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但出乎他意料的，楼澈没有立刻点头，而是沉默了半晌，然后无声地在自己的打分牌唰唰写了个分数，然后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
男生B察觉到不对劲，先探头去看，一眼瞥到一个0，瞬间大喜过望：“看吧！果然你也——诶？”
他又定睛一看，旋即脸色大变，猛地站起了身，惊呼道：“10分？楼澈，你、你疯了吗！”
“我疯了？”楼澈唰的抬起头，也跟着站起身来，从旁拿过男生B写着2分的打分牌，眉头皱的紧紧，不愿多碰似的往桌上一扔，“……我看是你们疯了才对吧，你打出这种分数来？”
“还有你们。”他说着转向旁边被惊到了的两个人，怒气冲冲地把他们的打分牌都划拉过来，越看越忿忿，“……你们到底有没有听到我刚才说的那些话？你们没理解庄迟做了什么事吗？”
“首先，她遇到了‘因为圣布莱斯顿的安保不到位’而被放进来的Alpha们，然后，她从‘人数远多于她’的Alpha们手底下救出来了一个人。”
“这件事也是谁来做都能做得到的吗？嗯？”他说着看向哑口无言的男生A，“你去试试看好了？怕不是跑的比谁都快吧。”
“那么圣布莱斯顿为什么安保会有这么大的问题呢？这又该谁负责呢？你们想说校长对吧，那我就要问一句，”楼澈绕过去，在门口贴着的“主席团”招牌上用力一拍，“要这个主席团是做什么的？招新日那天上上下下的事都是主席团负责的吧？为什么会让那么多的危险人物进了学校、而且没有一个人知道他们的来历……你们真觉得这件事和你们一点关系都没有吗？”
“当然也有我的一份责任在，但你们这副完全没有意识的样子、真是……”
他似乎有一瞬间想要骂人，但最终还是忍住了，自己做了个深呼吸：“……我猜你们可能想要说庄迟去救人的事和这次的面试没关系，觉得我扯得远有偏见，那就来聊聊她实际工作的事吧，不管怎么样、社团招新的实际效果都是评判的重要标准，那么从心研社今年几倍于去年的招新结果来看，你们那点可怜的分数、难道就不是心存偏见的结果吗。”
“谁去了都能当……别开玩笑了，我看你们三个去了就根本做不到，肯定会嚷嚷着‘我不想干这种事给我更重要的工作’吧，”楼澈冷冷看过三人，失望地摇了摇头，“自恃高人一等也要有资本，如果换成是你们去帮心研社的忙，我看也未必能胜过庄迟的成果。”
“我之前说过了，要公正地打分。连这种事都做不到，你们……”
楼澈顿了顿，似乎试图进行忍耐，但最终失败了，爆发式的把办公室门猛地打开，对他们三人吼道：“你们这样也算是Alpha吗！都给我出去！”
三人组被吓傻了，一时没人动，而楼澈更生气，冲着他们后方招呼道：“凌璟！”
凌璟应声窜出来，将手上不知道从哪翻出来的长直尺挥的虎虎生风，毫不留情地拍打着那三人的后背，像赶羊一样把他们赶了出去，见那三人仓皇出了门后还停下来往回看，凌璟眉头一挑作势要往外追，那三人瞬间不敢再停留，一边放着没什么用的狠话一边狼狈逃跑了。而她像尊门神似的在门口耀武扬威地挥着直尺，高喊着“以后绕着庄迟走不然我还会给你们不客气的”。
她和楼澈的心情看起来是同频道的亢奋，但屋内其他几个人此时面面相觑，陷入欲言又止的安静里。
……简直是风云突变。在事态发展到一半时已经有点跟不上，庄迟愣愣眨了眨眼，奥莉薇娅和安臣明显都和她有相似的感受，面上都带着不同程度的茫然，顾溪眠倒是好些，表情看起来像是想笑又不知道该不该笑的样子，缓缓道：“这倒是……挺出乎我意料的。”
