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想起来了。”孟大人终于在脑海中搜刮出一张面孔。的确,是个长得颇漂亮的青年。
儿子喜欢他?
孟大人的眉头皱了起来。
本朝当中,有那比较开放的,会认为与男人在一起、与女人在一起,都没什么差别。
有人觉得只要有了孩子,那后面怎么样,都是自己的事。
也有人只爱女郎,并且深深厌恶那些会与同性之人搅和在一起的人。
在官场上,他不得不与这些人交际。再怎么厌恶,脸上也是笑着说句“家有悍妻”。把矛盾推到妻子身上,以此拒绝掉一些让孟大人想一想就起一身鸡皮疙瘩的应酬。
可到了自己家,“孝“字压下来,孟大人总算能独断专行。
他不在意丛霄怎么样。又不是自家的儿子,最多在心里暗暗恼火,预备后面要找个机会将人赶出御香坊……当然,如果真的是个好香师,能给御香坊带来大收益,这点也可以斟酌。
孟大人觉得自己大公无私。
他唯独在意孟文光。自己的儿子,二十多岁了都考不上功名,这已经足够丢脸。不能再让他和男人搅和到一块儿,有辱门楣。
周云韶说完小孟大人的事就离开官府。那以后,孟文光一连数日都没有出现。
周云韶暗暗放心,觉得日后他再也不会纠缠丛霄。却没想到,就在第四轮比赛那天,自己走在路上被人打晕,睁眼就见孟文光在自己眼前。
准确地说,是“趴”在自己眼前。
孟大人那日把儿子叫到面前,狠狠行了一顿家法。孟文光怀恨在心,一意想要报复。
他尚且动弹不得,却自有其他人将周云韶带来孟文光面前。
他们走不通孟大人的门路,但是,孟大人有一个浑身都是漏洞的儿子。
那会儿孟文光趴在床上,背后都是伤。他仇恨地看着被压在地上的周云韶,道:“你一心拦我与丛霄的好事,莫不是对丛霄也怀有心思?……哈,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
押着周云韶的人中,有人拿过一面镜子。
还有一把刀。
孟文光冷冷地吩咐:“处劓刑。”
劓刑,也就是割掉鼻子。
孟文光觉得周云韶碍眼,却不打算直接杀了他。一来是因为他尚有顾忌,二来他更愿意让周云韶后半生生不如死。
前提是他还有后半生。
一个以制香为业的人,少了最重要的鼻子……
孟文光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看着被压在地上惨叫的周云韶,甚至觉得自己身上的伤都没那么疼了。
周云韶疼昏过去之前,还听到孟文光在轻声哼小曲。而等他醒来,则发现自己回到了御香坊,面上仍然剧痛,但孟文光给他处理了伤。
距离他“失踪”已经过去一天两夜。如今外间又是天亮,第五轮比赛,也就是最后一轮要开始了。
周云韶躺在床上,神色麻木的之后,丛霄正心神不宁地在自己房中做最后的准备。
昨天一整天,周首席都没有出现。
他默默地想。
这两天,因为孟文光不再找他,裴降、祁高对他也没有之前那么热切了。
丛霄乐得清净。平心而论,他也不是真的想被孟文光找上。但早年有人看中自己家里的铺子,阿娘不愿出手,对方就找人做局,硬生生抢走了他们家的店铺。还假称阿娘滥赌,坏她名声。
阿娘把自己吊在房梁上。没了性命,继续背负骂名。
丛霄想要申冤,奈何抢走他们家铺子的人颇有来路,官府不受理他的报案。
青年求助无门,终日苦痛。这时候,周云韶出现了。他问丛霄,愿不愿意进御香坊。
“你从小擅于制香。如果有朝一日,你做出皇帝都在用的香,或许能有一丝为阿姐翻案的希望。”
虽然口中叫着“阿姐”,但丛霄的娘与周云韶并不是姐弟。只是两人出生在一条巷子里,周云韶年幼时父母外出,常常把他放在丛霄娘家中照顾。
那会儿丛霄娘已是豆蔻年华的少女。照顾一个三四岁的小毛头,虽然有些麻烦,但并不算费力。
对周云韶而言,丛霄娘就像是亲姐姐一样。
虽然后来丛霄娘家搬走,两家生分,可等周云韶与丛霄娘再在店中碰到,双方认出彼此,就又开始走动。
丛霄娘比周云韶大十岁,周云韶则比丛霄大七八岁。从前,丛霄娘看着周云韶从刚出生的婴孩变成七八岁的毛头,而后出嫁。双方重逢时,周云韶是御香坊的弟子,丛霄则是已经能在店里帮忙的孩童。
看出丛霄喜欢制香,周云韶在他很小时就开始教他。两个人是师徒,也是兄弟。
