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怀瑾本应该按照刘觞所说,让程熙之看到自己与大兄亲密的场面,如此激怒程熙之。
可是,真轮到这种时候,程怀瑾突然不知该如何下手才好,如何才能让程轻裘这个正人君子与自己亲密?还是青天白日之下。
程怀瑾一时紧张,紧紧拉住程轻裘的手,支支吾吾,愣是说不清楚。
“怎么了阿瑾?”程轻裘奇怪的看着他。
程怀瑾实在不知该如何行这勾引之事,干脆一咬牙冲上去,搂住程轻裘的肩背,主动送上一吻。程轻裘吃了一惊,下意识搂住对方,一时间又是惊喜,又是欢心,又是奇怪,各种各样的情绪错综复杂的交织在一起。
门外偷听的程熙之很快听到了暧昧的吐息声,当下气得怒火冲天,便要直接冲进去,下一刻硬生生克制下来,不行,自己不能如此莽撞,若是这般冲进去,岂不是连大兄的颜面也没有了?都是那程怀瑾的错!
程熙之狠下心来,等了很长时间,屋舍的大门被推开,程轻裘从里面走出来,渐渐远去,程熙之立刻沉不住气,大踏步闯入程怀瑾的屋舍。
程怀瑾见他进来,其实一点子也不惊讶,他倒是很惊讶,程熙之没有立刻闯进来,反而等大兄离开之后,他竟然忍耐了这么久。
程熙之黑着脸,走进来之后一把揪住程怀瑾的脖领子,道:“程怀瑾!你这个野种,往日里我还觉得你只是野心勃勃,没想到你竟然藏着这样肮脏的心思!”
程怀瑾眯了眯眼睛,道:“三兄在说什么,怀瑾听不懂。”
“你别跟我装傻充愣!”程熙之怒喝:“你自己做了什么,你自己清楚!大兄他是个正人君子,你竟如此龌龊不耻,竟然……竟然蛊惑了他去!你听好了,我是不会同意的!”
刘觞躲在墙角,听着屋舍里的吵闹声,当然了,是程熙之单方面的吵闹声,不由偷笑,果然果然,程小三抓奸成功,炸毛了!
不等刘觞笑完,刚刚离开的程轻裘竟然去而复返,刘觞瞪大了眼睛,心说他怎么又回来了?
程轻裘的确离开了,但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今日的程怀瑾有些反常,而且还主动亲了自己,眼神也奇奇怪怪的。
程轻裘越想越是不安,便折返回来,准备再看看程怀瑾。他这一回来,立刻听到了吵闹的声音,程熙之揪着程怀瑾的衣领子,抬手就要扇程怀瑾耳光。
“三弟!快住手!”
“大兄?!”
程轻裘冲进屋舍,将程怀瑾护在身后,程熙之一时间有些心虚,又觉得心虚的应该是程怀瑾才对。
程轻裘道:“老三,你这是干什么?”
“我干什么?”程熙之道:“你该问问那个不要脸的干什么!”
程轻裘不赞同的道:“老三,你怎么能如此与阿瑾说话,他可是你的弟亲。”
“弟亲?”程熙之冷笑:“我呸!我才没有这种不要脸,勾引兄长卖屁股的弟亲!”
啪!
程熙之口不择言的说完,面颊登时一热,竟被程轻裘打了一掌。
程熙之十足的不敢置信,愤怒的瞪着程轻裘,委屈的眼泪几乎在眼眶中打晃,浑身打颤的道:“大兄,你、你打我!”
程轻裘方才一时气怒,出手打了程熙之,毕竟程熙之说的实在太难听了,程轻裘也是气不过,但是打过之后就后悔了,毕竟这些弟弟们都是程轻裘亲自带大的。
程怀瑾也有些吃惊,没想到程轻裘这么维护自己,看这模样不像是假的,他心里一时七上八下的。
程熙之气得一脚踹开旁边的案几,发出咚一声巨响,直接给气哭了,恶狠狠的抽泣道:“反正我是不会同意的!”
说罢,直接调头跑了出去。
刘觞:“……”
刘觞没想到程轻裘折返回来,程小三这个刺激也是够大的,大得出乎了刘觞的计划范围,不由缩了缩肩膀,低声道:“兄弟阋墙,太乱了太乱了,大功告成,我还是赶紧溜吧!”