大伙儿花了一些时间去理解现状，最终一起将目光投向仍气哼哼的楼澈，只见对方正臭着脸把那三人留在桌上的纸笔之类的东西嫌弃地堆到旁边去，一边收一边嘴上碎碎念着：“啊太恶心了，我刚才竟然和那三个人坐在一起、可恶，感觉要起疹子了……喂凌璟，我听说校长是你妈对吧？那你等会儿跟我一块儿去找她，帮我说服她把那三个人从主席团开掉。那边的公主也得跟着去，拿国际交流不顺利向她施压——”
他视线一错，又往庄迟看来，眼睛登时亮起：“噢对了，庄迟你也和我们一起去吧！校长现在正是最对你理亏的时候呢，这种时候你跟她提什么要求估计她都会考虑的，就这种小事儿还不是立刻就答应了！”
非常自然地招呼起她来了。庄迟一凛，先惊道：“啊？你要直接开掉那三个人吗？这是不是太……”
“是啊。”楼澈停下手上的动作，以一种“不然呢”的困惑表情看回来，“都那样了，难道还要留着他们吗？让那种人在主席团里留着、圣布莱斯顿的名声都会一落千丈的吧。”
……说的非常理直气壮，让庄迟一时不知如何回应，只能先以眼神向安臣询问“这是合理的吗”，而安臣回以“我、我也不知道啊”的汗颜眼神，清了清嗓子试图加入对话：“……虽然我不是完全不理解你的意思，但是一次性开掉三个人也太武断了……而且那主席团不就只剩下我和你而已了吗？你甚至还不能算是主席团的专属成员，那样我一个人绝对忙不过来——”
“你在说什么呢，缺人这种事还不简单吗。”
楼澈打断了安臣的话，依然是带着困惑的表情，示意地指了指缩在墙角的庄迟三人。
“这不是正好有三个人吗？还多一个凌璟呢。赚了。”
第58章 [VIP] 第五十八章
从结果上来看, 楼澈的提案最终通过并实现了。
“……校长竟然还真的答应了。”
从校长办公室出来再回到主席团办公室坐下，庄迟有些恍惚，而楼澈应声看过来, 奇怪道：“当然会答应了，我之前不是说了吗, 现在这个时段、你提什么要求校长都会考虑的。更何况我们这个提案多合情合理啊。”
……究竟算不算合情合理还有待商榷, 但庄迟确实感觉到自己的存在给了校长一些压力。尽管她刚才基本上只是站在旁边而已, 一句话都没说, 全程都只有楼澈在慷慨陈词，一番话下来说的那三个人罪大恶极, 任谁听了都觉得他们绝不能再留在主席团。而校长最初还本想替他们争取一下, 以正论说道：‘但如果他们还没有犯下实质性的错误，那这样直接革职是不是有点……’
‘等他们犯错不就晚了吗, 为什么要在已经明知道他们不行的情况下等着他们犯错误？’楼澈寸步不让，以深觉荒唐的语气理直气壮道, ‘而且也有很合理的革职理由啊，你看, 圣布莱斯顿的学生守则里有这么一条吧, 要品行端正。主席团的成员怎么能连最基本的守则都遵守不了呢。’
校长一梗, 看了看懵懵站在一旁的庄迟, 最终还是点了头。
……不知道该怎么评价才好, 有点像是逼宫。庄迟想。硬要说起来、这种事一般来说是会直接找到校长这里来的吗？感觉好像跳了几个级别……
她最初在主席团办公室听到楼澈那个提案时其实是反对的心情居多——主要是针对她自己。顾溪眠和奥莉薇娅也就算了, 但讲道理，庄迟自认能力上可比不过主席团这几个人……而且说到底这个组织不是已经把学校里的主要人物全凑齐了吗！她再加入进去总觉得像是主动走入风暴眼一样！
带着这样的考量，庄迟在惊恐中想要拒绝楼澈, 但这位天才意外固执，非要庄迟说出个他能接受的原因才行, 并以非常正的正论先压过来：‘你都报名参加选拔了，那不是说明你想加入主席团吗，怎么现在真的能加入了还不愿意？’
……因为她从最开始就只是打算来参与一下而已！本来不是想也知道她赢不过顾溪眠的吗、结果谁知道还真的会有她能和顾溪眠一起加入的发展啊！庄迟百口莫辩，最后还是顾溪眠开了口：‘我觉得还好，对我来说，这样的主席团比之前要有吸引力的多了。你不这么觉得吗？’
庄迟说不出话来，最终以一种破罐破摔的心情默认了下来。
