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朝堂无数或担忧或惊疑或叵测的视线,尽数汇聚在喻行舟身上。
有了陈玖这个先锋带头,其他几个淮州世家系官员一咬牙,也跟着站出来附和,要求搜查喻府。
原本已经渐渐倒向萧青冥的局面,再次骤变。
萧青冥上前一步,伫立于御阶之前,藏在袖中的手指下意识收拢握紧。
不得不承认,这个陈玖还真是个狠人,自己要死了,临死前也不忘狠狠咬上一口。
就算他拿不出实据,光凭他愿以死来指控喻行舟之事传出去,也必定在朝野内外掀起掀然大波,令喻行舟威信扫地。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一个人连死都不怕,他会说谎吗?
且不论百官对过去昏君在位时那几年,喻行舟种种揽权作为和手段如何看待,民间百姓显然会更加愿意相信一个,豁出性命来揭露贪官的“好官”,远多过一个权势滔天的“权臣”。
届时,作为贵妃“兄长”和田亩粮税改革一事的主理人,爆出这般严重触犯国法的丑闻,萧青冥在淮州的改革还能顺利推行下去吗?
今天一场关于国法与宗法的辩论,也会成为一场笑话。
且不说淮州那些早就对朝廷不满已久的世家和官绅地主,读书人,哪怕是普通百姓,也不会再心向朝廷。
萧青冥自高台上冷冷俯视着陈玖,心中杀意骤起。
好一个陈家,好一个淮州!
局势僵持之际,喻行舟缓缓来到御阶之下,高高举起手里笏板,扬声道:“陛下,臣自从为先帝召回,赐臣太子太师之衔,至加封摄政,代理国政。”
“多年以来,夙兴夜寐,日日如履薄冰,所作所为,天地可鉴,日月可表。”
“人无完人,臣也非圣人,焉能无过?然臣种种所为,臣坦然视之,俯仰无愧天地,褒贬自有春秋。”
“为表明臣的清誉,免受奸人构陷,臣请奏陛下立刻派人搜查喻府,臣问心无愧,自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证物。”
喻行舟的话立刻在朝堂上引起一阵骚动,陈玖依然不依不饶道:“且慢,臣请求与瑾亲王和六部尚书们一同前往喻府,亲眼见证。”
吏部尚书厉秋雨沉声道:“陈玖,你不要太过分!”
陈玖冷笑:“毕竟陛下宠爱贵妃娘娘人尽皆知,此事理应多些见证才是。”
“你!大胆狂徒,你竟敢暗指陛下包庇,岂有此理——”
“好。”萧青冥的目光与喻行舟对视一眼,沉声道,“准卿所奏。”
他顿了顿又道:“摆驾喻府,朕要亲自去看看。”
高台之下,众臣们面面相觑,有人惶恐不安生怕搜出个什么来牵连到自己,有人忧心忡忡,害怕局面不可收场,有人则暗自冷笑,幸灾乐祸。
但有一件事是不言自明的,今日此事,无论谁胜谁败,接下来要面对的,都必将是你死我活,不死不休之局。
※※※
京城,喻府。
萧青冥换了一身便服,率领一众重臣出宫直奔喻府,虽然参与的所有官员都紧紧闭上嘴巴,莫摧眉带领的红衣卫也前所未有的低调,可依然架不住暗中窥视的一双双眼睛。
各种传言依然如雪花般飞了出去,迅速在京城达官贵人和文人中传开来。
众人一踏进喻府,陈玖便如同这里的主人一样,昂首挺胸带着众人直奔喻府会客花厅。
厅廊上,两盏名贵的东海鲸脂八角灯左右拂动,夜夜长明不灭。
众人入目便是一面以金线刺绣而成的镂空落地屏风,对向两排桌椅,堂上供桌,皆以奢侈的黄花梨木精心雕刻而成。
几支稀有的雪白孔雀羽尾,安插在南洋进贡的金丝簪花青瓷立瓶中,墙上字画,无一不是名家之作,富贵高雅之气扑面而来。
果真如陈玖所言,奢靡堂皇不下于皇宫。仅仅只是一间会客花厅便是如此,偌大一个喻府,还藏着多少金窝银窝?
