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央又吓傻了,呆呆看着这一幕,季童默默弯腰把地上的书一本本捡了起来。
“我c我就见不得你这白莲花的样儿!”秦菲更恼火了:“装什么隐忍装什么惨哪?你想让谁可怜你?”
她抬手就想把季童桌上那盒牛奶也扫到地上。
这时季童把桌子猛地一拉。
丁央惊了。
季童这一下动作不大,可又快又准,让秦菲挥过来的手臂扑了个空,避开了桌上那盒牛奶。
丁央第一次见她这同桌时,觉得像山上软软萌萌的绵羊,可就这一个动作,又像展平翅膀掠过山脊的鹰。
随着季童一拉课桌,牛奶盒倒在桌面上,季童轻轻把牛奶盒拿在手里,小声说:“牛奶不行。”
秦菲犹豫了一下。
季童:“我不会去老周那告状的,我就是没来得及换衣服。”
这时老周抱着书走进教室:“上课铃打了听不到啊?还闹哄哄在那干嘛呢?”
秦菲狠狠瞪了季童一眼,带着闺蜜团回了座位。
丁央小声说:“她们每天都欺负你,你怎么不跟老师说呢?”
“这种事跟老师说没用。”季童没什么表情的在课桌抽屉里把漫画摊开,然后把吸管插进牛奶盒:“而且,我真的不在意。”
等她埋首进漫画世里,秦菲、闺蜜团、还有讲台上喷着唾沫星子的老周,就都变成一片虚无的背景了。
高三要上晚自习,晚自习之前的一段时间,季童格外难熬。
所有人成群结队,整个学校里吵得不像话,阿姨做的饭在保温饭盒里焖了一下午,看上去蔫头搭脑的让人没胃口。
季童躲到教学楼顶没人的那一层,坐在走廊边,下巴枕着手冷眼望着楼下。
高高的距离,让人群变成了一只一只巨型蚂蚁。
季童轻轻晃着小腿,心想:
沈含烟现在在做什么呢?
第17章
这时的沈含烟在一个颁奖礼上。
下午她在实验室接到这个消息:“怎么这么突然?”
打电话求救的人快哭了:“之前代表我们项目去领奖那妹子肠胃炎犯了!作为我们项目组唯二的颜值担当,她去不了就只能你去了!”
沈含烟:“要不你去吧,你也长得挺帅的。”
电话那边明显顿了顿。
“沈含烟。”打电话那人说:“我以前一直以为你是个老实人。”
沈含烟:“我是啊。”
“那你倒是说说我帅在哪!是眯眯眼帅还是香肠嘴帅!你这人为了诓我去颁奖礼怎么什么话都说得出口?!”
沈含烟是真不想去那颁奖礼。
对她来说,穿着礼服去那颁奖礼上当花架子,真不如待在实验室里,所以之前那妹子兴致勃勃说去租礼服的时候,她松了好大口气。
这个获奖的项目,就是沈含烟昨天在微信里对接的那项目,就是因为一期研究有了突破,还获了国家级的奖,市里才给他们拨了二期经费。
打电话来的那人劝:“去吧,听说RobertDalton教授要去现场演讲。”
沈含烟:“真的?”
Dalton教授是化学界当之无愧的大牛,一贯为人低调,深居简出,听他一次现场演讲可不容易。
不知人活一辈子有几次亲眼见到Dalton教授的机会。
那人一听沈含烟动了心:“去吧去吧!那可是Dalton教授!我去妹子家给你把礼服取过来,你连礼服都不用租了!”
没一个小时,礼服就被送到沈含烟实验室来了,生怕沈含烟反悔似的。
送礼服那人作为项目负责人,还尽职尽责的问:“你会化妆么?”
沈含烟摇头。
这时实验室的一个研究生学姐摘下护目镜:“我会!我来!等我回宿舍拿下化妆包!”
沈含烟:“不耽误你时间么?”
