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兔糖(GL)——顾徕一
顾徕一  发于:2023年06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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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在季童不在意这些。
  她微微撇嘴,小腿无意识的一晃一晃,轻踢着走廊的栏杆。
  是不在意的吧?手机屏保是二次元萌妹,闺蜜合照什么的从来都没有,没人聊微信也没人打电话,也就没人打扰她的独处时光。
  可这样的独处时光是不是太多了一点。
  季童默默解锁了手机,点开通讯录,把季唯民的号码翻了出来。
  季唯民在她通讯录里的名字并不是“爸爸”,就是普普通通的“季唯民”。她不想承认的是那串十一位数字她已经背得很熟了,因为她曾经把季唯民的号码删了无数次,心想季唯民要是再在外面乱撩女人,她就再也不跟季唯民打电话了。
  可是最后,那些女人都如过眼飘萍,很快在季唯民的生活里失去了痕迹。
  季童也就一次次没出息把那十一位数又记了回来,一次两次无数次,她都会背了。
  她一咬牙给季唯民打了个电话:“季唯民。”
  季唯民在电话那端叹了口气:“要叫爸爸啊。”他问季童:“什么事?我马上要去开会。”
  季童踟蹰一下。
  她其实跟季唯民提过要开家长会这件事,但那时季唯民跟她说可能要去英国出差。
  但直到现在,季唯民没走,还留在邶城。
  季童拼命按捺,还是忍不住在心里想:季唯民会是为了她留下的吗?
  她小心翼翼的试探:“这周五要开家长会。”
  季唯民在电话那边跟什么人说着话,接着有很微弱的沙沙沙签字的声音。
  季童不得不提高了一点音量:“季唯民。”
  “我听到了。”季唯民说:“周五几点?”
  “下午三点。”
  “知道了,我来。”
  季童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真的?”
  “骗你干嘛。”
  “可你上次不是说要去英国出差?怎么没去?”
  季唯民没说上次沈含烟劝他的事,只说:“你高三第一次家长会还是挺重要的吧?事关考大学呢。”
  “说到考大学,你和沈含烟姐姐相处得怎么样?有没有跟着她好好学习?”
  季童不知怎么就想起沈含烟从礼服拉链里露出的一点黑色内裤边:“还可以。”
  “我和奚玉阿姨,就是沈姐姐的妈妈,我们准备……”
  “季唯民,再见!”季童直接把电话挂断。
  下了晚自习,季童小鸟一样飞回家,又端着杯牛奶,小鸟一样飞进沈含烟的书房:“姐姐,你今晚喝牛奶了么?”
  沈含烟从书页中抬头:“你怎么那么高兴?”
 
 
第21章 
  季童笑着说:“没有啊。”她问沈含烟:“我能进来么?”
  沈含烟点点头:“这是你的书房,你随时都能进。”
  季童端着牛奶走进去,看一眼沈含烟摊开在书桌上的书。
  好吧天书。
  季童默默缩了回去。
  沈含烟看了探头探脑的小兔子一眼,等着小兔子主动开口。
  果然小兔子犹犹豫豫问:“你是不是很忙?”
  沈含烟:“我有空。”
  小兔子:“你考的是很厉害那种研究生对吧?”她顿了顿:“我要是让你教我高中化学,你是不是觉得很弱智?”
  沈含烟:“去把你书拿来吧。”
  小兔子:“也许要从初中化学教起,更弱智……”
  “季童。”沈含烟合上书,防止小兔子探头探脑的越看越觉得高深:“我也是从初中化学开始学起的。”
  “好吧。”季童飞快的往书房外面跑:“你先喝奶,我去拿书。”
  等季童把书和作业拿过来以后,沈含烟看着她做了两题,发现这孩子真没夸张。
  还真得从初中化学讲起。
  好在沈含烟虽然没耐心,季童也不算太笨。沈含烟有套很简练的学习方法,对待季童这种情况,她先让季童弄通了几条基础公式,然后无论什么题型过来,就用这三板斧,有时候虽然解题过程麻烦一点,但总能得到最终结果。
  比起让季童在花里胡哨的各种公式里绕晕,这样反而更有效率。
  季童今晚意外的耐得住性子,没吃零食也没打游戏,一直埋头坐在书桌前,沈含烟看着书房顶灯在她额头上凝成小小的一点,衬得额头越发光洁。
  再往下,是纤长的睫毛,挺翘的鼻子。
  还是孩子样呢。
  季童咬着笔对着题,这时却也注意到了沈含烟的眼神,她一看过来,沈含烟就把眼神挪开了。
  季童怯生生问:“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笨?”
