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你在璃月也有段时间,对于岩王帝君你是如何看待?”钟离突然把话题扔给伊戈尔。
被问到这种问题的伊戈尔楞了一下,旋即他回复成往常的样子,客气的说道,“我不擅长评价神明。”与其说是不擅长,到不如说他对评价神这件事一向很谨慎。
普通人说说就算了,像他这种算是比较接近的人去讨论神,说不定就会祸从口出。
钟离看得出伊戈尔的顾虑,他提醒,“你也看到外面的场景,我想岩神不会介意你去评价他。”一个能把自己的降临日变为旅游节的神明,对于人们怎么说他大概率是不在意。
因为钟离的话,伊戈尔动摇了。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钟离好像挺想知道自己的评价。
思考再三,终于伊戈尔尽可能以严谨的语气说道,“好吧,既然钟离先生想知道,那我也说一下我个人的主观看法。”
钟离闻言点点头,主动为伊戈尔倒上茶。
“以外人的角度来看,岩王帝君是一位近乎完美的神明,他为本地区的存续与发展做出不可磨灭的贡献。”讲出对岩王帝君的第一印象,然后伊戈尔发觉这太像在打官腔。
于是他接下来换了种语调,“但我认为璃月的繁盛,除了岩神的庇护外,还有璃月子民的努力,这种努力与岩神付出,我个人觉得是同等的。”
将神明和人类相提并论,即使是在哪个国度,都算是一种僭越。
但是伊戈尔确实是这样想,并且他觉得岩神很可能也有类似的想法。
不然七星也不会疑似要得到一个考验。想到这点,伊戈尔很是共情七星,不过他同样明白,既然坐上那个位置,就必须要有承担压力的觉悟。
而且愚人众说不定也在岩神的考验之中,是考题的一项。
在心里叹了口气,伊戈尔自觉他比起同情七星,不如同情自己,现在他和达达利亚那个取得岩神神之心的任务还不知道怎么完成。
“你的想法很特别。”钟离意识到伊戈尔说完以后接着问道,“为什么你会这样想?”
很显然他也明白能这样想比较偏离主流。
“大概是我清楚神明不是万能的。”伊戈尔脱口而出,等话讲出来他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这令他赶紧观察钟离的表情,发现对方没有表现出诸如厌恶之类的情绪后,才勉强放下心。
但是他似乎在欣慰是怎么回事?
伊戈尔腹诽,虽然早听说钟离对岩神的评价与大部分璃月人不同,但是听见有人说神明不是万能的,就感到高兴可就不对劲了。
经过几番思索后,伊戈尔试探性的问,“钟离先生也认为神明不是万能的吗?”
钟离根本没有遮掩,他直白的回答,“是。”
这下伊戈尔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垂下眼,逐渐理解为什么璃月的一些学者会对钟离有意见。
而就在伊戈尔注意力分散的这一刻,钟离看着他不着痕迹的笑了笑,随后他反问,“这样想并无不妥不是吗?”
“也许对神明来说,这算得上是冒犯,毕竟神的确为子民付出很多。”伊戈尔坦然的给出自己的意见,“璃月和我们想的一样的人可能不多,但肯定是有的,比如那位玉衡星大人。”
伊戈尔在重新调研过刻晴的资料后,不得不感慨她是挺激进的。
“玉衡星是与大部分璃月人所想的不同。”钟离赞同道。
“她在我看来是太心急。”压低声音,伊戈尔对钟离透露出他的对刻晴的担忧,“她对神的权能了解的还是太少,神与人是存在本质上的区别。”
钟离听到伊戈尔这么说又笑了,“但是璃月或许正需要这种人。”总要有人以身作则让人们看到另一种可能,刻晴就能算一位先锋。
“她是七星,她必须要考虑更多。”伊戈尔说话时警惕的看了看周围。
每次和钟离相处,都会说出一些不该说的话,这让伊戈尔很庆幸钟离是往生堂的客卿。
“也许在以后她会做出改变。”钟离不知伊戈尔所想,他如往常般提出自己的看法。
伊戈尔对此既没有反对也没有赞同,璃月的管理者怎么样和他没有关系。
眼看闲聊告一段落,伊戈尔看了看时间,决定前往玉京台。
“请仙仪式马上开幕,我先过去。”伊戈尔对钟离说再见,然后很顺手的要结账。
然而这次钟离却拒绝了。
“不用,一会胡堂主还要来。”
得知胡桃等会到场,伊戈尔当即打趣,“那我更要把茶钱付了,不能让胡堂主破费。”很显然他没想过有钟离付款这个选项。
钟离轻笑着摇头,“这次我有带摩拉。”他临走前胡桃特意塞给他的。
这么说来好像他结账的话,也算是胡桃出钱。
捋清楚逻辑钟离不由的陷入沉思。
就在这个档口,伊戈尔就叫来店小二连带着茶水点心一起把账给结了。
本来就是想在璃月港逛逛,打发请仙仪式开幕前的时光,因为实在是没地方去才来到钟离提过的茶馆。
所以这笔钱本来就是要花的。伊戈尔这般想着向钟离道别。
钟离没有留人,客气两句后就目送伊戈尔下楼。
等伊戈尔的身影消失,钟离才若有所思的回顾起某些事情,直到胡桃的声音猛地在耳边出现。
“抱歉抱歉,才过来,让客卿等久了,这壶茶就由本堂主请了。”胡桃轻快的说道,然后她眯起眼,看着桌子明知故问,“等会,怎么有个杯子是用过的?”