学姐连连摆手:“不耽误不耽误,一点都不耽误!”
拜托这可是给沈含烟化妆!沈含烟是她们学校著名的素颜女神!还没人看过沈含烟化妆是什么样呢!
学姐飞快的跑回宿舍把化妆包拿来了,和来送礼服那人一起,目光灼灼的盯着沈含烟。
沈含烟:“……那来吧。”
学姐立刻推过一把转椅:“你坐这儿!”
送礼服那人应该是怕沈含烟跑路,拖了把椅子坐在一边看她们化妆,看着看着眼神就不对劲了起来。
不是猥*琐的那种不对劲,而是一个沉迷于实验的理工男,没想到自己也有被美色震撼的那一天。
说“美色”好像也不太准确,因为沈含烟也并非一派娇柔的那种人,因为化了妆,长眉入鬓,长睫翩跹,却衬得一双黑白分明的眼越发清冷,像寒冬夜空边的一颗星。
沈含烟的长相里掺杂了很多的英气,却一点也不显得中性,就是单纯的、清冽的、不落俗套的——美。
给沈含烟化妆的学姐也有点呆。
老实说她以前对自己的化妆技术也没有很自信,现在才发现自己不是技术不行,是长得不行。
被她化完妆的沈含烟也太好看了吧!要是人人都长沈含烟这么一张脸,她简直可以原地出道去当专业化妆师了好么!
她在内心下定义:现在!此刻!就是她化妆师生涯的最高光时刻!
她摸出手机,眼神着火一般盯着沈含烟:“我能给你拍张照么?”
沈含烟淡淡的:“拍吧。”
学姐知道沈含烟为人清冷,还担心她拒绝呢,没想到很直率的答应了,飞快的打开相机拍了一张,低头一看效果。
哦好吧,原来美女拍照是不用做表情的。
沈含烟:“今天真是谢谢了。”
学姐连连摆手:“不客气不客气!”
今天这场妆化的,她觉得她比沈含烟爽。
沈含烟站起来走到送礼服那人面前:“礼服给我吧,我去会场换。”
那人不放松:“我送你去吧。”
沈含烟:“……我不会跑路的。”
那人这才把礼服交给沈含烟。
沈含烟拎着礼服去坐地铁,又走了一段路到会场,入口处停满了豪车,到处是穿着昂贵礼服和西装的人,沈含烟穿一件起球的T恤、牛仔裤和白球鞋进去,保安都朝她这边看了一眼。
格格不入的。
沈含烟倒没有很在意,她知道等她考上张愚的研究生,这一切她都唾手可得。
她从不掩饰自己对金钱的渴望。
奚玉那恨不得把钱穿在身上、满身logo的身影在她眼前晃啊晃。
她拎着礼服去了洗手间,拉开外面的黑色外罩,这才第一眼看到了礼服的样子。
银白的纱,蓬蓬的裙摆,从领口到腰线银河一样缀着一层层不规则的水钻。
这礼服好看么?