丛霄从小就很黏周云韶。是对兄长的喜爱,也是对“师父”的尊敬崇拜。他还立下豪言壮语,说自己日后同样要去御香坊。
周云韶听着,就笑。丛霄娘在一边看着,也笑。
那个时候,所有人都没想到,丛霄真正加入御香坊,是在那种情况之下。
当上弟子最初的那段时间,丛霄过得不算好。
周云韶关照他,但他是首席,总不可能日日与丛霄待在一起。大多数时间,依然是丛霄一个人过。
其他人知道他是因为周云韶一句话进来的,待他多少有些轻蔑。纵然不敢当着周云韶的面做些什么,私下里嘲讽两句,也一样让人心中难受。
丛霄不会在周云韶面前说这些。
他珍惜和周云韶在一起的分分刻刻。至于其他人,自己自然会用实力折服他们。
某种程度上说,御香坊其实是个很单纯的地方。当丛霄展露出自己对香的了解,在制香上的能力,他在其他弟子之间的风评开始变化。逐渐有人维护他,甚至像是他崇拜周云韶一样崇拜他。
丛霄开始喜欢上在御香坊的生活。
他依然记得阿娘之死的仇恨。但周云韶说得没错。现在的自己根本没有能力对抗害死阿娘的力量,对于他们而言,最好的一条路就是做出贡香,站稳脚跟。
为此,丛霄夜以继日地努力着。周云韶也会帮他,为他讲解疑惑,也带他去藏书楼中。
两人拿着书卷一起看。偶尔时候,丛霄会抬头去看周云韶的面侧脸。在心里默默叫:“云韶哥哥……哦,现在是‘周首席’了。”
他唇角勾起一点,又在周云韶察觉之前低头,认真看书里记载的方子。
一日日过下去,丛霄在御香坊的名望越来越高。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偏偏这时候,孟大人来到罗城,带着他的儿子孟文光。
孟大人是来奉命办差的,顺便给自家儿子刷点履历。孟文光则是来见识一下传闻中的御香坊,又一眼看中丛霄。
发现孟文光的眼神不对时,丛霄浑身发冷。
是周云韶一句“你以后避着他一点”,让丛霄缓过心神。
他看着周云韶神色中的忧虑和关切,轻轻点头。
想避着,奈何避不开。
裴降、祁高总会给孟文光传消息,孟文光屡屡“巧合”地出现在丛霄面前。
丛霄不得不与之周旋。这一幕被周云韶看见,周云韶要带他离开,孟文光的面色骤然沉下。
丛霄却想:阿娘不愿意把家里铺子拱手送出,落得一个吊死之后满身骂名的下场。周云韶呢?他不愿意自己侍奉孟文光,又要因此付出什么?
丛霄不想知道。
他只明白,对这些有权有势的人,自己和周云韶就是能被随便践踏的泥浆。只要对方一句话,他们就要身败名裂、不得好死。
这时候,丛霄已经不再去想周云韶和自己说过的“等你日后制出贡香……”了,只希望周云韶能好好活着,不要在自己不留神的时候也吊上房梁。
所以他对周云韶说:“周首席,我是自己去接近小孟大人的。我娘的事,小孟大人或许能帮忙。”
作者有话说:
明天见。
第162章 面纱之下
丛霄有多在意他娘的案子,周首席是知道的。
两家相逢之后,年幼时照顾他的阿姐告诉他,自己出嫁之后,是过了几年和和美美、安安生生的日子,可丈夫意外病故后,就留下他们孤儿寡母相依为命。
周云韶也能看到,对阿姐,丛霄是多么孝敬、放在心上。
扪心自问,如果站在丛霄立场上的人是他,这会儿兴许也会对孟文光的身份动心。倘若真能翻案,替阿姐洗去污名,也让凶手被绳之以法……
“不行。”
周云韶还是坚定地说。
他看丛霄,认认真真和他分说:“小孟大人手中并无实权,是否翻案,他说了不算。孟大人才是真正能在此事上说得上话的人,如果咱们抱着这种心思,最该做的,反倒是好好准备后面的大比。不论你我谁能得胜,都能得到与孟大人同桌而餐的机会。到时候——”
周云韶一心想让丛霄远离那条太过危险的路。
丛霄怔怔地看着自己身前的男人。心里又是默默叫:“云韶哥哥。”
孟文光觊觎他的脸,裴降、祁高待他亲亲热热,却也只是眼馋他能为他们带来的好处。
御香坊里有其他人崇拜他,因他的才能尊重他。但阿娘没了之后,能再以家人角度,一心一意为他打算的,从来就只有周云韶了。
越是知道这点,丛霄就越不能听他的。
他表现得十分坚定:“可若是你我都不是第一呢?下一次比赛,可是又要三年之后了!阿娘又要平白无故被人骂上三年,周首席,你也忍心吗?”