刘觞跑出驿馆,窜上金辂车,让驾士赶车,赶紧回了大明宫,一溜烟跑到紫宸殿。
刘觞呼哧带喘的跑回来,口干舌燥,用手扇着风,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掉。
李谌奇怪道:“有狗追你?怎么跑的如此急?”
说着,倒了杯茶水,送到刘觞嘴边,刘觞也不自己拿着,就着李谌的手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这才平静下来一些。
刘觞大喘气的道:“太可怕了,太可怕了,程小三发起火来,又哭又跳的。”
李谌:“……”又、又哭又跳?
程熙之也是个武将,都说将门无犬子,虽然程熙之的武艺不是拔尖的,但的确是个年轻武将,又哭又跳的画面,李谌实在是想不出来。
刘觞笃定的道:“程小三一定是个兄控没错了,陛下你是没看到,他发现最敬爱的大哥和最讨厌的弟弟有关系的时候,那嗓门儿,偏偏陆少将军还回来了,维护了程怀瑾,你想想看,简直天雷勾地火啊,烧得一塌糊涂,幸亏我跑得快,不然真的要殃及池鱼。”
李谌无奈的道:“那还不是你搞的?”
他有些担心:“程熙之如此愤毒,不会将这事情捅给程老将军罢?”
“放心,”刘觞道:“程小三真的是个兄控,这种对程少将军不利的事情,他是不会做的。”
方才程熙之一直忍耐,等着程轻裘走了之后才进去质问程怀瑾,已经能看得出来,他不想将这件事情捅给程老将军。
刘觞叹了口气:“可怜的程小三,受了这么大刺激,应该会答应金商公子的合作吧?”
李谌挑眉:“阿觞,朕怎么没听出你的怜悯来?反而有一种看热闹的错觉,是朕的错觉罢?”
刘觞信誓旦旦的点头:“没错,是谌儿你的错觉,阿觞哥哥这么善良,这么会看热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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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熙之跑出去,气得对着一棵大树很砸好几下,一边砸一边抹眼泪,砸的手背生疼,溢出血来,这才顺着树干出溜下去,背靠着大树坐下来,小可怜一样抱着膝盖,蜷缩成一团,咬着嘴唇抽噎。
沙沙……
有人走了过来,站定在程熙之身侧,将一方帕子递过来。
那人没说话,程熙之抬头一看,竟然是自己最不想见到的人之一——陆品先。
程熙之没好气的道:“滚开!不用你假好心!”
陆品先还是没说话,将那方干净的帕子塞在程熙之的手心里,这才转身离去。
程熙之劈手将帕子扔掉,那帕子很轻,根本砸不到陆品先,只能飘悠悠落在地上。
“谁需要你可怜!?一个两个都假惺惺的!老子才不稀罕!都滚!都滚!”
程熙之撒泼,陆品先根本没回头看他,也不理会他的谩骂,直接离开。
陆品先一离开,程熙之哭的反而更凶,气得又砸了两下树干。
沙沙……
又是脚步声。
程熙之还以为是陆品先回来了,愤怒的道:“都说了让你滚!你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他一抬头,不由愣住了,对方根本不是陆品先,反而是金商罗公子。
金商公子一脸关怀:“程三公子,您这是这么了?是谁让你蒙受了这般大的委屈?”
程熙之咬着嘴唇,表情恶狠狠,没有说话。
金商公子似乎早就料到了:“程三公子,我没有诓骗于你罢?那个程怀瑾,就是一个靠床笫上位的奸贼,他所做的一切,完全是将你的大兄玩弄于股掌之间,将你们程家玩弄于鼓掌之间,若是这样的人握住了程家的兵权,你觉得你的大兄还有作用么?到时候,他绝对会无情无义的将你的大兄一脚踹开!别说是兵权了,到时候你的兄长痴心错付,那下场……啧啧啧!”
程熙之脸色更是阴鸷起来,仿佛一头野狼,双手攥拳,幽幽的道:“我该怎么做?”
金商公子面露喜色,立刻道:“程三公子,请跟我来。”
他引着程熙之进入了屋舍,将舍门还有户牖全部关闭,又打开柜子,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小锦盒,打开锦盒,从里面掏出一个小瓷瓶。
金商公子又从瓷瓶中倒出一些粉末,化入茶水之中,推到程熙之面前,笑眯眯的道:“程三公子,您如此伤心,定然伤神,这是一杯安神宁气的香茶,这里面的用料,正是雉羹的精髓所在,每一碗雉羹只需放一点点这药粉,便能达到提神醒脑的功效,为了表达诚意,我特意为程三公子炮制香茶,还请程三公子饮了,静下心来,咱们再慢慢的商议大事!”