不给钟离回答问题的机会,胡桃坐到钟离对面对着杯子问,“杯子杯子快告诉我,刚才坐在这里的人是谁。”说话间她拿起杯子,表情瞬间变得恍然大悟。
“是被古董看上的冰块。”
胡桃的话让钟离哑然失笑,他听得出胡桃话里的古董和冰块指的谁。
“本堂主猜对了吗?”胡桃抬起头看向钟离,其实她是通过感知元素力猜出来的。
钟离点头承认,“堂主神算。”
“看来迟到也是有好处的。”说和胡桃拿过桌上的新杯子为自己倒上热茶,“所以你们又谈了什么?总不能又是和岩王帝君有关系的事情吧。”那可就太没意思了。
每次得知钟离和伊戈尔谈论的话题,胡桃就替自家客卿着急。
虽然往生堂是丧仪店,可这不代表她对喜事不了解,红事白事一向都是相通的嘛。为此胡桃暗示过好几次,叫钟离谈点有意思的话题,别老逮着岩王帝君聊。
然而再看了眼钟离,胡桃失望的意识到她又说中了。
“所以你们这次又聊了关于帝君的什么事?”泄气的胡桃认命般的问。
钟离如是回答,“我问了他对岩王帝君的看法。”这算是他一直想知道的事,今日终于有了答案。
对这点很满意的钟离端起茶杯喝茶。
谁料胡桃摇摇头,故意有气无力的提点,“你应该问问他对你的怎么看啊。”
正在喝茶的钟离因胡桃的话动作顿了一下。
好在他很快恢复成往常的模样,放下茶杯回应胡桃的话,“确实。”
“哎,要不然我还是给你加些工钱。”胡桃再度提起加薪的事,“然后每天我都会提醒你带摩拉,这样你们再遇见,起码不会是他付钱,也能留个好印象。”她无比认真的规划着。
钟离谢过胡桃的好意,在他又要说些什么的时候,钟声响起。
到时间了。
“请仙仪式要开始了啊。”胡桃也听到钟声,她随口说了一句。
不再多说,钟离淡淡的接话,“嗯,是要开始了。”
他的话音未落,街上就变得混乱。
胡桃好奇的从打开的窗户往外看,然后她看到令她终身难忘的那一幕。
一条有着褐色鳞片,金色爪子的龙从天而降。
“那是帝君?!”
茶馆里的其他人也发现异常,纷纷向外探头。
但这些人中没有钟离。
“帝君真的……”
“不会吧!?”
“岩王爷啊!”
包含恐惧与害怕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钟离静静的聆听着,同时垂眸望向茶杯中自己的倒影。
突然他觉得应该留下伊戈尔,这样他在此刻能问一问他的看法。
对于岩王帝君的陨落以及对于他。
“钟离,我们回往生堂。”
胡桃严肃的话语传来,钟离抬眼看去,这名刚刚还和那他开玩笑的往生堂七十七代堂主完全变了个气场。
这使得钟离想起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那也是在葬礼上,他依托过去朋友的嘱托,照顾对方的孙女,同样也是为今天的到来做准备。
“好,璃月是要迎来一场葬礼了。”钟离用平淡的语气说,仿佛他已等这一天等了好久。
若是放到平时胡桃肯定能察觉出其中的异常,可如今她没心情去纠结这点小事,岩王帝君从天而降,疑似陨落,哪怕是她也不得不承认是天大的事。
可是死了就是死了,正如钟离所说,璃月需要一场葬礼。
而除了往生堂,整个璃月,不对,应该是整个提瓦特,都没有谁能为神明办一场葬礼。
胡桃深吸一口气,她又一次的感受到肩上的责任。
同一时间的玉京台上,伊戈尔坐在贵宾席,一层冰盾挡在他与其他的宾客面前。
“发生了什么事?”
“刚才那是帝君……”
伊戈尔听到窃窃私语从周围的座椅上冒出,他眉头紧蹙,最坏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只是比起这点伊戈尔有件事很困惑。
这条龙掉下来就掉下来,为什么要头先着地啊?