陈玖心头大快,满脸兴奋:“如何?此间便足以证实臣所言非虚!”
喻行舟淡淡轻笑一声:“陈大人莫要高兴得太早,不如再往后堂看看?”
此时此刻,喻府的众多侍从家丁,都已经被红衣卫聚集在院子里看管,整个喻府都彻底暴露在众人视线里。
萧青冥不止一次来过这里,他自然知道后堂是什么样子,但其他官员哪有皇帝的待遇,基本上除了会客的花厅,连个院子都进不去,更别说书房卧房这等重要场所。
既然喻行舟愿意出动敞开,陈玖哪里会客气,立刻跟上脚步朝着后堂走去。
花厅后是一片素雅的竹林,庭院布置与一般的高门大院并未有太大不同,只显得越发清幽。
喻行舟这间书房与待客的花厅陈设截然不同,简约的檀木书柜与陈列柜,摆着一些书籍和小玩意,墙上没有任何字画,反而有一张巨大的弓箭。
另一侧则挂着一柄长剑,虽然没有灰尘,但墙上却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印记,想来已经多年没有取下来过。
叫陈玖失望的是,与花厅的奢华相比,其他各处的陈设和环境,基本与普通的书香世家没有差别,甚至更为朴素。
书房大门早已敞开,莫摧眉亲自领着几个红衣正把守在门口,有几个木箱子被人抬出来,剩下的正在清点中。
那些箱子里装的基本都是一些书籍,陈玖所期盼的金银财宝,竟然一点都没有。
陈玖歇斯底里道:“不可能!一定是藏到别处去了!地窖,地牢,别院,总会有的!”
莫摧眉撇了撇嘴角,皮笑肉不笑地道:“陈大人,你可以怀疑本指挥使的人格,但绝不能质疑本指挥使对金钱的嗅觉,你能想到的地方,难道我想不到吗?咱们红衣卫,可是专业的。”
他抬手冲萧青冥道:“陛下,臣已经派人里里外外都搜索过一遍,除了花厅陈设,整个喻府都没有什么特别值钱之物。”
陈玖疯狂摇着头:“绝不可能,喻行舟往年收了那么多的贿赂金银,不藏在这里,又都去了哪里?”
他突然大声道:“我还有证据!户部侍郎范长易,他曾送了自己全部的家财进喻府,他死后,他那些产业地契全都不翼而飞了!”
“还有,我自己——我自己就给喻行舟送过礼!”
陈玖哪怕不惜自爆,也要狠狠咬住喻行舟不放。
喻行舟面上却没有丝毫愠怒,只叫来心腹长海,从清点出来的几个箱子里,找出一个木盒,呈给萧青冥。
他淡淡道:“陈大人所说的,大概都在这里。”
众人一愣,眼看着萧青冥打开木盒,里面竟全是那几年间,北方各州府送来的战报、军款,以及其他州府赈灾汇款。
里面确确实实有喻行舟与雍州军黎昌、张束止,以及幽云府幽州军的通信。
陈玖如同嗅到腥味的恶狼般大笑:“臣说的没错,喻行舟果然在染指军权,图谋不轨!”
厉秋雨蹙眉道:“陛下,喻大人身为摄政,总揽国事,昔年燕然南下,喻大人为抵抗外敌,商议军事也是情理之中。”
得到消息的禁卫军副统领张束止,这时也匆匆赶来,他环顾左右,冷冷瞪视陈玖一眼,强忍怒火,半跪在萧青冥身前:
“启禀陛下,关于摄政之事,末将本没有资格置喙,只是有一件事,多年压抑在心,不吐不快!”