金商公子发觉了,昨日程熙之饮了雉羹,似乎并不上瘾,他不知阿芙蓉的药材已经被偷梁换柱,还以为程熙之的“抗药性”比较好,需要加大剂量。
因此今日特意炮制了这杯香茶,阿芙蓉的剂量足够大,确保让程熙之一次上瘾。
程熙之盯着那杯香茶,他的眼角通红一片,眼睛里充斥着浓浓的血丝,眼神冰凉无比,犹如止水。
金商公子的嗓音很轻,带着蛊惑的色彩:“程三公子,饮下罢,只要饮下这杯香茗,便可凝神静气,一切的苦楚都会被忘却,便再也不会苦恼了……”
程熙之还是盯着那杯茶水,他的动作很缓慢,将茶杯抵在唇边,一仰头,尽数饮尽……
作者有话说:
这是一个只有程小三受伤的世界,让我们为程小三心疼一秒钟~
第98章 自刎谢罪
程熙之和金商公子碰面了, 经过大哥和程怀瑾的刺激,刘觞觉得,这次一定成功, 按照程熙之那炸毛的性子, 必然会答应与金商公子合作。
刘觞道:“现在咱们的问题就是……给程三公子偷盗兵符,制造一个良好的环境。”
李谌眼皮狂跳:“良好的环境?”
刘觞解释道:“陛下你想想看,程三公子就是一个炸毛啊, 他的决定肯定都是一时之气, 如果冷静下来之前还没对兵符下手,他可能就改变主意了,所以咱们要制造一个方便下手的环境, 简而言之,就是帮助他偷盗兵符,还要悄悄帮助, 不让他发现端倪。”
李谌虽然听明白了解释, 但还是很头疼, 按了按狂跳的额角,道:“这个……朕从未偷过兵符,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不知该如何帮助程三公子。”
刘觞摸着下巴道:“嗯——这个事儿,需要不能被程三公子知晓,也不能被程老将军知晓, 如何才能让程三公子偷偷的将兵符拿走呢……”
“哎!”刘觞突然睁大了眼睛,似乎来了精神:“陛下, 我想到了!”
李谌干笑, 一定不是什么好主意。
刘觞道:“陛下不如赏赐各个节度使一些好东西, 上次给程老将军的便是一些安神的焚香, 你看如何?让崔御医配置一些焚香来,最好是点上就能把人药倒,足足睡上一整天那种。”
李谌听了更觉得不靠谱,道:“你说的,是土匪用的蒙汗药罢?”
“对啊对啊!”刘觞道:“我怎么没想到呢,崔御医做过土匪,他的小弟们应该会用蒙汗药吧?把这种东西加入焚香中,程老将军肯定防不胜防,如此一来,方便程三公子偷盗兵符。”
李谌道:“阿觞还真是……体贴细心呢。”
刘觞一点子也不谦虚:“那是。”
李谌:“……”
李谌找来崔岑,让配置一些这样的焚香,崔岑虽然很奇怪,陛下为何要弄一些蒙汗药来,但还是答应了,不到一天功夫便给调配好。
刘觞便拿上这些赏赐,登上金辂车,施施然来到了驿馆,将这些赏赐全都分发下去。
因着是赏赐,而且人人有份,刘觞身为宣徽使,又将这些敕赐一个个送到大家手中,所以节度使们根本没有任何怀疑。
刘觞拿着敕赐的焚香来到沧景节度使下榻的院落,程老将军带着儿子们已经恭候多时,但是唯独没见到程熙之。
刘觞挑了挑眉:“怎么没见到程三公子。”
程轻裘的面色有些僵硬,想必是因着程轻裘打了程熙之,程熙之一时赌气便没有来,不想见到他。
程轻裘赶紧道:“三弟他……身子有些抱恙,未免传染给宣徽使,因此便没有前来,还请宣徽使恕罪。”
“没事没事。”刘觞很是善解人意,道:“本使今日是来送敕赐的,无妨。”
他说着,将焚香交给程老将军,笑眯眯的道:“程老将军,这敕赐的焚香,是陛下亲自挑选的,又亲自找来御医反复调配,陛下知晓,程老将军这些年身子不好,又劳碌奔波的来到长安,更是水土不服,因此便下令调配这种安神的焚香,程老将军只需要夜间歇息之时,点燃焚香,必然睡得比婴孩还要踏实呢!”