岩神不要面子的吗?
第31章
不过岩神能在今天做出这种选择,有没有面子也不重要。
伊戈尔颇为无语,还真让钟离给说中了。
看来钟离那个道上的消息还是非常准确的,所以他果然是和仙人认识吗?如此假设着,伊戈尔他转过身想看看坐在更中心位置的达达利亚,却发现对方不见了踪影。
糟糕,不会他现在就去取神之心了吧?
这下伊戈尔心里一惊,几秒后他强压下翻涌起来的慌张。
越是到这种时候,他越是要保持冷静,不能让七星抓到破绽和把柄。
岩王帝君在众目睽睽之下掉落,七星必然要给璃月的子民一个交代,他们不能说岩王帝君没有死,因为没有人会信,或者说即便人们相信也无济于事。
既然岩神要考验七星,那必然不会出面。
等到璃月的百姓发现岩神一直不出来,那些被压抑住的恐惧会在瞬间爆发……
伊戈尔一点点推测着每一种可能性,恍然间他发现请来仙人或许正是岩神计划中的一环,甚至可能是给七星一个台阶下。
这时伊戈尔再看躺在请仙仪式现场,那在玉京台中央的龙,眼神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接下来七星该请我们去‘休息’了。
伊戈尔面色如常的推测,几分钟过去,他的判断成真。
“诸位贵客,请大家到内堂稍作等待,我们准备了茶水和点心,供客人们享用。”
一名身着玉京台统一制服的男人客气的对在场的人宣布。
“呵,七星这是要不放人了?”一个满身珠光宝气的女人回问。
男人笑了笑,“在下仅是来请诸位在,再多的就不知道了。”换言之他不过是个普通的工作人员,对上面的决策哪能知道。
实际上事发突然,就连七星都没想好该怎么办。
伊戈尔摇摇头,他不着声色的扫视另外一些要发问的客人,然后主动站起身,“那麻烦你们带路了。”对于这些工作人员,他不想多为难。
有伊戈尔做表率跟着工作人员去内堂,剩下的客人也动摇了。
说到底他们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和七星也是交往颇多,没必要在这种节骨眼上给脸色使绊子。
察觉出气氛上的变化,最开始带头的女人脸色当即变得不太好。
她侧身对身边脸色同样不太好的同伴问道,“你知道那个外国人是谁吗?”
同伴咬了咬牙回答,“是至冬的愚人众,据说是二把手,竞争执行官失败了所以来做副手。”这身份倒是与他们这群落选七星的人相配。
想起这件事,同伴就心里堵得慌。
“至冬那边可真是有意思。”女人冷笑一声,让失败者做成功人士的副手,这可真是够羞辱人。
同伴没管女人的阴晴不定的脸色,他看着在场的宾客陆陆续续的去内堂,在发出一声叹息后提议,“我们也走吧。”
再僵持下去,被认为和外面发生的事有关可不好了。
女人也算是有自知之明,理了理衣服她站起来,随后与其他的宾客们一同在侍者的指引下前往内堂。
在前往的内堂的路上,女人自觉那口气还是咽不下去。
由于心情实在是不爽,所以等她在到内堂后,没有去自己的座位,反而调整脚步朝正在与让人闲聊的伊戈尔走去。
要不是这个失败者来搅局,她还能多嘲讽七星两句,何必像现在这样如一团火卡在喉咙里吐不出来。
女人看着与人谈笑风生的伊戈尔,决定给他点颜色看看。
与此同时的外面,达达利亚灵活的躲过负责维护璃月治安的千岩军,朝着他定好的目标进发。
不得不说旅行者和派蒙还是挺显眼的,尤其是他们这幅一看就想逃跑的样子,让他们不被关注都难。
达达利亚躲在暗处观察旅行者的行动路线,准备找个合适的时机出现。
在蒙德女士已经给旅行者留下很不好的印象,如果他的出场方式再不合时宜,那旅行者是不会信任他的。
想起女士在蒙德做的事,达达利亚就觉得她实在是太独断专行。
若非是在西风大教堂前当着旅行者的面明抢风神的神之心,再加上那多余的一巴掌,他今天也不用去想信任这个问题。
无声的叹气,达达利亚不知为何想起伊戈尔说过的话,愚人众的风评已经够糟糕了,不能再变差下去。
“站住!”