  沈含烟淡淡的说:“比我想的略好一点。”
  季童泄气的丢了笔:“什么叫略好一点。”
  沈含烟捡起笔在她额头上轻敲了一下:“别想一口吃成个胖子。”她帮季童把笔收进笔袋:“十二点了,该睡了,不然明早起不来了。”
  季童:“那你明晚还有空么?”
  沈含烟:“为什么突然愿意学了?”
  季童小声说:“周四有化学考试啊。”
  沈含烟:“然后不会这么巧,周五要开家长会吧?”
  季童吃了一惊:“姐姐,你来我家之前不会是天桥上算卦的吧?”
  沈含烟:“快去睡了。”她伸手帮季童把额前被她敲乱的刘海理好:“我明晚有空。”
  ******
  季童离开以后,沈含烟摊开了自己的书。
  张愚教授的研究方向大热,这两年研究生名额被炒得火热,沈含烟评估自己的水平,大致应该可以,但不敢有任何的放松大意。
  毕竟她的人生,不能有任何一步的行差踏错。
  时间那么紧,唯一能被压缩的只有睡眠。
  学到凌晨三点,沈含烟收了书站起来,刚想去拿桌上的电脑,没想到左脚完全没发上力,整个人一下子摔在地上。
  该死,应该是刚才学得太投入,没注意压迫到了左腿血管让整条腿麻了。沈含烟第一反应是双手撑地,没让自己头撞在墙上发出“咚”的一声。
  她趴在地上,凝神听了一会儿,还好,小兔子好像没有被吵醒。
  她试了试左脚,麻掉的感觉还没消掉,她索性坐在地上,又一次摊开了怀里的书。
  看了十分钟书以后,她再次试了试自己的左脚。
  好像能发上力了,她缓缓撑着地站起来,拿起桌上的电脑,一瘸一拐走回了自己房间。
  ******
  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脚踝扭到的那儿已经不怎么痛了,脚踝痛感的消退让腰部的另一种痛感浮现出来,沈含烟这才注意到自己好像扭了腰。
  不过还好,不严重。
  沈含烟下楼时厨房没人,又看了眼花园,也没人,看来小兔子昨晚用脑过度,今早没能起得来。
  沈含烟走进厨房做早餐,烤好吐司,热好牛奶,把小兔子最爱的草莓酱拿出来,小兔子还没下楼。
  沈含烟看了眼腕表:上
 
 
第一节 课要迟到了。
  她趿着拖鞋上楼,轻轻敲了敲季童卧室的门:“季童?”
  里面没反应。
  沈含烟犹豫了一下,推门进去。
  她不是很愿意侵入季童的私人空间,可在门口大声敲门吵醒季童好像有点粗暴,小兔子看上去那么胆小,她怕吓着她。

  卧室里窗帘还拉着,很暗,沈含烟轻轻走到床边,才发现那拱起的一坨,是季童缩在被子里睡得正熟。
  整个房间都是奶里奶气的气味,好像季童身上的味道被放大了无数倍。
  沈含烟的眼睛适应了一会儿房间的光线,就能看清季童的脸了。
  季童整个人缩在被子里,小巧的脸被被子挡去了半张,被子最边缘处刚好露出小而圆的鼻子,随着呼吸一抖一抖,睫毛长长的微微发颤,整个人看上去比平时更小了。
  沈含烟小声叫她:“季童,醒醒,你上课要迟到了。”
  季童“唔”了一声,把头又往被子里缩了缩。
  沈含烟觉得有点好笑,蜷指在季童额头上轻轻弹了一下:“喂,醒醒。”
  季童咂摸一下嘴,有些不耐烦的翻了个身,下巴和红润润的唇就从被子里露了出来。
  像颗小樱桃。
  沈含烟的手指又伸过去:“怎么还睡呢?”
  她本想在季童的下巴上再弹一下,没想到,一下子被季童咬住了。
  沈含烟:……
  兔子还真咬人啊。
  到这时沈含烟才意识到,季童这小家伙根本没醒,还在做不知什么美梦,梦里大概在吃橡皮糖或者其他什么零食,吮着沈含烟的手指,齿尖不停摩挲。
  倒不疼,但是很痒。
  “季童,醒醒了。”沈含烟想把手指抽出来。
  梦里的季童大概觉得到嘴的零食要飞了,反而把沈含烟的手指咬得更紧了,齿尖一阵更加用力的摩挲。
  这时沈含烟的指尖除了觉得痒,还窜起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
  沈含烟觉得自己的心猛跳了两跳。
  不是她见到Dalton教授那种规律的心跳加速,而是一颗心猛撞着四周心壁,胡乱而没有方向似的。
  与之对应的,她想起昨晚摔倒的那刻,整条左腿都失去了知觉,尽管她自诩为一个冷静的人,也不得不承认那是一种十分可怕的体验。
  然而此时,指尖的电流顺着她的手,流往她胳膊,心脏,腰腹,然后是昨晚失去知觉的脚。
  一下子万物复苏,所有的感知仿佛被拖到显微镜下,放大了无数倍,连带着她的一颗心,都像被撞击过的钟摆一样微微震荡。
  沈含烟没想到自己昨晚在经历了失去知觉的人生新体验后,今早却截然相反迎来了放大一切感知的人生新体验。
  最后指尖那股酥麻的电流,从全身归一,落入了她的小腹。
  而那股灼热的感觉让她几乎难堪,强行把手指从季童嘴里挣出来:“季童,醒醒!”