老实说沈含烟没什么感觉,礼服这东西,距离她前二十二年的人生太过遥远。
她来邶城之前的人生,是陡峭的山路、泥泞的菌子、冬天满室生烟的柴火和炉灶里煨的红薯。
即便来邶城之后,她的人生,也不过是教室、宿舍、实验室三点一线。
不过听说这礼服是妹子选了很久的,那应该还不错吧。
沈含烟找了个隔间,脱了衣服,把礼服套在身上。
租礼服那妹子比她略矮一点,这礼服尺寸有点小,也能将就,就是拉拉链的时候稍微有点费劲,更何况这拉链还在背后。
沈含烟在隔间里搞了半天才拉上一半,其实这会儿她听到旁边隔间有人,出去的话,应该能找到人求助。
但她犹豫再三,还是算了。
并不愿与这世界上过多的人产生连结。
沈含烟费了好久劲,才终于拉上拉链,走出去对着镜子看了一眼,穿着这礼服扎马尾实在有点奇怪,她想了想把皮筋拆了,和脱下来的衣服一起装进袋子里,顺手理了理头发。
就这样了。
她拎着袋子走出洗手间,先去寄存,往会场走的时候,又有不少人频频瞟她,不过这时,又是完全不一样的眼神了。
沈含烟觉得有点好笑。
他们知不知道这时她的礼服下穿着一双白球鞋,走起路来还能健步如飞。
还好礼服够长,能遮住鞋子。
沈含烟心想这礼服长度她穿正好,妹子穿不会踩在脚下被绊倒么?后来又一想,哦人家有高跟鞋。
好在颁奖礼的节奏还算紧凑,没一会儿就颁到他们那个奖,沈含烟作为项目代表上台。
当Dalton教授作为颁奖嘉宾上台的时候,沈含烟傻了。
这届颁奖礼的主题就是“正青春,不一young”,不知是不是为了弘扬青年学者投身学术的正能量,居然让最具分量的Dalton教授当了他们这一组的颁奖嘉宾。
这一组共有四个项目获奖,沈含烟是站在最边上一个,当Dalton教授颁完前三个奖杯来到沈含烟面前时,低声对沈含烟说:“Goodjob。”
Dalton教授简略的说,他到中国后看了一点沈含烟她们那项目的资料,有瑕疵,但很有新意。
当Dalton教授在耀眼的舞台射灯下,把奖杯递到沈含烟手里的时候,虽然沈含烟自认是个冷静的人,却止不住的掌心微微出汗。
她不知自己是怎么回到座位的,接着是Dalton教授的演讲,不出所料的精彩。
沈含烟鼓掌的时候心想:Dalton教授对她说goodjob,这会让她的人生更有意义一点吗?
颁奖礼结束得很快,接下来是晚宴,沈含烟本来想走的,但Dalton教授的认可,让她鼓起勇气过去搭了几句话。
没想到Dalton教授很热情的回应了她,还邀她喝了一杯酒。
沈含烟在微信群里把Dalton教授对他们项目的意见一说,所有人都高兴疯了。
其实所有地方都是看人下菜碟,学术圈也一样,见Dalton教授跟沈含烟喝了一杯酒后,不少人过来找沈含烟喝酒,其中不乏一些国内化学界的大牛,都对她们那个项目表示了兴趣,聊得也比较深入。
从晚宴出来的时候,沈含烟觉得自己又有点醉了。
连续两晚喝酒,真是要命。
不过今晚这顿酒,比昨晚拿到考题那顿还要有价值得多。
沈含烟酒品很好,喝多了也不吵也不闹也不吐,就是动作变得迟缓,好像整个世界在她眼前开了慢镜一样。
她想去洗手间把衣服换回来,但实在没力气了,这样也没法去坐地铁,只好去打了辆车。
出租车开回季家的路上,沈含烟在后座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
季童下晚自习回家的时候,看到她家院子门口,蹲了个穿白色纱裙的人。
季童吓了一跳。
她下午看的漫画刚有女鬼出没。
可蹲在她家门口这女鬼,身上有好闻的洗衣粉味道。
“沈含烟?”季童轻轻走过去。
沈含烟仰起脸,带着一丝迷茫。
季童愣了。
不是女鬼,大概是仙女也说不一定。
她从没见过沈含烟化妆。
其实这妆化得很不怎么样,妆面不够干净,也没突出沈含烟眉眼清冷的优势,还有沈含烟身上的礼服,也不够入流显出点廉价。
可那妆是在沈含烟脸上,就衬得沈含烟剑眉星目,那礼服是在沈含烟身上,就衬得沈含烟雪白的直角肩、修长的脖子如天鹅一般。
“沈含烟。”季童已经看出沈含烟又喝多了,她轻声问:“你在这里干嘛呢?”