萧青冥看了那些通信,已经猜到他要说什么,叹了口气道:“你说。”
张束止赫然抬头,沉声道:“那些年,朝廷根本不管我们军人的死活,常年拖欠雍州军粮饷,就连禁军都是如此,更何况幽州这战乱之地?”
“上至中央禁军,下至地方厢军,将领吃空饷喝兵血都是常有的事。”
“朝廷虽然年年都向各地增派军饷粮税,可是那些钱粮,从国库下发到地方,不知道经过多少人的手,被多少人盘剥贪污,一层一层削减下来,如指间漏沙!”
“朝廷下拨的粮饷本就少得可怜,还要被层层剥削,底层将士们根本没有什么活路,有时候连吃口饱饭都困难。”
“甚至还要被那些文官当家丁差役,听他们驱使,哪里来的战斗力,与强势的燕然抗衡?”
张束止深深埋下头,咬牙道:“那些年,若非是摄政大人穷尽一切力量在支援雍州军,收拢幽州参军,只怕根本坚持不到陛下励精图治的时候。”
“雍州军都要因没有足够粮饷哗变了!京城哪里还保得住?”
“某些人义正辞严指责摄政大人触犯国法,却不知其中多少人,早已趴在民脂民膏上吸血,赚得盆满钵满,还要拿满口仁义道德来粉饰自己!”
张束止似乎还有满腹话语想说,但他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就此打住,只是低下头朝萧青冥叩首。
他话语未尽,萧青冥却明白那些剩下的话,其实是冲着他这个“昏君”来的。
周围的朝廷重臣们皆是沉默,就连陈玖也涨红了脸不知作何反驳。
国法两字,在这种时刻,突然变得尤其沉重与艰难。公与私,情与法,在每个人心头反复交织权衡。
萧青冥低垂着视线,没有看任何人,气氛无比凝重。
似乎不愿意对方如此为难,喻行舟轻叹一声,撩起衣摆跪下:“陛下,臣不敢言臣无错,臣身居摄政高位,确有于法不合之疏漏,不堪为群臣表率。”
“臣有罪,请陛下免去臣摄政之位,以儆效尤!”
一旁的瑾亲王和几部尚书,还有张束止等武将俱是大惊失色:“喻大人,万万不可!”
“喻大人此事涉及缘由十分复杂,并非三言两语可以定案。”
“陛下,喻大人处处出于公心,就算有不合规程之事,也情有可原。”
“朝中风气不是喻大人的过失,也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扭转,很多事,实在是身在其位,身不由已啊!”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求情,萧青冥却始终没有出声,只是在喻行舟请求免去摄政时,抬眼看了他一眼。
良久,萧青冥面无表情道:“回宫。”
※※※
从喻府离开,回到宫中,所有人全部被下了封口令,今日之事半个字也不准透露,陈玖等淮州系官员全数被看管起来,只言片语也不得朝外界联络。
一连三天,萧青冥都关在御书房,谁也不见,谁也不理,就算是心爱的“贵妃娘娘”求见,也被书盛拦在外面不许进去。
外面的流言越传越凶,不管是知晓内情,还是茫然无知的文武百官们,都在宫外急得团团转。
皇帝究竟要如何处置此事,是夺官是放过还是杀,好歹给点信号啊!
终于到了第三日早朝,紫极大殿上,百官们忐忑不安的视线里,萧青冥一袭肃穆玄黑绣金龙袍,缓缓出现在御阶高台之上。
“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大殿中所有人皆是屏息敛声,目光时不时偷偷往龙椅上瞟,企图观察一下皇帝的表情,就连素来沉着稳重的喻行舟,这次竟然都显出几分忧虑和焦灼之色。
他的陛下已经整整三天没有搭理他,一句话都没有跟他说,连蛋都不摸了!
还有比这更叫人恐慌的事吗?