哎，反正事到如今、她本来就差不多已经身处在风暴眼里了吧。在尘埃落定的现下，新任学生会主席团成员·庄迟惆怅地想，那往好的方向想，可能在主席团待着也有好处，至少离大伙儿的距离更近了，还能第一时间知道接下来要刮哪阵风呢。
“别担心，虽然主席团确实事情挺多，而且估计也没法指望那三个混蛋回来好好给你们做交接，但没关系，还有我在呢。”大概是将庄迟的表情误认为她是在为工作的事担心，楼澈挺起胸膛，“那三个人都能干的事，你一定能比他们干得好的。”
语气非常ⒾⅠ➕₦ⓝ肯定。让庄迟禁不住欲言又止地多看了他几眼，心中多少有些不知所措，为自己在楼澈这里的形象突然拔高了而措手不及。楼澈注意到她的眼神，估计也有所自觉，他稍稍踌躇了一阵，但很快就直直看来，坦率地向庄迟说道：“还是要先向你道歉，我之前对你的认识不太对，误以为你是那种名不符实的Alpha了。”
……总觉得搞不好不算是误认。以楼澈的标准来说，她可能还真的就是那种名不符实的Alpha。庄迟想着这些事，却见楼澈的眼神无比真诚，认认真真地反省道：“看来我还是有以貌取人的毛病，还以为自己是那种一眼就能看穿别人的天才呢，把你想成了软脚虾真是不好意思……”
原来他那时候是这么想的吗！庄迟感觉受到了迟来的冒犯，不知道该不该生气，而楼澈已经自行解释起来：“在你救了顾溪眠之后我才知道我错的多离谱……你做了非常勇敢的事，绝不是我认为的那种人能做得出来的。”
“……而且，如果那时是我在你的立场上，我自认是没办法做到像你那样的。”楼澈说着，明亮的大眼睛惭愧地半敛起，诚实地说道，“如果是我、那估计会在看到那群Alpha的时候就立刻转头去找人来帮忙吧，是不会冒险先去找到顾溪眠的，更别提后面的事。”
“看来我还是不太够格啊。”语气一转，楼澈冷不丁地感慨起来，“本来还想着只有我才是能配得上顾溪眠的人，但现在看来、我对她的感情确实不如你——”
“等一下。”
下意识喊了停，庄迟刚刚才觉得好像理解了楼澈的想法，结果没听两句脑子就又混乱起来，而不止是她，屋里其他人也都因楼澈这句话而程度不同的骚动起来，其中动摇最大的人意外的是安臣，他一拍桌子站起来：“你、你说什么？！所以你之前点名说要溪眠加入主席团，难道就是因为你……对溪眠心怀不轨吗！”
“话说的真难听啊，那当然是因为她真的很优秀才会选的啊。”楼澈不为所动地说着，并在安臣的面色稍稍缓和时又添上一句，“但我确实那时候就在注意她了。应该是在她入学的时候开始的。这应该不能叫心怀不轨吧？我是光明正大地想要恋爱，又没想做什么坏事。”
“你在这么冷静地说些什么呢！”凌璟也紧跟着坐不住了，满脸惊愕地看着楼澈，“……这是在干什么？告白？是在告白吗？那为什么要在我们大家伙儿的面前说？这不是应该私下去和顾溪眠说的事吗！”
“也不算是告白吧。”楼澈转过头去，在思索一番后诚恳地解释道，“我只是把我的真心话说出来而已。”
“我们一般就把这种行为称之为告白！”
在安臣和凌璟七嘴八舌的指摘中，楼澈面露困惑：“……我现在是普通地交代一下我的心情，没有说现在就想要顾溪眠回复我、或者要她和我交往的意思啊。说真心话难道是不对的事吗？”
“……啊，”从意料之外的地方传来了支援，奥莉薇娅小小地啊了一声，旋即轻声道，“确、确实，我好像能懂。”
“对吧？”楼澈朝仍满脸莫名其妙的两个人一挑眉，“想要什么东西当然要说出来才行了，不然一直藏在心里有什么用，堂堂正正的决胜负才是最简单快捷的方法啊。你们两个不也一样喜欢顾溪眠吗，这又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楼澈——！””