沈含烟口齿没有一点不清晰,只是语速很迟缓。
她说:“我在等你回家。”
第18章
季童呆呆站在当场。
很多年后,她依然能记得那是九月零碎的一天,对邶城来说仍算是夏夜,天空是一种独属于夏天的、墨水一般的蓝,天空边缀着一两颗星星,不仔细看的话,是看不清楚的。
沈含烟穿着一件不怎么入流的礼服,蓬蓬的裙摆和露出脖子肩膀的设计,让她看起来如一朵开在夜里的昙花,一只走失于夜色中落寞的天鹅,或者其他什么美好的东西。
沈含烟蹲在院子门口,面前是一丛丛季童叫不出名字的野花,有一种很复杂的香气,沈含烟身上洗衣粉的味道,却仍变成了细细的一缕,像一根线一样往她鼻子里钻,把她小小软软的一颗心提起来。
嗯,她确认她的一颗心是很小很小的,因为现在,一个沈含烟就塞满了她心的每一个角落。
沈含烟说:“我在等你回家。”
在这之前,季童是怎么定义这座三层楼的老房子呢?
刚开始,是外公外婆的家,后来,是妈妈的家,再后来,是季唯民的家。
尽管从理论上或口头上,这也是她的家,可在她心里,洒下清晨第一缕阳光的花园是她的,堆满游戏和漫画的房间是她的,外婆房间床头柜上的那包花生是她的。
可这个季唯民经常带女人回来的家,她很难打从心底里认为是“她的”。
大概因为这样,季童对“回家”这件事,从来没有任何期待的感觉。
但此时此刻,季童心里流淌着汩汩的血,在静谧的夏夜,她双耳几乎能听到一颗心脏在鼓噪的跳动,她面颊发烫,好像喝了酒的人不是沈含烟而是她自己一样。
那是一种只能被“激动”二字定义的情绪,鼓动着她走上前去,扶起沈含烟天鹅翅膀一样的手臂,说:“我回来了。”
“我带你回家。”
她忽然有种感觉——在这之前,沈含烟和她一样,都是没有家的人。
沈含烟推开了她的手臂,慢吞吞站起来:“我能走。”
季童笑起来:“好,我知道。”
昨晚沈含烟喝了酒,也是走得很稳的。
奇怪的醉酒反应,奇怪的沈含烟。
但季童还是不那么放心,跟在沈含烟身后一步之遥的位置,沈含烟的礼服细看之下,蓬蓬裙摆上有一闪一闪的亮粉,随着沈含烟的步子,一下一下的反射着星光。
星星亮在沈含烟的裙子上。
到这时,季童又一点都不觉得沈含烟的礼服不入流了,沈含烟整个背影都美得不像话,洁白而善良,而季童跟在她身后,大垮垮的校服裙子上,一大团难看的蓝色墨渍。
丑陋的不入流的她。
和美丽的备受追捧的沈含烟。
像振翅的天鹅,和泥地上的小虫,虽能互相遥望,中间却隔着天与地的距离。
季童忽然想:为什么她是一个这么不受欢迎的人呢?
因为她是一个坏到骨子里的人么?
到这时,季童觉得裙子上那一大团蓝色墨渍忽然刺眼了起来,变成了她不入流的标签,变成了她和沈含烟之间隔着遥遥天地的佐证,变成脱不掉的纹身,缀在她腿上,重得发沉,拖慢她的步调。
她和沈含烟的背影,离得越来越远,沈含烟的背影,要消失在那道门里了。
季童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巨大的失落。
她与每天相见的沈含烟,其实隔着多少步距离。
就算沈含烟放慢步子,就算她拼了命去追,会不会永远也跨不过。
二十二岁的成为一个近乎完美大人的沈含烟。
十七岁的被同班同学欺负的她自己。
季童的眸子黯了下去,这时天上一轮弯月和零星的几颗星星,好像瞬间不见了踪影。
可是突然。
沈含烟回过头,语速慢慢的:“你怎么不带我回家呢?”