话说出来,丛霄从周云韶脸上看到了痛苦。
周云韶像是很难相信,丛霄会有这种“你压根不是真心为阿娘打算”的意思。但他的痛苦只持续了一瞬,很快消散,再度劝起丛霄。
丛霄自然是不听的。
两人不欢而散,丛霄一次次和孟文光见面。
但也只是见面。一来,丛霄内心之中对与孟文光接触还是厌恶。二来,后面祁高说的也是丛霄想的。得来太容易,只会让孟文光迅速厌弃。三来,则是考虑到孟大人。
有些人会无所谓孩子享乐,甚至与其“同乐”。有些人却对“带坏”自家孩子的人深恶痛绝,丛霄暂时还不知道孟大人是其中哪种。
他只和孟文光说,制香大比实在重要,自己想先等等。
态度好,讲话时笑吟吟的。孟文光被美人迷得七荤八素,也自持“君子风度”,于是点头。
当然,还有个原因是自家老头子也在罗城。不过这等有损自己威风的事儿,没必要与丛霄说。
丛霄也知道,自己的拖延只是一事,最终还是会走到那一步。
他最初还会紧张害怕,到后面,却一点点心平气和。
就当是被狗咬了一口。会疼,会难过。可等狗走了,他总会慢慢愈合。
只是希望云韶哥哥到时候别嫌弃他就是了。
不过,云韶哥哥……周首席,昨天到底去哪里了呢?
第五轮大比要开始的那个清晨,丛霄一心想着周云韶。不留神,损毁了自己原本准备材料中最重要的一味。
他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已经来不及挽回了。霎时间,豆大的冷汗从青年鬓角滑落。
他的心脏不断下沉,胃部冰冷沉重,像是生生吞进一块铁。从手指到身体,每一寸都在发抖。
只有脑子还算清晰,告诉自己:“莫要紧张,莫要紧张。想想办法,你待会儿还要上场。”
最后一轮比赛与之前不同,所有材料都是弟子们自己准备,只需要在台上完成最后的调和动作。也就是说,在宣布结果之前,人们并不知道他究竟用什么制香。
丛霄喉结滚动一下,脑海里逐渐浮现出一味自己自己年幼时在阿娘店中,玩笑般调出来的东西。
他心里甚至没把那叫做“香”。一些荔枝皮,一些果子核……在偏南的罗城,又是夏天,这些都是随手可得的东西。
丛霄抓紧时间,匆匆将它们烘干炮制。
时间太紧了。他的冷汗依然在滴落,目光却能紧紧锁在面前的小炉子上。一点果香从中浮出,有一瞬间,丛霄竟然以为自己回到了许多年前。
他盼啊盼,终于盼到了周云韶到来。小丛霄立刻扑了上去,抱住周云韶的手臂,半是得意,半是期待,请周云韶来品评自己新制出来的香。
阿娘在柜台后面笑。
小丛霄像模像样地在周云韶面前操作。先是在香炉中铺一层雪白香灰,再取出篆模,轻轻压在已经被自己整理平整的香灰上。
他选了云形的篆模,心里悄悄想,云韶哥哥用这个恰好。
把自己制出的“香粉”铺上篆模,轻轻在上面敲一敲,确保香粉形状已经固定。而后起篆,一朵漂亮的云就出现了。
小丛霄喜滋滋地欣赏片刻,而后点香。
他心里很期待,不知道云韶哥哥待会儿能不能嗅出自己做了什么。
同样的心情,几年以后,竟然又复现了。
只不过,年少时丛霄是想让周云韶分辨自己制香的材料。现在的丛霄,则是想知道周云韶还记不记得两人之间那些回忆。
想着这点,丛霄看时间差不多了,于是飞快收拾好东西、抵达比赛现场。
可这时候,周云韶还没有到。
听旁边的人说起这点,丛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他担心,又怕是自己多想。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周云韶始终没有来……丛霄的手又开始发抖。他近乎要冲下赛场,这时候,终于有一道身影出现在回廊尽头。
周云韶还是来了。
他没有露出面孔,而是用了面纱遮掩。还是极痛,但他又放心不下丛霄。
这会儿出现,丛霄果然一直在看他。直到有人宣布大比开始,丛霄终于勉强挪开目光。
周云韶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的各种材料,脑海中一阵眩晕。
但他也开始做了。
是此前构想、尝试过千百次的事情。哪怕是还在剧痛中的周云韶,也能将香粉调配好。
等到锣声响起,台上的首席、进入最后一轮的弟子们放下手,等待罗城商户百姓、外地客商的点评,周云韶终于还是支撑不住,匆匆离去。
总归到了这个时候,规矩就是御香坊的人不能露脸。莫要让他们的身份、面容,影响了其他人的判断。
周云韶脚步又急又快,走在廊中。
他听到了身后传来的更快脚步声。
周云韶皱起眉毛,继续往前。
身后的脚步声还在靠近他。最终,他被一人拉住手臂。
“云韶哥哥!”丛霄脱口而出。这种时候,总归他是叫不出那句“周首席”。
青年满是担心,问他:“你还好吗?为什么要戴面纱?今天为什么来那么晚。”
一边说话,丛霄一边绕到周云韶身前。
他抬起手,就要去拉周云韶的面纱。
周云韶后退一步,丛霄的手停在空中。
青年一愣,喃喃说:“云韶哥哥?”