一声大喝喊回达达利亚跑远的神思,他定睛一看,发现旅行者带着派蒙奔跑起来。
“被发现了啊。”达达利亚饶有兴致的说,他知道机会来了。
没多犹豫,达达利亚便沿着玉京台外的院墙,同时也是视觉的死角向下方奔去。
因请仙仪式的缘故,进出玉京台的路全部被关闭,仅剩一条还能同行。达达利亚要做的正是在这条路上把意图逃跑的旅行者带走,找个隐蔽的地方和他单独谈一谈。
其实达达利亚更想去那条落下的龙身上找找有没有神之心。
可惜他还没来得及行动,负责仪式的天权星凝光就催动神之眼,用岩元素力构成屏障将那条龙罩住。
达达利亚不愿意在这种场合与凝光交战,倒不是他不想打,而是假如神之心不在那条龙的身上,那么接下来的工作就不好做了。
真麻烦啊。
感觉到不尽兴的达达利亚腹诽,同时他看向下面的阶梯,旅行者和他的向导已被千岩军围困住。
取出随身携带的弓箭,达达利亚知道该自己出场了。
“少年,小心别动。”
人未到声先至,拿着武器与千岩军对持的空睁大眼睛,在他的上方几只水箭凭空飞来,下一秒他看到有个人不知从哪里冲出来。
达达利亚刚落到空的面前便将弓箭切换为水刃,丰沛的水元素力自他的手中涌出,接着他纵身向前,三下五除二的击退了那些千岩军。
帮助旅行者摆脱第一波追兵后达达利亚抬眼,目光所及之处是更多正朝着这边赶来的千岩军,想了想他回头对尚未意识到发生什么的旅行者说道,“跟我来。”
空也没有更好的选项,他和派蒙对视一眼,最终不得不与达达利亚一起向玉京台下跑去。
在躲避和潜行方面,达达利亚是个行家,没用多长时间他就带着空甩掉了身后的尾巴。
等到安全的地方,躲避千岩军的两人与飞着的派蒙才停下。
“呼,跑的好累。”派蒙喘着粗气,刚刚快要吓死她了,一条龙啪叽从天上掉下来,她和空怕被怀疑于是想逃走,结果却暴露,导致千岩军追上来把他们团团围住。
这时她再看跑了这么久依旧气定神闲的达达利亚,不免感激的想,如果这位神秘人突然出现击退了千岩军,那么今天她和旅行者怕是要被七星抓进大牢里去了。
“好像是我比较累吧。”同样喘着气的空纠正,“派蒙你一直在用魔法飞行啊。”
空的话扰乱了派蒙的思绪,她握住拳头生气对空强调,“我的幻肢跑得很累的!”虽然她是在飞,可是她也会感到累。
这些话惹来几声轻笑,不是来自空,而是来自另一个人。
派蒙这才意识到救了他们的神秘人还在,赶忙转过头询问,“对了,请问这位小哥,你是谁啊?”光顾着和旅行者说话,她都忘记道谢和问好了。
被询问的达达利亚搬出他早就想好的介绍,“嗯,你们可以称呼我为公子。”
“公子?”派蒙重复着这个称呼,随后不高兴的叉起腰,“好糟糕的性格,你救过我们一次,就想让我当仆人吗?”
派蒙的联想令达达利亚笑的更开心,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他只好解释公子是个代号,而非普遍认知的身份。
为了让派蒙和空更好的理解,他还举出一个例子,“就像女士一样。”
这句话非常成功,空和派蒙当即猜出达达利亚的身份。
“你也是愚人众的执行官!”派蒙惊慌的说道。
空更是摆出防卫的姿势,女士在蒙德的所作所为他可还没有忘!
我就知道会这样。达达利亚面对紧张的空和派蒙摊开手,表示自己没有找茬的意思。
接着他故意问,“女士在蒙德给你们留下了很糟糕的印象对吧?”
派蒙闻言头点的像捣蒜一样。
那天在西风大教堂前,女士可是太做的太过分,偷袭抢走温迪的东西不说,还打了个温迪。
“哎,那个女人,我也不喜欢她。”达达利亚这句话可谓是真心实意。
可惜的是这些话不足以打消旅行者和派蒙的顾虑。
没办法达达利亚只能生硬的转了个换题,告知旅行者他是来帮助他们。
“我不需要愚人众的帮助。”空斩钉截铁的拒绝。
被拒绝的达达利亚没有放弃,他真诚的对空说,“其实我不是坏人。”可讲出这句话,他又觉得没说服力,只好补了句他大概是坏人。
“但是我这次不是来找你们麻烦,所以不如先放下把我打倒的想法,我们来谈一谈当前发生的事。”达达利亚说完不禁遗憾,因为他其实很想和空打一架。
话说到这里,派蒙和空也觉得达达利亚是没有什么恶意。
“好吧,你要谈什么?”派蒙做出退步。
达达利亚见空和派蒙放松警惕,便主动讲出他出手帮忙的原因,“我和我的同伴听说过你们的事迹,所以我才在请仙仪式上多关注了你们一下,也正是因此,我可以确定你们不是暗害神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