  这时季童喃喃说出了最后一句梦话:“沈含烟……”
  沈含烟猛然一愣。
  她以为季童梦到在吃什么零食,在这样对着她指尖又吮又咬,可为什么季童叫了她的名字?
  随着沈含烟强行把手指挣出,季童终于睁开了眼,一下子从床上跳起来:“沈含烟?!”
  沈含烟眯了眯眼:“你叫我什么?”
  季童怯怯一下子又把自己捂回被子里:“姐姐。”
  沈含烟:“你上课要迟到了,快起来了。”藏在背后的手指,忽然失去了季童柔软小嘴的温热包裹,明明是窗户紧闭的卧室,却总感觉四面八方都吹来一阵风,让指尖微微发凉。
  沈含烟并不能准确定义,那是不是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季童缩在被子里嗫嗫嚅嚅不肯动。
  沈含烟:“赖床?”她不希望季童一大早挑战她的耐心。
  结果事实是,季童掀起眼皮偷看她:“你、你刚才进来的时候,我的睡衣有没有翻起来,有没有露出小裤裤?”
  早知道今早会睡过头、沈含烟会到她房间叫她,打死季童也不会在昨晚洗完澡后,穿一条印着小熊的卡通内裤。
  沈含烟觉得好笑:“没有。”
  季童:“真没有?”
  “没有就是没有,难道你还希望有?”沈含烟一把扯开季童的被子:“快起来了。”
  季童一下子跳到地上站好,手忙脚乱把自己睡裙扯好。
  沈含烟却浑然不觉,推开门出去了。
  ******
  这样被沈含烟特训两晚以后,季童上了考场。
  季童考化学的时候,沈含烟正在实验室做实验,完成一组后,她走到一边把护目镜摘下来,低头看一眼腕表,发现正是小兔子考试的时候。
  沈含烟犹豫了一下,摸出手机给季唯民发了一条信息:“季总周五要去开家长会,季童很高兴。”
  季唯民没有回她,不知是不是在忙。
  沈含烟把手机收了起来,刚好这时实验室的人叫她:“沈师姐。”
  沈含烟:“来了。”
  她投入实验,决定把给季唯民发信息这事忘在脑后,因为她觉得自己这事做得十分莫名其妙。
  明明已经下决心不跟世界上任何多余的人产生连结。
  又何必多此一举。
 
 
第22章 
  晚上,沈含烟在书房看书,小兔子下晚自习回来,进书房给沈含烟送奶,一脸的惴惴不安。
  沈含烟噼里啪啦打字,对着电脑录入读书笔记:“谢谢。”
  季童走了两步又一下转回来:“你怎么不问我考得怎么样呢?”
  沈含烟瞥了她一眼:“考完了就别想了,去做另一件事,才是最高效的办法。”
  季童小声嘀咕:“你一点都不关心。”
  沈含烟没听清:“什么?”
  “没什么。”季童转身跑出了书房。
  周五上午,沈含烟在顾峥办公室,她虽然不报考顾峥的研究生,但顾峥有心提拔她这棵好苗子,讲研究方向的时候把沈含烟也叫上了。
  手机在沈含烟口袋里微微震动。
  沈含烟手机其实很少进信息,毕竟她性子冷,也很少跟什么人有任何牵连,她低头看了眼腕表,十点过,她心里莫名有种感觉——这条信息是季童发的。
  虽然沈含烟是个无比注重效率的人,这决定了她在教授讲事的时候从来心无旁骛,但这时,她却把手机从口袋里摸了出来。
  屏幕提示她有一条新微信,点进去一看,果然是季童。
  季童给她拍了张发下来的化学卷子,分数特写,一个硕大的六十一。
  沈含烟:……
  这是很得意还是怎么着?
  经过她两个晚上的特训,才考六十一?