季童笑了起来。
突然之间,月亮拨开阴云,星光透出迷雾,草丛里有不知名的虫鸣,花草散发盛大的香气。
季童走到沈含烟身边,轻轻帮她开门:“嗯,我来带你回家。”
******
季童觉得今晚的沈含烟,比昨晚好像还要喝得更多一点。
她先把沈含烟送回房间,想了想又转身下楼,榨了一杯橙汁。
今早沈含烟喝这个好像效果不错的样子,喝一口,微微皱起的眉头都松开了。
那是季童喜欢的瞬间。
除了她,没任何人能注意到沈含烟眉毛中间那一小点细微的凸起,是沈含烟在微微皱眉。
季童榨好橙汁,端着玻璃杯蹬蹬蹬。
推开门:“沈……”
她把沈含烟的名字吞了回去。
沈含烟就那样摊在床上,摊在花一样绽开的礼服裙摆中,像一个公主。
沈含烟好像睡着了。
季童轻轻走过去,把橙汁放在床头柜上,静静看着沈含烟。
沈含烟翻了个身,变成侧躺,身子又在床上蹭了蹭。
季童心想:穿着礼服不舒服吗?
沈含烟身上这件礼服尺寸有点小,不知是租的还是借穿别人的,一来沈含烟个子高,二来沈含烟胸大,露肩的礼服箍着她胸前一片。
季童的心砰砰跳了起来。
那是她看过的风景,所以很知道是怎样的两团被委屈在过小的尺寸里。
让她想起吃过的雪媚娘,又白又软,被关在一个过分狭窄的小盒子里,盒盖一揭,整颗像是弹出来似的。
沈含烟又蹭了蹭。
季童犹豫一下:“要帮你换衣服吗?”
沈含烟的脸此时埋在一片黑发里,季童还能看到头发上被皮筋勒出的一条浅浅痕迹。
沈含烟的声音透过厚厚的黑发传来:“要。”
季童一抖,差点没把床头柜上的橙汁撞翻。
原原原来沈含烟没睡着啊。
季童又犹豫了一下,才敢上前,微微俯身,把散落的长发从沈含烟脸上拂开,别在沈含烟莹白的耳朵后。
“真的吗沈含烟?”季童小声问:“你真的要我帮你换衣服吗?”
良久之后,沈含烟:“唔。”
这含糊的一声也很难判断是不是沈含烟的回答。
可沈含烟又在床上蹭了蹭,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像今早一样,眉心之间一个小小的凸。
季童小声说:“我帮你。”
沈含烟的睡衣叠得整整齐齐,就放在床头,季童拿过睡衣,爬上床跪在沈含烟身后。
这礼服设计得一点也不好,那么显眼一条长长的拉链。
季童颤悠悠伸手。
她的手指也算很长,不过很细,在沈含烟雪一样的背脊边,是一种幼稚的粉白。
她轻轻拉开了沈含烟的拉链,在过分静谧的夜色中,几乎是震耳欲聋。
这两天护工带外婆去医院了,偌大的三层楼房子里,只有她和沈含烟两个人。
季童的心猛跳了两跳,赶紧停手。
赶紧偷偷看了一眼沈含烟,沈含烟还是阖着眼,半睡不睡的。
季童这才继续,拽着拉链往下拉。
当拉链滑过沈含烟桥一样美丽的脊骨时,礼服上半身倏然松开,季童几乎能感觉沈含烟面前有什么一下子掉出来,在被束缚一晚上后终于得到了解放。
季童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朵尖。
诚然那是她亲眼看过的风景,但就算最无遮掩的时候,也还是隔着蕾丝镂空的睡衣,或者浴室一层起了雾的玻璃。
她的头还撞过那里。
正因为这样,她才更清楚那是怎样软嫩弹的触感,也就更能想象,此时沈含烟背对她的前胸,又是怎样在微微发颤。
季童咽了咽唾沫。
她轻声叫:“沈含烟。”
沈含烟没什么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