随着楼澈肆无忌惮地将其他人的心事也爽快说出口，场面一下子变得非常混乱。庄迟呆滞地看着乱成一团的Alpha们，又慢慢看向本应处在话题中心但完全没发表任何评论的顾溪眠，见对方正安静垂着眼，似乎是在想着什么，根本一副对眼前的景象没什么关心的样子。
……怎么说呢，从以往的经验来看，庄迟现在想要不被卷进去、最好的选择是趁着战火还没波及过来——尤其是在顾溪眠还没有反应的时候——想办法溜走。但仔细想想也只是治标不治本罢了，毕竟跑的了和尚也跑不了庙。庄迟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到底还是插手进去尝试先将快要暴走的安臣和凌璟安抚住：“好、好了好了，他说都说了，你们再怎么骂他也没办法把话收回来了……”
而且他说的那些其实也算不上是什么秘密。庄迟想。可能对这两个人自己来说算是吧，但对其他人、包括顾溪眠，他们两个的心思基本上是一目了然的事。楼澈说不说都影响不大。
“是啊，而且为什么要收回来呢。”楼澈从这两个人的臂弯下探出头来，清澈的目光中透着不解。“喜欢就是要说出来啊，对吧，庄迟？”
结果还是波及过来了，庄迟头疼地想了想，决定给情商看起来远没有智商发育完善的天才少年上上课，尝试解释道：“……每个人的表达方式不一样，内敛的人也很多的，人家可能在等一个说出来的好时机，再怎么样也不该由其他人把自己的心事说出口，对吧？”
“……嗯……”似乎有些认同，楼澈看看愤愤不平的那两人，姑且先嘟囔着道了歉，又很快朝庄迟看来，“那你是这种内敛的人吗？你向顾溪眠说过喜欢了吗？”
这人到底有没有把她刚才说的话听进去啊！庄迟大为震惊，紧接着又反应过来，值得注意的地方好像不是这里，而是楼澈不由分说地认定她喜欢顾溪眠这件事，她惆怅地想着这种事已经不知道是第多少次解释了，却在解释之前先听到旁边轻飘飘的一句话传来。
“没有。”
顾溪眠抬起头来，对满眼震惊向她看来的庄迟看过去，又很快移开视线，事不关己似的淡淡重复道：“她没跟我说过。”
“……什么啊，你也和他们一样内敛啊。”楼澈点了点头，看起来有些遗憾，“我还是觉得直接说比较好。那总之就是这样了，我认可你是很优秀的Alpha，但我也不会就这样放弃顾溪眠的。既然现在都在主席团里了，那我之后可能会对她展开追求吧，啊、但如果你们在那之前先开始交往了要跟我说哦，那就另当别论了。”
……是真的非常直接。庄迟目瞪口呆，在混乱中终于得空去解释：“……你误会了，我对顾溪眠没有抱着恋爱的——”
“没有？”
楼澈看起来半点不信，话都没听完就反问道，语气疑惑地扬上去：“那你为什么会舍身救她？难道你是不管什么人遇到危险都会那么做的圣人吗？”
“……”被他问的一愣，庄迟还真是没想到过这方面，她扪心自问了一番，自觉估计没办法为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做到这一步，但又觉得就这样做判断实在太轻率，于是慢慢摇头道，“……我不是圣人。我那时是想要她平安无事。但……”
“那还说什么，你们两个又不是亲人。”楼澈回的斩钉截铁，他看起来是真的这么想，眼底一片坦荡，“你都已经把她放在比自己的安危还要重要的位置上了，这不是爱情是什么？你难道想说是友情吗？”
“虽然也不能说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楼澈自问自答地说完，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好主意一样眼睛一亮，“对了，不如用个简单的办法来测试一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