声响起:“太傅府宋小姐到!”
太傅位列三公,这宋小姐正是太傅膝下唯一的孙女——宋窈姿。
当朝亦可女子为官,所以这位宋小姐以后极有可能会接替太傅的位置。
众人的眼里不禁都带了一丝郑重,纷纷看向殿门的方向。
连身边的贺止戈都安静下来。
尤听也跟着望过去,这场宴席,她等的主角才真正出场。
一道鹅黄身影,娉娉婷婷地出现在众人的眼帘之中。
宋窈姿眉眼清疏,脸色带着久病的苍白,低眸垂目地行礼:“见过陛下。”
“阿翁本想亲自前来为三殿下庆贺,奈何实在病重,便让小女代为转达。”
她声色柔婉,一举一动都透着大家闺秀的风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