周云韶看他片刻,勉强开口:“我无事。只是调配材料时碰了误混在里面的东西,面上起了疹子——”
一句话没说完,丛霄的手已经又伸了过来。
周云韶原本就因为剧痛心神恍惚。前面阻止了丛霄一次,这会儿却没能阻止第二次。
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面纱落下,前面的青年先是一愣,随后整个人都开始发抖。
丛霄目眦欲裂:“周云韶,你——那个畜生!是那个畜生做的,对不对?!”
泪水迅速充满了他的眼眶。
“云韶哥哥,”丛霄又叫道,“你、你的鼻子……”
周云韶闭了闭眼睛。
他拉过丛霄,将人抱住。像是对方还小的时候那样,一下一下拍丛霄后背。
他听到丛霄崩溃痛哭,比年少时做了噩梦后去寻“云韶哥哥”诉苦那会儿凄厉百倍千倍。
一边哭,一边问他:“什么时候的事?他什么时候对你……云韶哥哥,你是不是很痛?”
问到最后,不等周云韶回答,丛霄又开始哭。
周云韶:“……”
他低声说:“会好的。”
丛霄说:“云韶哥哥,你报官了吗?”
周云韶默然。他脑海里盘浮着孟文光狰狞的面孔,对方告诉他:“你总不会还想着去官府告我吧?哈哈,不妨试试。
“我也不怕告诉你。如今罗城的主事,说来还是我爹门下弟子。我爹出事了,他自己也落不到好处。再往上一级,你们这儿的郡守与我爹是同届。我爹在京城时,可常常收到他寄来的各种好东西。哈哈,还不是想求我爹在他的官路上推一把,让他走得更顺畅一点。”
周云韶没说话。
但这幅态度,已经足够丛霄明白:“官府不会管的,对不对?就像是我娘那个时候……”
周云韶又拍一拍他,道:“也没有那么疼。我想过了,日后我怕是不能再留在御香坊,但毕竟在里面待了这么多年,也算有些人脉经验。利用起来,做些小生意,总能过活。”
丛霄没说话。
周云韶低声说:“丛霄,事情会变好的,莫要担心了。”
丛霄想,云韶哥哥已经是这副样子,未来不可能还会“好”了。
作者有话说:
来了
第163章 血
丛霄想了数日,终于带着一把刀,去寻孟文光。
他之前对孟文光虚与委蛇,是不想让周云韶出事。如今,不同了,周云韶已经出事。
既然如此,他的忍耐有什么意义?云韶哥哥那么疼、那么苦,孟文光又凭什么安安心心?
再有,虽然和孟文光相处的时间不算很长,但丛霄已经看明白了孟文光的小肚鸡肠。
他不觉得周云韶还有机会“安生做点小生意”。孟文光在,那些想讨好他、讨好他父亲的人会把周云韶踩进泥地里。他们不在,那些人就更要下功夫,好让孟大人感受到自己的用心。
认真思索后,青年得出结论:不如直接杀了他。
杀了他,问题就出在丛霄与孟文光之间。周云韶能从中脱身,或许还是无法幸福,可至少能够平稳。
丛霄抱着这种念头,去探望孟文光。
双方见面,孟文光一面是不想让丛霄见到自己狼狈的样子,一面又觉得丛霄识趣。前面说不答应自己是因为要大比,如今大比结束,果然来寻自己。
他还是让丛霄进门了。心中遗憾此刻的自己还是没法有大动作,面儿上倒是还撑出一副从容的样子,笑着问丛霄怎么这会儿来找自己,大比结果出来了否?
丛霄回答:“出来了,”他是第一,外面半个城的人都在讨论“四弃香”,但这已经不是青年关注的重点,“只是……”
孟文光纳闷,“只是?”
丛霄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却是粲然一笑,问:“小孟大人。我们前些日子大比,等了许久,周首席却还不曾出现。”
唔?
孟文光其实不太乐意这时候提起那个扫兴的名字。光是听着,他就有种自己又被父亲抽了一顿的隐约疼痛。
但想想对方定然比自己更痛,孟文光就又幸灾乐祸起来。他满不在乎地回答:“哦,他怕是不会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