陛下究竟在想什么……
漫长的沉寂间,萧青冥终于有了动作,朝书盛摆了摆手,后者立刻命人将外面的陈玖等淮州系官员,一并压上大殿。
大臣们顿时精神一震,了结的时刻果然还是来了。
书盛手里捧着一卷圣旨,罕见地露出几分犹豫之色:“陛下,这当真要……”
萧青冥眼神淡漠,俯视众臣:“念,大声念。”
此刻,外人看不见的系统板面上,一行消息正在闪动:
【恭喜你的总体声望突破一万大关,系统赠送特殊声望奖励——历史修正特权奖励。】
【史书是由胜利者书写的,胜利者在史册中,只会留下他的丰功伟业和赫赫威名,你的声望如日中天,你的威名四海传扬,因你而受益之人会传颂你的功绩,因你而沉沦之人则会被世人遗忘抛弃。】
【历史修正特权奖励,你将拥有一次修正过去“历史”,并作出解释的机会,你的声望越高,人们对你的解释将会越信服,你的狂热追随者会对你的话深信不疑,反对你的人会怀疑你,但已无人可以撼动你的权威。】
萧青冥将时间定在自己穿越回来那一日,看着系统自动给出的三个声望修正解释的选项,没有马上做出选择,又回头瞥了书盛一眼。
后者清了清嗓子,开口说出了三个字:“——罪己诏。”
这三个字刚刚响起,紫极大殿瞬间轰然引爆!
“臣等有罪,臣等惭愧!”
“陛下何至于此,万万不可!”
短短三个字,威力何其之大,一时之间,满朝文武齐刷刷跪了一地,齐声请皇帝收回此言。
朝堂如同捅了马蜂窝,就连以陈玖为首的一众淮州系官员,同样是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喻行舟更是前所未有的震惊失态,他双膝跪在地上,仰头望着萧青冥目光错愕近乎颤抖,连唇上单薄的血色都在衰退:“陛下,不可!”
为什么?那人明明不是你,那些史册上留下的污名也不应该由你来承担!
黑锅推给谁都好,陈太后,奸宦童顺,燕然,右丞相梅如海,钱云生……无论谁都好,哪怕是他喻行舟。
倘使早知道有朝一日,陛下要用他的名誉来换自己免罪,他宁可担下所有骂名一死了之!
然而天子之心,与他的神情一般冷硬。
“接着念。”
“……自圣启登基以来,后宫有奸邪妖妃干涉朝政,前朝有恶宦奸臣当道挑起党争……国政败坏,百年未有……边关战乱频频,燕然乘势而起,威胁江山社稷……”
“而朕却被奸人所害,陷身囹圄,不见天光……未能及时消除乱臣贼子,惩奸毙恶……”
书盛念到这几句,殿下跪着的朝臣们听着听着,突然愣住:“?”
喻行舟:“?”
陈玖:“?”
诶等等,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作者有话说:
萧:罪己诏×
罪他诏 √
第133章 “昏君”并非朕!
紫极大殿, 群臣一片安静,唯有书盛以四平八稳的语调,抑扬顿挫宣读“罪己诏”。
不少人面露茫然之色, 彼此面面相觑。
像“罪己诏”这样庄重严肃的自我问罪诏书,影响力非同小可, 皇帝乃天子,承天奉运,代表着至高无上的皇权, 更代表不可亵渎的天威。
天子自认有罪,尤其是危害江山社稷的大罪,一旦以正规诏书的形式宣读流传, 必定会被牢牢记载在史书之上, 更会记在无数大臣和百姓心中。
如此巨大的耻辱柱,不是每个皇帝都能承受得起的, 不仅威信会受到重大损害, 更严重者,整个国家上至君臣,下至黎民, 都会被打击信心, 陷入茫然无措的境地。
连一国之君都有罪,那其他人呢?岂不是人人都该有罪?