  沈含烟去搜了一下邶城化学满分分数,还好,是一百而不是一百二。
  也就是说,小兔子勉勉强强混了个及格。
  也行吧,沈含烟没有回复,把手机丢进了口袋。
  不过她决定待会儿去给小兔子买包糖。
  毕竟约等于零基础,能把高三化学随堂考混个及格,还算值得鼓励。
  顾峥又拉着他们说了一会儿,就准备放他们散了。
  沈含烟准备走出办公室的时候,被顾峥叫住:“沈含烟,你等等。”
  沈含烟转回来。
  顾峥点点椅子:“你坐。”又问:“最近家里是不是有什么事?”
  沈含烟愣了一下:“没什么事。”
  顾峥:“我看你刚才在看手机,在听我讲事的时候看手机,这你可是从来没有过的。”
  沈含烟又愣了一下。
  她回答顾峥:“真没事。”
  “没事就好。”顾峥说:“那你去吧。”
  从顾峥办公室走出来的时候阳光正晃眼,穿过一棵棵香樟树照得沈含烟有点眼晕。
  某种意义上,这缕被叶片过滤而显得凌乱的阳光,跟她此时的心情有点像。
  顾峥的关心,让她深刻反思起了一件事——她刚才为什么会看手机呢?
  ******
  下午两点半,沈含烟照例待在实验室。
  张愚是实用主义化学研究的倡导者,相较于纯理论他很注重实操。
  正在进行一组实验操作时,沈含烟兜里的手机震了。
  沈含烟犹豫了一下,把手里的试管交给搭档,摘下防护手套走到一边。
  这个时间打来的电话,还是让她心里有那样一种直觉——跟季童有关。
  果然手机摸出来,是季唯民打来的。
  此时沈含烟的耳边,顾峥教授对她说的言犹在耳:“在听我讲事的时候看手机,这你可是从来没有过的。”
  在做实验的时候接电话,这她也是从来没有过的。
  她把电话接起来:“喂。”
  季唯民的声音传来:“含烟,我跟你妈临时接到通知,必须马上去英国。”
  沈含烟:“可季童的家长会……”
  季唯民:“实在去不了了,这段时间我不在邶城,麻烦你多费心看着她了,我回来会给你们带礼物的。”
  沈含烟:“可季童……”
  季唯民已经把电话挂了,空留沈含烟一个人听着手机里突然的空白。
  她刚才没说完的那句话是——“可季童有多期待你能去你知道吗?”
  不过说到底,这件事又与她何干?
  沈含烟在心里反思:她是不是关心得太过了?
  这时实验搭档叫她:“沈师姐你快来,到最关键一步了。”
  沈含烟收起手机走过去,重新戴上防护手套:“开始吧。”
  ******
  下午两点五十,H中。
  高三的第一次家长会是件大事,家长们来得都早,高三学生也提前下了课,正各自把家长往教室领。
  十七岁是一个最尴尬的年纪,卡在成年与未成年的当口不上不下,对父母一边疏远着抱怨,一边愧疚的亲近。
  像刺猬,父母真忙起来远离了又想念,在一起又互相觉得扎得慌。
  季童一个人默默站在走廊墙角,背抵着墙,默默看着眼前的热闹。
  带着家长走过来的学生都是一脸不耐烦:“别啰嗦了,你待会儿别翻我抽屉啊。”
  “老师讲什么事的时候你别咋呼,等有别的家长说话了你再说。”
  “开完赶紧走,别围着老师问个不停的,显得我特妈宝你知道么?”
  可是看到季童一个人站在墙角,望向她的眼神又很值得玩味。
  季童大概从小一个人待得太久,多得过分的时间变成沙漏里的沙,把她的神经磨得比头发丝还细,以至于她能一眼看出,那些玩味的眼神深处,是一种带着同情的炫耀。
  同情我干什么,你们不是明明都对爸妈很不耐烦么?恨不得他们立刻消失一样。
  季童双手压在脊背和墙之间,手指蜷起,轻轻抠着墙上油漆没刷匀的一个凸起。
  这样的经历,她高中三年不知有过多少次,有时她们家的家政阿姨会来,有时季唯民忘了交代,就连家政阿姨也不来了。
  当然这对季童没什么差,家政阿姨只是为了挣那一千块出勤费。
  这时秦菲带着她妈走过来:“哟,公主,皇上还没驾到呢?”
  秦菲她妈在她肩上拍了一下:“怎么叫同学呢?”
  “人家就是尊贵的公主啊。”秦菲笑着:“她是大名鼎鼎季总的女儿。”
  “季总?”秦菲她妈挑了下眉毛:“那小姑娘,你爸这人品可不怎么样。”
  秦菲一愣:“怎么说?”
  秦菲她妈说:“你记得有一年咱家公司赔一个单子赔得特惨,那年钢琴课都没让你上,那单就是被季总半路截和,手段好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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