倘使是在国家危难的关头, 君王以此承担责任的方式,破釜沉舟, 或许还能起到激励人心, 安抚百姓的作用。
但此刻却是国家改革的重要关头, 一旦认罪, 不管究竟是什么罪, 立刻就会演变成反对派的狂欢,继而以此为借口推翻既定改革国策。
毕竟皇帝都有罪了,朝廷的施政方针还能是“对的”吗?自然应当“有过就改”才是。
碰上重大天灾、战乱、国家衰落之年,逼迫皇帝下罪己诏,同样也是士大夫集团的拿手好戏。
尤其当朝廷上“人才济济、众正盈朝”之际,国家依然败坏,那自然不能是他们这些“正人君子”们的错,只能是皇帝听信谗言,误用小人□□之过。
只要皇帝乖乖认错,并把那些不听话的“小人□□”赶出朝堂,皇帝便依然还是人人赞颂的明君。
然而眼下局面,却根本不是上面任何一种情况。
国家既没有陷入危难,更没有胆大包天的大臣敢逼迫皇帝,可萧青冥偏偏主动下了罪己诏。
就算是为了替摄政大人掩饰污点,也完全没有必要自己来承担罪责啊!
随着书盛的声音清晰地钻入每个大臣的耳中,渐渐的,众人脸上的震惊,转变为错愕,变得越来越目瞪口呆,最后只剩下一片混不知今夕何夕的茫然。
“奸邪妖妃”,难不成是公开指责前任太后是奸妃吗?“恶宦奸臣”倒是很好理解,反正该死的也都死了,还能从阴曹地府跳出来喊冤不成?
可是“被奸人所害,陷身囹圄,不见天光”又是什么个意思?皇帝不是好端端地在皇位上呆着吗,前几年整日寻欢作乐,哪里“陷身囹圄”了?
至于那句“未能及时消除乱臣贼子,惩奸毙恶……”这种小事也好意思拿出来说?
大殿上跪着的众臣们逐渐回过味来了,皇帝这哪里是在“罪己”,分明是在甩锅呢!
高台之上,萧青冥坐在龙椅宝座里稳如泰山。
历史修正特权奖励已经到账,根据他设定的存档时间节点,系统自动给出了三个声望修正解释的选项。
选项一,顺应目前民间广为流传神鬼传说,宣称皇帝本是紫薇大帝转身,圣启登基至三年前在位的“昏君”,实乃瘟神附体,终于为大帝所败,魂飞魄散。
萧青冥摇摇头,这种神神鬼鬼的话虽然容易糊弄老百姓,但读书人就极难取信了。
他继续看向第二个选项,效仿前朝僖宗皇帝装疯卖傻之典故,宣称皇帝登基前遭奸人暗害,多次有性命之忧,故而故意装作为奸人摆布的“愚痴”模样,保全性命积蓄力量,以待来日。
萧青冥皱了皱眉,虽然看着至少没有第一个选项那么离谱了,但说来说去,那“昏君”还不是跟自己是同一个人么。
他的目光往下滑,落在最后一个选项上。
选项三,效仿前朝三王叛乱、奸宦谋逆,以替身傀儡取代真龙天子,以图改朝篡位之典故……
萧青冥挑了挑眉,看着很像民间野史话本里的桥段,但也没有更合适的说辞了。
无论如何,把黑锅推给奸臣,总比穿越和游戏系统可信点。
那厢,书盛手里的“罪己诏”已经念完,对于皇帝的疯狂甩锅和各种语焉不详,大臣们脸上各有各的一言难尽,皆默默抬头望着高台上的皇帝,等待最后一个盖棺定论的解释。
萧青冥慢悠悠从龙椅里站起身,来到台阶之前,俯视着跪了满殿的大臣们。
最后一眼,冷冷落在被几个侍卫按在殿中央的陈玖等人身上,陈玖莫名打了个颤,脊背升起一股凉意。
萧青冥微微抬起手,命令道:“将人带上来。”
众人一愣,却见几个太监领着一男一女两人,战战兢兢踏入大殿之中,一路来到御阶前跪下,女子看打扮应当是昔日伺候过前任太后的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